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為了探案尋找線索,實際上神宮秋明和工藤優作兩人帶著一個孩子也沒做什麼翻箱倒櫃的活動。
在工藤新一的視角裡,兩人的相處模式異常怪異。
比如,在沒有傭人的帶領下,兩人竟然默契地找到了第一案發現場——被封存的臥室。而所謂的因為兩位女主人自殺被稱為“詛咒的園藝室”其實隻是被布置好的現場而已。
要進入被封存的臥室有些繞不開的問題,比如,假設老夫人正是凶手,那麼當她發覺他們發現了上條繪裡奈真正的死亡地點和死因時,會做出什麼來還不能肯定。
不過至少目前神宮秋明都把他們看做瘋子,所以事態尚且在控製範圍之內,最主要的是路過的傭人好心幫他們找了管家來開門。
神宮秋明他們進入臥室,臥室內的窗簾是拉上的,或許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他們能聞到很明顯的潮氣和什麼東西發黴的味道。雖然是平日裡總是鎖住的臥室,但其實也是有傭人來打掃的,除了不給陽光外其他沒什麼。臥室的飄窗旁有一個收納箱,打開蓋子能看到裡麵是疊好的紅色千紙鶴,或許是上條繪裡奈小姐的愛好。
“加藤,你注意到了嗎?”
神宮秋明打開臥室的燈,在燈光的照耀下,地板上有一處明顯的地方,瓷磚雖然同樣經過打蠟拋光,但仍然顯示出淺淡的顏色。
“這裡,顏色淺淡的地方。”
神宮秋明說著走到那塊瓷磚旁邊,工藤新一因為好奇也跟了過去,當看到跟周圍瓷磚一對比看上去顏色淺了不少的瓷磚,常年在各種案件中耳濡目染的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犯人處理血跡經常會用的漂白劑。
這種清潔用品可以抑製過氧化氫分解,使血跡檢驗的魯米諾實驗受到乾擾甚至失效。但是漂白劑對這種深咖色地板來說,濃度高些,使用次數頻繁些,瓷磚就會失去釉麵,顏色變淺,即使之後再怎麼打蠟拋光,都無法遮掩變化之處。
是什麼原因需要對這裡使用漂白劑?
工藤新一反應過來,他說:“是血跡!這裡才是案發現場嗎?”說到後麵他又有些猶豫,因為一點血跡在看不出其形狀和屍體的聯係前,很難將第一現場的詞條安上去,上條家的人完全可以解釋這是上條繪裡奈不小心割傷自己所留下的血跡。更何況上條繪裡奈死於窒息,怎麼會有外出血呢?
見狀,工藤優作開始教導自己的兒子。
“新一,魯米諾實驗可以用來檢驗血跡不假,可是,難道它隻會和血液反應嗎?”
工藤新一知道這是個提示,於是開始思考,兩個大人都好心地沒有出聲,靜靜等待他想明白。
片刻,工藤新一想起來了,回答道:“還有排泄物,因為人死後可能會大小便失禁,所以這裡才是案發現場!”
工藤優作見新一回答了要點,誇獎了他,但同時他又反問:“動物的排泄物也會和魯米諾反應,為什麼不能是第一任女主人寵物的排泄物呢?”
工藤新一本來想說通過觀察沒有發現上條家有養寵物的痕跡,但隨後他又想到若是七年前的寵物,就算再有痕跡可能都被掩蓋了。不、這不是正確答案。
工藤新一想著,偷瞄了一眼神宮秋明,這個人此時正撓有興趣地看他思考問題,當他想到女主人的寵物時,還看到他不著痕跡地稍稍搖了搖頭,好像是在提示他的想法錯了一樣。
想啊想,工藤新一突然發現自己被錯誤信息繞進去了,因為昨天工藤優作給他看的人物資料裡,明明有說老夫人上條都美因為潔癖而非常討厭寵物,所以古堡內是不可能會有動物排泄物的,尤其是在臥室這種地方。
工藤新一氣呼呼地說出正確答案,不忘吐槽工藤優作:“爸爸真是什麼時候都不忘誤導我。”
“哈哈,但是新一還是沒有被誤導,這很好。”至於神宮秋明給的提示他就當沒看到吧,工藤優作想,偶爾也不能太過打擊孩子的自信心。
神宮秋明經過剛才那一遭,發現逗小孩還挺好玩的,於是他蹲下來,和工藤新一聊案件。
“你們昨天應該看過這兩宗案件的記錄了,對吧?”
工藤新一聞言有些慌神,他很清楚昨天他和爸爸研究的卷宗屬於警方資料,很可能是工藤優作托警視廳裡的朋友帶出來的,但是這種事情要是被外人問起來他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彆擔心,目暮警官也給了我一份,都是有關係的人嘛。”神宮秋明安慰工藤新一說道,然後他接著說:“我們推理案件時一般喜歡倒推,也就是說在知道某個結果的前提下,推理出這個結果發生的過程。”
“比如說,你應該看過上條繪裡奈死亡現場的照片,還能回想起現場屍體的外表是怎麼記錄的嗎?”
“我記得,是說死者衣裝整潔,疑似特意裝扮過,後來判定是自殺時還闡述了一遍,說是死者精心準備的自殺。”
“但是一般情況而言,人在上吊自儘後,括約肌鬆弛,會發生大小便失禁的情況。除非死者提前排空膀胱還做了灌腸,否則她的衣物不會這麼‘乾淨’。”
“所以由此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有人給死者換過衣物!”工藤新一也想明白了,興奮地接上話題。
“沒錯,但是話又說回來,在空中給人換全套衣物可不容易,從照片來看,上條繪裡奈死時所穿的衣物是一件套裝,也就是說,給她換衣服的人至少將人放了下來,換好後再掛了回去——”
“不,不對。”工藤新一發現關竅,說:“報告有說因為係了死結的緣故,警方都是剪斷繩子將人放下來的,而他們要是重新將人掛上去的話,屍體脖子上應該會有第二道淤青!”
沒錯,雖然同樣是繩子勒出來的淤青,但由於死者自己上吊和彆人直接係上繩結所造成的淤青位置不可能完美重合,所以屍體的脖子上應當有第二或第三道痕跡,而不是照片和記錄裡顯示的“一道淤痕”。
而且神宮秋明根據七年前第一場“自殺案”的案件報告來看,死者上條繪裡奈小姐脖子上的繩索的打結手法並不是絞刑結,而是粗暴的死結。這種繩結,死者無法調節繩索,由此若是她選擇上吊的話,隻有兩種方法:
其一,先將繩子的一端固定在園藝室的橫梁上,隨後自己踩在凳子上艱難地給自己的脖子上現場係一個死結繩套。這一方法的缺點就是萬一她反悔了就沒有回頭路可走,隻能踩在凳子上等人來救。
其二,先係死結將脖子套住,但這樣對於獨立自殺的上條繪裡奈來說又有些麻煩,因為她沒辦法確定好固定繩索的高度,如果預留的繩子短了,那她不用踩凳子就懸空了,那麼倒地的凳子就隻是個擺設而已。
無論是哪種方法,都證實了上條繪裡奈是死後被人套上繩子的。鑒於當年的調查不全麵的關係,屍體既沒有屍檢,也沒有針對淤青的其他角度的照片,能從中獲取到的信息對一般人而言是少之又少,但對於神宮秋明而言,這些就足夠他做出判斷了。
“那麼由此衍生出一個設想——上條繪裡奈小姐是被殺害並將屍體轉移至園藝室的,而我們要證實這個設想,首先就是要找到第一案發現場,也就是這裡,死者死時失禁的地方。”
這樣就全部連上了,還原當年的案發場景應該是這樣的——
晚上,上條繪裡奈在臥室裡被人襲擊,犯人將她撲倒在地,並隨手拿起床上的枕頭將她的臉捂住並且按壓了許久,久到她死於窒息。隨後犯人為上條繪裡奈換了全部衣物,清潔了地板,將屍體通過某種方式悄無聲息地運到園藝室裡並布置成上吊自殺的模樣。
還有紅色的千紙鶴,因為死者生前並沒有表現出自殺傾向,也沒有什麼憂鬱的行為,那麼犯人就隻能從上條繪裡奈素日來的習慣去將人掩蓋成具有某種神經質的特質,從而使這場自殺看上去更像是死者自己精心安排的。
所以,在看到現場時,調查的警員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死者腳底下大量的紅色千紙鶴和她精美的裝扮,因為畫麵的衝擊力,這時候犯人再補充說上條繪裡奈生前的異常舉動和不正常的精神狀態就很容易說服彆人了。
神宮秋明解釋完,工藤優作看上去沒有什麼要說的,看來對方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工藤新一還有不明白的,他說:“可是這樣說來,因為事故而雙腿殘疾十餘年的上條都美女士,根本不可能做到從殺人到布置現場的一係列舉動,除非……”
“除非她有幫凶!”
工藤優作點點頭,說:“沒錯,有時候一樁案件不代表著隻有一名罪犯。”
神宮秋明也點點頭,說:”是這樣的。同樣的,兩樁案件也不代表著隻有兩名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