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是何世間(1 / 1)

赤陽宗

“怪物,吆,回來了還知道回來啊?”樂天楊靠在欄杆上,痞笑著將手中的果子砸向他。

他不僅是廢柴,還是這赤陽宗的一個怪物,半妖之實,卻是人之形,天地間不曾有之。

他低頭不理,繼續走過去,他還得去劈柴挑水,做飯,洗衣。和這種人,無非是浪費他時間罷了,拉低自己的智商。

他很忙,忙到為自己反駁的時間都沒有,也不屑於反駁,因為反駁了,也沒人聽。反倒自己又成了他們口中的笑話。

“怪物,叫你,聾了”他的小弟何明看著他一臉無情,瞬間被刺激到,一把扯住他的衣領。

他眼神冷冷的看向趾高氣揚的他。

“怎麼,怪物還想翻身啊?什麼眼神,信不信小爺我挖了它”說著,手也做出形狀。

“那你來啊!我這雙眼睛,早就被你們的醜態侮辱了”瞥一眼他的手,不屑的笑了,一群裝腔作勢的人罷了。

“你有種再說一次”何明臉色鐵青,怒火衝天。他確實不敢真的動手,被他戳破,惱羞成怒。

“你耳聾啊!”他語氣隨意,三分薄笑。

一身白衣,布料粗糙,內力可見的縫縫補補,發白。

這可徹底刺激到他了,所有的理智拋為一空,何明的手成爪,直衝他的眼。

“夠了”樂天揚站直身體,製止這場鬨劇。他還是知道點分寸的。

可是,他不是有善心,而是不願意留下口舌,給自己找麻煩。

“怪物,今日我們大發慈悲,放你一馬,下次記得懂事兒”樂天揚拍拍他的肩膀,離開。

老大發話,小弟怎會不從,帶著一腔氣憤離開。

他理一理衣領,看透一切的笑,轉身走向自己的另一片地獄。

廚房

其他忙碌的人見他回來,有說有笑的氛圍頓時變了,一雙雙充滿嫌棄,厭惡的眼睛,刺向他。

他經過之處,眾人連連避開。

他頭也不抬的放下背籠,他們的眼光他早已習慣,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苦苦哀求想融進去的傻子了。

他放下尊嚴,幫他們洗腳,做事,得不到一絲笑顏,隻有無儘的蛐蛐:他就是個傻子,怪物,沒骨頭的東西,厄運滿身。

“你回來了,晚飯時間過了,沒飯了,但你的活記得乾”管事莫想走進來衝他喊。

他掃過廚房,眾人眼裡明晃晃的欺負他。

可他隻能忍,因為他真的好不甘心,想還回去,誰讓他是個廢物呢!

一個半妖,卻是人形,甚至沒有一點修煉天賦,長年的勞累和吃不飽受凍,他的身體更差。

他沉默著走出屋,去到院裡劈柴,柴火堆得比肩牆,多如小山,他得劈到半夜去。

冷冷一笑,掄起斧頭狠狠劈上去,劈的仿佛不是柴,而是情緒。

廚房的人還想蛐蛐,瞥見他的凶狠,不由自主得閉上嘴。

月至中天,少年終於劈完了,他躺在地上,看著天空:阿娘,你說你會在天上保佑我,可是我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

肚子傳來響聲,一聲高過一聲,少年慢慢站起,喝著庭院裡的水,以水充饑。

他喝了一瓢,就停了,不是他飽了,而是再喝明天的水就不夠了。

水是他挑的,很遠,可是他們不會體諒,隻會瘋狂的使用。

少年回到屋子,房門被緊緊關住,他一腳踹開,屋裡的三人想出聲又想起上次,他將毒蛇,恨恨的繼續裝睡。

少年冷笑一聲,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時間慢慢過去,他的生活仍是地獄,解脫不得,隻有苦苦掙紮。

每一天,想死,死不了,想活,卻又活煎熬。

雪清瑤離開竹林,朝著水月洞天而去。

水月洞天,一個留於人們口中的地方,月下水天,水中天月。

“你是誰?”

“天仙宮,雪清瑤,請地靈告知水月洞天的下落”

風吹過,草叢微動,枝丫亂晃。

雪清瑤被一束光籠住,眨眼間消失不見。

“你能喚得起我

,且心性純良,我就送你一程”一道強風吹過。

此地空餘草木。

再睜眼,已是另一番景象。

水光蕩漾,星月璀璨,洞內一片如夢如幻。

水滴答滴答的奏著樂聲,她的步伐與之共鳴。

走過長廊,漫步過長橋,越過蓮池。

“來者何人”

“雪清瑤,前來求取千年玉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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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玉液,千年一滴,你可想好付出什麼代價了嗎?”

“樂悠仙子,菩提樹種可以嗎?”

“不,我要你為我彈奏一曲”

黃衣衣袖翻飛,麵目明媚大氣,仙氣飄飄。

雪清瑤從乾坤袋裡拿出古箏,擺好。

淨手,開始彈奏。

曲聲高低起伏,婉轉動聽,大開大合,如高山流水,又如雨落江水。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仙子謬讚”

她笑笑不說話。

一盞琉璃瓶飛出,接住玉髓產下的玉液。

落到雪清瑤手中。

“記住你師父的話,一念成敗”她轉身消失。

雪清瑤將其放入乾坤袋裡,對著上首行過謝禮轉身離開。

“真希望一切能順利啊!

塵緣易結難了,這俗俗紅塵,莫要牽住你”看著她的背影,她暗想。

也許上天終於聽到他的哀求的。

幾日後,終於,解脫的日子要來了,他那偽善,不想讓他死的麵具要揭開了。

“今日,是我赤陽宗懲處怪物的日子,此子乃是人與妖的產物,是天生的壞種,我赤陽宗一向懲惡揚善,匡扶正義,為天下蒼生請命,

多年來念其無辜,留命一條,卻發現他食人血肉,偷練魔族功法,煞氣滿身,今日我們要將其繩之以法”苗無忌義正言辭。

幾日前還是那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大善人,今日就是如此之人。

“對,殺了他,為民除害,殺了他”圍觀的群眾紛紛揮拳支持。

少年被鐵鏈捆綁在柱子上,耷拉著腦袋。

他明白,他被所有人厭惡痛恨,期待有人救,不如自我了斷來得快。

“來人,上鞭刑”

赤陽宗弟子拿著極雷鞭走到少年身前,鞭上雷光纏繞,電花劈裡啪啦。

一鞭子抽上去,一道裂痕,傷口冒著黑煙。

少年瞬間身體緊繃,瞳孔收縮,雙手握拳,眼裡滿是冷光,淬了毒一般。

赤陽宗宗主苗無忌看著他的目光,冷哼一聲,一把奪來鞭子,朝著白少年抽去。

他昂首挺胸,一身骨頭半點不彎,眼裡滿是蔑視與輕笑。

可惜,這並不會讓眾人對他產生憐憫,迎來的隻有更狠毒的責罵和鞭打。

可那有如何,他就算死也要死的頂天立地,寧舍不彎,畢竟他隻有自己為自己留一絲清白。

十鞭後,他滿身的長血痕,傷口的肉外翻,一股烤肉味飄在空中。

地上的血鋪滿了地板紋路,血花賤的驚心動魄。

他沒了力氣,整個人虛弱無比。

“你還真是個妖怪,十鞭都不能讓你魂飛魄散”苗無忌陰狠的說。心裡亦是:師妹師妹,可惜你見不到你兒子這幅樣子了,誰讓你寧可和一個狐妖私奔也不願答應我呢,母債子償。

“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雪清瑤在下方的人群裡,看著台上的他們。

麵對那個一隻一麵之緣的人,她無動於衷,心裡歎一聲可憐。

苗無忌雙手結印,口中念著口訣,天空黑雲密布,雷聲四溢。

“雷,來”一道粗壯的雷劈在白忘塵的身上,鐵鏈被劈斷,他倒在地上。

“再來”,又一道更粗,他疼的悶哼一聲。

他抬起眼,看向眾人,嘴角溢出一絲苦笑,麵色一片黑,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格外明亮,含淚,無奈,絕望,恨。

抬起的頭重重的砸在地上。

雪清瑤看見了,他的眼那一刻仿佛穿透了她的眼,直擊靈魂,那是一個被踐踏者最後的孤鳴,對命運不公的不甘,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她遲疑了,陌生人而已,況且修道之人不能隨意乾涉他人因果。

苗無忌露出一絲笑容:終於要死了,那個狐妖他沒殺了他,可他兒子受儘屈辱,現在要死了。

他雙手快速結印,滾滾天雷即將落下。

雪清瑤動搖了,他有什麼錯呢?他也不過是個沒有害過人性命的半妖,半生苦楚,今日瀕死。

想好了,戴上麵具,一個翻身上台,抱著白忘塵一個打滾,剛好躲開落下的雷。

苗無忌詫異又憤怒。

雪清瑤拖著他快速起身,直衝人群外。

場麵十分混亂。

他瞬間變成一隻小小的白狐,雪清瑤塞進自己的乾坤袋裡,抽出腰上的軟劍,擊敗攔截自己的人,快速混入人群。

“給我抓住她”苗無忌看著人群中的她,想動手又不能,隻能乾喊。

苗無忌此時內心滿是後悔,當著天下百姓的麵名正言順的處理了他,結果成了彆人救其逃跑的掩護。

一拳打在石柱上,石柱瞬間爆炸。他的手滿是血。

“痛死了”抱著受傷的拳一臉痛苦。

“呀!”氣急又一腳踹上去。

又來一通,直接把自己放倒了。這可快把他給氣死了,他生平最愛注重自己的形象,今日竟然在自己充分把握中中失了手,還出了醜,簡直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