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瑤衝進人群,甩開攔截的人,一路喬裝打扮混出了城。
苗無忌坐在大殿上首,怒發衝冠。
“稟宗主,我們找遍整座城池,都沒有發現她們的蹤跡”
“一群廢物,被反套路了,眼皮子底下是最安全的,你們也不想想,整個城池歸我們赤陽宗管轄,你們是吃素的嗎?”
“師兄,彆生氣了”三長老顏實出聲勸導。
“這妖孽走了也挺好,也免得給我們扣上不善待英雄後代的帽子,你也眼不見心不煩”
“不行,你忘了我們的責任嗎?”
“師兄,這件事你我都能看出來,明顯是栽贓陷害啊!”
“現在沒有,出了這種事,將來就不一定了”他斬釘截鐵。
顏實見其十分固執,隻好歇了勸的心離去。
“加大人手去尋,一定要為著蒼生除害”。
他的臉上囊括萬千,除害還是為一己私心,隻有他自己或者聰明的你知道了。
山野之地,天色已晚。
雪清瑤在逃走的過程中不幸被傷了胳膊,簡單處理就找棵樹躺上去。
她很累,奔走了一天,躲躲藏藏,精神高度集中。
月明星稀,林間怪聲四起,五月的天,還是能接受。
天色黑沉,但清風拂楊柳,一身輕鬆
。
她布下陣法,合上眼,休息,至於那個隨便了,她實在沒力氣了。
漫漫長夜在睡眠中一閃而逝,眠未足而天已明。
這裡是赤陽宗管轄的赤陽城池外的郊林,相距二十多裡路。
她將它抱出來,還活著,氣息很弱。
全身一片焦黑,皮開肉綻,鮮血結痂,密密麻麻,毛發難言。
她頓了頓,既然選擇了,總得負責到底,從乾坤袋裡拿出丹藥和包紮的物品,簡單的處理一下。
一隻沒有毛,白布纏滿的玩意出來了,若不是尾巴顯著,一眼看去就是一隻木乃伊狗。
她臉色不好看,實在是太醜了,雖然也就比之前能看一點點。
將它塞進乾坤袋裡,繼續奔走,她得回去複命,時間不等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有時候一件意外打破一切規劃,改變不了就努力向前。
飛行定然是不行的,赤陽宗也是大宗,那樣目標太大,
還有她的身份也不能暴露,那些人慣會蹬鼻子上臉,一群虛偽奸詐的人,
思來想去,趕小路是最好的選擇。
她走的很快,且穩。白天黑夜,不停歇。
中途它醒了一次,她將它擱在水邊,給它喂點水,點吃的,它的毛發開始慢慢好轉,傷口也逐漸結了疤。
它的眼裡晃晃忽忽的,隻看見一個微弱的身影,又很快暈過去。
她也很好奇,一隻半妖,怎麼有純人身,沒有一點修為,受此傷後,徹底化為獸形。
給他處理的過程中,她探查了,有封印的存在。
翻過山林,越過高山,行過水湖河流,終於回到了宮裡。
看著上方的宮殿,對於袋裡的白狐她還是帶了回去。
他目前化作原型,神魂重傷,留在外邊隻有死路一條,她既然救了他,就不會讓他再因為自己而死去。
5
她終究將它帶回來了。
原因她也說不清楚了,或許是它可憐兮兮的博得她微薄的心善,或許是她冷清骨子裡掩藏的責任與善良。
仙台樹下,女子威嚴高貴不可侵犯,黃衣聖潔,仙氣飄飄。
“之遙,這次你辛苦了”
“宮主過譽”
“你沒忘記師傅的話吧?”
“沒有”她輕輕一笑。
“清遙,這世間之事千千萬,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蘭因絮果,你的未來不可限量,莫要沾染因果,損了氣運就不好了”
“師傅,我知道你為我好,即便我做了,代價我無悔,就像您一樣”落葉飄飄下,同某些人一樣。
“之遙,我們不一樣,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為師也不再說了”她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釋然了。
雪清遙行禮漫步離開,宮主需要療傷。
雲水居,溪流青湍,白霧然然。
她站在樹下,看著下方的煙火人家,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
花開花落,晝夜變換,世界不會停下腳步,流光歲月更是無情,兜兜轉轉的人,一世又一世,可那個人會一直是那個人嗎?
一團白絨絨悄無聲息的從小樓裡出來,貼在她的腳邊,靜靜的陪著她,它醒了。
她低頭看去,視線恰好對上它圓圓的、大大的、清澈的眼睛。
他的傷很重,神魂自動陷入沉睡,眼前的小東西,就是隻有靈性的白狐,也可說是最初的白狐。
她轉身進屋,不留給它一絲目光,它委屈的小聲嚎叫,它不明白她為什麼冷落它,可它還是好喜歡她,晃著尾巴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她是仙雲宮的聖女,宮主在之前的戰爭中受傷,長老們忙於各自的事,她要承擔起宮裡大事。
她坐在書案前,執筆處理門派事物。
它輕輕地躺在她腿邊,微微靠著她,伴隨衣衫上如初雪般的氣息入睡。
月色皎潔,庭前如積水空明,一月一人一狐,彆樣的溫馨。
晨光破曉,晴空萬裡。
她沐浴後,換上白底暮山紫鑲邊的弟子服,簡單紮起高馬尾。
在屋門處停下腳步“不要亂跑,宮中禁止任何寵物”,抬腳離去。
自己被留下了,它有點傷心,烏溜溜的眼裡滿是低落。
仿佛被抽走骨頭一樣,趴在地上,萎靡不振。
“聖女,早”過往的女弟子紛紛打招呼,她點頭示意。
武場上,弟子們排列整齊的做著晨練,雪清遙站在最前方領隊。
晨練結束,她解覺完師妹們的問題又去處理其他事。
忙忙碌碌一天,回去時又是月明星稀,她慢悠悠的走著,享受孤寂的夜和習習清風。
月至中天,她回來了。
踏上最後一節階梯,白絨絨的一團從屋門前跑來,眼裡的欣喜溢出來。
她停住步伐,想著:它和他可真不像。
它在撲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刹住腳,大眼睛期待的望著她。她輕輕抬起眼,繞過它,進了房間。
“不許進我的臥房和沐浴之地,不許讓我的東西沾上你的氣息”
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在角落裡縮成一團,看著她忙來忙去。
沒有擁有過,當喜歡的人在眼前晃悠時,無論她什麼態度,儘管它隻有幼年智商,都會感到滿足和幸福。
接下來的幾日,它永遠等著她回來,安安靜靜的陪著她,白天目送她離去,夜晚等她歸來。
是人,永遠脫不了七情六欲,隻要是個有心人。
她靜靜的盯著它,它睡得很安詳,肢體放鬆,仿佛母親陪伴著它。
她不明白,她一身冷氣,偶爾有點人氣,身邊的人除了公事外毫無交流,它每次滿懷期待的撲來,且冷落的跟上,永不放棄。
望著明月,突然想到:它或許是把她當母親了。
苦笑一聲,她自己何嘗感受過,原來她早刻意忘記,內心五味雜陳。
好久好久,她起身將一件衣服折好鋪在籃子裡,將它抱起,它四肢抱住她的手臂,頭蹭蹭衣衫。
麵無表情的將它擱進去。
夜很深,但她毫無睡意,打坐一晚,念了一晚的清心訣。
天亮了,她的心也定了:她要給它找個合適的母親。
傳音給大長老的徒弟花羽菲今日她先忙著。
它睜開眼,看清桌案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用前肢擦擦眼睛,開心的一躍而出,站在桌案前眼也不眨的盯著她。
“去洗漱”眼也不抬出聲。
它跑到外邊的小溪裡洗洗,打理自己,即便是冷水,高興得忘記打寒顫。
邁著輕鬆快樂的步伐,蹦蹦跳跳的進了屋子。
看到她給自己做的窩,想打滾,又想到剛才,生生克製住自己。
白色衣裙,紅色的花紋,映入狐眼,呆住了。
看著它的傻樣,她淡定的將它裝進乾坤袋裡,拿起劍,出門直奔最大的森林——孤霞森林。
外圍,參天大樹蔥蔥鬱鬱,陰森感
狐狸窩
她將它放出來,它疑惑嚎叫,大眼睛滿是不解。
“我不是你娘,你是狐狸,去那給你自己找個娘吧!”
它聞到同類的氣息,以為讓它找娘親,它不想,也知道這裡沒有,隻有它喜歡的她,見她臉色認真,隻好去了。
雪之遙看著它進去了,所有的一切將回到正軌,師傅不會在擔心,她能更好的做自己的事。
衣擺掃過草地,毫不留戀的離去。
夕陽西下,隻有餘暉落在地麵,留下點點痕跡。
“等下出去給她解釋這裡沒有我娘,還有你們討厭外來者”它惡狠狠的說。
新收的小弟們立馬點頭,畢竟它身形雖小,打架可厲害了,它們的毛被拔了一地,找對象要難死了。
這世上期待落空,被拋棄莫過於痛苦之一了。
晃著尾巴,樂悠悠的出了洞,然而期待的人早已人去樓空,
心仿佛停了,血液不在流動,大腦一片空白,雙目無神,四肢僵硬,樹葉輕飄飄落下,它似乎成為了它們。
它很茫然,它明明那麼乖,懂事,聽話,克製天性,為什麼還會被拋棄,為什麼不留給它一個眼神,為什麼一句離彆的話也沒有。
現在的它就是一隻有點小聰明的幼狐,渴望被喜歡,渴望不被拋棄。
現實卻開了一個玩笑,它以為守得雲開見月明,不想是夢幻的泡影,維持也護不住。
“你要留下來嗎?”
“不,你給我去打聽如何去仙雲宮”
狐狸們紛紛散開,它著實太可憐了,它們想幫幫它。
會集它們得來的消息,它稍作準備就踏上了回去的路。
夕陽西下,它的背影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