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還在神遊，冷不丁地，她被後頭傳來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哥！！你們在這啊，我找半天呢。”一道捏著調子的女聲傳來。

幾個人被這道聲音喊得一愣，回頭一看，隻見不遠處一個麵容熟悉、身形纖弱的女孩正衝他們跑來。

柏凝月眨了眨眼，因為這個女生她並不陌生，正是方才打過招呼、跟自己一個班的——程妤。

程曜升看過去，伸手接住了來人，痞勁兒一下子收斂了不少，語氣都帶了些緊張，“說了多少遍，慢點跑。”

柏凝月跟周瑤對視了一眼，誰都沒說話。

程妤非常熟絡地同幾人打起了招呼，尤其是見到那人時臉上更是神采奕奕，眉眼如水，“宥憐哥，好久不見。”

牧宥憐站在一旁，難得和緩了些神色，語氣溫和，“你的情況能出院了？得了許可？”

“嗯！白醫生說我的情況穩定了很多，可以照常上學了。”女孩望著眼前人眼睛亮亮的，語調都透著歡喜。

牧宥憐無奈，隻說了句：“及時複診。”

柏凝月把兩人的互動儘收眼底，挑著眉，沒作聲。

這人上輩子恐怕真是隻孔雀，逮誰都能開屏。

看來不僅是妹妹來了，怕是誰的桃花也來了。

她收回目光，直接將對麵溢出的粉色泡泡無視了個徹底。

回頭就拉著周瑤的手撒著嬌：“瑤瑤～我餓了～你能不能先帶我去吃好吃的～”

謔，誰家狐狸精沒關住跑出來禍害人間了？

其實柏凝月的聲音不大，就是很正常的音量，按理說壓根不會影響到他們幾個聯絡感情，但明顯有些人的心思是飄著的。

她的聲音又嬌又軟，似是故意拖長了調子，尾音都帶著嬌俏，對著朋友撒起嬌來頗為大膽，但又不至於過火，酥得讓人頭皮發麻。

牧宥憐不受控製地看了過去，眸色深沉如墨。其他幾人注意到他的反應，也轉身望去，他們頓時反應過來自己這種行為並不禮貌。

把人第一次來的小姑娘晾著，跟自家妹妹親近熱絡，這算什麼事兒？更何況人家先前又是買飲料又是遞慰問品的，明顯是上了心。

程妤順著聲音也看了過去，眼神驟縮了一下，她沒想到周瑤會直接把人帶過來讓他們互相認識。以往都是自己哥哥帶來的女友，換起來快得很，可這回不一樣，就連跟自己不親近的周瑤都很喜歡她。

方才班會時，明明自己跟周瑤才是同桌，但周瑤愣是連句話都沒跟她講過幾句，隻顧著打字跟柏凝月聊個沒完。

她心裡沒來由地慌了。

所以見到人時程妤幾乎是下意識地叫住了他們，連帶著後麵跟幾人搭話時都刻意地忽略了對方的存在。

但她沒想到柏凝月突然來這麼一招。

此刻見周圍人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她暗暗捏緊了拳，有些難堪。

周瑤冷不丁地近距離感受了一波撒嬌暴擊，頓時感覺氣血翻湧，大手一揮，“好好好～走走走～我的心肝兒寶貝，你想吃點兒什麼？買！通通都買！！”

那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頗像一個被色迷暈了頭的昏君。

柏凝月“噗呲”地笑出聲，輕輕捏了捏她可愛的小臉。方才兩個人對上了眼神，這小妮子知道她想乾嘛。

兩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無視原則貫徹到底，撇下後頭的人邁著步子就走了。

眾人，“……”

周煦和左淮洲兩人離得近，對視了一眼，都沒吭聲。相處了這麼久，他們多少對程妤有些了解，隻是看在兄弟的麵子上不願意多說。

牧宥憐就更不用說了，那心思明顯不在眼前人身上。

也就程曜升跟個二愣子似得，天天捧著這個妹妹。

這會兒意外聽見柏凝月撒嬌，他眼睛都亮了，挑著眉看向周煦，那意思很明顯，“真不能嗎？”

周煦嘖了一聲，心說你膽兒還挺肥。正要開口，結果有人比他更快。

“不能。”身旁的人驀地出聲。

幾人愣住，尤其是程妤，她木訥地望向出聲的來源，表情逐漸裂開。

那人靠在牆邊，手中把玩著一個精巧的打火機，火苗時隱時現，映得他好看的眉眼更加深邃。

牧宥憐抬眼，一雙慣來柔和的眼罕見地淬了冷意，又隱隱透出狡黠的光，像是鎖定了獵物勢在必得的獸，肆意又張狂。舌尖抵了抵唇角，噙著一抹笑，像是猛獸亮出的獠牙，透著十足的囂張勁兒。

他盯著程曜升，“我的。”

*

周瑤這廂拉著柏凝月一路出了校門。

柏凝月挽著周瑤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我想提前溜？”

周瑤莞爾，“因為我也想提前溜啊。”

她又吧咂了一下嘴，實話實說，“因為每次程妤一來，都要纏著他們陪她好久，無聊得很，我耐心沒那麼多，每次都自己先跑。”

柏凝月凝眸，略帶不確定地問：“程妤，是不是不太喜歡我？”

周瑤詫異地望向她，“你看出來了？”

柏凝月點了點頭。

不過周瑤又隨即擺手，“程妤一向不喜歡有人跟宥憐哥走得近，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這人就警惕得很，都快纏人家身上了。”

提起程妤，周瑤有些一言難儘，“她吧，情況比較特殊，從小沒在程家長大，很小的時候跟宥憐哥的家裡好像有過接觸，具體情況我沒細問，但應該是基於這個原因，宥憐哥就對她比較照顧。”

柏凝月了然。

她問，“那咱們吃什麼？”

周瑤一聽這個頓時來了興致，“正想跟你說呢，附近有條美食街，我特地仔仔細細做過攻略，包你滿意。”

說著，兩人步行了兩個拐角就到了目的地。

柏凝月震驚，“哇。”

眼前的景象熱鬨非凡，一家挨著一家的小吃店，招牌幌子琳琅滿目，在陽光的照射下霓虹的燈光閃爍得並不明顯，但仍一下一下跳動著。空氣中交織著各種誘人的味道，烤紅薯的甜膩、麻辣燙的辛辣、炸串的油香，絲絲縷縷鑽進鼻腔，勾得人食欲倍增。

周瑤明顯是有備而來，她拉著柏凝月又走了一節，最終在一處粉店停了下來。

周瑤點著頭，“就是這家！”

兩人走進店中，店麵很小，但頗為乾淨整潔。十幾平方的空間裡擺了五六張桌椅，鋪上了乾淨的碎花桌布，每個桌麵都放置了一隻花瓶，瓶中是一束正待開放的小花。

柏凝月盯著一處花苞，沒來由地覺得有些熟悉。

周瑤顯然沒放在心上，挑了一處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她更在意美食合不合口味，“老板～有人在嗎？”

“哎！在的。”一道女聲傳開。

柏凝月挨著周瑤坐下，正打量著，抬眼便看到一位溫婉的女人從後廚走了出來，

女人看著不過三十餘歲的年紀，眉眼柔和，一身簡單的針織長裙，因為需要乾活所以雙臂都挽著袖，人雖係著圍裙，但顯然蓋不住她出眾的氣質。

“兩位小美女，想要點兒什麼？”女人笑著開口，聲音也十分溫柔。

周瑤愣了一下，聲音明顯輕了很多，“酸辣粉，加麻加辣的那種。”

柏凝月思索了一下，也揚起禮貌的笑，“我跟她一樣。”

“好，請稍等片刻。”女人笑著給兩人倒了水，轉身回到後廚忙了起來。

周瑤悄悄戳了戳她，“你看到了嗎？這個姐姐好漂亮啊。”

她嘴甜，這種漂亮又溫柔的女性都叫姐姐。

柏凝月莞爾，“看到了，確實漂亮。”

兩個人等了一會兒，周瑤正納悶怎麼還沒好的時候，後廚傳來了動靜。

“好了，到時候我來收拾就好，這些天多虧你來幫忙，辛苦你了。”女老板的聲音很低，但勉強聽得清。

“沒事。”一道男聲響起。

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就從後廚中走了出來。

周瑤抬眼望過去，怔住了。

走來的男生麵龐白皙清透，簡潔的白色襯衫搭黑色長褲，頗為清爽，雖在後廚忙碌但身上並未見到多少油光與雜質，眉眼清潤，恰到好處，眼眸似藏著一汪清泉，流轉間透著純粹。

男生走近，將餐盤放下，聲音清冽，“粉做好了，請慢用。”

周瑤半天沒吭聲兒，男生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柏凝月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掃過去一眼，立馬反應過來，好笑地戳了戳她。

周瑤冷不丁回神，移開了眼，“謝、謝謝。”

男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柏凝月坐在一旁，將兩人的互動儘收眼底，她挑著眉稍輕哼了一聲，“怎麼？看上了？”

周瑤鬨了個大紅臉，急切地辯解，“說什麼呢？！你彆亂講，我這是對帥哥的正常反應。”

柏凝月嘴一撇，滿眼揶揄，顯然不信。

依周瑤博覽群“帥”的程度，她還不至於碰著個帥哥就盯著人家犯花癡。

周瑤看出她在想什麼，紅著臉推她，“吃你的粉！煩死了！”

柏凝月瞧著人是含羞了，也沒再逗她，樂嗬地開始嗦粉。

嗦著嗦著，人就不太美妙了。

“嘶…瑤瑤，我之前怎麼…嘶…都沒看出來……你這麼能吃辣？”柏凝月皺著一張臉，邊說話邊喘氣，都辣出眼淚來了。

“嘶……”周瑤想說其實她也沒想到會這麼辣。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哭又笑的，很是滑稽。

這時，周瑤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嘶哈著氣兒接起，“有屁快放。”

對麵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周瑤擰著眉，“啥玩意兒？”

“……讓他彆在外頭說是我哥。”周瑤扶額，像是被氣笑了，“知道了，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