轉眼間,興和公主的及笄禮已至。好事成雙,陛下同時昭告天下,立皇後之子戰如為太子,加冕禮與公主的及笄禮一並舉行。這一天皇宮熱鬨非凡,和宮上下無不欣喜。卯時不到,興和宮上下就已忙得不可開交,內侍們在外間忙著灑掃布置,侍女們在內間準備公主的禮服配飾,李司儀整體運籌帷幄,隻有這次及笄禮的主角興和公主還賴在床上嚶嚶哼哼。乳娘剛剛已叫了一陣,安寧撒嬌賴著不起,乳娘見時辰還不晚,便容安寧又多睡了會兒,去忙著收拾典禮的用具,這一忙便忘了公主,直到侍女們都準備停當,竟見公主還未醒,立馬上前急切地叫道“我的公主啊,您再不起床,這及笄禮都要結束了!”
“嗯嗯,已經結束了,那我再睡會兒。”
“哎呦,姑奶奶啊,快起來吧,司禮官都在外候著了。”
李司儀將外麵一切打理妥當後回來竟見公主還未起身,頓時訓斥起宮人來:
“你們都在忙什麼,還不快侍奉公主起身!”說著上前就掀了帷簾,見安寧還在閉言假寐,二話不說,命四個宮人一人一角,硬生生地將公主抬到了妝台前,一眾人便開動起來,梳頭的,洗臉的,化胭脂的,帶配飾的,齊齊上陣。安寧隻得睜開眼,看著自己像是刀俎上的魚肉一般任人擺弄。終於一切準備完畢,司禮官進前再向安寧陳述了一番禮儀流程,聽得安寧又困乏起來,向李司儀拋出求救的目光。司儀以為公主累得身體不適,立馬問要不要宣李太醫來看看,眾人亦擔心憂慮,結果隻聽安寧說道“能不能宣點杏仁酥和果子乳”,宮人們集體黑線。因及笄禮將曆時兩個時辰,行禮過程中又不好總去更衣,因此並未安排早膳,隻飲了少量進補的參湯,安寧早就饑腸轆轆,頭暈腦脹。李司儀讓人上了些餐點,叮囑安寧少食,司禮官便又開始提醒她一會典禮要注意的事項。
繁複的典禮終於開始,安寧隻覺自己變身木偶人,一會兒行禮,一會聽人宣讀些有的沒的,一會告慰天帝,一會告慰祖先,最令她崩潰的是,由於太子加冕禮和及笄禮是同時進行的,所以所有的禮節都是雙份!!安寧先行禮,聽完司禮官宣讀如兒的讚禮,再行禮,聽一遍自己的,如兒剛滿四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拘著這麼久,也是相當辛苦。安寧看著身旁的如兒,再看看自己,歎了口氣,這難姐難弟啊!整個禮儀的最重要環節,便是陛下為公主及笄,為太子加冕。兩人行至大殿之上,跪於父皇案前,聽完頌詞,戰紘便起身,按長幼之序,拿起金玉笄,為安寧帶上,感歎地說“爹爹的寧兒長大了!”這是整個及笄禮最令安寧動容的時刻。安寧有感,並未按禮部的陳辭謝恩,而是略帶哽咽地說“寧兒長大了,定不再讓爹爹憂心,寧兒會永遠陪著爹爹,保護爹爹!”戰紘亦眼泛淚光,摸了摸安寧的頭。隨後戰紘為戰如加冕,言道“朕立汝為太子,汝定當刻苦勤勉,自律精進,包容含納,以承重任,保我大興基業。”戰如小小的人兒定定答道“兒臣定不負父皇重望!”隨後群臣參拜公主太子,大興自成立以來,堪比開國盛典的盛大儀式終於落幕了。
時值晌午,皇家大宴群臣,諸臣齊賀陛下。戰紘見兩個子女都累得不輕,皆允了他們回去休息。安寧如釋重負,回宮立刻脫了壓著她喘不過氣的禮服,倒頭就睡。直到傍晚才醒,進了些吃食,隨後穿過庭院,去園子裡清醒清醒。外院當值的禁衛見公主前來,定身見禮,安寧未曾著意,隨手讓他起身。這才看清眼前不是顧心還是誰!
“顧心?”
“屬下在。”
“你怎麼在這?”
“公主今日大禮,屬下怕宮裡缺人手,便來當值。”
安寧上午成禮時根本自顧不暇,頭重腳輕,根本沒注意到護衛竟多了個顧心。這人難不成隨她成禮站了一天。自己一個身體無礙之人都乏累得緊,他一個傷病怎能受得住。
“缺得你一個人嗎?傷口今日定又不好了,你坐這,瑩兒,讓李太醫來一趟。”
“公主不必,屬下臥床月餘,身體已好多了。”
“當時我可親耳聽太醫說需好生修養三月,方能恢複得好。你勿要騙我,快回去休息!”
“公主,屬下還有半個時辰便是全值,方可領今日公主和太子的賞錢。屬下辛苦一天,可不想功虧一簣。”
安寧聽他還有半個時辰便可回去休息,也想著不急這一時了,而且最近忙著及笄禮的事,很久沒能去看顧心,很想和他聊聊天,可他卻隻想著賞錢,心裡不爽,對瑩兒道:
“你去告訴發賞錢的人,就說顧心今日未聽公主命令在營地休息,賞錢便免了。你們也都下去吧。”
“是。”一行人皆低首退下了,心裡都為顧侍衛帶傷當值倒落得個人財兩空表示同情。
“還不快坐,再不坐這個月的月錢要沒了。”
“公主這賞罰不明。”顧心其實隻是想親自看到公主的及笄禮,隨意找了個賞錢的借口,這時便打岔起來。
“那就請顧侍衛去大理寺狀告本公主吧。”
“公主說笑了,若屬下去了,可能這幾年的俸祿都沒了。”
“哈哈哈。說好了,今兒日子特殊,就隻允你這一次,下次再不好好休息,我真罰你俸祿了。”
“屬下遵公主之命,公主英明!”
“好了,快彆貧了。我看你今天純屬來看我笑話的,那幾套禮服比你們的甲胄還沉,太陽又大又圓,我感覺自己在那活像個架子上的烤鴨。”
“公主今天很美。”
“我哪日不美?”
“額——”
“顧心,你猜我在行禮之時想的什麼?”
“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活了十五年,終於知道自己的生辰了。”
顧心驚訝地看著安寧,仔細回想進宮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確實未曾舉辦過公主的生辰宴,可安寧怎會才知道自己的生辰?以陛下對她的寵愛,絕不會忽略了公主的生日。
“你很吃驚對嗎?是不是你們過生辰時都是很重要的日子,會去玩很多遊戲,會得到很多人祝福的那種。”
“倒是沒有很多人祝福,隻是爹娘那天會帶我去逛集市,買我喜歡的吃食,娘會煮生辰時候才有的寬麵吃。”
“在宮裡隻有爹爹,皇後和妃嬪們會辦生辰,爹爹雖未給如兒辦過大的生辰宴,但也知道具體的日子,每年會在皇後的宮裡小小慶祝一番,可我的生辰卻從未有人提起過。小時候我問爹爹我生辰是何時,爹爹也從未告訴過我,隻說我的每一天都在長大,都是新的,所以不過生辰。後來問李司儀和阿姆,她們也從都說不知,而且神色好像都有些暗淡。問的次數多了,我才大概明白,也許我的生辰也像我的母親一樣,在這宮裡是件不能說的事情。”
顧心想安寧的判斷應該是對的,但不知應該如何安慰她,一提到她的母親,安寧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眼神裡總是很複雜,疑惑,低沉,孤獨而冷靜。
“不過及笄禮都是在年滿十五歲時才辦,所以今日就應該是我的生辰吧。”
“公主生辰快樂!”顧心提起笑容,想讓安寧開心些。
“隻有這一句嗎?沒有什麼彆的儀式,我看爹爹的拜壽禮上可有好多花樣。”
“那公主想看什麼花樣,我——”
“我想聽你唱歌——我還從未聽你唱過歌呐——給本壽星來一段拜壽的曲子聽聽,”
“——可我不會呀——”
“喂,我第一次過生辰,你都不滿足我的願望嗎?”
顧心看著安寧期盼的眼神,隻得搜索枯腸,想著小時候睡覺前娘給她唱的安眠曲,硬著頭皮唱了起來
“乖寶寶~睡覺覺~月兒把你照~乖寶寶~睡覺覺~起來長高高~”
可想而知,安寧笑彎了腰,獨留顧心一人滿臉黑線,雖然他想逗安寧開心,但這種方式也是他沒想到的。
“這是你娘哄你睡覺的曲子吧?”安寧還是笑得停不下來。
“嗯 真的這麼好笑嗎 ”
“你娘一定唱得比你好聽許多,要不顧心寶寶怎麼能長得這麼高呢?哈哈哈哈哈哈——”
顧心霎時紅了臉,不知所言,無言以對,表麵故作鎮定,內心已然承載了幾座火山齊齊噴發。
安寧見顧心的樣子,笑得更歡了,不知怎樣才能停下。
“好了好了,笑得肚子疼。再笑就要見李太醫了。”
“ ”
“哎呀,彆那麼小氣,我不笑了好不好。”
“ ”顧心仍什麼也說不出來。
“顧心,你生辰是什麼時候啊?”
“忘了”
“我錯了我錯了,你一定沒忘,快告訴我,送你一份大禮,我好彌補自己的過錯。”
“真忘了”
“喂,你說過不會騙我的,再不說我生氣了。”
“七月初八。”
“什麼?那就是今日?我們同一天生辰顧心!!”
“嗯。”
“你怎麼不早說~我就說我們注定是朋友,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我們可能上輩子就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安寧相信注定的事情。
“顧心,我們明年一起過生辰好嗎?就我們倆——到時候,你得答應給我一個禮物。”
“好。”顧心還沉浸在上輩子的遐想中。此時,安寧嘴角一揚,靈機一動,準備為顧心獻上一份大禮——
“作為提前的回禮,我也送你一個禮物吧!”
“什麼?——”
“乖寶寶~睡覺覺~月兒把你照~乖寶寶~睡覺覺~起來長高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轉眼三月已過,顧心的傷也大好,正要回興和宮當值前,被統領楊震召見,顧心未多想,急急去了統領處。
“屬下見過統領!”
“起來。”
“謝統領!”
“傷可好了?”
“屬下已痊愈,明日即可當值,謝統領照拂關心。”
“此次你救護興和公主有功,陛下亦多有賞賜,日後定要更加儘忠職守,以報君恩。”
“是,屬下遵命!”
“你此次護駕有功,我已上報陛下,破格將你調去兵部曆練,待日後事務熟識,或可擢升品階,躋身仕途。”
顧心未想到自己竟會被調離興和宮,一時楞住,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去兵部的大好前程,而是就此要離開安寧,竟心有不舍。正在愣神之間,卻聽到一聲冷言質疑:
“怎麼?你不願去?”
“屬下隻怕自己不能堪此重任。”
“我不會薦無能之人,你明日便去兵部職守,會有人帶著你,下去吧。”
“是,屬下遵命!”
楊震見顧心並未再三推脫,心下稍安,自從顧心受傷,安寧便三番五次來禁衛營看顧,且第一次來時楊震見安寧的神情語態,完全超越了君臣之儀,縱使安寧對宮人寬仁體恤,也不應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楊震後來召見陳玄,細問了當日獵場放生之事,方知是安寧隻留了顧心一人在側,甚至亦未帶上瑩兒,且平日安寧最常向顧心討教功夫,這讓楊震不得不調離顧心。安寧年過及笄,斷不能因一侍衛毀了清譽。其實楊震心中亦有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滋味,就是在安寧探病時扶住顧心的那一刻生出的,久久不能磨滅的嫉妒和失落感。這讓他對顧心產生一種敵意,因此於公於私,他必須將顧心調離安寧。然而事實卻正中楊震下懷。
第二日一早,安寧便打扮的漂漂亮亮去了院外,想親自去迎接顧心回興和宮當值,卻未見顧心身影,於是問了陳玄,才知顧心因功被調去兵部,自己卻絲毫不知,甚為惱火,立即去禁衛營找楊震,卻被告知楊震已去父皇那當值,她不想將此事捅到父皇那去,便壓著怒火,叫人去兵部召顧心,顧心得召去興和宮,卻見安寧並不開心。
“你要去兵部任職的事,為何不提前告知於我?”
“屬下——”
“你喜歡兵部?覺得在興和宮沒有前程?”
“沒有,屬下——”
“彆屬下屬下的,你今日就是要氣我是不是!”
“我——”
“你不能離開我,這輩子都不能!”
“——”
安寧上前緊緊抱住顧心,雙眼已經濕潤,說這話時已然哽咽。顧心頓然失措,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何為手足無措,心如亂麻。身前的安寧漸漸平靜,慢慢鬆了手臂,卻依舊輕拽著顧心的衣角說道:
“對不起,我嚇到你了。”
“沒有,安寧——我今日職後就去統領那請示,調回興和宮。你彆哭——”
“是我太著急了,我知道,你們的規矩很嚴,去兵部亦不是你能左右的。我剛剛不該那樣質問你。”
“是我的錯,我昨晚應前來告訴你,不應該讓你如此擔心。”
“昨晚,你是昨晚才接到調令的?”
“我——”
“是父皇直接宣的調令,還是楊震讓你去的?”
“是統領得了陛下之命,召我去宣的,安寧,我會去統領處請辭——”
“不必,你先回兵部任職,既是父皇之命,我自去找父皇說理,這哪裡叫因功擢升。”
“安寧——”
“顧心,此次是我霸道了,但我不放心你如此去兵部,兵部魚龍混雜,你既無品階又無背景,去那裡很難受人擺布,況且你重傷剛愈,怎有如此精力對付那些人。我會向父皇請示,即使不在興和宮,也必要去個安心的地方。”
“隻要你開心,我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你身體感覺如何?可用早膳了?我讓瑩兒給你帶些點心——”
“安寧,我都大好了,你不必憂心。我先回去了。”
安寧不舍顧心,直直送了出來,卻被顧心止了。瑩兒見公主眼眶濕潤,自心中憂慮,隻讓人去作了公主愛吃的點心小食,隻想如何哄著公主開心,卻見公主並無胃口。安寧思慮一陣,見已要到午時,便去了戰紘的書房。彼時戰紘剛議事完畢,貼身侍人亦奉命去宣旨,隻有楊震護衛在側,安寧看父皇一身疲態,心下心疼,忙如往常般捏肩捶背,找些輕巧的話題聊了聊。戰紘見女兒如今的模樣言行,想到女兒已經及笄,不免心下感慨,他自是想留著女兒多一段時間,但也想有個知心人來陪伴心疼安寧,父親之於女兒的矛盾不舍縈繞在心,戰紘不免有些傷感。安寧意識到父親突然的低落,連忙問道:
“是哪個朝臣又惹得爹爹煩憂,不如和寧兒說說,寧兒雖然不甚懂得,但也有不懂的方法。”
“你可又有什麼主意要捉弄了誰,已是大姑娘了,再不可如小時那般頑皮,待日後爹爹也難為你尋得夫家。”
“爹爹又拿我打趣,寧兒若嫁,也是嫁個知我懂我的人,再說寧兒還舍不得爹爹,爹爹就想著將寧兒打發出去了?”
“爹爹舍不得,所以要多留你幾年,待為我寧兒覓得一個知道護著你的人才好。”
“爹爹莫說以後,如今已將興和宮救護寧兒的人撤了去,寧兒可是好大不開心。”
“哦?爹爹何時撤了你興和宮的人?”
“獵場因救我重傷的顧心,如今可不是被爹爹調了出去?爹爹知道,寧兒一向視自己的宮人為家人,無論是李司儀阿姆,還是侍人侍衛,更何況他幾月前剛救得寧兒性命,爹爹不由分說便調了人去,兵部可是缺得我的一個侍衛嗎?”
“顧心,調去了兵部,爹爹怎麼不記得這事?”
“啟稟陛下,顧心雖救主有功,但重傷剛愈,臣恐他未堪護衛之責,兵部有禁衛到年限離職出空,臣即將顧心調去,未事先上報公主,是微臣之罪,請陛下責罰。”
“楊統領相顧之意,本公主謝過了,但顧心是因救護於我才重傷,若真不堪護衛之責,去兵部豈不更受人欺侮,我到時便是卸磨殺驢的無義之人。爹爹,寧兒請求調顧心回興和宮,他救護我有功,即使不堪職責,興和宮也不差這一位曾救過我性命的人。”
“嗯,好了,我記得楊震提過,都起來吧,楊震,你將那人調回興和宮,他救護寧兒有功,少派些差事即可,但要叮囑興和宮人務必確保寧兒的安全。”
“是。”
安寧陪戰紘吃過飯後,又敘了會兒話,方才回去。待傍晚時分,楊震前來,安寧以為他攜同顧心而來,未待詢問通報之人,便立即跑出門去,見隻楊震一人立於門邊,立顯失落。
“微臣見過公主。”
“顧心怎麼沒來?”
楊震頓了頓,方答道:
“顧侍衛已回營休息,明日再回興和宮當職,公主若召,臣即去傳命。”
“不必了,楊統領起身吧。”
“謝公主。臣奉命來此叮囑禁衛加強防護。”
安寧未應聲,便回了屋裡,坐了一會,聽瑩兒說楊震在外請辭,即說道:
“讓他進來,我有話跟他說。”
“是。”
楊震入內後,安寧讓眾人退下,即說道:
“楊統領,顧心救過我的命,請你以後不要再難為他。還有其他興和宮的人,也請你勿再隨意拔擢了。”
楊震聞言一愣,氣從心來,想到安寧對顧心的照料維護,遠超君臣之儀,亦破男女之防,抬首看了看眼前年已及笄的女子,沉聲說道:
“臣身為禁衛統領,按令管理獎懲禁衛是臣之職責,不敢失職。”
“你明知我看不得宮人受委屈,顧心是我的朋友,又於我有救命之恩,他若身體未得痊愈,你為何還要讓他去兵部受侮?”
“他傷勢已愈,隻不適合再任護衛公主之職,臣才將他調去兵部曆練。”
“一個命都不要即來救我的人都不適合,還有誰適合?像你這般隻知律令的機器嗎?”
“舍命救主是禁衛本職,公主已多次關照於他,且對一個護衛過於維護,不符君臣之儀。”
“楊震,不是每個人都要像你一樣守著什麼君臣之儀度日,我是個有血肉的人,我不會讓舍命救我的朋友因為什麼君臣之儀受到傷害。你若再動他們,我亦不會顧及你我兒時相交的情義。”
“安寧,即使陛下再視你為孩子,但你已經及笄,待人更要有度,勿要損及自己的清譽——”
安寧聽到後不可思議地看著楊震,愣了一震,方才說道:
“損及清譽?你在說什麼?”
“我——我是說——”
“你是說我舉止失了閨閣之儀,我待人無度,損了端莊有禮的名聲?楊震,你把我看做什麼?”
“我不是,安寧,你彆——”
“楊統領即是恪守禮律的典範,便退下吧,本宮年已及笄,不便與統領共在一室,有損統領名譽。”
“安寧——”
“怎麼?統領還有何賜教?統領一再直呼本宮名諱,便是如此守著君臣之儀的?”
“臣不敢,臣剛剛——”
“滾!”
楊震無言,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興和宮的。回營地後,楊震默然坐下,回想著剛剛自己說過的話,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