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內布置簡潔,一張木桌,幾個蒲團,桌上擺著一套古樸的茶具。白發老者正坐在蒲團上,微笑地看著走進來的兩人。
月霜連忙行禮,說道: “多謝前輩收留,小女子月霜,本是月泉宗之人,無奈因緣際遇,世事多變,被逐出了宗門,流落至此。”
月霜沒有厚著臉皮說自己在宗門內混吃混喝,偷閒摸魚的事情。
白發老者輕輕點頭,目光在月霜身上,微不可查地打量了一番。
看著月霜那一身裁剪得當,用料上乘的純白紗衣,白色蔓延到裙擺,成了漸變的鵝黃,瓔珞紋的衣袂,飄飄舞動,腰間還係著一個白玉佩,垂下彩線的流蘇。
一看就是位出走的名門大小姐,又聽她說是月泉宗人,想必就是月誌超的那個女兒了。
他笑道: “霜小友不必多禮,老夫昨日夜觀星象,便覺今日會有貴客來訪,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隨後,老人為月霜介紹了一下這個地方的基本情況,還有他的徒弟蕭書衡。
月霜這才得知,這位仙氣飄飄的白發老人名叫駱丹,這位少俠便是老人的弟子,蕭書衡。
此地是一片蔓延不儘的竹林,其中每隔十裡設一座竹亭,所以被稱之為十裡竹亭。幾人飲茶過後,談及月霜之後有什麼打算,月霜說道: “前輩,實不相瞞,月霜雖然修為較低,但也想去參加這三大宗門聯合舉辦的盛典,伏妖比武大典。”
“原來如此,恰好我這徒兒也要去人間界曆練一番,不如你們同行?”駱丹笑意盈盈。
但是,旁邊的少年顯然有些不樂意,玄衣少俠說道:“師傅,我獨來獨往慣了,凡間界時有祟妖出沒,帶上她是個累贅。”
月霜默不作聲,但在心裡,她已經畫了800個圈圈,詛咒眼前的少年:‘哼!狗眼看人低,說誰是累贅呢,要不是我現在打不過你,不然姐姐我一定要把你捏成圓的。’
突然,駱丹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他的視線隨之投向月霜的乾坤袋。
然後,他輕撫胡須:“此言差矣,師傅我占了一卦,霜小友呀對你的旅途一定會大有幫助,更何況,月霜小友還有一把天級靈器呢。”
聽到這裡,月霜覺得沒有必要隱藏她的寶貝了,於是憨憨地將七色琉璃琴從乾坤袋中取出,放在幾人中間的竹木桌子上。
琉璃琴靜靜地躺在四腳的矮桌上,閃爍著一層七彩的光暈。這是三日前,月霜收到的麟隱閣退婚的賠禮。
想著不拿白不拿,於是,在被月泉宗掃地出門前,也順走了這把琉璃琴,揣進了乾坤袋中。
月霜像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駱前輩,這可是一件非常厲害的靈器,聽說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煉器師、當今三大門派之一的麟隱閣,它的開山閣主所做。”
對麵的老者笑意盈盈,看著月霜自證自己的價值,仿佛在彰顯她不是旅途的累贅。
“相傳,那開山閣主,幾百年都沒在修真界現身了,不過他的作品,現在任然炙手可熱,價值連城。”
駱丹摸摸胡須,沒想到,後世竟然對他茶餘飯後,打發時間而製造的玩具,給出了這麼高的評價。
“雖然我是個琴修,但目前,也沒能完全掌握這個靈器的用法,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實力。”月霜摸了摸後腦勺,帶著一股讓明珠蒙塵的不好意思。
白發老者笑道:“老朽不才,也對這靈器之事略知皮毛,可以為霜小友指點一二。”
然後,老人驅動靈力,將七色琉璃琴懸在空中,隔空彈響——
琴聲肅穆,有似紅牆重重遮柳絮,此為宮調。
琴聲頓挫,有似幽泉激蕩濺青石,此為商調。
琴聲悠遠,有似黃葉紛飛逐碧波,此為角調。
琴聲昂揚,有似君王破陣舞不休,此為徵調。
琴聲嗚咽,有似孤雁離群落平沙,此為羽調。
一曲作罷,五調交織,餘音繞梁。書衡和月霜兩人,還怔怔地陶醉在靈琴所創造的意境中,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好了,霜小友,這就是琉璃琴的‘宮商角徵羽’五種調式,其中蘊含了玄奧的術法,你今後多加練習,定能掌握。”駱丹的話將兩人的思緒從音樂世界中拉回。
之後,老者便吩咐蕭書衡安排月霜,在這竹屋住下,明日再啟程,去熱鬨的人間界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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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兩人和駱丹前輩道彆,駱丹揮揮他手中的拂塵:“離這十裡竹亭最近的村鎮,叫宣橋鎮,你們暫且,先往那邊去吧,說不定呀,能遇見我一位故友留下的機緣。”
蕭書衡揚起衣袂,鏗鏘一聲,雙膝跪地:“弟子書衡,叩謝師尊養育之恩!”
老者扶著書衡起來,叮囑兩人在外曆練要萬事小心,然後目送二人離開,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濃密的竹林之中。
過了片刻,一隻純黑色的烏鴉,嘶啞地發出‘嘎嘎嘎’的難聽叫聲,從竹林高處,緩緩飛來,落在了竹屋的窗台之上。
隻見這隻黑羽紫眼的烏鴉,居然口吐人言:“丹老頭,丹老頭,前些天,皇城傳來消息,皇帝老兒像是變了個人似得,半夜瘋瘋癲癲,說要修什麼祭台。”
駱丹前輩吹吹氣,品了品手中的碧翠龍井茶,暗自思襯——看來,六芒星命定之主,已經出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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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早已遠離那片翠綠竹林的兩位旅行者,此刻正翱翔於天際,趕路匆匆。準確地說,是那位少俠獨自駕馭著飛劍,如流星趕月般破空而行。
他身姿挺拔,立於飛劍之上,衣袂隨風飄揚,宛如仙人下凡,眼神堅定地凝視著前方未知的道路。
“喂——蕭少俠,收了神通吧,我快要跟不上你了!”身後傳來隊友略顯吃力的呼喊聲,打破這份寧靜。月霜就算驅動全部靈力趕路,也追不上蕭書衡。
蕭少俠聞聲,眉頭微挑,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意,輕輕旋動左手,飛劍的速度便緩緩降下。
“蕭少俠,你這禦劍飛行的本事真是帥呆了!可以載我一程嗎?”月霜眼中閃爍著羨慕與期待的光芒,滿臉興奮地喊道。
蕭書衡轉身,略帶戲謔地搖搖頭,目光清亮:“月大小姐難道沒有自己的飛行法器嗎?”
月霜苦笑著攤開雙手,一臉無奈:“沒有呢,就算有,以我的微末修為,也根本無法駕駛。”
蕭少俠心中暗自思量,若按這速度前行,不知何時才能抵達宣橋鎮。他猶豫了片刻,說道:“好吧,上來吧。”
月霜聞言,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如春日暖陽般明媚。她小心翼翼地踏上那鋒芒畢露、打磨得反光的玄鐵劍,心中既興奮又緊張。
隨著玄鐵劍“嗖”的一聲衝天而起,月霜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本能地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少年那結實有力的腰。
蕭少俠隻感覺腰間一緊,一股溫軟的觸感傳來。
他回頭一看,隻見月霜那略帶緊張卻又充滿好奇的臉龐,以非常近的距離,緊緊地挨靠在自己背後,那潔白如玉的粉嫩小手正緊緊地攥住他的腰。
蕭書衡的心跳,不知為何微微加快,開始分神,操控的飛劍也因為他的不專心,而微微搖晃。
感受到飛劍的搖晃,同乘的月霜害怕地驚呼:“蕭少俠你會不會開車,哦不,你會不會禦劍飛啊,咱不會墜下去吧……”
回過神來,少年很快穩住心神,雙臂展開,食指和中指並攏,捏出一個法訣,控製飛劍保持平衡,繼續向前飛去。
不久,飛劍就到了宣橋鎮的範圍之內,在書衡即將操控飛劍降落之時,飛劍突然不受控製,一個急刹車。蕭書衡迅速輕輕一躍,就穩穩當當地降落在黃土地上。
而月霜,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腳一滑,因為慣性向前,摔得一個‘狗啃泥’,揚起一陣灰塵,引得她咳嗽幾聲。
蕭少俠心裡暗自思索:真是奇怪,以前禦劍飛行的時候,一直是穩穩當當的,今天卻有點心神不寧,難以集中靈力,難道是因為第一次載人飛行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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