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正如小說中一般,嬴新過目不忘、勤學好問,下課後還會主動打掃衛生,幫李秀才端茶倒水,將自己不懂的問題拿出來向李秀才請教。

男學生們大概是因為不夠聰明的緣故,念書很是費勁,下課後從不主動詢問李秀才,已經習以為常。

誰知來了個嬴新,積極求學,將他們襯得蠢笨消極。因此他們十分討厭嬴新,在暗中罵她裝模作樣、白費功夫。

他們像金針菇似的抱作一團,將嬴新孤立在外。

『我不明白,為什麼嬴勝一帆風順,嬴新作為團寵文女主反而過得舉步維艱。』

『李挑一對嬴勝不是寵愛,而是仰望的姿態,不是將嬴勝當成一個成年人,而是當成上位者看待。就像那些救贖文裡知道‘男主’未來必成大器的‘女主’一樣全身心奉獻、付出,堅定不移,不求回報,還想死遁消失、功成身退的那種。嬴新的家裡人依舊是把她當小孩子看,是寵愛的姿態,上位者對待下位者那種。』

『嬴新的外掛是用來幫助家裡人脫貧致富、跨越階級的。《救死扶傷功德修身功法》也是用來救人的,全是為了服務彆人而存在。嬴勝的外掛卻是用來幫她自己的,讓所有人為她所用。《千裡快哉風》,多麼暢快瀟灑、逍遙自在!【唯我獨尊】實在名副其實。』

『女頻小說缺少‘繼承人’型的女主,不過嬴勝這種反派也很老套,什麼爺爺、父親、哥哥……也沒逃脫由男性主導的定律。』

李挑一在課後專門給嬴勝開小灶,解疑答惑、分析詳情。被嬴勝挑刺反駁也不惱,反而誇讚嬴勝見解獨到,思想敏銳。像是女頻裡心胸寬廣、思想開明的“好男人”。

他尋找楷書類的名家字帖,要求嬴勝比照臨摹,十分嚴格,每天要交上五十張大字,坐姿不端正、握筆姿勢不對、有懈怠情緒、字寫得不好……直接拿戒尺打。

絲毫不疼惜憐愛孩子,更不會寵溺地說“不想學也沒關係”,而是時常拿厲害的人與嬴勝比較,讓她“見賢思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嬴勝縱使「先天壯碩」,夜間修仙,也練字練得手酸。

至於觀眾的言論,她抽空也會看。

李挑一是她現在最合適的踏腳石。

如今屈居人下,也隻是權宜之計,忍辱負重罷了。

她很清楚,那些虛擬故事中,為男人奉獻的女人,並不是主導男人的人,而是一個個沒有自我的假人。正如此時的李挑一,隻是順應她的想法行動的人。

“勝兒,你可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如今你雖受這些苦楚,將來必然有所回報。”

嬴勝不想吃苦,想直接成為人上人,在心中暗暗咬緊牙關。

“義父,你可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吃得苦中苦,未必會成為人上人。照這麼說,最上麵那位必然是吃過最多的苦頭,才能坐在最上麵了。嗬!實際上,他不過是壓迫彆人,才能當人上人。所有的苦都讓底下人吃了!”

她一邊練字,一邊說,“吃得苦中苦,是不把自己當人。成為人上人,是不把彆人當人。這樣的世道,我看不見真正的人……”

李挑一見嬴勝看得這樣明白,也自欣慰,“你說得不錯。可想要出人頭地,隻能如此。”

想到嬴勝最後那一句,他為這樣的世道歎息一聲,將自己的人脈儘數說給嬴勝聽。

在朝中做官,這一點極為重要。

又寫信給之前的友人,打探朝中局勢,看能不能給嬴勝運作一番。

信是寄出去了,回信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所以我們都自稱牛馬。』

『這就是‘跳槽’的由來嗎?』

『你們不說,我都沒想到牛馬在哪裡吃飯,跳槽這個詞居然如此形象。』

『我有個朋友徹底破防了……』

.

之前在課堂上告狀的傅有財,被李挑一訓了一盞茶,嬴勝仍舊將此男記恨在心。

下課後或是故意踢對方的凳子,將胖男孩兒踹翻在地。或是故意扯小男孩兒的頭發,看小男孩兒眼淚汪汪的樣子取樂。

更甚者故意找事,說傅有財是不是對她有什麼不滿,見到她的時候都不知道麵帶微笑。

嬉鬨著嘲諷對方的身材、體重、腦子、聲音……從各個方麵,給他取綽號。

扒對方的褲子,當眾指著男孩兒的屁股喊“白屁股”,將這個侮辱性的綽號牢牢釘在男孩兒頭上。

還說他家裡這麼有錢,祖上的男人肯定賣過鉤子。把他養得白白胖胖,也是為了送他去賣鉤子。

按理說,她這麼做應該會引來直播間觀眾的一致聲討。

偏偏,沒人能從嬴勝臉上看出“壞人”這兩個字,她這麼做的時候有種理所當然的隨意,讓人畏懼,也讓人崇敬。

學堂裡有不少男學生甚至想做嬴勝的跟班。

嬴勝雖然沒有提攜這些小男生的想法,有用到他們的時候也不會放過。

一天,她將隨手捉來的毛毛蟲塞進傅有財的鼻孔,笑眯眯地說蟲子會從鼻孔爬進傅有財的腦袋裡,把他的腦袋吃光,到時候想把蟲子取出來,隻能把腦袋劈開。

傅有財哇哇大哭,流出了鼻涕泡,也不敢把蟲子捉出來。

這次他是真的嚇破了膽,口齒不清地向嬴勝道歉,說當時不該在李秀才麵前告嬴勝的狀。

嬴勝將順著鼻涕掉到地上的蟲子踩死的畫麵,更是成了傅有財的噩夢。

當天晚上他就發了高燒,喊著“我不賣鉤子”、“彆吃我的腦子”之類的話,聽得傅有財的母親,保翼十分心疼。

家裡連夜請大夫看病,灌下去一碗安神湯,才勉強止住哭鬨。

第二天,傅有財沒能來學堂。

保翼氣勢洶洶地來到學堂,看見嬴新,端著一碗苦藥汁就要灌進嬴新嘴裡,壓根不聽嬴新的辯解——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我根本沒欺負過傅有財啊!

“你是來找我的吧!”

極具穿透力的嗓音之下,保翼停下手中動作,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目若懸日、儀表不俗的孩子朝自己走來,從她手中奪過藥碗,直接扔到外麵。

啪,碗碎了。

保翼早就聽過嬴勝的名聲,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不知為何,在真正的“罪魁禍首”麵前,她的氣勢反而矮了下去。

“你是傅有財的母親?”

“你可知學堂裡那麼多人,為什麼我隻跟傅有財過不去?”

“一點小事就要死要活,不過是個廢物。你為他來找我,是想要什麼交代?”

嬴勝渾然不像個欺淩彆人,做錯事的人,不等保翼回答,自顧自坐回位置上,像個專心學業、心無旁騖的好學生。

李挑一走進學堂,見到保翼,認得這是傅有財的母親,“莫非是傅有財生病了,你來替他請假?”

來的時候已經準備了一肚子話,要好好教訓一番嬴勝,誰知到了地方一點兒施展不出來。

見李挑一這麼說,也就順著台階下去了。

『嬴新完全是代嬴勝受過。』

『傅有財的確廢物。』

『保翼正確的做法是跟家長交涉溝通,而不是暗戳戳對一個三歲小孩動手。她喂的那藥是安神藥,倒是無毒,隻是苦。』

下課後,嬴新拉住了嬴勝的手,從掌心傳遞出一股溫和治愈的法力。

看來識字之後,嬴新立即去翻閱《救死扶傷功德修身功法》,已經開始修煉了。

小說裡,嬴新是獨自修煉,無人可以交流。嬴勝猜測嬴新是想跟她談談修煉方麵的事,微微點頭,便跟著嬴新出去。

此時太陽微暖,清風徐徐,兩個小孩走上一處小坡,望著寂靜的山、山中村落人家。

“你離開了家,不知這段時間,家中發生了許多事。”

聽見這話,嬴勝皺起眉頭,“你是來找我訴苦的?”

她可沒興趣聽這些。

“是我修煉《救死扶傷功德修身功法》,治好了大哥的病,大哥他不知吃了什麼,吃壞了肚子……”嬴新有些委屈。

“說重點。”

“是我實在不能領悟書中所說的‘陰陽’,我曾拿陰陽問過先生,他說女陰男陽,陰陽相合才能生生不息……然而,我又不能找個男人來協助修煉,因此一直沒有進展。”

『奇怪,我以為嬴新過目不忘、勤學好問,在修仙這件事上應該更有悟性。怎麼反而是嬴勝沒有瓶頸?』

聽完嬴新的苦惱,嬴勝似笑非笑地損了句:“誰說讀書人就不是愚民?”

嬴新不解:“這話是何意?”

“啊~我是說上麵執行的是愚民政策,都說沒讀過書的人是愚民。可那些讀過書的人,其實也一樣。否則,書呆子一詞又從何而來?”

嬴勝也不是真想教嬴新,隻是想顯擺自己參破陰陽當中的奧妙罷了。

“陰陽真正的含義,是母女,而非女男。”

嬴新沒說話,她被這句話震在當場。

作為一個聰明的真小孩,她一直疑惑陰陽究竟是一個東西,還是兩個東西。

都說陰陽是“一體”的,可女人和男人並非一體。

都說陰陽可以互相轉化,但女人和男人卻無法互相轉化。

換作是母女的話……似乎之前所有疑惑全部迎刃而解。

女兒是從母親肚子裡出來的,裡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陰陽圖裡白中有一點黑、黑中有一點白,她們曾經在一個身體裡。

母親曾經也是女兒,女兒也可以成長為母親,她們的身份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轉化。

她們的血脈生生不息地延續著。

“這麼說,女兒才是真正的香火?”嬴新隻覺茅塞頓開,如撥雲見日般思緒明朗。

同時產生新的疑惑,“那男人又是什麼呢?”

“男人是歸根的落葉,終究隻能化作肥料,是生命演化中偶然出現的分支,必將淹沒在生命這條洪大的河流中……”

天下畢竟同出一源,嬴勝也是旁觀自然,領悟出生命的真諦。

『重男輕女就是糟粕!』

『怪不得男人總喊著落葉歸根,要回到生他的地方。』

『那女人呢?』

『女人是種子,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