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3(1 / 1)

法國混血 歐根王子 2688 字 2個月前

五月中旬,野薔薇早已開滿了花園,親人布置好了房屋。洛爾阿姨要結婚了。

在來到加萊將近一年後,除去聖誕節和複活日,安維蘭奇斯一家又齊聚在了一起。甚至是遠在美國工作的我的姨父弗蘭克·尚布隆也回來了。

上午,洛爾阿姨和沃克利·納爾森先生在市政廳領證簽字。下午三點左右,市長紀歐多先生在加萊聖母院教堂主持婚禮,這一對戀人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走上了通往聖壇的地毯。他們站在聖路易和夏爾馬涅的聖像前接受老神父的祝禱,隨後唱聖歌、宣誓。

聽外祖母介紹,這位紀歐多先生已經當了整整十年市長了,見證了不少夫妻在這裡結婚。

教堂漫長的婚禮儀式結束之後,新人到婚房的花園裡進行雞尾酒宴會來告彆單身。老納爾森夫人和外祖母坐在一起聊天。這兩位老婦人都有著共通的特點,有著說不完的話。

沃克利·納爾森先生是今天的新郎,他相貌堂堂,穿著得體的西裝,槍駁領上還彆著一朵紅玫瑰。

新娘洛爾·安維蘭奇斯阿姨穿著純白的禮服,戴著蕾絲花邊的頭紗。她的容貌並不算是很出眾,但白色的婚紗讓她幾乎稱得上動人。她有一些羞赧地,在眾目睽睽下沒牽著新郎的手,反而是和伴娘萊斯利阿姨湊在一起說悄悄話。她的懷裡還抱著一束豔麗的奧諾琳布拉邦*,而白色百合花已經被她插進白瓷花瓶裡了。

洛爾的伴娘本來是我的母親,但她必須得要照顧一個新生的孩子,我的妹妹,這個位置就理所應當地讓給了萊斯利阿姨。

各路的親朋好友都聚集在寬敞的花園裡,有些男女在鮮花點綴著的圓形木台上跳舞,有些則坐在擺著豐盛食物和紅酒的長桌前。鄉村風格的布置倒是符合了法國南方傳統。納爾森家族原本就是在南方,不過在二十年前遷來到本地。

伴郎同時也是沃克利·納爾森的朋友在一邊開了一瓶香檳酒。

小鎮的吉他手彈奏著舒緩平和的鄉村音樂,年輕些的孩子偶爾吹兩聲喇叭,木台上身姿挺拔的男人和姑娘轉著圈跳舞。年紀較大的女人有時會擠上去,鄧肯太太就抓著喬治·納爾森先生的胳膊,爭取下一輪的舞伴。年紀較小的紅衣姑娘踩著有一些小後跟的皮鞋從圓台上跳下來,端起起桌上的一杯微辣且有些甜味的紅粉佳人一飲而下,然後用紙巾擦乾淨嘴角留下的酒漬。

某位先生和女伴表演了一出美妙的華爾茲,他的舞步優美,坐下的賓客沒有不鼓掌喝彩的。一位鄉間樂手偶爾獻唱一首民歌,會唱歌的男士們有時也跟著獻唱一段,像是夜鶯一樣,想以動人的歌聲引來一位合適的女伴。

伴郎遞給沃克利·納爾森一杯加了冰的瑪格麗特雞尾酒,陪著他去找新娘。

沃克利·納爾森一飲而儘,嚼著碎冰粒,把雞尾酒杯放在靠近的一張圓桌上。

新娘洛爾阿姨還在眼前,但一轉眼就沒看見尼根特。他想著這小子是鑽去了哪裡。

突然,伴郎在推了沃克利·納爾森一把,他一個沒站穩,撲倒在了洛爾阿姨的身上。

圓桌上的雞尾酒杯都掉到了草地上。

“啊——”

洛爾阿姨紅了臉。

來得太突然了,一張唇就貼在了她的唇上。她沒有做好任何準備。那一聲喊叫將賓客們的目光都引誘到了今天的主角身上。洛爾拿著繡花的金邊藍色的手帕不知所措,她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接吻。她的臉在發燙。

有幾個年輕人和伴郎一塊興高采烈地起哄,要他們再來一次。鄉間樂手也喝一杯洋紅的新加坡司令來助興:“再來一次吧,我親愛的朋友。”

氣氛一時被烘托了起來。年輕的男女深情對視著,短暫的猶豫過後,貼著對方的臉,牙齒輕咬著,以免受傷。在結婚的時候因為接吻而咬傷對象可從來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之後男女賓客開始相互祝酒,嘴裡念著各種祝福的賀詞。

我和表姐愛爾莎,還有兩個納爾森家的孩子是婚禮的花童。愛爾莎姐姐被其他女孩子給拉過去看安東尼奧先生的木偶戲了。我坐在薔薇花叢邊逗著阿普。我從放著點心的桌子上偷了一把果乾來喂貓。

阿普趴在草地上,趁我不備,偷竄到了它的表哥丹身邊。

丹撫摸這阿普柔順的白毛走過來,看了看貓,又看了看表弟,覺得這兩者居然還有一些相像。

丹又跑去拿了些柳橙汁和馬卡龍過來,分給我一份,邊吃邊和他聊天。

“你喝過酒嗎?”丹問我。

我說沒有。大人們不允許孩子喝酒,哪怕是低度數的雞尾酒也不行。

丹拉著我去找了一個穿果綠色長裙的女郎,她是一個熱情活潑西班牙裔姑娘,沒有拒絕孩子的請求,給我們倒了兩杯白色桑格利亞。

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說一件事,是我去房裡休息的時候知道的。

母親和保羅·安維蘭奇斯舅媽一起照顧著才兩個月大的妹妹。

母親跟正巧路過去搬白蘭地的父親說:“親愛的,你說這怎麼是一個女孩呢?我明明夢見我會生下一個男孩的。”我就知道母親還是會抱怨的。

父親解釋:“那這樣您就得要去問上帝了。就像是我之前說的,我們已經有男孩了。”

若非是他手裡還提著一箱酒水去雞尾酒,我也真會懷疑他會不會現在就雙手合十虔心祈禱來感謝上帝。沒有人比我父親更像是一個天主教徒了。

母親在三月底的時候生下了我的妹妹,起名叫伊薇特,說是來紀念她的曾曾祖母的。

懷孕的時候,她和父親篤定這是一個男孩,隻有我說是妹妹。

母親無奈地笑了笑,但這終究是自己的孩子。

舅媽看著抱在她懷裡的那個孩子,說:“艾薇拉,這個孩子長得像你眼睛、鼻子都像。”

“伊夫難道就不像我嗎?”母親反問她,“他也是我的孩子。”

“說真的,沒有那麼得像。他長得不怎像你,也不太像茹爾。”保羅·安維蘭奇斯舅媽皺著眉,“還是更像你一些吧,兒子總是會更加像母親一些。但是伊夫和你小時候一樣,喜歡聽人講故事。”

“這就對了。”聽到這兒,母親滿意地笑了。

“我覺得你的這個兒子長大後一定是一個俊俏的人,像阿多尼斯那樣的美男子。”

母親閉著眼睛說:“你這話是和萊斯利夫人學的?”

“當然,你兒子的那雙眼睛是多麼的迷人。”保羅·安維蘭奇斯舅媽讚美道。

“那麼我的女兒呢?”母親追問。

“傾國傾城。”

其實在之後的很多年裡,我都清楚母親在為沒有再生下一個男孩而感到失落,但是她很愛我和我的妹妹。

注:①奧諾琳布拉邦,一種原產於法國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