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弄玉呢?你們昨夜去哪裡了?”符融麵帶怒氣,看向了縮在一旁顫抖的林芩。
“阿玉她...她......”
“快說,到底怎麼了?”符融走上前扯住林芩的衣襟把她往前帶,迫使低頭縮著的女子抬頭看向他。蔣弄玉不見了,對於宗門或者眾人都不是什麼好事,一來他無法與宗主和他父親交代,二來,蔣弄玉好歹是金丹初期修士,加上金陵宗門天材地寶加持,普通魔修根本進不了她的身,除非......這花潭村裡的根本不是普通魔修,是中級魔將或者更加往上的存在,以至於瞞過了逍遙仙宗的探查。
“昨日,阿玉就寢前聽見了門外有敲門聲,便開了門,但外麵...空無一人。她後來與我說......”林芩又抖了抖,停頓出聲。
“快說啊,怎麼了?”顧諒在一旁看著這金陵仙宗的一個兩個磨磨唧唧,忍不住開口。
“阿玉說她看見村長,也就是那個老媼鬼鬼祟祟地出門了。她要我與她一同跟著村長,於是我們就跟了上去。晚上夜深露重,迷霧四起,阿玉走的很快,我一時間沒有跟上,後來跟丟了,我就自己先回來了。”林芩掙紮著開口,眼神閃躲。
一隻手攥住了她,林芩抬眸對上了一雙清澈冰冷的眸子,許梨花淡淡開口:“林小姐,恕本尊沒猜錯,你應是築基九段?”
“是...是的。”
“那麼,連蔣弄玉一個金丹期的修士都會迷路的迷霧,你又是如何安然無恙地出來的?”許梨花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縮著的少女,想看出一絲破綻。
“因為...我出門的時候符師兄給了我一張驅邪咒的符紙,我用了此咒破解了,這才得以逃出。”
“哦?”許梨花看向了一旁的符融,符融點了點頭,肯定了林芩的說法。
“夜裡出了這樣的事,你回來沒有第一時間上報,反而拖欠至今日,況且昨日蔣弄玉提出跟蹤他人,你為何不加以阻攔?”許梨花道。
“我...不敢忤逆,平日裡阿玉就...經常打罵她殿裡的人,她隻要心情不順,便是各種刑罰我們...我...真的不敢...嗚嗚嗚。”林芩低著頭小聲啜泣,極為隱忍又哭的恰到好處。
符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開口道:“無心師尊還是管好你們逍遙宗的事吧,金陵的事,我們自會處理。”他一直知道蔣弄玉仗著自己宗主之女之位便處處欺淩弱小,她芙蓉殿中夜裡送出來的屍首不計其數,他暗中探查過,各個死狀慘異,斷手斷腳,剜眼挖骨,水溺火灼皆是常態,他也稟報過宗主與他的父親,換來的是關禁閉,與警告。林芩是蔣弄玉欺負最狠,卻也存活最久之人,他一開始發現便就留心照看了,素日也救了林芩幾次,如今實在是不忍她在眾人麵前揭開自己的傷疤。
躲在符融身後的林芩眸光暗了暗,手輕輕撫上了身前男子的衣擺,嘴角露出了詭異又饜足的神色,但這一切都被擋在了符融身後,無人看見。
許梨花頓時沒好氣了,這個林芩明晃晃的有問題,現在他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人怎麼回事?
虞儘歡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甩給符融一記眼刀,毫不客氣地開口:“符融,我家阿梨不過是好心幫你問問這位膽怯如鼠的姑娘罷了,況且此番下山可是自行組隊,弄丟了你們金陵仙宗宗主之女,看你如何交代!我們走。”
賀朝朝也白了符融一眼,雖然這虞儘歡平日裡也挺惹人厭的,但在師尊的事上倒是與他一心。這狗屁金陵仙宗,連自己宗門宗主之女都保護不好,想來也厲害不到哪裡去,還是我們無心師尊最厲害了。
“阿頌,我們也走吧。”顧諒撇了撇嘴,看來這金陵仙宗怕是要出亂子了,還是先走為妙。
“好。”溫頌收起了手中的書卷放入袖中,端正地朝著符融行了個禮,“符師兄,我們先走了。”
符融點了點頭,紫霄劍宗的人也全數離開,他遣散了眾人,房內隻剩下他與林芩。
“林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蔣弄玉究竟去了哪裡?”雖然符融半信半疑林芩的說辭,但是他還是不能就這樣放任唯一的線索中斷。
“阿玉,她實際上是去尋什麼東西了。昨夜她叫我為她守密,她說過幾日便回來,師兄你不必著急。”
“當真?”
“當真,師兄你看,這是阿玉的貼身玉佩,這是她交予我讓我交給你的信物,希望你不必為她憂心。”一塊質地上佳的芙蓉玉佩遞到了符融手上,指尖的觸碰惹得二人都不自在地轉過了頭,林芩的心中泛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漣漪。
“蔣弄玉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每次都是擅作主張,這次我們是代表金陵仙宗整個宗門的榮耀前來剿滅魔修,又不是陪她來玩家家酒的,就知道給我惹麻煩。咳咳——”符融氣極了,一口氣沒有喘上來。
林芩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符融,柔聲開口:“師兄,莫要氣壞了身子,喝口茶水緩緩。”
符融不疑有他,接過茶水飲了下去,下一刻,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軟軟地栽倒在桌上。
林芩臉上的怯弱全然消失,眼眸中的神采閃著不安定又狂熱的光,纖細的手指撫過符融的臉頰,眼中流露出一種病態的歡愉,又湊近捧起符融散落在腰間的青絲,湊近鼻尖細嗅,露出饜足的神情。
“師兄,沒有人可以阻攔你,罵了你的,打了你的,都該死,都給我去死!你知道嗎?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你還記得蔣驚梅嗎?就是你之前的未婚妻,她這個賤人怎麼配和我的太陽在一起,所以...我把她綁了,割了她的仙骨,挖了她的金丹,賣到了人族最為下賤的窯子,讓她千人騎萬人睡,憑她還敢肖想我的太陽。你所喜歡的,我將會通通全部無論什麼都會抹殺,那樣,你的眼中便看得見我了對嗎?
晚安,我的太陽。”
林芩安頓好了符融便輕輕把門關上,悄悄地朝著村子深處走去,後麵幾道身影跟著,林芩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勾。
“虞大小姐,咱們非得這樣大半夜偷摸著跟蹤一個弱女子嗎?”賀朝朝不滿地跟在虞儘歡的身後,還要回頭探查是否有異動。
“弱女子?誰家弱女子大半夜又會去村子深處呢?這個林芩怕是白日有所隱瞞。”虞儘歡嫌棄地撇了賀朝朝一眼,似乎是嫌棄他的蠢笨。
虞儘歡等人的身後是紫霄劍宗的顧諒與溫頌等人,他們也夜行跟來。
“阿諒,這等雞鳴狗盜小人之事非要做嗎?”
“阿頌,我都說了夜裡能做的不止雞鳴狗盜,我們是來查案的,你能不能少看點沒用的仙界君子論,學一些實用之術。”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若不是宗主讓我看著你不讓你生事,我必然不會與你同流合汙,行這苟且之事。”溫頌皺了皺眉,清俊的臉上寫滿了不滿。
“噓——”許梨花朝著後麵的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林芩的腳步停了,迷霧四起,他們跟丟了。
四周迷霧四起,又有寒風呼嘯,一時間辨不清楚方位。
顧諒抽出腰間的破霞,念了一個咒,破霞劍便化作層層劍陣刺向迷霧,但是還未接近迷霧,劍便掉在了地上。
“我的仙力...沒了?”顧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又不認命地重試了好幾遍,結果還是與剛才一般無二。
“阿諒,彆白費力氣了。這迷霧...能壓抑我們的仙力。”溫頌按住了顧諒的手,看向四周緩緩開口。
眾人都一臉警惕地看著四周,圍成了一個圈。
賀朝朝突然想起來早上林芩說的話“驅邪咒”,這等符紙他正好有帶,他悄悄摸到腰間的香囊,扯出一張明黃色的符紙,嘴裡念叨:“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除煞,破——”
眼前的迷霧漸漸散去,寒鴉四起,露出了一片千人塚。墓碑上刻滿了殘缺的名字和詭異的符號,眾人往前走去,驚起一片寒鴉。
“誰!”一個沙啞又尖銳,如同枯木劃過皮球一般的聲音從千人塚間響起。
眾人皆沒有發出聲音,都悄悄地摸向了腰間的佩劍。許梨花手背在身後,手指微動,捏了一個剛學的避邪咒,突然,手,被人握住了。
準確來說並不是人,冰涼的,毫無血液流淌。
許梨花呼吸一窒,險些驚叫出聲,緩緩回過頭來,臉色慘白如紙。身後的有上百個黑影,保留著生前的模樣,但死狀都極為慘烈。拉著許梨花的似是一名老者,蒼老的皮膚耷拉著,兩個深深的眼窩被掏空了,直徑有十厘米左右,垂著兩條早已凝結乾涸的血淚,雙手雙腳微微顫抖,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說寫什麼,口中早已沒了一顆牙齒。
虞儘歡發現了許梨花的異常,抽出清焰將老者甩開,把許梨花護到她身後,嗓音透露著緊張,“阿梨,小心,這些不是人,是魂傀。
“魂傀,乃是魔族用來吸食妄念的東西,人死後抽取神識,用魔族秘法使之半死不活成為傀儡,隻聽命於那個魔修,供他修煉。”溫頌眉頭皺了皺,掏出衣袖間的素白帕子將剛剛虞儘歡抽那個魂傀散落在他書卷上的泥點擦拭乾淨。
“二位是?”虞儘歡挑了挑眉,問道。
“在下溫頌,顧諒,紫霄劍宗。”溫頌淡淡地說,極其簡短地介紹了他們二人。
“阿頌,彆擱那叨叨了,我使不出仙力,連劍也不能用了。”顧諒拉走了溫頌,“現在魂傀還未發作,等會發作了,你和一個小雞仔一樣的怎麼保護自己?還不跟好我?”
“顧季友!你......”一貫溫潤如玉毫無波動的臉上,此時卻溢出了一絲怒意。
“阿頌!小心!”顧諒猛地拽過溫頌,替他擋下了突然狂躁的魂傀一擊,紫色的錦衣被扯破,背上被抓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黑紅色的血往外滲,還冒著一股詭異的黑氣。
“咳咳。”顧諒輕咳了幾聲,背上的疼痛疼的他眉心緊蹙,虛弱地靠在溫頌身上。
“顧諒!”
“你們沒事嗎?”許梨花此時也正在與虞儘歡等人與一波又一波的魂傀拳腳奮戰,聽見他們那邊異響,才詢問。
“阿諒受傷了,這不是普通的魂傀。”
“我們來你們這邊。”許梨花帶著逍遙宗的人小步移動。
江詩婉從腰間的錦囊中取出了一枚黃色的丹藥,遞給溫頌,柔聲開口:“這是回元丹,可以緩解疼痛,治愈傷勢,溫公子不妨給顧公子服下。”
“多謝姑娘。”溫頌眼中充滿感激,接過丹藥遞到了顧諒口中。
黑影越來越多,一波一波,像黑色的牆一般向他們移動,毫無破綻。
“現在該怎麼辦?我們使不出仙法,魂傀又這麼多,我們根本沒有勝算。“虞儘歡道。
“你們宗門的求助令呢?”溫頌說。
“對,求助令。”賀朝朝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摸向腰間的香囊,摸了個空,“我的香囊!”
香囊此時正在一個魂傀的手中,魂傀抬起手,把香囊湊近聞了聞,哈喇子滴了下來。
“你放了什麼東西?”虞儘歡擰了擰眉,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一些金絲燕糕......”
“你竟然敢把本小姐的求助令與吃食放在一起!賀朝朝!”
“諸位,怎麼還有閒心說話?”老媼顫顫巍巍地從魂傀中走出,魂傀竟給她讓出了一條道路。
“村長?你,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虞儘歡抽出清焰對向了來人,聲音肅然。
“諸位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老媼悠悠出聲,嗓音乾枯詭異。下一秒,全部的魂傀儘數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