鉑西:十年煉獄神明失信(上)(1 / 1)

莫約二十年前,斯聖卡還算不上“城邦”,隻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民風淳樸的鄉下農村。

那會,民間流傳著這樣的言論——

“教皇和神父簡直是神明派來拯救我們的聖人啊。”

“所有忍饑挨餓的、心懷夢想的、嫉惡如仇的子民們,統統都可以無條件向教會申請資金。”

“隻要是信仰‘神之主’的子民,教會將包攬他一生的福利待遇,從出生到安眠,一生不愁吃喝。”

沒錯,在那個時候,教會還是以“仁治”籠絡人心的組織,教皇也是真真正正地在做善事,認為保護好子民就能得到神之主的讚美,死後就能上天堂。

也正因為生活毫無壓力,生育率在這一年抵達巔峰,大街上隨處可見挺著孕肚的婦女,儘管生育之苦痛入骨髓,但孕婦們總是麵帶微笑,每天還會聚一起做針線活談笑風生。

為了更好地保護女性權益,教會頒布了新的婚姻法,結婚後,丈夫的80%的工資必須交由妻子保管,若是妻子懷孕,就算後續離婚,丈夫也必須贍養母子二人一輩子。

在如此美好的社會環境下,沒有人懼怕婚姻和生育,每家每戶都是純粹的美好家庭。

於是,在一個一如既往的美好下午,鉑西出生了。

“墨菲女士!是個男孩!”

助產士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墨菲女士的身邊。

墨菲女士尚且虛弱,但她還是用儘最後一點力氣,輕輕扒開了繈褓。

“啊,他的眼睛和皮膚像我,眉毛像爸爸……”墨菲輕輕撫摸著啼哭的嬰兒,溫柔輕語,“他也有著巧克力色的皮膚,和一對閃亮的琥珀色雙眼……想必成人後會高大又帥氣。”

墨菲女士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愛意,那是麵對親生骨肉的喜愛和嗬護之情:“你以後就叫鉑西·墨菲了,喜歡這個名字嗎?”

鉑西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撫摸,哭聲逐漸變小,細小的手掌在空中撲騰著,直到抱住了母親的手指,才堪堪倚靠在上麵緩緩入睡。

助產士走過來,輕輕抱起酣睡的鉑西:“夫人,新生的孩子要交給教皇受洗。”

墨菲女士點頭,她剛才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現在實在累了,隻能在護士的保護下轉移進了病房。

而鉑西被帶到了教會裡,恭候多時的神父早就準備好了聖水。

神父手捧聖水,輕輕從鉑西的頭部開始澆淋,並虔誠地念誦著祝福的經文:

“敬愛的神之主,您派遣您的信徒降世,救我等脫離罪孽。”

“今天,我們聚集在這裡,帶著敬畏和虔誠的心,為這位新生兒鉑西,施行洗禮。”

神父輕觸鉑西的額頭,緩緩誦讀:

“我,以神之主之名,將這股來自天堂的聖水,傾注在你的身上。”

“願你洗淨一切原罪,走上獨屬於你的信仰之路。”

“神之主啊,我們懇請你,保護他免受罪惡的侵害,讓他墜入學識的神跡,永世安康。”

“敬,神之主。”

從此,鉑西踏入了這個充滿愛的世界。

前9年,鉑西的童年幾乎是無憂無慮,父母從小就向他灌輸著各種正直的思想:要有男子氣概,應該永遠積極變強,揮刀向恃強淩弱者;愛自己、愛家鄉,如果能做到嚴於律己,那麼不妨兼愛天下……

可能是繼承了父母的良好素質,鉑西從小就比較安靜,且早早對書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同齡人還在打水漂、偷蘋果的時候,鉑西已經學會在放羊時手捧一本“世界史”邊讀邊工作。

普拉作為鉑西為數不多的朋友,時不時會打趣道:“鉑西,你真是空長了一身肌肉!”

普拉向鉑西投去羨慕的眼神:“你有這麼強壯的體格應該去參軍,而不是成為一個柔弱的學者!”

鉑西豪不在意,隻是平靜地反駁:“學者就一定柔弱嗎?”

“我倒是發現,許多讀書人反而比戰士更有骨氣呢。”

外界的嘲諷並沒有影響鉑西的求知欲,王朝的崩塌、重組;統治主的更迭;勇士的反抗精神……閃耀的人類群星讓他著迷,所以他捧著曆史書,衝到爸爸媽媽麵前宣誓道:

“我未來要成為一名曆史學家!將這個世界的變化記錄成書,流傳給我的後輩!”

“我會成為偉大的學者,將我的家鄉帶向全世界!”

父母此刻就會欣慰地抱住鉑西:“太好了,我們家世世代代都是農民,終於要出一個讀書人了!”

很快,鉑西就向教會遞交了助學資金的申請,希望教會能為自己提供出城讀初高中以及大學的學費。

申請很快就被批準了,教會發來祝福,說很高興現在的年輕人有讀書的鬥誌,斯聖卡也該學習他國的進步新思想了。

可就在助學金即將發放的時候,當任教皇忽然暴斃了。

不到三天,一個叫格萊林特的老男人成為了新的教皇。

格萊林特上任當天,第一件事就是取消斯聖卡子民的終生福利待遇,並開始製定納稅計劃:所有畜牧產業、娛樂場所、餐飲行業,每個月都要上交盈利的55%當稅收,用於修繕教會。

年幼的鉑西還不懂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對門的阿姨開始整天愁眉苦臉;敦厚的水果攤老板開始變得斤斤計較;街上的商鋪一個接一個倒閉;就連樂觀的母親也經常在夜裡歎息。

斯聖卡的生活氣息似乎變沉重了,但鉑西不懂,他隻是好奇為什麼自己的助學金還沒有批下來,再不批就要錯過春季入學考試了!

於是,鉑西親自前往了教會。

與過往的簡樸不同,如今教會已是“奢侈”二字的具象化,外牆由大理石精雕細琢、玻璃窗五彩斑斕,一進教堂,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條長長的名貴紅毯,名貴的水晶吊燈靜靜散發著濃重的銅臭味。

鉑西忐忑地敲響了教皇的辦公室,在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格萊林特教皇,您好,打擾了。”

然而,剛踏進辦公室時,他聽到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抬頭一看,隻見普拉用驚恐的眼神盯著他,似乎在目光質問他: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鉑西當然沒看懂普拉的眼神,也沒注意到普拉被脫掉了外衣外褲,全身隻剩單薄上衣和短褲衩,他甚至還在慶幸有個好朋友在這裡,這樣回家路上就能結伴了。

鉑西笑著向他打招呼:“你好呀普拉,你也是來領申請資金的吧。”

“不……”普拉說著,臉上浮現恐懼的表情,手指不自覺地開始顫抖,“你怎麼會來這,快走……”

然而,普拉的警告並沒能傳達出來,因為格萊林特教皇從他的王座上起身,輕輕將手按在了普拉削瘦的肩膀上,而普拉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立馬低著頭不說話了。

格萊林特教皇冷哼一聲,隨即將目光轉向了闖進來的鉑西。

鉑西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格萊林特教皇給他的感覺很不好,不像舊教皇那樣親切,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蔑視感。

他沒發現的是,格萊林特在打量他的時候,眼神亮了又亮,就像看到了心儀的商品一般。

格萊林特眯起眼,用老練的聲音詢問:“孩子,你多少歲了?”

鉑西猝不及防被問,回答得結結巴巴:“尊、尊敬的教皇大人,我剛、剛滿9歲。”

“居然才9歲,但你的體格很棒。”

格萊林特微微頷首,上前一步,將手掌輕輕摸上了鉑西的肩膀,嘴裡呢喃著:“你比同齡的孩子要壯一點,經常鍛煉嗎?”

說著,格萊林特的眼神逐漸曖昧,大手緩緩下滑,粘膩地撫摸過鉑西的鎖骨、胸肌,然後停留在他的腰部,捏了一把他結實的人魚線:“身材很好,臉蛋也很好看。”

“!!”

鉑西從沒被這麼撫摸過,下意識的反感讓他“啪”地打掉了教皇的手,然而看到教皇陡然黑下去的臉,鉑西又害怕了。

“抱歉!教皇大人!”鉑西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問問助學金的審批……”

格萊林特眯了眯眼:“助學金?那種東西早就取消了。”

“欸?”鉑西愣住了。

就在格萊林特神情驟變的時候,普拉忽然衝上來,捂住了鉑西的嘴。

“我很抱歉教皇大人,這個蠢貨不知道教會的新規定!”普拉一邊死死捂著鉑西的嘴,一邊抓著他的後背一起跟教皇鞠躬道歉,“我回去會好好教他的!懇求您大發慈悲,饒恕這個無知的蠢貨!”

“不知道規定?”

格萊林特頓時露出暴怒的神情:“難道我在上任時沒有張貼公告嗎?!你們竟敢蔑視我的權威?!”

說罷,格萊林特抄起一個長型玻璃杯,狠狠朝鉑西的腦袋砸去!

“砰!”

玻璃應聲碎裂,鉑西的前額遭受重創,鮮血迅速流下,將他的眼前染成模糊的紅色!

鉑西“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抹了把額頭,看到滿手粘膩的血漬時,震驚比害怕先一步到來——

這個教皇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教皇會使用暴力?!

“助學金……啊我想起來了,之前有個小鬼申請出城學習,科目居然還是曆史!”格萊林特暴喝著衝上前,一腳踹向了小鉑西,“你這叛逆的異端兒!居然妄想學習那些扭曲的異端思想!斯聖卡的主人永遠是教會!而我,永遠是你們的王!”

一腳接著一腳,鉑西尚未長成型的肋骨遭受重擊,很可能已經斷了兩根,他隻能捂著頭和肚子,不斷哭喊著求饒,解釋自己不是異教徒,但這並沒有減輕格萊林特的暴行。

在長達十分鐘的毆打之後,格萊林特終於消停,他蹲下身子,捏著鉑西的小臉把人拎起來:“嗬嗬,小崽子,異教徒是要被綁在火刑架上燒死的!”

鉑西聽到“被燒死”,心中頓時湧現無邊的恐懼,他當即哭喊道,“對不起教皇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新規定!我不會再叨擾您助學金的事了,也不會去上學了!求您放過我吧!”

“知錯就改,可塑之才。”格萊林特陰森地笑著,用另一隻手重重地抓住了鉑西的頭發,從上往下狠狠地撫摸著,“但是啊……人犯下罪行,就要贖罪。”

鉑西從未聽過這種話,鼻青臉腫的麵部浮現了一絲驚恐:“贖罪……?”

“嗯,我最近想組建一個唱詩班,專門歌頌教會的偉大。”格萊林特緩緩道,“我在挑選樣貌好看、唱歌好聽的孩子,我看你就很不錯……”

話音未落,普拉忽然衝了上來,將鉑西給拖了回去,並把人擋在了身後。

格萊林特失去了發泄的對象,再度燃起怒火:“普拉!你在做什麼?!不要以為我寵愛你你就能肆意妄為!”

普拉打了個哆嗦,但他最終沒有退縮,而是強撐出一個笑解釋道:“教皇大人,您有所不知!”

“這蠢貨是個牧羊人,嗓音跟鴨子一樣難聽!看看他黝黑粗糙的皮膚,根本就是個粗魯的農民!讓他唱歌簡直是丟教會的臉啊!”

普拉渾身都在顫抖,他用儘全力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底氣十足,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堅定地將鉑西護在了身後。

“教皇大人……”普拉的眼眶開始泛紅,眼角冒出點點淚花,可他始終掛著僵硬的微笑,“我也很漂亮呀,還比這蠢貨機靈。”

“求您……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