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秋雲目光凝聚,似乎是想猜出靳挽的心思。
“沒有,沒有。隻是覺得殷家父子驍勇善戰,都是好漢。”靳挽用手將發絲輕輕勾往耳後,兩眼望著殷家父子離去的地方。
不久,兩人商討著回了宮。
靳挽帶著秋雲回到了宮中。殿門被輕輕掩上,兩人提著醫箱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
“終於回來了,今天可真是太累了!”靳挽一下趴在桌上,左手揉著自己的腰。
格窗前有張小案台,案台上斜放著一台香爐,秋雲點起煙來,不會一會兒兩股濃煙從中升起。
“公主!公主!我剛去禦膳房給您弄了點吃的,您快來嘗嘗……誒,人呢?”秋雲舉著盤子,“公主,你怎麼在桌上睡著了啊!”
秋雲將靳挽扶到床上。可能真的疲倦了,靳挽一碰到床便睡去。秋雲見此,將被衾往靳挽身上蓋去。
“公主,好夢。”
翌日一早,鳥鳴聲此起彼伏,窸窸窣窣的落葉聲絡繹不絕,微風輕拂,湖麵被漾起層層漣漪。湖邊矗立的柳樹枝葉也徐徐飄落,隨風搖曳似美人起舞。
“秋雲!秋雲!”靳挽邊從床榻上起身邊呼聲。
“公主,我在呢,您可終於起了!今日是您拜見天子的日子,我都怕您起晚了!”秋雲拿起身邊的織錦流雲裙,“公主,這身衣服可適合您了!”
“就你嘴甜。”靳挽用手刮了刮秋雲。
靳挽對鏡入座,開始描眉抹唇,她將眉毛勾勒的如細細絲絛,將唇點為絳色,臉上撲了許多的脂粉,靳挽本是生的姣好,如此一來,被襯得更加楚楚動人。
“秋雲走吧。”靳挽踏出門檻。
宮內仍是一片寂靜,從靳挽出生那日算起,出宮次數則是少之又少。宮內的勾心鬥角她見的多了,如今,從進宮到現在能活著的又有幾個?每每望著深紅的宮牆,靳挽總是在心裡想何時才能走出宮去,逃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可是,自靳徹稱帝起,靳挽的夢想便就此落空。
不久,靳挽來到了雍和殿前,她望著眼前雄偉的建築,不覺還是想起了宮城外琳琅滿目的街鋪,那才是真的快樂吧。
靳挽走近。發現靳徹真在批閱奏折,靳徹的眉頭緊蹙成一團,顯然眼前的這篇奏折並不入眼。
“兒臣拜見父親。”靳挽雙手疊於腰前,微微屈腿。
“哎呀,挽兒你終於來了,快快快進來,為父有話想對你說。”靳徹連忙起身,將靳挽拉了起來。
“挽兒呐,你可是否有心屬之人呀?”靳徹關上了麵前的奏折,看著靳挽微微笑了起來。
“沒有。怎麼了父親?”靳挽早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卻不知如此之早,如此之快。
“為父啊和你母親商討了一下,我們都認為殷家長子是個好孩子,你意下如何呢?”靳徹雖笑著,但語氣卻也不失犀利,絲毫不給靳挽反駁的餘地。
“聽父母安排,若沒事,兒臣先告退了。”靳挽不願和靳徹一起,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無論大小,從來沒有自己做過選擇,一切都早就被安排好了,靳挽覺得自己就如一個傀儡般逢場作戲,為家族的利益而付出。
“讓我為自己活一次吧。”靳挽走出殿外。
靳挽回到公主府,看著鳥籠裡的鸚鵡,“你想回家嗎?回家吧”,突然,那鸚鵡回聲道:“回家吧,回家吧。”
靳挽見此,打開鳥籠,任憑它去南還是往北。
“啊,公主!你怎麼把它放了?這可是陛下親自給你的。”秋雲看著空蕩蕩的鳥籠急聲尖叫起來。
“我看著鳥可憐,就把它放了,這鳥處境與我相同,我想還它自由。”靳挽摸了摸鳥籠,隨後走進屋內。
秋雲見狀,便也不多說什麼,也隻顧跟著靳挽走了進去。
“公主,今天你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如此?是陛下又和你說什麼了嗎?”秋雲隻是盯著靳挽。
靳挽垂下眸子,暗聲:“父親為我訂了婚……可是……”,話還沒說完,秋雲便猛的站了起來,“什麼?陛下給你訂了親?什麼時候的事?娘娘知道嗎?和你訂親的人是誰?”
靳挽麵對秋雲一係列的問題也被砸的暈頭轉向,她隻好一個個解釋:“母親知道這件事,這件事還是母親與他一起協定的,與我訂親的就是那位殷家長公子。”
“殷家長公子?”秋雲仰頭,“殷家長公子豈不是那個與殷大將軍一同出征的那位?殷聿珩啊,公主!”秋雲一改苦臉,推了推靳挽,滿臉癡樣。
“就是你前陣子與我說的那人?那人我也不知道啊,殷大將軍是鎮國將軍,乃開國功臣,我自然也敬重他,但是他的兒子未必也如此吧。”靳挽深呼口氣,柔聲道。
“公主請放心,殷公子在雍州城裡那可是響當當的少年郎!街中流傳,殷公子長相英俊,少時便博學多才,如今更是文武雙全。”
靳挽被逗得一笑,“那彆人還說街中有坎精怪呢,你信不信呀?”她突然湊到秋雲前,看上去一本正經。
“公主,你彆逗我了!”秋雲被說的一愣,站起來抖了抖身子。
日頭偏西,窗外鳥鳴聲也早已退去,雲?也早已被鍍上一層金光,微風漸寒,吹得令人饑寒不安。古老的石板路還在簌簌作響,眼前隻剩正湧動的泉水。
“公主公主,用膳了,看我讓禦膳房給您做了什麼好吃的,你看有蟹釀橙、清燉金鉤翅……”,靳挽聽著不對,連忙打住:“停停停,打住!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公主不愧是公主,公主有著深謀遠慮,一眼便能看穿秋雲的心思。”秋雲左手抱胸,右手向著靳挽伸出拇指。
“……”
“啊呀,公主你還不懂我嘛,就是你看,咱們好久沒去醫館了,是不是應該去一下,順便交個差,你說是不是,我保證,我肯定不是去看曹掌櫃的!”秋雲信誓旦旦地將三根手指放於耳邊。
“你啊,你啊,我還不懂你嘛,你從小便跟著我,你的小伎倆可騙不過我~”靳挽嬌俏的挑了挑眉,用食指輕捏著秋雲的下巴。
“公主看破不說破哦!”秋雲見狀便蹦跳著離開了。
夜微涼,窗外的風愈刮愈烈,高大的宮牆也抵擋不住風的侵襲。宮內總是充滿著寂靜,可是今日,長定宮卻燈火通明。
“娘娘,奴婢認為殷家父子出征必有禍患啊,萬一讓他們無意中查到咱們私通北部,我們得人頭落地啊。”姚寧德臉色煞白,甩了甩手上的流蘇,便又彎下了腰。
“你個臭太監,你懂什麼?被發現了又能怎麼樣?當今聖上靠的還不是我們沈氏?要不是我們一家,他能有今天?。”沈皖平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側身斜躺,神色平靜。
“是是是,懿貴妃說的是,是奴才多嘴了。聽宮裡的人說,沈將軍要回來了,沈將軍作為征南將軍,可真是年少有為。”姚寧德見狀伏身在沈皖平腳邊。
“是嗎,哥哥要回來了?沈類川要回來了?哼。”沈皖平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就他?要不是本宮他有征南將軍可當?我本以為頻頻傳來的功績都是他的,如今到好,全是那殷家小子的,要他有何用。”沈皖平揉了揉眉,厭惡中還帶著些許不耐煩。
“那殷家長子如今也跟著殷公庭征戰北部,娘娘不必擔心,可奴才還是怕……”話還沒說完,外麵便傳來一陣清脆的叫聲:
“德嬪娘娘到!”
“快、快起來,可彆叫人看到!”沈皖平立馬端坐在桌前,姚寧德手持流蘇,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懿娘娘在這兒,德嬪娘娘請。”小六子掀開門上懸掛的流朱。
“懿娘娘,安。”魏青玉雙手疊在腰前。
“妹妹快快請起,來來來,你坐這兒,寧德你先出去。”沈皖平朝姚寧德擠了擠眼。
說完,姚寧德輕走出門。
“喲,德嬪妹妹今日怎有空到本宮這裡來啊?”沈皖平神色暗了暗,勾著嘴角問。
“那還不是聖上定要青玉一起用膳,如今撐著了,出來走走,見懿娘娘這兒華燈高照,便想進來看看,娘娘不會嫌棄妹妹吧?”魏青玉咬緊下唇,微微抬眼。
“妹妹說笑了,本宮怎麼會呢,想來妹妹來長定宮,定是有什麼事與我說吧。”沈皖平微微蹙眉,想是早已厭煩。
“還是娘娘聰明,明日征南將軍凱旋,娘娘不會不知道吧?征南將軍在南部做的事情娘娘也不會不管吧。”魏青玉低頭玩弄雙手,淡淡道。
沈皖平一愣,厲聲道:“你什麼意思?你拿這個來威脅我?”
“沈類川私通南部都督薑佩恩,我沒說錯吧?懿娘娘,怪不得南邊連鎮國大將軍都沒打下來的地方,讓征南將軍一去,就徹底解決了。”魏青玉語氣平淡無奇卻也銳利無比的刺著沈皖平。
“閉嘴!魏青玉,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好東西?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下三濫的伎倆,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找聖上,哼,我量你也沒有這個膽子。我告訴你,你們魏家全靠那個魏富才可以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但你彆忘了是誰一手將魏富提攜到如今的中書侍郎,你信不信,隻要我動動嘴就可以滅了你們魏家。”
魏青玉沒想到沈皖平竟會如此冷靜,她竟然一點都沒威脅到沈皖平,魏青玉慌了神。
“德嬪啊德嬪,你應該知道做事情總要有代價的吧,你今天對我說這話,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不要急,我們慢慢來。”沈皖平陡然沉下臉來,嘴角勾出怪異的笑容。
“來人!魏青玉以下犯上,掌嘴三十!”沈皖平看著眼前出現的兩位奴才用手扇著魏青玉。
“懿貴妃,懿貴妃,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了,您大人有大量,繞了我吧。”魏青玉嘴角流著血,兩腮腫的可怕,本以用來作為裝飾的胭脂粉,在魏青玉的臉上隻是顯得更為恐怖。她慌忙爬跪到沈皖平身邊,用手胡亂的扯著沈皖平的衣服,局促不安。
沈皖平用腳勾起魏青玉的臉,端詳著,“這張臉廢了可就可惜了,要不今日我就先放過你,如何?”
魏青玉猛得點頭,踉蹌地帶著她的奴婢走了出去。
見魏青玉一走,姚寧德便又走了進來。
“娘娘這是做什麼?德嬪乾了什麼讓娘娘如此震怒?”姚寧德看著身邊忽而遠去的奴婢。
“魏青玉這個狗東西,竟然敢拿沈類川的事情來威脅我,要不是看他們魏家在朝權至上還有著一席之地,我今日絕不會讓她魏青玉踏出我長定宮一步!”沈皖平說著說著便又躺在了榻上。
“娘娘息怒,何必為了這種人而動怒,可是奴才擔心,您今晚這麼一折騰德嬪,她明日不會……?”
“她敢?哼,你就先看明天她是不是還能說話吧。”沈皖平表情扭曲,嗤笑道。
姚寧德不知何時為沈皖平按起了腿。
“算了算了,提著賤人本宮就心煩,你也給我滾下去,本宮要休息了。”沈皖平說完正要轉身,“對了姚寧德,你要是敢亂說出去,你真假太監的事情,我也可不好說,欺君可是大罪,這無需我多言吧。”
“奴才遵命。”
還未達旦,宮牆內外便傳來敲鑼聲。
靳挽被聲響驚醒,“秋雲,這是怎麼了?”她用手揉了揉眉眼。
“公主,大事不好了,德嬪昨晚自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