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有個人在底下留言啊。”
阿伏兔躺在live house排練室的沙發上,神威坐在他旁邊的沙發把手上,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填詞,歪歪斜斜的字和音符攪在一起,想著修改一下,轉念一想倒也算了,在電腦上調整好了。
“我看見了。”
“啊好感動有人這樣一直支持我們。”
阿伏兔作出一副幾乎要流淚的表情。
“彆那麼肉麻……”
男人抬起頭,那些詞還是壓不上韻,要不然就是口水得跟假的一樣,嘖了一聲後皺著眉頭跳下沙發,跑去接了杯水,胸前的吉他險些撞到飲水機。
“你真不愛惜這琴,水濺弦上麵生鏽了怎麼辦……”
茶發少年膝蓋蜷縮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手機上點點劃劃看著新出的便利店套餐。
“遲早換了,鏽了更好。”
“說得跟真的一樣,今晚泡麵你吃什麼味?”
“海鮮。”
“衝田我咖喱的就行。”
“好好。”
神威拿起一旁擱置的手機,剛剛發上去的demo視頻又被評論了,還是那個同樣的頭像。
「期待填詞之後的版本」
用手捂住眼睛,又是一聲歎息,寫不出來,看到評論之後更像挑釁一樣。
「好難:-(」
“喂!你怎麼還自己回啊。”
阿伏兔猛得從沙發上坐起來。
“不都一樣,你太敏感了。”
“還用顏表情……”
“不行嗎?”
重新看向手機對方還沒沒回複,隨便扒拉下琴弦,沒有旋律,莫名煩躁吵嚷著要上廁所。
排隊平均一會就看看手機,到底在等待什麼,他也說不清楚,之前的創作都是為了自己的愛好,現在莫名有人來關注在心中升起點奇怪的情緒,一點點的就像天邊逐漸被染紅的魚肚白。
滴滴。
在意識到自己拿得有些快時,重新放回口袋又拿了一遍,發現隻是衝田催自己回去泡麵的短訊,剛回了個好,信息欄又收到ig提醒。
「沒關係的哦,如果靜下心肯定就能有成果的,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的!」
對方大概是怕自己失望還是怎樣,回複得比以往更真誠些,公廁終於排到了,快速解決後小跑著在夕陽染紅的天空下回到暗處的階梯。
其他人已經開始吃起來,自己那份被阿伏兔泡好用筆記本壓著,迅速拿起打開,熱氣還在冒,入口太快險些將湯汁灑到淺色T恤上。
“你這幾天沒吃飯了……”
衝田邊吐槽邊將納豆倒進飯裡同雞蛋攪拌在一起,黏得筷子半天拿不出來。
“中午寫詞來著。”
“有進展嗎?”
“沒。”
稍微吹下,將叉子送進嘴裡,海鮮麵還算帶著些蝦味比不帶牛肉味的紅燒麵好些。
“對方人還挺好的。”
阿伏兔嚼著麵,給那個新留言點了個讚。
“什麼都不懂,哪裡用心就能寫出來……”
仰頭把裡麵的湯都喝掉後隨手將外殼扔進垃圾桶,坐到阿伏兔旁邊的沙發座位上,過大的動靜險些讓對方的麵撒出來,手中的筆記本還帶著餘熱,翻開後又繼續寫著。
“如果是你的話周五之前應該沒問題吧。”
“說不準。”
“現在不愁要我們貼票錢但到時候如果隻能唱翻唱的歌,下次還不知道能不能賺回拉麵錢。”
“所以我在想啊。”
如果是創作的時候提出要求對方大抵是不會惱的,阿伏兔一向善於利用這個空隙。
看著他側額的橘發落在琴麵上歪著頭思索的樣子,寫下一筆後將懷中的吉他抱起來彈奏著唱一下試試,估摸著不好又迅速劃掉。
“你那個麥當勞的工作還在乾嗎?”
“嗯。”
“現在還不去?”
“我要求排了淩晨的班,反正也清淨些。“
靠在沙發上神威又劃掉了最後一行。
……
如果平常的話她的周末會在哪裡?
澄夜站在階梯的入口這樣想著。
反正肯定不在這裡就是了。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時看見對方ig更新,在幾天前莫名其妙被那個主唱回複後自己也順便關注了他。
「結束」
背景是一張塗得亂七八糟的紙勉強看出是譜子和片假名與平假名的堆砌,紙下壓著麥當勞的送餐桌板。
評論區樂隊其他人有搭沒搭地聊著,澄夜看見後乾脆把所有人都關注了一遍,畢竟隻關注對方也太奇怪了,默默給那條點了讚後發現他轉發的live house周末排表。
上次去完後整個人回家跟脫水了一樣,但這次還是有再去看看的衝動,約上信女一起的話對方肯定又會拿上次的事來打趣自己,思前想後還是一個人去吧,深吸一口氣打開樂隊的ig對話框。
從訂票到出票其實沒費多大功夫,畢竟也不是什麼大型演唱會,但做完整一套流程還是讓她的內心精疲力儘。
第二天簡單穿著件葉綠色的帆布連衣裙來到上次的霓虹燈牌,階梯還是那個樣子,推進門來到吧台,對方檢完票後詢問自己想喝些什麼
“汽水……不,來瓶啤酒吧。”
隻有三四度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看著杯中還滋滋冒著氣泡的液體,稍微咽下口水,輕輕抿了口
冰爽的感覺瞬間在燥熱的舌尖炸開,趁著辣勁沒過她又接著灌下幾口,其實這東西也沒什麼好喝的,隻是在嗓子裡流轉的感覺是那麼好,過一會大腦就變得飄飄然了。
深吸一口氣打開門,這次直接混到人群裡,黑色長發時不時勾到旁邊的人,看了眼表,還差一會,場上的人又開始擺起樂器,他和她之間隻隔了一個台階,在燈光下橘發還是顯眼。
氣氛有些浮躁,咽下口水,她拿出手機給信女發出一條信息
「晚上來接我好不好。」
隨後發出定位,對方很快回複了。
「知道了。」
再抬頭的時候已經開始了,
和ig上發的一樣,聽著已經熟知的歌詞,酒精上頭暈暈呼呼的,不自覺也跟著喊了起來,不經意間和那個人注視,對方似乎也愣了一下但隨後又低頭看向彈琴的手。
隻有那麼幾秒鐘,他又回過神繼續手裡的動作,演出的結尾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彆,男人卸下琴的時候澄夜看見有個小東西掉了下來,身後的鼓手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使他忽略了這個小細節。
澄夜在台下撿起那個吉他撥片,綠色塑料什麼都沒有印。
本來想喊住對方,但剛要開口時卻發現神威已經走到了後台。
手中的撥片開始變得棘手,她深吸一口氣朝休息室走去,鞋子上的流蘇也跟著動作擺動起來。
一眼看見樂隊裡的成員坐在一起聊天,靠在沙發上的神威接過身旁貝斯手遞來的一支七星,從兜裡掏出打火機,按了兩次點燃後叼在嘴裡開始擺弄手機。
最先注意到她在門口的是那個黑發的鍵盤手。
“您有什麼事嗎?”
“那個,我在台下撿到這個。”
她舉起手中的小東西,對方那雙藍眼睛從手機屏幕移開,起身走過來接過那個撥片,隨後上下打量著她,目光看得女人有點局促。
那根還沒被熄滅的煙被他掐在兩根手指間,還在飄著灰色的氣息,男人臉上浮現玩味的笑容
“有興趣一起去喝點嗎?”
“那個…”
澄夜有些猶豫地咽下口水,對方的氣味此刻那麼清晰,距離隻有不到十厘米,黑暗中的手機屏幕裡發出的聲音就在剛剛邀請自己去酒吧一同消遣,就像夢一樣,酒精上頭的感覺真是奇妙。
“啊抱歉,她就不去了。”
冰涼的觸感傳來,澄夜被信女拉出live house,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套上一個黑色的機車頭盔,對方也跨上摩托示意自己抓緊。
風的氣息瞬間席卷了暈眩的大腦,她望著街道旁璀璨的燈光靠在信女的背上,回憶剛剛的邀請,隨著酒精的發酵一陣失落從心的角落被擠壓出來。
“明明不能喝還在live house裝什麼太妹。”
“才沒有,我這不是給信女提前打電話以防萬一了嗎?”
澄夜不服氣地懟回去。
“像下北澤這種玩樂隊的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藍發女人熟練地超過前麵的車拐到一個小巷,身後的人沒有回話,那雙褐色的眼閒適地掃視著周圍的世界,像這樣在大半夜在外麵的經曆倒不多見,她感受著風自由自在裹挾著自己的感覺,悠閒得說道。
“喂我們去吃點什麼吧?”
“你想吃什麼?“
“唔…像那種移動的居酒屋之類的。”
“傻瓜,那種都是電視劇裡拍的比較多,現實怎麼可能突然碰到。”
“可明明蠟筆小新的爸爸就總是去啊!”
信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歎口氣平複了下情緒,在心中勸說自己不要將身後的人放在午夜的大馬路上,隨後也隻能無可奈何地說道。
“你下次還是彆喝了…”
她將摩托駛到一座公寓樓下,在下車時叫醒身後還處於迷離狀態的澄夜,女人扶著對方的胳膊從車上跨下來,一陣惡心從胃裡傳來,跑到街邊的垃圾堆吐起來。
信女拍了拍她的後背,最後扛著已經走不動道的女人來到家裡。
“諾,喝點吧。”
“這是什麼?”
“酸奶。”
翻遍了冰箱隻剩這個,本來蜂蜜水或者專用的藥水應該效果更好但櫃子裡幾乎沒有這些事物,就連冰箱裡也隻有速凍食品和一些放錯位置的牛奶,估計已經凍起來了。
女人從沙發坐起身子將酸奶拿起來猛地喝了幾口,最後倒在靠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信女從房間拿來被子為她蓋上,用小條寫好注意事項後下樓騎車離去。
宿醉的頭疼總是在第二天降臨,當澄夜再次醒來時午後的陽光已經照進了屋子,眼睛腫得睜不開,摸索著拿起手機發現已經十二點,猛地坐起後看見信女留下的紙條上寫著已經給自己請假後又心安理得地躺在沙發望著天花板。
昨天去乾什麼了來著?
起身準備將身上帶著嘔吐味的裙子換掉,掏到口袋裡的一個小東西,坐在洗衣機上對著燈光看見一串數字,拿出電話撥出去,占線一會後傳出聲音。
“哪位?”
“那個抱歉,打擾了。”
本想直接掛掉但卻被對方喊住。
“啊,是你。”
明明是被塞的紙條但現在反倒自己成了那個主動的一方,辨彆出對方的聲音後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的經曆,頭痛又隱隱發作。
“我看見您在我兜裡放的紙條了。”
神威在電話那頭把吉他帶子卸下放在琴架上,又將手機從肩膀和下顎間解救出來,語氣帶著些愉快。
“晚上我們還有場演出,你要不要來看。”
“誒?”
沉默了一會後對方又問了一遍,回想起信女的話,有些猶豫但轉念一想這種事隻要注意一點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好啊。”
這樣輕易地就答應了,隨後一天都像泡在迷幻劑裡一樣惦記著晚上的事情,即便被囑咐必須在今天寫完的報道材料也沒有抱怨,儘量提前完成的情況下在到點的時衝出大樓攔住一輛出租車。
以前下班後的生活隻有從公司到家兩點一線的日子就這樣從此被那個人打破了,城市的晚高峰格外令人煩躁,澄夜靠在車上同司機有搭沒搭地聊起來。
“現在天慢慢變熱了呢。”
“是啊,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感覺夏天已經到了。”
女人靠在坐墊上望著窗戶外的夜景,路燈的霓虹燈映射在她白暫的臉上,像一張畫布般被描繪著城市的輪廓,一點點的希望和歡欣就這樣被點燃。
在到達漸漸熟悉的街道後向司機道謝。
黑暗的樓梯通道再次將她帶入那個充滿好奇的世界,吃一虧長一智她這次隻點了汽水當作入場費,過長的黑發被女人紮作高馬尾,露出附著著汗珠的脖頸,幾縷碎發散在下麵。
推開門來到燈光昏暗的表演廳望見那個身影已經在調試著設備,看見自己的到來忽然將目光聚焦在人群。
“我說你什麼時候過來啊。”
男人蹲在台上有些不耐煩地喊道。
澄夜突然愣住,左右環視著最後露出躊躇的表情,在即將確認對方在叫自己時才聽見人群中傳來應答聲。
“喂喂,這不是來了嗎?”
茶發的貝斯手提著兩罐啤酒推攘著人群跨上舞台,澄夜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紅暈慢慢爬上臉頰,旁邊的人群對台上的兩人發出小小的起哄聲,女人愈發覺得空氣變得悶熱起來,自己的自作多情讓她變得難堪。
回過神來表演已經開始了,曲目大都是cover,那首已經被她設做鈴聲的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聽起來倒是很熟悉,中途對方一直有意無意地掃視著自己這邊,隻怕是再一次的誤會女人也沒再作出什麼額外的反應。
一切都結束後坐在外麵的酒吧,手指不停敲打著黑色的桌麵,她感覺自己在等待著什麼,但即便裡麵的下一個樂隊都已經開始表演卻依舊什麼也沒發生,將要離去的時候被一隻手抓住。
“抱歉啊,剛剛有些事。”
那雙藍眼睛又出現在麵前,距離有些過於近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沒關係的。”
對方的手裡還拿著煙,示意她再次坐下,向酒保伸手要了杯免費的檸檬水解渴,澄夜望見汗水從他的臉頰流下,橘色的發絲黏糊糊的,回過神來自己表示氣泡水就可以了,雖然晚上的汽水已經喝得肚子有些脹了。
兩個人坐著,男人有意不主動說話晾著她獨自尷尬,但時不時卻會瞥向自己。
“你會吐煙圈嗎?”
神威似乎被她的話逗笑,低頭吸了一口後將煙霧呼出,雖然味道有些嗆人,但還能忍受。
“我隻能做到這樣。”
他將煙遞給澄夜,白色的那一頭對著自己。
“你要不要試試?”
女人接過來,看著對方朝自己露出分不清情緒的微笑,白色的那頭帶著淡淡的牙印,不知是不是他故意咬下的。
剛剛送到嘴裡就被嗆得卡個不停,煙被男人又重新拿走,她端起汽水灌下幾大口才壓住咳嗽,對方輕輕拍著她的背。
剛想道謝,嘴唇卻被迅速地吻了一下,下意識將眼睛閉上,但還沒好好感受氣息就戛然而止。
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澄夜眨了眨那雙褐色的眼睛,看著對方一邊將煙灰抖落在缸裡,一邊對著自己說道
“要不加個聯係方式吧。”
大腦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聽到對方的聲音才重新緩過來,看見桌上放著的紙條,上麵的號碼還是和上次一樣。
“我想,總評論那個ig也是你吧。”
“對…”
低著頭把數字打在屏幕上,香煙的味道縈繞在腦海裡,剛剛的吻已經想不清楚具體是什麼感覺,偷偷瞥著對方,他像沒有發生剛剛的事情一樣扭頭將煙頭掐滅,說了句自己還有事就跟著後麵出來的樂隊其他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