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裡的美人數不勝數,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慶王站在頂樓,手裡端著金樽羽杯。
小抿一口,這酒真烈。
薄唇微揚,看見那一幕深有意味的笑了。
“看見沒,多跟人家學學。”他轉身插科打諢地用酒杯碰著護衛石勁的胸膛:“有謝國公這本事兒也不用愁以後討不到夫人。”
話落轉身就走了。
石勁:“······”
——
剛坐在花轎上的易雪清一臉懵,視線之內是鋪天蓋地的紅,轎子搖搖晃晃,臉頰發紅,腦子也一片空白。
他剛才到底是在做什麼?
她手指緊扣著,牙齒緊咬下嘴唇,馬蹄聲陣陣沉穩不亂,街道上百姓賣菜的賣菜買衣的買衣,凡事敲鼓納羅聲路過之地便會有恭喜之聲。
他難道當真了?
按道理今晚就要行周公之禮,想到這兒易雪清心尖不由得顫了一下。
不行!等一會兒就得說清楚,看國公之前那模樣應該也不是很喜歡她。
沒有感情基礎,他······會理解吧。
這一路距離適中,下人抬轎畢竟跟坐馬車不一樣,那些轎夫步伐很規律,倒沒有暈乎乎的感覺。
這一路吵吵鬨鬨,她心裡卻有些孤寂,對母親的思念還是對父親的怨恨?對未來的彷徨還是憧憬?她說不清。
“怡心?”
這丫頭從小便被收留在易雪清身邊,她出嫁自是應該跟著。
“小姐,怎麼了?不舒服嗎?”
易雪清抬起手臂,剛想掀蓋頭,算了等會不好恢複:“沒事兒,就是想喚你一聲。”
夫人去得早,老爺與柳夫人又待小姐不好,這婚事匆忙,小姐雖沒告訴她,她大概也能才出個七七八八來。為了某些利益,肯定是為了某些東西,小姐才沒有那麼隨便。
看著旁家女兒出閣總有父親母親千叮嚀萬囑咐,怡心怕易雪清傷心隔著轎子安慰道:“小姐以後咱們的日子好著呢,咱們的醫館肯定會越開越好,咱們會救更多的人,夫人在天之靈看到這些肯定會為您驕傲。”
“嗯。”
不對,她剛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
娘的嫁妝她還沒討過來!
當初那易淮娶娘就是看中了外祖家財萬貫,娘一去柳照娘進門易淮打著她還小的名頭將娘的嫁妝全權交給那惡人保管。
她本打算大鬨一番將那嫁妝討回來,不然娘的嫁妝最後會被分給易妙大部分。雖說她和易妙是親姐妹,但她對她是真喜歡不來,而且易妙馬上也要成婚了,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兩個月之後。到那時再想要回來,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都怪這謝珩,他又不喜歡她乾嘛那麼著急,把她的計劃全部都打亂了。
花轎平平穩穩走了一路,謝珩騎在那匹白馬上身帶紅花領了一路,怡心在外麵守著易雪清一路,她坐在花轎裡想了一路。
馬車並沒有直接去往皇帝賞的國公府,謝珩領著她徑直前往老宅。
謝珩並非個喜歡的熱鬨的人,賓客全部被安排在國公府,包括慶王。
這朝中將軍有許多位,國公隻有謝珩一位,當年大月來襲,中原王朝兵力不足糧草緊缺,無一人敢出兵收複失地,皇帝大怒。
局勢緊張,危機時刻謝珩挺身而出,朝臣都在議論說這謝珩必有去無回,誰成想三個月之後他不僅完好無損回來了,還成功收複城池。
皇帝嘉獎田宅百畝,親封他為將軍繼承他父親衣缽,後來黃河泛水,謝珩親自下陣治理水災,皇帝看他文武雙全,便提拔他為國公。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無人敢招惹。
韁繩一勒,轎夫停下腳步。
“到了嗎?”易雪清輕微轉頭問。
謝珩下馬,狐疑頓了兩秒,餘光瞥見左前方大石墩後有個人影。
腰間那青魚花紋,是慶王的人。
多疑。
他不屑一笑,大步向前走到花轎前,骨指細長的手輕輕掀開紅色簾布。
易雪清瞥見一絲光亮,朦朦朧朧看見一隻大手手心朝上放在她麵前。
謝珩彎著腰,等著她將自己的手搭上。
這周圍人煙稀少,沒有商販沒有店鋪,謝夫人喜歡金邊瑞香,養在溫室裡的花朵芳香四溢。
這味道真好聞。
自謝將軍夫婦去了之後,皇帝念及舊情便命人將這大火之後的斷壁殘垣修複了一番,青瓦石階,堂前層層綠苔反倒增添一絲活潑。
門前的兩頭石獅子依舊風光,禦賜的謝府牌匾高懸其上,門楣雖沒謝珩現居的國公府大氣,那份威風卻不曾缺失。
易雪清抬眼看著身前的謝珩,他很高半彎著身子在她麵前,隔著紅蓋頭她看得模模糊糊,今日陽光正好,風輕輕一吹整條街都是金邊瑞香花味兒,她緩慢抬起手,放了上去。
溫熱的觸覺順著手心,流過血液直達心頭。
謝珩將手指彎曲,完全覆著她的,警惕地向一旁看了一眼,目光劃過石墩,那人迅速轉身過去,隱在深土色大石墩後。
速度倒挺快。
他微眯眼,倏然一笑,牽著易雪清走進大門。
花轎停在大門正前方,謝珩父母雙亡,參軍又早,皇帝耽於美色無瑕顧及他,這禮數嘛就隨緣了,想起一出是一出。
他慢悠悠走在跟前,易雪清垂下眼簾小步看向腳下,以防有什麼石頭塊兒把她給絆倒。
怡心走在身後,姑爺牽著小姐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猛地,易雪清身子一傾斜,孱弱細嫩的手不受控製往下滑,她猛的一驚,這小石子兒怎麼這麼會絆人呢。
完了,完了,大婚之日要出醜了。
她嘗試著緊緊抓住謝珩的手,好巧不巧今早怡心特意給她摸了悉心製作的護手膏,持久時間長,這會兒整個手心順滑無比。
謝珩眼疾手快的握住那蔥白指尖,手臂輕輕往回一撈,將人束在懷裡。
怡心大氣鬆了一口,還好那護手膏沒害了小姐。
不管他因為什麼願意跟小姐成婚,隻要對小姐好,那他就是好姑爺。
易雪清整個人僵住,一動不動像易妙平時玩的小假人,耳根微微發燙,腰間被緊扣著,心跳不自覺加快,眼睛四處亂瞄。
“我······我隻是不小心······”
話還沒說完,謝珩大手一抬手臂用力將易雪清橫抱起來,剛走兩步側眼瞄見那人還在,易雪清稍微扭動想要下來。
這男人手真大,勁兒真大,手在腿間掐得她有點疼。
“彆動,有人。”謝珩冷冷說道,還不忘往上將易雪清一顛。
找人來監視我,又不敢與我著正麵剛,慶王啊慶王,你還是跟小時候彆無兩樣。
易雪清老實些,就是這脖子有點酸,靠著他不是,不靠著他也不是,最後斜彎著,挺酸的。
有人?難道是那天見到的那個什麼?
慶王?要殺她的人?
還沒回過神她就已經被謝珩抱著回到了臥房。
他將他放在床上,走到支摘窗旁,小心將窗戶合上,明媚的陽光透過點滴縫隙掃進來。
腳步聲停,她看不見他身影,不知道他在乾什麼。
約莫過了幾分鐘,那男人也沒有動靜
她大概估摸了下時間,再過沒幾刻鐘就要天黑了,萬一這男人要跟她來真的怎麼辦?
鬼使神差的,易雪清一鼓作氣將紅蓋頭扯了下來,謝珩回頭剛好與她對視。
她仰頭抬眼看他,他筆直站在她身前看她,手中拿著喜秤微微發抖。
易雪清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
手暴露在空氣中有些不適,沁人的檀香味縈繞鼻頭,謝珩直勾勾盯著她。
易雪清眼神躲閃,此時此刻她竟有些慌,帶著心思嫁給了他,懷著利用的心機來到他身邊。
許是這樣她心底才有些慌,不敢在這種場合直視他。
謝珩瞧麵前的姑娘,不,他的新婦,不像平常人家剛出閣的姑娘濃妝豔抹,她隻是略施粉黛,額間點翠微微搖晃,她低垂著眼眸,因為害羞臉頰微微發紅,猶如海邊日出之時那片令人心動的朝霞。
美得讓人無法呼吸。
他眼神灼熱,手心的溫度足以暖熱這冰冷的喜秤,眉心無意間舒展,唇角上翹。
紅色燭光儘情揮舞著,波光流轉在他身上,空氣中彌漫著桂花糕混合著檀香的味道。
是甜的。
謝珩步步向前,將喜秤收在身後,易雪清不自在的往後挪了挪身子,動作很輕。
她往上瞥他,滿腦子想的都是現在是白天,應該不會的。
周圍的空氣染上了一絲滾燙的熱氣,他離她越來越近。
她仿佛嗅到了危險氣息,伸手去推,卻沒得逞反被他握住手腕,謝珩細聲細語道:“夫人手心為何會有繭子?”
他像看著珍寶一樣看著她的手心,握在手心把玩,他的指尖順著她的食指從上往下滑,易雪清微微一顫,從嗓子眼發出聲音:“癢。”
謝珩惡劣笑著:“夫人說什麼?”
她看著他的眼睛,宛若一汪春水柔情見底,她有些恍惚,莫非他當真了?莫非他······動情了?
女主角在小時救了男主,長大後男女主在一起的故事話本裡不少,她也在說書先生那裡聽過。她慌張的將手收回,她這會心底泛起了一絲後悔,她隱隱約約得覺著這步棋走得有些險了,稍有不慎就會把自己搭進去。
深吸一口氣,她將頭抬起,鼓足勇氣跟謝珩說:“國公我······我知道您娶我也是迫於無奈,咱們可以約定,約定好事成之後就和離,我覺不會糾纏您。”
她說得真誠不像假的,他沉著臉重複著她說的話:“約定好事成之後就和離?”
不是說心悅於他嗎?不是說非他不嫁嗎?他眼裡是毫無生氣的曠野,看了她兩秒轉過身去,淡淡問:“不是說心悅於我嗎?騙我?”
他聲線很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易雪清緊張極了,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他再殺了自己,雖說這種情況不太可能。
“我······我······”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謝珩見狀苦笑,直白問她:“夫人今晚打算與我圓房嗎?”
她淺淺震驚了下,這上陣殺敵的說話就是不一樣,直白易懂,從不繞彎子,沉默了兩秒。
謝珩算是明白了,不過沒打斷放過她,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