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她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

但即便這樣心中還是可恥地開始有所希望起來,無法忘記那種感覺,仿佛心中被擰了一下,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陷入沉思,已經看不見那把黑色的吉他,嘴唇正常的溫熱依舊被大腦和他聯係在一起。

拿起挎包往外走,對於澄夜來說十點已經過於晚了,往日在家時討厭爺都會在八點就提醒她要按時睡覺,現在自己出來實習時間管理倒也寬泛些,站在路邊攔著出租車,下北澤到處都是背著樂器的人,大多騎自行車或者摩托,有幾個路過時還朝她吹了兩聲口哨,女人有些局促快步走到熱鬨的街道。

隨緣吧,沒準電車還有,但是怎麼坐來著,打開穀歌地圖就算到處跑了一圈也沒有看到JR入口的標識,躲在人群裡發出一聲悲鳴後掏出手機準備打給神樂具體問問,亮屏後抬眼看見line的好友邀請,找了一個路邊的便利店歇腳順便回複對方。

——你回家了?

對方白色的氣泡蹦出來。

——嗯,在找電車的入口

感覺一行文字莫名有些突兀又發了一個為難的小人表情,將手肘放在膝蓋上盯著未讀的標識。

過了一會才變成已讀。

——那你現在在哪?

抬頭將便利店的地址記下發給他,很快就變成已讀了但過了很久都沒來信,帶著些失落她開始起身向店員詢問起來,但對方也沒辦法給她指出具體位置,過了一會肩膀被拍了拍,回頭看見神威出現在店裡。

第一反應是,好老套,這種情節就像無數次發生在電視劇裡的劇情一樣,但在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卻還是抵不住那種喜悅從理智的縫隙中溜出來。

“要不要吃點東西?”

開口卻變成這樣的話。

“不了,還有班。”

“誒?”

後來對方解釋過才知道是要趕去上夜班,即便這樣還是付錢買下了兩個飯團,跟著他來到車站,因為是夜生活熱鬨的地方所以即便快要淩晨還是許多人簇擁著。

來到機器前觀察著複雜的交通線路,澄夜在車接車送的已過人生中已經忘卻自己生活的國家的地鐵線路是這麼複雜,男人背著吉他靠近顯示屏,橙色的頭發被燈光染白。

“你家在哪?”

報出地址後對方熟練地將起點和終點選好,票從機器下方吐出,這樣的經曆並不多,澄夜露出新奇的表情接過那張小小的車票,有些硬的紙張還帶著對方指尖的溫度。

“誒?你不用打票嗎?”

“因為老是坐已經辦了卡了。”

他笑著向她晃了晃手機裡的suica卡,她才發現那隻經常看見的企鵝原來是交通卡的吉祥物。

兩個人幸運地在下一班電車裡找到位置,距離分彆的地方還有好幾個站點,澄夜靠在椅子上輕鬆地舒了口氣,打開塑料袋將飯團分給神威後自己也吃起來,動作很慢但對方三口兩口就將手裡的飯團消滅了。

“謝謝…如果不是你我估計還要再晚些才能回來。”

“沒什麼。”

看著他的側臉澄夜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那個,在酒吧是什麼意思?”

“誒?你問的什麼?。”

“就是為什麼突然……算了沒什麼。”

看著對方輕浮的態度心照不宣地沒有再問下去,即便再問大概也不會說實話的,澄夜望著手裡的雞肉飯團,莫名想到就算搭地鐵不擅長,在這種即食食品的選擇上自己還是可以達到一定的水平的。

電車裡坐滿的儘是晚上被強迫留下加班到現在的社畜,神威將剛剛掛在身後的吉他背包放到前麵,一旁的澄夜提出想看看對方也沒有拒絕反而無所謂地拉開拉鏈。

那是一把黑色的SQ,很基礎也很實用,現在市麵上買到的性價比最高的新手琴。

“好漂亮。”

“還有更漂亮的,以後我有錢了就馬上換。”

“那這把用了多久?”

“大概七…八年?我也記不清了。”

在電車停靠的間隙他將琴迅速收起來,澄夜看著指示的牌子,還有三站,電車裡的燈光很暗,隱隱約約看見對方低頭玩起手機,趁他不注意偷偷向後仰拍下,全神貫注的時候聽見說話聲。

“今天你在下麵看著我的時候,我差點把音都彈錯了,如果下次你再來我沒準要帶個墨鏡。”

“誒?”

澄夜在手忙腳亂熄屏後愣住,看到男人支著腦袋回頭戲謔地望向自己。

“你到站了。”

在被提醒後慌忙拎起東西向車門快步走去,對方也跟在後麵刷卡出站,詢問後才知道這裡是換乘站。

“我送你吧,正好透口氣。”

他瞥了眼地圖將飯團塑料膜裝進女人手中的塑料袋再順手扔進站口的垃圾桶。

“謝謝…”

小聲道謝後兩人走到空無一人的馬路上,神威將煙叼在嘴裡翻找著口袋裡的打火機,沒有人說話,夏天的夜晚帶著些不經意的涼爽,街邊的昏黃路燈拉長兩個人的影子,一陣淡淡的香煙味道彌漫在二人身邊。

這樣走到公寓樓下,他目送著女人上樓,在發送完到達家裡的消息後澄夜在窗戶那裡偷偷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隻有那一點點火星在黑夜裡格外明顯。

簡單洗了個澡後躺在柔軟的床上回憶著今天的經曆,從襯衫的口袋裡掏出車票湊近看起來,不覺嘴角帶起笑意,就這樣迷迷糊糊中沉入夢境。

……

神威的每一個上午幾乎都是在睡夢中度過的。

夜晚通宵的輪班讓他隻能用白天的時間來補償,他和樂隊裡的貝斯手一同租著一間三十多平米的公寓,兩人的上班時間截然不同所以一張床就可以完事。

總悟因為有同鄉的居酒屋可以打工不必像他一樣大半夜還要紮在麥當勞應對那些流浪漢和深夜點餐的客人。

“乾什麼?”

“喂,已經兩點了,我們都在等你啊。”

總悟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好好,知道了。”

起身靠在牆上撥弄手機發現在睡夢裡已經按掉了無數次十二點的鬨鐘。

刷牙,洗臉,將衣服換好後背起吉他朝電車站走去,在底下通道的便利店簡單拿了塊常買的麵包充饑。

一邊咬著一邊擠進人群,去下北澤的年輕人過於多了,不過今天是工作日學生之類的倒很少。

好不容易擠進來之後在群裡回複了樂隊其他人狂轟濫炸的消息,回到主界麵將手上的麵包拍給澄夜。

——你吃過這個麵包嗎?

對方的已讀出現得比想象中快,一連發了好多信息諸如沒有吃過但會去嘗嘗,是在哪個品牌的便利店買的,然後給自己發來了她在實習工作的抱怨。

其實在第一次女人出現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笨蛋妹妹喜歡來看演出卻從不會看自己的,那個女孩在她旁邊就像一隻還未成熟的雛鳥,黑色的頭發但琥珀色彩的眼睛亮亮的,還有即便在live house也坐在椅子上那副和周圍浮躁壞境截然不同的氣質。

第二次看見的時候穿著一身葉綠色的裙子腳上長靴的流蘇一擺一擺的,在打扮得另類新潮的人群中過於正經了,看起來有些醉的神情出現在略帶紅暈的臉上看起來懵懂。

欲望總是在最不可能的時候產生,他也曾和那些樂隊演出時來的女人調情,她們都很熱情幾乎讓他要走到最後一步,但最後都覺得無趣而告終,他能看透她的心思,乖乖女要找一點新鮮的東西來改善生活,而他也正巧需要一點樂趣,不如說他們都是彼此的玩具。

到站後小跑著奔向練習室,從兜裡拿出一根煙推開門看見衝田躺在沙發上懶散地抬眼看他,伸了個懶腰後拿起一旁架著的貝斯踢醒在椅子上坐著的山崎。

阿伏兔倒是一直在篩選下次需要表演的曲目。

“你怎麼才來?”

神威從沙發上阿伏兔的背包裡掏出一支打火機側頭將煙點著,隨後將琴放下打開拉鏈。

“睡過頭了。”

夾上調音器後將琴弦撥動,在煙灰快要掉落時彈在地上。

“話說你昨天晚上走那麼早乾什麼?”

“這又關你什麼事?”

“好,那把這裡改成四級怎麼樣?”

“一級就好。”

兩個人又爭執起來,阿伏兔歎了口氣滑動起樂隊ig下的評論意外發現那個賬號被神威回關了,他抬眼看了下正在給旁邊人解釋譜子節奏的男人,算了,這種事情又關他什麼事呢,換句話說,這種事情又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呢?

……

——做這種新聞方麵的工作真的很累啊,不能去出外勤還要給彆人的報道寫稿子,好羨慕那些可以到處跑的啊。

——平常都是自己寫詞嗎?好厲害

神威趴在麥當勞的出餐桌看著對方的消息一條條蹦出來,對這些問題他都是像機器人般回複一兩個字,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像戀愛中的中學生一般滿足她過於膨脹的情緒價值需求。

兩個人的網友生活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後來即便神威讓她來看演出,對方卻意外地拿各種理由搪塞,這樣的情況讓他有些心煩,但女人的社交賬號卻還是如往常一般頻繁在樂隊ig下出現,幾乎每一首新歌都會寫下一大段評論。

他決定改變一下方式,得知總悟要加夜班後在滿是白色氣泡的頁麵打下一段文字。

——有時間出來吃個飯?

等到再次打開屏幕回答的氣泡幾乎是立馬出現。

——好啊。

地點定在總悟工作的那個居酒屋,因為是老熟人所以會打折而且也離他租的公寓更近。

提前把晚上的班也請假了,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空著背來到街上,推開居酒屋的門看見女人在和櫃台後麵的土方笑著聊天,故意在旁邊坐下時發出聲響,意料中般她被嚇了一跳。

上下打量著她的裝扮,原本就標誌的臉不需要太多修飾,淡粉色眼影外加豆沙紅的唇彩這樣清淡的妝容襯托她的氣質更加動人,藍色的連衣裙一直到小腿根,腳上的白色洞洞鞋沒有裝飾額外的鞋花。

“你來很久了嗎?”

正想將煙點著看見土方凝視的眼神隻得收起來。

“沒,我也是剛來。”

在她接過菜單仔細看的時候故意湊近,說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對方的底線究竟是什麼?他有些趣味地想到,去live house會認定是騙局但現在來和他這種人吃飯卻又那麼乾脆。

點了份炸豬排和幾份壽司,最後對方又要了碗騰骨拉麵,自己則是點了額外的啤酒,澄夜表示自己隻用喝茶就可以了。

兩個人有搭沒搭地聊著生活中的瑣事,即便自己講的大多是打工時的日常女人也會很捧場地提出一些問題。

越來越像一場約會了。

他將這種想法擺脫出去,在處理完自己那份後默默看著她,對方吃壽司會沾芥末,在吃麵時小小的嘴一張一合,咀嚼時鼓起的臉頰像一隻倉鼠。

在要離去時外麵響起稀稀疏疏的雨聲,女人拉開門有些不安地看著外麵的街道,神威則是提議先跑去賣把傘再行動。

他回來時頭發連同T恤都被浸濕,將紅色的傘打開後和女人朝外走去。

“你要不要去我家避一下再走?離這兒挺近的。”

“你一個人住嗎?”

“另一個人現在不回來。”

澄夜有些躊躇地低著頭,旁邊的雨點時不時滴落在衣服上,那種情緒又變得更加強烈了,她渴望和對方多待一會,但又害怕自己會越陷越深,最後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

再反應過來時已經出現在對方的公寓裡,自己主動表示想要去先去洗個澡,浴室相比自己所見到的而言太小了,隻能站在浴缸裡還是第一次,衣服被弄濕隻能穿著他過大的襯衫。

嗅著上麵淡淡尼古丁的味道,白色的襯衫幾乎拖到她的膝蓋,寬大的衣服下肉色的肌膚若隱若現,下半身隨便套了個短褲,束帶即便綁到最緊也沒法適應女人瘦小的身軀。

“好慢啊,是掉排水口了嗎?”

“才沒有……”

出去的時候對方已經將濕透的衣服換下來放到陽台晾曬,取而代之的是更寬鬆的黑色T恤,他本來就過長的橘發此刻紮作高馬尾,露出白暫的脖頸。

澄夜不覺發現自己看得有點過於久,匆忙將眼色移開。

“那個,我睡哪?”

“我打地鋪,你睡床好了。”

男人對她笑著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床褥,手中的煙散發著淡淡的氣息,澄夜走過去坐在床沿,望著他的臉淹沒在迷霧裡,她忽然感覺不管在視覺還是心裡兩人之間都隔著厚厚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