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隻烏鴉(1 / 1)

微微燙口的紅茶還在氤氳地散發著熱氣,緩慢飄起的白煙消散混合在夜間微冷的空氣之中,並沒有對著幾乎凝滯的氣氛帶來任何緩和之意。

來到【過去】的第二天夜晚,德拉文坐在餐桌前,與疑似殺死自己的凶手一起共進晚餐。

他有點懷疑這是自己最後的晚餐。

“這頓晚飯可能有些冒昧,”漢尼拔最後在牛排上點綴了一片葉子,宣告了晚餐的大功告成,“但我已經為他準備多時了。”

“為你準備的。”

男人將晚餐端到德拉文的眼前,微微剝開他遮住脖子的領子,卻意外的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漢尼拔似乎有些不滿的神色微動,不知道在思考什麼,但從口袋裡掏出的東西卻一刻不停地追隨著德拉文的耳朵而去。

類似於對講的耳麥卡在德拉文的耳廓,另一個薄如芯片金屬線頭則被漢尼拔放進扯開紗布的脖子裡,緊貼住破裂又岌岌可危的喉管。

異物入侵的感覺讓德拉文下意識想要躲避,卻又硬生生被握住自己下巴的漢尼拔彆了回來。男人抬起他的臉上觀察著德拉文敞開的脖頸,似驚奇又似遺憾地說道:

“居然真的沒有愈合。”

“這樣不會流血而亡嗎?”

‘我看先死的人是你才對。’基蘭氣得直想遠程咬死麵前這個男人,‘德拉文你堅持一下,彆還沒等我到那裡你就死了。’

‘……你倆要是再不來我就真的要死了。’

凶手是找到了沒錯,還沒等德拉文給同位體那個家夥報仇,自己就先因為愚蠢栽坑裡了。

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既然漢尼拔這樣問出口了,他大概是知道同位體身上的某些異常點。

德拉文在第二天微微恢複精力之後檢查了這具身體的基本狀況,發現同位體的身體對比起他自己的身體,壞的不是一星半點,說它是半具屍體都不足為過。

腹部大大小小被切開又被縫上的傷痕、潦草的縫合針腳、德拉文又聯想到部分遺傳艾琳·伊沃德的體質——

以及剛剛在基蘭眼下看下的看到的;同位體‘父親’似乎是食人者的事實。

他幾乎已經猜到了同位體遭遇的一切。

‘……怪不得身體差到這個份上了。’

不管是艾琳和德拉文,都沒有達到【未來】傳說中的氪星人鋼鐵一般的身軀,頂多是身體自我的修複能力和體質好了一點,相比起阿舍爾天賦型的身體素質還差得多。

而且自己就算遺傳了一些艾琳改造的部分,實際上德拉文也沒有真正接受過這個實驗。

所以,即使割去某些部分內部也能再生,也不代表如果真的被殺掉也不會死啊?

德拉文思考著,下意識地依照以前的習慣想要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張開嘴的瞬間又想起自己現在似乎已經失去了正常說話的權利。

但他還是聽見的淺淡的又難聽、近乎撕裂的機械音:

“所以,你知道了?”

等等,怎麼又能說話了?

德拉文想起剛剛漢尼拔靠近他時,貼在自己表皮之下的鐵片,大概明白了什麼。

‘……居然嫌棄我是啞巴?’德拉文想要用無法說話這一點逃避問題的想法被戳破,讓他微妙的有些惱羞成怒,‘也不說這到底是拜誰所賜啊?’

一邊感覺到德拉文大起大落心情的灰喜鵲不明所以,歪歪黑黢黢的鳥頭貼在男孩的臉龐,並且也發出了不怎麼悅耳又十分聒噪的叫聲。

……

‘這時候就不要附和了,灰喜鵲。’

“知道什麼?”漢尼拔居然在這時對著他笑了一下,全當沒聽懂一樣坐在了餐桌對麵,慢條斯理的開始切盤中之食,“知道你現在不能說話了?我也隻是猜測。”

“你父親曾經跟我說過關於你的事情,我因此才如此猜測。”

“你和那個家夥是朋友?”德拉文有點想吐,他幾乎瞬間明白這是來自同位體的生理反應,“他現在在哪裡?”

“不是。”

出乎意料的是,漢尼拔否定了這個說法。

“我和那個沒品位的家夥,沒什麼共同語言。”

*

在意識到事情不止倒賣屍體器官這麼簡單的事情後,這個案件在蝙蝠俠心裡又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庫魯病,又稱人類傳播性海綿狀腦病,最早出現在以食人祭祀死人的部落。

聯想哥譚火葬場的案件,布魯斯基本上確認了範倫丁·阿特金森食用屍體這一答案。

沉默間,布魯斯默不作聲的播放了稻草人病房裡的監控。

【我要殺掉我的恐懼。】

視頻中的男孩眼睛裡冒著憤怒又掙紮的神采,灼灼地盯著眼前被自己視為救命稻草的罪犯。

【我要殺了他……殺了……阿特金森。】

【殺掉我所……恐懼的父親。】

親情是縈繞在所有超英和反派之間無法避免的問題,有人趨之若附,有人避如蛇蠍。

視頻中的男孩顯然是後者,不然他也不會費勁心思去應聘阿卡姆的員工,幾經波折才接近了稻草人。

【請給我恐懼毒氣。】

【如你所願。】

“他倒是會找。”傑森沒有對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首先他覺得阿特金森死得其所,其次他也並不知道對方到底遭受了什麼,“恐懼來源於自己的父親?稻草人簡直專業對口。”

所以範倫丁失蹤的原因果然是因為已經死掉了吧。

“B,企鵝人說了什麼?”提姆則更關心擁有這兩個文件的企鵝人究竟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合作、庇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順水推舟?”

“沒有合作。”

企鵝人是一款隻要被揍就會吐露線索的NPC,蝙蝠俠來到冰山賭場的時候,羅賓已經單方麵揍了企鵝人很久了。隻不過蝙蝠俠終究還是蝙蝠俠,企鵝人幾乎在他把自己的腦袋錘進地裡的瞬間,就把訊息儘數告知。

“我也不知道太多,合作也是和其他部分有關。”企鵝人的臉腫到擁擠在一起,用張不開的嘴皮硬生生擠出幾個字來,“阿特金森和加裡另有雇主,與我無關。”

“我隻是順水推舟。”

一切如提姆後麵所預料的一樣,加裡在中間給利益、阿特金森負責接頭和交易,而進行交易的這片土地中實際勢力範圍者企鵝人,隻是當什麼都不知道地默許了一切的發生,暗中掌控著一切。

“我是個商人,蝙蝠俠。”企鵝人知道今晚是在劫難逃,“我也不知道阿特金森在哪裡。”

在企鵝人的描述中,二人最近開始變得鬼鬼祟祟,一向平和的合作者爭論不休,關係日漸惡劣。企鵝人也是最近才從稟報的下屬這裡得知,對方想要出高價來找企鵝人幫自己來一套私密、且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的身體檢查。

他當時覺得兩個人有些莫名其妙,直到企鵝人拿到了這兩張體檢報告單。

“不過還沒等我把單子給出去,阿特金森就已經失蹤了。”企鵝人簡直把「不關我事」這幾個大字刻在自己臉上了,“加裡也再沒找上來,我以為是他們終於看不慣對方互相動手了。”

“關於德拉文·阿特金森,你知道什麼?”

“什麼?也姓阿特金森?”企鵝人露出了有些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

以上是企鵝人全部的供詞。

“可現在不管是想要弑父的德拉文,還是食人者範倫丁都不知所蹤吧?”迪克覺得現在最主要的是還是找到這失蹤的這兩位阿特金森究竟去了哪裡。“沒準範倫丁·阿特金森還活著呢。”

問題就在這裡。

二人就這樣消失在了哥譚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想,”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的阿福似乎已經聽了很久,“提姆少爺似乎有話說。”

紅羅賓歎了口氣,還是把自己找到的證據掏了出來,透明袋子裡保存的帶血跡的一塊碎布料被放在了化驗台之上。

“這個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似乎和我們微妙地站在同一方向。”提姆沒有先解釋這個布料的來源,“我根據冰山賭場被黑掉的監控追蹤到了一個定位。”

“我在現場找到了暈死過去的房主、掉落下來的鳥類羽毛、以及電腦上沒有刪除的記錄。”

“不要相信你的敵人,”布魯斯拿起提姆從腰帶裡取出的羽毛,拿出掃描儀對準於此,“他是在刻意引導你。”

“是的沒錯,而且我也上鉤了。”提姆大方承認了這個問題,“但是線索擺在你眼前,你又不得不去收集,即使他可能是假的。”

提姆根據記錄裡搜索最多的地方,也就是這個十分顯眼的誘餌一路跟到了羅賓遜公園,除了亂得離譜的土壤以外什麼都沒發現。

但偵探的警惕性還是迫使他在其他位置都搜尋了一圈,包括周圍垃圾桶,讓紅羅賓發現了這意外之喜。

【正在檢測對比中——】

【已匹配到可能來源的鳥類:灰喜鵲85%、喜鵲10%、其他鳥類5%。】

“等等。”傑森在看到結果的下一瞬間似乎就意識到了什麼,“我今天遇見的那個家夥,在反駁黑麵具的時候自稱為大嘴烏鴉。”

大嘴烏鴉、冠藍鴉、灰喜鵲——

布魯斯舉起手中的羽毛,對著光透過觀察著羽毛參差不齊的紋理。

對哥譚並不熟悉?似乎和火葬場的加裡與阿特金森有關?留下明顯的痕跡和線索引誘?微妙地暗示自己是目標相同的外來者……

“哥譚不需要烏鴉。”布魯斯說。

哥譚不需要、也不歡迎外來的烏鴉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