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已如春,石欄外雨澌澌地下。
楚白應聲來到教室門口,發現是謝意寧和路程。
謝意寧看了看麵前的楚白和梁念卿,眼神複雜。
楚白疑惑:“學姐,學長,有什麼事嗎?”
謝意寧道:“我們和教練組協商好了,我和路程畢竟下學期就要高三,課業繁重,很難再承擔辯論隊的大小事務。更何況省賽之後馬上就是期中考,這次考試成績是高三分班的重要依據,所以我們考慮了一段時間,還是決定由楚白臨時擔任隊長,梁念卿擔任副隊,帶隊打省賽。”
梁念卿眉一皺。
“省賽?”楚白驚詫,“學姐,我們畢竟沒有帶隊經驗,好像不太穩妥……”
謝意寧抱歉地看著楚白:“楚白,梁念卿,真的很抱歉,這個決定對你們來說太臨時了,但是我們確實也很難再平衡學習和辯論。其實這段時間我和路程也有意鍛煉你們的帶隊能力,你們肯定沒問題的。”
梁念卿搖了搖頭:“學姐,不用抱歉,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以教練組的一貫作風,他們不可能同意你們這樣的提議,你們的條件是什麼?”
楚白點點頭,微微歪了頭看著謝意寧。
謝意寧一愣。
……
兩個小時前,謝意寧和路程撥出電話給總教練。
“嘟嘟”兩聲,電話接通。
“林教練。”
對麵含糊地應了聲:“說吧,什麼事?”
謝意寧仔細地解釋了兩人的訴求,包括原因以及方案。
林教練一言不發,聽聲音是上了樓。
半晌,似乎是進了房間,手機裡才又傳來聲音:“你們有想過後果嗎?”
謝意寧沉默了片刻:“他們很優秀,可以勝任。”
“可是畢竟不成熟,也從來沒有帶過隊。你們應該知道,辯論能力和帶隊能力不一定成正比。”林教練冷淡地反駁。
“教練,很抱歉我們的自私,但是我們的生活不是隻有辯論,我們已經因為辯論耽誤了很多學習時間。”謝意寧道。
林教練笑道:“你們非要在省賽之前玩這麼一出?這是省賽,不是你們的練兵場。”
路程皺著眉頭:“教練,對於辯論隊,我們已經儘力了,我們隻是想拿回一些自己的時間。”
對麵冷笑:“儘力?你們這一年打出什麼好成績了嗎?”
林教練深吸一口氣:“你們才帶隊半年,就對自己所謂的貢獻感到沾沾自喜了?那我們教練組畢業了還在給明雅辯論隊場外指導,我們有說過放棄嗎?”
這番話說得可謂毫不留情,謝意寧聽得心涼了半截,反駁道:“實在抱歉教練,你們是無私奉獻,我們自私自利,但是即便你是教練,也無權站在道德製高點綁架我們。”
林教練氣得五中似沸:“謝意寧,路程,你們真是好隊長,啊?省賽臨陣撒手,你明知道學校對辯論社虎視眈眈,就盼著我們成績差,你想過你親手帶出來的楚白梁念卿,他們壓力有多大嗎?你想過萬一輸慘了,辯論隊未來發展會受到多大影響嗎?”
路程冷笑一聲。
謝意寧火氣也上湧了:“我們當然知道他們的水平,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決定放手讓他們試一試。嗬,為了辯論隊的利益,為了辯論隊的發展,說的倒是好聽,你們自己又做了什麼?李炎會教練在的時候,明明一切都在變好,你還不是為了一己之私把他趕走了?”
電話那頭猛地沉默了。
許久,林教練才用略微沙啞的嗓音回道:“既然是你們提出的要求,後果就由你們自己承擔。如果省賽沒打上四強,你們就滾出辯論隊。”
話音一落,電話立馬掛斷。
路程安撫地拍拍謝意寧的背脊:“沒事的,相信他們。就算輸了,教練組我們也已經忍夠了,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謝意寧沒說話。
天邊一道悶雷,雨嘩嘩潑下,失神的眼前晃過層層白煙。
……
謝意寧掩飾酸楚,含笑說:“哪有什麼條件。要說服教練組確實有點難,但是他們也相信你們的能力。”
梁念卿隨意地點點頭,靠在牆上。
看著謝意寧和路程並肩走遠,梁念卿低頭看著楚白沉思的模樣,禁不住逗逗:“楚隊?”
楚白翻一個白眼:“彆瞎叫。”
“那叫什麼?小隊長?”梁念卿笑得邪惡。
楚白揮拳重擊。
梁念卿捂住受傷的胳膊:“這就是上級嗎,新官上任打三拳?”
楚白冷笑:“梁隊,我勸你安分守己。”
梁念卿乖巧地改善了站姿。
他笑了一下,表情認真地看向楚白:“不過不管怎樣,辯論隊和省賽就暫時被我們接管了。”
楚白點點頭,又嫌棄地端詳了梁念卿片刻:“也不知道怎麼看上你了。”
梁念卿“嘿”一聲,陰陽怪氣:“楚隊眼光高的很。”
楚白心裡雀躍但麵上不顯,隻淡淡地回道:“謬讚謬讚。”
說完,她思索了一下,掌心朝上,手指往裡勾了勾,語氣輕快地說:“過來過來。”
梁念卿跟著她回到教室坐下。
楚白拿了紙筆,掉頭趴在椅背,勾勾畫畫:“省賽是五月初,接著就是期中考。現在已經是三月底。”
梁念卿了然:“備賽至少要提早三個星期開始。也就是說,本周內,我們要找好參賽隊員,製定備賽計劃,四月的第二個星期開始正式備賽。”
楚白補充:“沒錯。不僅如此,這個星期還要申請到集訓場室……對了,每周一次的社課也要我們組織安排。我覺得我們可能忙不過來。”
林欣斐在一旁黯然神傷自己的曆史成績呢,冷不丁聽到兩人對話,震驚:“霜霜,你們這……怎麼開始考慮這些了?”
“學長姐把帶隊重任交給我倆了,省賽隻能我們來安排咯。”
“哇啊啊,霜霜你太厲害了吧!”林欣斐頓時坐直了身子,雙眼亮晶晶。
“你為什麼叫她霜霜?”梁念卿轉過頭問。
林欣斐看了一眼楚白,見楚白沒什麼反應,這才回答:“霜霜是楚白的小名,隻有我家和她家這麼叫。”
“你們兩家關係很好?”
“對啊,我們從小就一起玩啦。”林欣斐摟過楚白的肩膀,驕傲地一揚頭,挑釁地看一眼梁念卿。
梁念卿失笑:“哦,我就要叫,霜霜。”
楚白正思考呢,聽見有人叫,猛地抬起頭,看見梁念卿嘴角玩味的笑意,一個本子扇過去:“不揍你你過不去是吧!”
梁念卿忙往後一閃,椅子發出“刺啦”一聲。
“梁念卿!都幾點了!晚修都快開始了還沒進入學習狀態。一個周末把心玩散了是吧!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看看你的成績,退步這麼多還不警醒起來!”黃主任巡視正好經過門邊,視角所限沒看到楚白,隻看到梁念卿,頓時心頭火起。
梁念卿不可置信地一看,楚白和林欣斐已經各歸各位,裝成一副好好學習的模樣。尤其楚白,就快把整顆頭埋到作業裡了,縮得跟團軟軟的棉花似的。
梁念卿無言以對,隻得悻悻地挪回椅子,乖乖翻開作業本。
黃主任滿意離開。
眼見黃主任身影消失在走廊,梁念卿狠狠地壓低聲音:“楚!白!”
楚白偷摸著回過頭扮了個鬼臉:“活該,現在不叫霜霜了?”
梁念卿氣笑了,倒是沒再說話,伸出手一按楚白的腦袋,往下一磕,以示懲罰。
直到晚修開始,梁念卿又走神了,腦子裡反複回放剛剛的場景。
他叫霜霜,楚白好像沒反對?
“現在不叫霜霜了”是什麼意思?究竟是想讓他叫還是不想?
想了半天,梁念卿自嘲地扯了一個笑。
不過是一句話,幾個動作,被他解讀來解讀去的,不過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罷了。
……
楚白盯著一篇語文閱讀,第一句看了三遍。
她也沒有辦法解釋,為什麼從梁念卿嘴裡聽到她的小名,會讓她心跳紊亂,甚至還想再聽一次。
所以言行舉止都亂了章法。
背上陡然被筆戳了戳。
她一個激靈,扭過頭。
梁念卿遞了一張紙條:“明天放學之後就去申請教室?”
楚白接過,拿起筆:“好。”
……
周一下午放學後。
吳澤言幾人又在門邊呼喚梁念卿打球,梁念卿坐在原位一揮手:“你們去吧,我今兒有事!”
吳澤言一看梁念卿前麵坐著的楚白,誇張地“哦”了一聲。
梁念卿皺著眉趕人。
半晌,楚白還坐在座位上不動。
梁念卿抬手看了看表,走過去:“楚白,再晚辦公室老師都走光了。”
“哎呀等一下,打斷我思路了。我做完這道立幾。”
梁念卿低頭一瞅,無情嘲諷:“還打斷你思路了,空間直角坐標係都還沒設。”
楚白怒目而視。
梁念卿抬手順順楚白炸起來的毛,拿過筆:“我可以畫嗎?”
楚白點點頭。
梁念卿這才開始邊畫邊講解,用的是老師平時上課講的最普適的方法,簡單易懂。
楚白聽完,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神亮晶晶地誇獎:“哇你好厲害啊,感覺你說的比老師講的還容易懂誒。”
梁念卿心下暗喜但沒有表露分毫:“咳,那你以後不會就問我唄,省得你一個人胡想降低效率。”
楚白正認真解題呢,順口就答了:“好哇好哇。”
梁念卿故作鎮定回到座位上拿起書,暗暗壓下嘴角克製不住的笑。
這次楚白解得很快,心滿意足地蓋好筆蓋:“好啦,我們走吧!”
兩人先去了一趟辯論隊指導老師的辦公室。
“王老師,馬上就是省賽了,我們想申請一下五月初的校車和集訓場地。”楚白找到人,開門見山地說。
“楚白啊,我可以幫你們申請一下,不過我今天有點事沒時間。你們要是著急的話可以去找找東樓的嚴主任,他是專門管這塊兒的。”王老師笑著說。
楚白和梁念卿走出辦公室,對視一眼。
楚白說:“那我們去問問看?”
梁念卿都無所謂,遂點頭。
誰料在嚴主任這裡又碰了壁。
“這個,我們學校呢,確實資源有限,校車已經留給其他社團了。場地嘛,你們目前想要申請哪間教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