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坨沒注意到雲善手指頭腫了,還是小妖怪們說了,坨坨才知道雲善被蜜蜂蟄了。
“哎呀。”坨坨說,“雲善你看到有蜜蜂的花就彆采。”
“不然蜜蜂就會蜇人。”
雲善乖乖地嗯了一聲。
坨坨牽著他的左手領著他下了山頂,“回去吃飯了。”
雲靈觀裡,陳川和張槐都醒了。兩人赤著上身坐在走廊下。烏日善坐在他倆旁邊。
兜明和小叢也回來了。
陸虞坐在西覺旁邊,一邊扒蒜,一邊看著西覺剝兔皮。
他說,“以前我家在家裡就沒吃過兔子。還是這些天住在山裡,張槐抓了兔子,我才嘗過味。”
陸虞說,“不過前幾天吃的烤兔子都沒放鹽,不怎麼好吃。”
“咱們今天中午怎麼吃兔子?”
“紅燒。”小叢回他。
“紅燒好,有滋味。”陸虞高興道。
坨坨牽著雲善回來,陸虞和雲善打招呼,“雲善去哪裡玩了?”
“自己一個人在山裡玩不害怕?”
花旗出門時帶著雲善,回來時隻帶了幾隻兔子,沒帶雲善,這可把陸虞嚇了一跳。就算雲善身邊有鐵蛋、鋼蛋跟著,也不能把那麼小的孩子丟在山裡。陸虞擔心山裡有狼,會把雲善叼走。
雲善搖搖頭,走到西覺身邊,趴在西覺背上,“西西。”
西覺放慢了手裡的活,“嗯。”
“腫了。”雲善把手指頭伸到西覺麵前給他看。
西覺瞧著他拇指上麵腫了一大塊,心疼地問,“怎麼腫的?”
“蜜蜂。”雲善說。
坨坨補充道,“他應該是采了有蜜蜂的花,被蜜蜂蟄的。”
兜明走過來說,“我看看。”
雲善把腫了的手指頭舉起來給兜明看。兜明捏著他的小手說,“這是馬蜂蟄的吧?腫這麼大。”
雲善手小,腫起的包看著比他拇指第一指節還大。
小叢說,“抹些肥皂水。”
小叢帶雲善去抹肥皂水,花旗也過來看。他抓著雲善的小手反複看了好久,“山裡還有這麼毒的蜜蜂?”
“蟄得也太狠了。”
雲善不認識陳川和張槐,站在花旗旁邊問,“誰呀?”
“陳川和張槐。”兜明給他介紹。
雲善哦了一聲,走到烏日善身邊拍拍他,“玩啊?”
“玩什麼?”烏日善問。
雲善拉著烏日善去屋裡。他拉開櫃子,從裡麵拿出一個不倒翁給烏日善。
烏日善看著懷裡胖胖的財神爺。“給我這個乾什麼?”財神爺穿著一身紅衣服,手裡舉著個金元寶。
雲善拿過不倒翁,把不倒甕放在地上,他使勁推了一把。財神爺不倒甕晃了晃,立在地上。
雲善又推了一把,不倒翁來回晃著,慢慢停下來。
“什麼?”烏日善沒看懂。
“不倒啊。”雲善說。
烏日善試著推了幾下,還真的不倒。
雲善忙著從櫃子裡把自己的玩具一樣樣拿出來擺在炕邊。
雲善的那些玩具烏日善大都沒見過。他好奇地跟著雲善,看雲善怎麼玩。兩人沿著炕,一個一個地玩過去。
鐵蛋叼起他們丟在地上的不倒翁,也放到炕上。
“雲善,吃飯了。”兜明大喊聲傳過來。
雲善帶著烏日善跑出睡覺屋子,跑進廚房裡。
雲善爬上凳子坐好,小手抓著勺子,剛捏了一下,就把勺子放下了,翹著腫起的手指頭給坨坨看,“疼。”
“雲善過來。”西覺說,“我給你喂飯。”
雲善蹭下凳子,跑到西覺身邊。西覺抱他坐在腿上,花旗伸手把雲善的小碗拿到西覺麵前。
陳川夾了些肉放到烏日善的碗裡。之前幾天他們藏在山上,平時除了打兔子烤兔子吃,就是煮粥。雖然有肉吃,但是滋味真的不怎麼樣。
張槐吃了一口肉讚道,“手藝真好。”
烏日善用勺子大口刨著米飯和肉,吃得很香。陸虞更是埋頭苦吃,“這菜比梁家的菜好吃多了。”
“你說的是東望村的梁家?”坨坨問。
陸虞道,“對啊。他家有人中舉,做了流水席。我第一天就去吃飯了。正問梁家討錢時剛好遇見土匪闖進院子裡。”
坨坨說,“是你啊。你討錢的時候我們聽見了。”
花旗問張槐,“那些人說是要殺一個小孩?就是烏日善?”
張槐點頭。
“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們?”坨坨問。
張槐轉頭和陳川對視一眼,見陳川點了頭,他道,“武林盟主三年一換。今年五月份正是換人的時候。”
“我青川派掌門烏參跡蟬聯三屆武林盟主,江湖人士心服口服。”
“今年初,江湖不知從何處起了謠言,說我們烏掌門練邪功,殘害江湖人士。許多人跑來青川派詰問。”
“掌門派我與陳川查實謠言從哪裡傳出。我二人查了月餘,四月初的時候終於查到謠言是從嶽蒼派一名弟子那傳出來的。”
“可那弟子已中毒暴斃,線索全都斷了。我和陳川便準備回青川派。”
“卻在返回途中聽得噩耗我青川派一夜之間遭人滅派。隻有烏掌門和小少主活了下來。江湖上都說是烏掌門練邪功時走火入魔,大開殺戒,屠戮門內二百一十三人。”
“烏掌門與小少主被人扣押。我與陳川去救他二人。烏掌門顯然神誌不清,嘴唇發紫,有中毒症狀。我們隻來得救出小少主,便倉惶而逃。”
“五月份,新任盟主林為欽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當著眾人麵處決烏掌門。”
“後來,林為欽說我與陳川也跟著烏掌門練了邪功,少主更是從小食人,是個小魔頭。他發了江湖追殺令,追殺我三人。”
“所有事情都是陷害。我與陳川二人跟隨烏掌門多年。烏掌門所習功法乃是青川派代代相傳的功法,根本沒有邪功。”
“青川派當日滅門,沒人能作證是烏掌門屠戮同門。少主學的也是青川派功法,從未食人。一切都是有人栽贓陷害。”
烏日善的小臉上露出憤恨,“都是栽贓陷害。”
“當日明明是有人闖入。小圓幫我藏好後就被殺了。”
“我看見了,不是阿爹殺的。”烏日善喊道,“是蒙麵人殺的。”
雲善正嚼著飯,聽到烏日善喊,他好奇地盯著烏日善看。
西覺夾了一塊兔肉,在水裡洗了一下,放到雲善嘴邊。雲善叼走了肉,繼續盯著烏日善看。
“是那個新盟主乾的吧?”坨坨說。聽起來那個新盟主就是壞蛋。
“沒有證據。”陳川搖頭,“能查到的線索都斷了。”
人類的恩怨很複雜。
“陸虞你什麼時候回中州?”坨坨問,“你不是要帶糧食回去救人嗎?”
“本來我們打算今天就動身。”陸虞說,“誰知道昨天晚上會被人追殺。”
“許是這幾天我來回上下山暴露了,讓人盯上了。”
“張槐和陳川都傷著,要是再遇到追殺,恐怕難以脫逃。”陸虞問花旗,“恩公,你看,能不能暫時收留他們?”
陸虞說的是收留他們,不是收留我們。顯然他還有自己的打算。兩個傷員帶著烏日善逃跑很危險,不如在雲靈山養好傷再走。
“我明日就下山回中州。買糧回去的事也不能再拖了。”
陳川和張槐知道陸虞為他倆好。他們倆帶著傷,真要遇到來追殺的人,根本活不下來。最好就是先養好傷。
養傷最多需要三個月時間。時間不算長,妖怪們能容忍張槐和陳川在山上養傷。
“可以住在山上。”花旗說,“傷養好了就得走。”若是人類在山上呆得時間久,山裡的妖怪們都不方便。
陳川,“多謝。”
張槐低聲道,“陸虞,我們拖累你了。”
陸虞道,“莫說那樣的話。”
“你們養好傷,可以來中州找我。”
吃完飯,陸虞見坨坨和小叢收拾碗筷,他也跟著一起收拾,把碗撿到一起,抱到水井邊。
小叢和坨坨刷碗,陸虞重新搗藥給陳川和張槐換上。
雲善自己從蒜臼子裡抓了點藥抹在手指頭上,舉起來給花旗看。
“雲善今天也受傷了。”花旗好笑道。
雲善點頭。看到陳川和張槐身上有布綁著,他對花旗說,“找布,綁著。”
“還要用布綁著?”花旗笑起來。
雲善點頭。
花旗帶他回屋,找了塊碎布頭,又找了些線。把雲善的大拇指包起來。
妖怪們中午去小樹林裡睡覺。陳川、張槐、陸虞和烏日善留在雲靈觀裡睡午覺。
妖怪們正睡著呢,就聽著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響在頭頂。
連雲善都被吵醒了,躺在吊床上,半睜著眼看著上麵的樹。
小麻雀說有一群人上了雲靈山。
“什麼人來雲靈山了?”坨坨問。
“不知道。”小麻雀說,“他們提著刀。”
“應該是追殺烏日善他們的。”小叢說。
花旗抱起雲善,妖怪們一起回了雲靈觀。雲善趴在花旗肩膀上又重新睡著了。大拇指上包著的碎布頭被他蹭掉,落在了路上。
陳川和張槐才醒來沒多久,兩人睡不著,坐在院子裡小聲說話。
看到花旗他們回來,兩人停下說話。
花旗把雲善抱到屋裡睡覺。小叢拿了本書坐在桌邊看,看了半頁書,便垂著腦袋打起了盹。
“你們倆先回屋。”花旗出來對陳川、張槐說,“一會兒有人上山。你們在屋裡彆出來。”
陳川和張槐二人去了屋裡。
沒一會兒,雲靈觀裡進來了幾個人。
那幾個人都穿著統一的褐色勁裝,手裡提著刀。和那天他們在梁家遇到的土匪是一樣的打扮。
為首的人是獨峰派大弟子沈三悟,他客氣地說,“請問幾位可見過兩個男人帶著個小孩。”
“小孩約莫5歲。”
前天他們門派才把弟子從縣牢裡贖出來,知道了雲靈山裡住著幾位武功高強的人。因此,說話十分客氣,不敢囂張。
“沒見過。”坨坨回。
屋裡的陳川、張槐兩人輕聲走到炕邊,握緊了自己的武器。
沈三悟又問,“真沒見過?”
坨坨隻道,“沒見過。”
小叢腦袋猛地往下一點,醒了過來。看到院子裡來人了,他放下書站在門邊看那些人。
沈三悟笑了笑,“這裡可有師傅?我們想燒香。”
小叢轉頭看了一眼,院裡唯一的真師傅現在正躺在炕上睡午覺。
坨坨拿了把香出來遞給沈三悟。
沈三悟接過香,大家分一分,邊往大殿走,邊四處看。除了廚房和妖怪們睡覺的屋子的門是敞開的,其他都是關起來的。
坨坨領著他們進了大殿。這些人燒著香,對著上麵的神像拜了拜,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沈三悟出了大殿,問道,“不知道這人可有師傅卜卦?”
小叢會卜卦。隻是200年前發生的事,讓他對自己的卜卦水平很不自信。
“抽簽吧。”小叢說,“抽簽我可替你解。”
沈三悟問向西覺,“這兒誰是師傅?”怎麼解簽的是個小童。
小叢說,“你們上來的不湊巧,師傅現在在睡覺。我會解簽。”
坨坨抱來簽筒交給沈三悟。
沈三悟搖搖簽筒,從裡麵抽了根簽出來。
坨坨拿了簽一看就是哎呀一聲。
沈三悟忙問,“怎麼了。”
坨坨把簽舉給他看,“下下簽。”
“山中有路通幽......”
“小叢,這是什麼字?”
坨坨雖然被掃盲過,但他是在現代被掃盲的,學的是簡化字。遇到繁體字,他還是不認識。
小叢接過簽文讀道,“山中有路通幽處,前有豺狼後有虎。”
沈三悟:......這簽文簡單易懂,都不用師傅解,他自己就能聽得懂。
“你所想之事,必然不成。”小叢說,“如果強求,怕是會惹上禍事。”
“大師兄。”一個獨峰派弟子小聲道,“我們下山吧。神仙說了不行,咱們就彆費勁找人了。招了禍事可就遭了。”
獨峰派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是信神仙的,得了這個簽文,心裡都不太得勁。不隻有一個人勸,“大師兄,下山吧。”
沈三悟抽到下下簽,心裡不舒服。找不到人不算是大事,頂多是得不到功法。可招上禍事那就是大事了。那簽文明顯是大凶。又是豺狼又是虎,招惹上了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又聽眾人勸他,沈三悟下了決定,“我們走。”
一行人離開了雲靈觀。
坨坨把簽筒放回大殿裡,走出來慶幸道,“還好他們抽的下下簽。不然還得麻煩會兒。”
陳川和張槐在屋裡聽著動靜,不敢開門。陸虞睡醒,見他倆拿著武器防備地站在門口,納悶地問,“你倆乾什麼?”
“噓!”張槐回頭,用氣音道,“剛剛有人上山來找我們。”
陸虞立馬閉上嘴,輕手輕腳地穿上鞋,站在炕邊。
聽了一會兒,外麵隻有坨坨他們說話的聲音,陸虞走過來小聲道,“我先出去看看。”
他打開門,四下張望,隻有坨坨他們在院子裡。
“坨坨。”陸虞關上門問,“剛剛來人了?”
“來找陳川他們。”坨坨說,“已經下山了。”
陸虞鬆了口氣,“他們動作這麼快?已經搜到了雲靈山。”
雲善睡醒了在屋裡喊人。鐵蛋先躥進屋裡,雲善很快騎著鐵蛋出來了。
鐵蛋馱著雲善去了雲靈觀外。坨坨跟出來喊,“去遠點尿尿,一股子味。”
“門口草都被你們澆得不長了。”
鐵蛋馱著雲善走遠了一點。鋼蛋跟著蹦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