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女症(2)(1 / 1)

獵冬 86上山了 3368 字 2個月前

剛要接上兩句,王希月先開了腔:“那個,上課了,你的書還沒到,先看我的吧。”說著就把數學書放到了我倆的課桌中間。也許是怕我的手機被沒收,她趕緊低頭指了指位鬥兒,提醒我把手機放進去。

“啊,好的好的。”我看著教科書,心想著表現的時候到了,31歲重回校園,這題不都手拿把掐?數學老師戴著眼鏡,一本正經的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嘴裡念叨著:“來,我們複習一下上節課的內容,哪位同學能解出這道題?”

班裡的人大部分都舉起了手,包括鐘擺。我自信滿滿地剛要抬起手,看見黑板上的題瞬間傻了眼。

《求使關於x的方程(a+1)x^2-(a^2+1)+2a^3-6=0有整數根的所有整數a》

……

去你二大爺的,睡覺。

安穩度過了一個上午,終於到了午休吃飯的時間。這所學校采用的是訂餐製,會在下課前把每一個班級的飯放在班門口,一人兩盒。鈴聲響起,大家開始排隊取飯端回座位,樓裡頓時熱鬨了起來。我跟在鐘擺的身後小聲叨叨:“誒,你不能吃辣吧,這菜要是辣怎麼辦?”他轉身回應:“給學生們發的菜都是統一的,學校要照顧所有孩子的口味,你說的問題不會存在。”我點點頭,探著身子想提前預知即將吃到的美食,正說著,前麵就出了亂子。

“讓開讓開,靠,怎麼又吃這個啊!”三個女學生毫無顧忌的插隊,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嚷嚷著對菜係的不滿意,顯得格外囂張跋扈。拿到飯後,她們把彆人的課桌並到一起,開啟了三人聚餐模式,笑聲放肆,即便已經過去了五分鐘,教室裡都是學生安靜吃飯的聲音,她們的聲音依然尖銳刺耳,臟話連篇,短發女生還會偶爾噴飯,濺射到彆人的課桌上。

“不是,你那個嘴,閉不上啊?”我扒拉著盒裡的菜,有點惱怒。三人組明顯一愣,停止了手裡的動作,直勾勾地盯了過來。我琢磨大不了就乾一架,也冷眼盯了回去,心裡還想著早知道應該把傅北家懲罰用的口球拿過來塞丫嘴裡。鐘擺坐在我前麵,看三人組有要動的架勢,趕緊走了過來,在我即將站起身的一刻按住了我的肩膀,沒想到的是,王希月也拽住了我的胳膊,衝我搖了搖頭。她的眼神與其說是勸阻,不如說像是一種懇求。

“喲,怎麼的?新來的這麼不團結友好啊。”孫嘉儷攔住了短發女,語氣裡帶著嘲諷:“這是第一次,我們教教你怎麼團結同學。”說罷便拿起飯盒走了過來,把碗裡的殘羹剩飯一股腦兒倒給了我身旁的王希月,然後假裝柔弱地說著:“希月家裡條件那麼不好,來,多吃點補補身子吧。”我和鐘擺都愣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王希月的臉上露出了委屈和無奈,默默地低下頭,說了一句:謝謝。

眼看著她唯唯諾諾的樣子,我這急脾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大喝一聲就要往前衝:“你謝他奶奶個腿兒啊!你起開!”,鐘擺趕忙從後麵抱住了我往回拖,若不是被攔著,孫嘉儷的腦袋早就被揪著頭發扣在飯盆裡了。這個家境優越的女生顯然被嚇到了,看到我無法近身,又轉變成了調侃的神情,饒有興致地看著鐘擺:“你看,這才叫團結同學嘛,姐姐脾氣怎麼這麼大呢。”

“不是,你挺茶啊!”此刻我的怒氣值已經到了頂峰,但看到其他兩個女孩也是一副滿臉得意的表情,這時才明白,現在的高中生根本不是不懂事,她們的所作所為明顯是主觀故意,但仗著年歲小就可以推掉一切責任。怎麼欺辱他人,怎麼讓周圍的人選擇沉默,她們輕車熟路。後來,王希月默默吃掉了那份飯菜,班裡再沒人為她發聲,因為我們都清楚,誰幫助了她,隻會讓她遭受更屈辱的欺淩,不管是大家看得見,或是看不見的地方。這一點,我想林川也同樣明白,所以儘管喜歡,也沒有在每一次伸出援手。

以前在該正義的時候選擇沉默,是怕被報複,而現在,是怕受害者遭到更大的傷害。我和鐘擺跟著放學鈴聲走出了校門,第一天的進校行動,宣告失敗。

回到拉麵館,他就進了後廚開始忙活,出來看到我用手機查閱著《孫子兵法》、《三十六計》,不禁笑出了聲:“什麼意思啊,對付小孩要用兵法啊?”“那你說怎麼辦!”手機往桌子上一摔,我開始崩了心態:“打也不能打,罵也罵不得,憋屈死了!”

他把麵輕輕放到桌上,很自然地遞過來一雙筷子,動作不慌不忙,甚至哼著小曲,看起來絲毫不愁:“這兩天彆去學校了,跟我去見羅哥。”聽到這話,我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有辦法了。

沒想到的是,就在這兩天,那個女孩被刻上了一個永遠都抹不去的印記。

周五的高中,本該充滿快樂的氣息,馬上臨近周六日,同學們都異常興奮。而這裡,卻彌漫著陰暗的霸淩氣氛。還是她,王希月,一個性格內向的女孩,總是默默無聞地生活在同學們的邊緣,然而這樣的生活並沒有讓她逃脫那些女生的目光。

又是一個課間,她起身準備上廁所,三個女生互相給了個眼神,便開始尾隨。剛進廁所,短發女楊嬌就從身後猛地拽住希月的頭發,張嫣然則趁機推了她一把,讓她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她的臉上露出驚恐和無助,這讓她們更加得意。

“看你這臉圓的,好醜啊!”楊嬌冷笑著,看到了洗手池旁邊的水桶,直接拽著將她的頭浸入水中,直到她拚命掙紮才放開。希月在水中嗆得喘不過氣,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模糊了視線。接著,她們將希月拖到廁所的坑位裡,三人都點了根香煙,故意讓煙霧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她被迫呆在裡麵,煙霧的嗆和無法動彈的空間讓她感到無比恐懼。她的心跳加速,想要逃跑,卻被她們死死攔住,結束了嗎?沒有。接下來麵對的,才是她永久的傷痕。

孫嘉儷拽起了希月的胳膊,張嫣然擼起了她的袖子,她仿佛預知了什麼,拚命地擺脫著,但被她們狠狠控製著,然後,楊嬌抬起了手,在她的左臂手腕上,把煙頭重重地燙了上去。

這一刻,她終於痛的喊出聲來,但立刻又被捂住了嘴。她終於無助地流下眼淚,而她們則笑著拍下煙疤的照片,仿佛在欣賞自己剛做出的藝術作品。

“這燙的不夠圓啊!你怎麼燙的啊?”張嫣然笑的花枝亂顫,姣好的麵容下沒有一點憐憫。

“誰讓她剛才動來著,我撚上去的時候可使勁了哈哈哈!”

“走了走了,該上課了!”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廁所,留下希月一人在隔間裡。她捂著左側的煙疤,抬手看了看,傷口是黑色的,分不清是被煙灰蓋住還是燒焦了皮膚。“要不,都彆活了。”回想著之前經受的種種遭遇,持續的欺淩、言語的侮辱、惡意的排擠、身體的傷害……她終於推開了隔間的門,向三人組跑去,率先拽住了楊嬌的頭發,把她的頭往牆上磕,這一下,她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和憤怒凝聚成一股力量,然後猛地向前,又和孫嘉儷扭打在一起。

然而,希月的反抗雖然勇猛,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難以匹敵三人的圍攻。待到三人組緩過神來,她便被推搡到牆角,拳腳如雨點般落下,每一擊都像是將她心中的希望之火一點點熄滅。她們又把希月拖回到教室,結合男生一起,將她塞進講台旁的三角櫃裡,鎖上了櫃門。她在肮臟的三角櫃裡蜷縮著自己,感到了莫大的屈辱和無力,聽著外麵的聲音,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嘲笑她的無力反抗。黑暗的環境太壓抑了,她內心深處的堅韌與絕望交織成一張複雜的網,既痛苦又清醒。她聽到了林川的聲音,他和幾個同學剛打完籃球回來,正好錯過了這一切。

上課鈴響起,三角櫃裡的希月無人問津。“現在上課,怎麼少了個人,王希月呢?”班主任掃視著台下都不做聲的同學們,一眼就瞥到了頭發淩亂的孫嘉儷,一向嬌生慣養的她從沒有過這種樣子,便趕忙詢問:“嘉儷這是怎麼了?”

“老師啊!”孫嘉儷輕輕地嗚咽著:“剛才我看王希月頭發都油了,想幫她洗洗,結果她,她打我!”

“什麼!”班主任聽到這話,趕緊跑上前去仔細端詳。也難怪,她爸爸是學校的大金主,給予過不少財務方麵的支持,身為班主任,當然得護好了這個小金疙瘩。“王希月人呢!”老師大喊著,全班同學麵麵相覷,看向了三角櫃。

櫃門被打開,大家都看到了她的窘境,甚至後排的同學都站起來想看個熱鬨。“你在這裡乾什麼!”班主任質問著,甚至不忘嘲諷一句:“一點兒不嫌臟,真是什麼人愛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