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周瑤苦著一張臉看過來，“抱歉月月，我得先走一趟。”

柏凝月雖然沒聽到內容，但大概猜到了她有事需要先走，隨即點點頭，“沒事兒，你先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可以。”

周瑤揉了揉她嗦著粉的臉，“抱歉，第一次請你吃飯還出事，等我回來一定給你帶好吃的。”

柏凝月也沒客氣，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忙。

周瑤擦了擦嘴，抄起手機幾步就出了店門。

感受到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柏凝月垂著眼，慢吞吞地嚼著嘴裡的食物，這碗酸辣粉真的很辣，但她以前從未吃過，所以試圖想把它吃完。

嗦了有一會兒，她感覺自己的嘴實在被辣得發麻，停了下來。雙頰和眼睛都因為吃了辣而染上了幾分紅暈，無端地有些燥熱。柏凝月索性抽出紙巾擦了擦鼻子，思索著自己一會兒要不要再去哪逛逛。

忽然，她感覺左耳蕩起了一陣微風，下一瞬便感覺臉頰被冷不丁地貼上了一個冰涼的物體。女孩被冰得有些發顫，下意識躲了一下，扭頭一看，是一瓶乳酸菌的飲料。

柏凝月有些意外，以為是周瑤回來了，她伸手接過，笑著回頭看向來人，“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不是說……”

對上那雙含笑的眼，她驀地止了聲。

不是周瑤，是牧宥憐。

柏凝月看了那人幾秒，飛快地移開了眼，扭過頭來正襟危坐。

等等……

她為什麼要正襟危坐，又沒乾虧心事兒。

柏凝月微皺著眉，暗暗唾棄自己沒出息。

牧宥憐見狀挑眉，低低笑出了聲。他走到女孩對麵的位置上，伸手撈過一把椅子，一個翻轉，椅背衝向桌沿，長腿一挎坐了下來，雙手搭在椅背的上沿處，就這麼明晃晃地盯著她。

柏凝月，“……”

這人又發的哪門子騷。

許是對麵人的眼神太過直白，她清了清嗓子，語調帶著些疏離，“你有事嗎？”

牧宥憐察覺到她的刻意，肉眼可見地有些受傷，悶悶地開口，“沒事不能來找你嗎？就許你突然出現，我就不可以？”

柏凝月沉默，想到自己先前要轉來啟盛的事確實沒跟他說，隻是考上之後才跟他提了一嘴。

自知有些理虧，她緩了聲，“在體育館碰見你是意外，我沒想到瑤瑤會跟你認識……而且，我也提前告訴過你我要來。”

言外之意，她不是故意瞞著他突然出現。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牧宥憐心裡的氣兒就不太順。

他眯起眼看著她，哼笑道：“是啊，加了那麼久的微信一句話也不發；中間那麼長時間的備考你也從來不提；就連通知我這件事都是等到距離開學隻剩五天的時候你才說；知道你要來，我說去接你，你又不搭理我；就連方才說好的要一起吃飯你都撇下我…柏凝月，許久未見，怎麼對我這麼狠心？”

拐著彎兒地說她不念舊情。

柏凝月抬眼看他，總感覺心口處憋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堵得緊。她把手裡的飲料“啪”地一下放在桌麵上，挑著眉看他，“是啊，我一向狠心，還喜歡翻臉不認人，你今天才知道？況且，我跟瑤瑤走得早些不是剛好給你們談情說愛騰位置？”

柏凝月覺得好笑。

她見他的第一麵難道不是滿心歡喜地湊上去的？明明這人見了麵之後連句話都沒好好跟她說過，瞪著倆眼就是瞧，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哪能時刻猜得透他腦子裡想的什麼。

更好笑的是，方才他跟程妤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膩歪的時候也沒見這人想起來同她許久未見，瞧著兩人熱絡得緊，一個滿眼傾慕，一個溫柔關心，聰明人一眼就明白的事情，哪還輪得到她插一嘴？

柏凝月又不是傻子。

她知道程妤明顯是介意自己的存在，所以好心拉著周瑤先走，給他們騰出空間來，現在倒好，這人突然追過來盤問起她來了。

牧宥憐聞言，感覺胸口像被一股無名火猛地撞了一下，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語氣明顯沉了下去，“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覺得我跟程妤是那種關係？”

柏凝月見這人莫名其妙地冷了臉，也氣不打一出來。她先是沉默了片刻，又涼聲問，“牧宥憐，你來這趟就是為了跟我吵架的嗎？”

那人一時語塞。

她盯著他的臉，突然又笑，“就算我一開始確實誤會了你們的關係，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柏凝月很聰明，她發覺牧宥憐情緒不對後便立馬反應過來這倆人的關係其實並不是她所設想的那樣。但她初來乍到，作為一個見證著他們這群人親密關係的旁觀者，總要有點自知之明。

她總不可能自作多情地認為，他的身邊不會有比自己更親近的異性。

無論這個人是什麼身份。

牧宥憐聞言心口一滯，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瞬間泛起，絲絲縷縷地蔓延至全身，他聽懂了她想表達什麼。

程妤今天突然出現完全在牧宥憐的意料之外。在此之前，他壓根就沒在意過程妤對自己究竟抱有怎樣的心思，因為什麼心思都不重要，他眼裡向來都隻看得到一個人。之所以態度沒那麼冷淡也隻是看在她常年帶病和家裡一些原因的份上，但他的確沒想到這會讓柏凝月產生自己是局外人的想法。

柏凝月說完就沒再看他，垂著眼，覺得很沒意思。

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心口會這麼堵，索性拎起挎包準備離開，視線觸及桌麵上的飲料，頓了頓，還是拿了過來，她站起身，“謝了。”

說罷，轉身就走，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柏凝月走得不算快，也壓根不覺得後頭那人會追上來。

結果剛走出店門，她就感覺自己的手腕被猛地拉住，力道之大令她猛地就砸進了那人的懷裡，記憶中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柏凝月呼吸一滯，錯愕地對上了那雙眼。

“沒有彆人。”他一手牽著她，一手替她挽去耳畔有些淩亂的發絲，瀲灩的眼中帶笑，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那眼神分明柔得不像話，語氣卻很篤定，“我的身邊，沒有彆人。”

隻有你。

柏凝月的雙眸有那麼一瞬的顫動，她讀懂了他沒說完的話。

她感覺臉頰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燙，秀眉微微蹙起，一雙瑩潤的眸泛著水光，捎帶著眼尾那抹還未褪去的紅，一張小臉兒嬌氣又勾人，“你……”

牧宥憐眸色漸深。他其實鮮少會對美貌感興趣，但此刻卻不得不承認，沉溺在美色當中並不是壞事，至少他此刻的心情就相當不錯。

兩人之間的氣氛徒然升溫，曖昧的氣息暗自湧動。

結果小姑娘像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狠狠瞪了他一眼，抬腳就往他腳上踩，“死流氓！！”

說罷，猛地掙開他的手，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牧宥憐，“……”

他怎麼不知道這小妮子居然能跑這麼快？

沉默地垂眸看了一眼，掂了掂腳，“嘖，力道還挺大…”

*

此時，不遠處的電線杆後。

周煦幾人湊在一堆，將兩人的互動儘收眼底，目送人離開後又彼此對視一眼。

幾人的表情震驚到嘴角抽搐。

周瑤，“所以宥憐哥惦記月月已經很久了？”

煦煦點頭。

程曜升，“所以去年宥憐鬨出來的那回事兒就是因為凝月？”

煦煦再點頭。

左淮洲，“所以現在是宥憐在追凝月？”

煦煦三點頭。

三人齊聲，“噢～～”

一通分析之後四個人明顯興奮起來，畢竟照牧宥憐對柏凝月的重視程度，這等同於發現了他的軟肋，簡直比期末測試考了滿分還令人亢奮。

程曜升反應過來什麼，苦著一張臉，抬腳就往周煦那踹，“那你怎麼不早說？虧我還在人跟前搶凝月妹妹，那家夥居然能忍住沒刀了我。”

程曜升向來如此，喜歡什麼都會去主動爭取，之前喜歡柏凝月是因為她的確有些突出，但要是涉及到兄弟那就得看情況來。如今他發現自家哥們兒不僅愛得深沉甚至連人都還沒得到，倍感同情，自然不可能再摻和進去。

周煦摸了摸鼻尖，“我哪知道他能惦記人家這麼久，我還是今天才認出來的。你們彆不信，據我判斷，這小子還藏著呢。”

周瑤頓悟，“所以你們剛剛把我喊走就是為了給他倆營造二人世界？”

左淮洲挑眉，“不錯，還不傻。”

周瑤還以白眼。

“所以我們接下來怎麼辦？”程曜升問。

周煦摸著下巴，“肯定是撮合啊，但具體情況又不太好說。我認識他那麼早都沒發覺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凝月，你們不覺得奇怪？宥憐那麼勢在必得的一個人，在這件事上也太謹慎了。”

幾人愣住，這麼品來確實有些不太對勁。要不然也不能明明惦記了人姑娘那麼久，結果人家還跟他不太熟的樣子。

周瑤聞言也點了點頭，“是啊，而且月月跟我說過她是從A市轉來的，但宥憐哥不是一直都在S市嗎？他是怎麼認識月月的？難道是去年那次一見鐘情？”

程曜升雙手抱臂搖了搖頭，難得腦子機靈了一回，“唔…不像。宥憐不是那麼草率的人，至少還有其他的原因。”

左淮洲眯起眼沉思了半晌，“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三個人聞言，齊刷刷看向他。

他緩聲道，“宥憐認識凝月的時間或許更早，甚至可能早於我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