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女孩和女孩(1 / 1)

你好 王佳慧 以年以年 8157 字 2個月前

I'II Take You Anywher-The White Coast

早上王佳慧吃早飯的時候,就沒看見阿克。

她喝了一口奶茶,是熟悉的味道,放了黑胡椒和丁香。

她低著眼眸,森巴提在擦拭對麵的咖啡台,王佳慧輕咳一聲裝做不經意的口氣“你們老板呢?”

“他嘛,一大早就來了,煮了奶茶又走了,說是今天不過來了,去馬場,馬場有事情嘛,一會庫恩彆克來店裡。”

“哦。。。”

“你找他?找他就打電話嘛。”

“沒。。。就隨便問問”王佳慧有點失望。

其實從昨天晚上回到房間,她就反複把手機拿起放下。

洗完澡,看看手機。。。睡覺前,看看手機。。。醒來,看看手機。。。

剛剛又看了一眼,這段時間,她都習慣了,阿克有的時候跟她聊兩句,有的時候就是發點圖片,更多的時候兩個人鬥表情包。

昨晚,是自己想多了嗎?

他在躲著自己嗎?

如果自己沒有想多呢?他挑明了,自己怎麼辦?

如果他不挑明呢。。。

王佳慧嘲笑自己太傻,不挑明不是剛好。。。他們也沒可能,大概率就是。。。曖昧。

曖昧也不需要有結果,自己都要走了,何必惹兩個人煩惱。

他躲開,也好。更何況,大概率還是自己的自戀吧,這樣的男孩,怎麼會。。。

吃過早飯,王佳慧癱在沙發上玩手機。她安慰自己不在乎的那些話,她的靈魂可不承認。這一大早,好像她碰到的每個地方都刺撓的慌。書也看不下去,畫也無從落筆,她搜周邊景點想去拍拍照,一會嫌棄這個遠,一會嫌棄那個人多。。。

總是,她心亂如麻,故作不在意。

又因為失望而難過,但是當她回憶起昨晚那個瞬間,“我在你心裡這麼重要”那個認真又玩味的表情,她又不由自主開始笑。

反正腦子裡跟八寶粥一樣,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玩手機。

庫恩彆克忙完一大早民宿的事情,就像阿克往常一樣坐在大木墩前麵搗鼓電腦。

王佳慧走過去

“庫恩大哥?”

“啥事?”

“我月底就走了,你能不能挑一天時間,我想去你家,跟你媽媽和加納告個彆。”

“你今天沒啥事的話你今天去嗎?她們都在家。”

“你不是要照看民宿?我怎麼去?”

“你去馬場借匹馬,晃悠悠不就去了嘛,騎馬走小路,比摩托車快著呢。”

“我。。。我不敢自己騎馬”王佳慧找了個理由,她今天就是不想去馬場,如果見麵,多尷尬。

“你上次不是騎得好著呢。”

“那是小花。。。馬場彆的馬,我不敢。。。”王佳慧繼續說瞎話,其實她中間去借過彆的馬。

最遠一次跟著偶遇的牧民少年去了一處冰川,在陽光下藍得晃眼的冰柱裂開了很多微小的縫。王佳慧還學那個孩子掰了一塊塞嘴裡,冰塊像綠幽靈水晶一樣,裡麵雜質不少,王佳慧大著膽子閉著眼當沒看見一下吞進去。

冰塊在嘴裡化開,居然是甜的,沁人心脾,怎麼會有這麼好喝的水,期待了一整天的拉肚子也沒找上門,果然人類還是屬於大自然的。

“那我帶你去!”阿依娜從走廊探了半個身子。

“阿依娜,你也在!”王佳慧沒想到

“我早上和我弟弟一起來的,在大奇房間聊天,一直沒走呢。”阿依娜走出來,向庫恩比克伸出手“車玥匙借一下,我也好久沒見到嬸子和加納了,我也要回北京了,去看一下。”

庫恩彆克爽快把摩托車鑰匙遞給阿依娜,仿佛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阿依娜利索的發動摩托車,戴上頭盔,把另一個頭盔遞給王佳慧,抬頭示意王佳慧上車。

姐弟兩在駕馭“交通工具”上,好像都有天賦,生來就流淌這馳騁的血液。

發動機轟鳴,檔位合轉速精準配合,上坡,拐彎,精準避開公路上的大石子和瓶瓶罐罐,後座的王佳仰頭看著雲朵在天上行走,她們則在地上飛翔。

庫恩彆克家的夏牧場就在附近。現如今是媽媽,弟弟,妹妹在照顧家裡的牛羊。

她們的摩托車聲音太大,庫恩彆克家還隻是一個大白戧麵饅頭大小的白色物體的時候,已經看到有像旺仔小饅頭一樣大小的人走出來迎接了。

庫恩彆克媽媽抱了抱阿依娜和王佳慧,把她們領進家門,鋪上桌布,擺出各色傳統點心。在等水被燒開的時候,庫恩彆克媽媽從上鎖的木箱裡拿出一塊紅綢,裡麵裹著十來個費列羅巧克力,她給兩人一人抓了幾個放在她們的手心裡。

在老一輩哈薩克人看來,糖是最珍貴的東西,糖能帶來能量,希望,快樂,是活下去的勇氣。

庫恩彆克的媽媽冬天也是在烏魯木齊生活過的,她聰慧敏感樸實堅韌,怎麼會不了解外麵世界的新規則,但是給進門的客人發糖,是她自己的驕傲,又或者是自尊。

她的童年和青春已經完結了,差不多已經很知道生活是怎麼一回事了,不改變不意味是保守,有時是因為足夠強大。

庫恩彆克的媽媽隻會說一點點普通話。

比如,喝茶,好,大,小,羊,多得很,疼,多少錢。。。

阿依娜和她用哈語聊天,再翻譯給王佳慧聽,庫恩彆克的媽媽用勺子挖出一塊黃油,詢問阿依娜,阿依娜搖搖頭。

“以前嬸子看見小姑娘喝茶就要給她們加黃油,加納跟她說黃油會胖,要先問問客人,她也不明白什麼是胖,為什麼胖就不好,但是還是會問問。”

“原來是這樣,我之前來,我都點點頭,我以為必須要放呢。。。”

“放了黃油好喝的嘛,再說,你一點都不胖,剛剛好。”

絲滑的黃油和滾燙的茶水相遇,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庫恩彆克的媽媽顯然是閒不下來,一邊跟他們聊天,一邊還在搓羊毛。

王佳慧想幫忙試試,才不到一分鐘,她雙手手心居然就紅得腫起來,庫恩彆克媽媽堅決不讓她乾了,找出來羊油,捧著王佳慧的手,小心翼翼的塗抹著,一邊跟阿依娜說了一句話,阿依娜聽完也伸出手摸摸王佳慧的手背,兩個人都是驚歎的表情。

“怎麼了?”王佳慧疑惑的問

“嬸子說沒見過誰的手比羊油還滑的,我也試試,你的手真的比羊油還滑。”

“我確實不怎麼乾活。。。”如果是在城市裡,王佳慧會覺得很驕傲,這樣一雙白皙嫩滑的手不知道多少人羨慕。

可是在這裡,在此刻。這個氈房裡的每一處裝飾都是來自主人的勞動,手搓的羊毛繩子,手繡的花氈,還有香甜的食物。。。總之,在這個以勤勞和勞動為榮的地方,在樸實隱忍的庫恩彆克媽媽麵前,這樣的一雙手,讓王佳慧覺得很羞愧。

“好好好!”庫恩彆克媽媽看著王佳慧尷尬的表情,好像明白了王佳慧的想法,用她的漢語詞彙表達自己真心的祝福和欣賞,沒有嫉妒,沒有不屑,沒有教條,隻有一個已經年華不再的女人對美的向往。

中午的時候,氈房外麵傳來幾聲軟綿綿的小羊羔的叫聲,然後是馬蹄踏地的聲音。

加納回來了,栓好了馬,她像往常一樣本來老老實實走進來和媽媽打個招呼。

等她看清了氈房裡坐著阿依娜和王佳慧,整個人突然激動了起來,幾乎是撲在了阿依娜的懷裡。兩個人打了個滾,把一旁整齊的被子都弄得鬆散了些。

媽媽上來用手打加納的背,雖然媽媽還是笑眯眯的,並沒有真的責怪加納,但是這樣是很失禮的行為。

加納放開阿依娜,很不好意思的整理整理了自己的頭發,坐到了王佳慧的身邊,悄咪咪塞給她一個剛剛在外麵撿來的鬆塔。深棕色鬆塔規整渾圓,雖然已經乾透了,但是層層疊疊和很緊密的縮成一個完整的球,果然很可愛。

王佳慧喜歡極了,拿著手裡把玩,阿依娜故意拉長了語氣問“我的呢。。。”。

加納很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笑,還真的從口袋裡摸出來另一個,遞給了阿依娜。

“這兩個,在那棵樹上,最好看的。”

阿依娜舉著鬆塔在加納麵前晃悠“你舍得?”

“彆人不行,給阿依娜姐姐肯定可以。”加納在麵對阿依娜的時候的聲音都甜甜的。

“那我可就收下啦!”阿依娜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吹了吹鬆塔上的灰,放在了口袋裡。

她們自然也給加納帶了禮物,是一個直發板,加納高興極了,她的頭發天生是小小的羊毛卷,不知道多羨慕阿依娜一頭烏黑順溜的長發。

王佳慧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曾經她還花錢燙過羊毛卷呢,她的頭發又多又黑,羊毛卷燙完的第二天就變成了爆炸的“阿童木”。

果然,人都是向往自己沒有的東西。

“你從哪弄的直發板?”王佳慧湊過去低聲問。

“昨天吃完飯在旁邊的小商店買的呀,我估計這丫頭就想要這個。”

“你昨天什麼時候去買的,旁邊有商店?”

“你當然不會記得,吃完飯你就站在馬路牙子上發呆,我弟弟也不叫你,就看著你發呆,你們兩個,根本沒在意我們在乾嘛。。。”阿依娜覺得好笑極了,她忍不住打趣。

王佳慧有點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她隻是記得,昨晚從飯館子走出來,好像突然撞上了撲麵的清新空氣,她站在風口琢磨自己的未來。

阿克,當時在看著自己嗎?他又在發什麼呆?為什麼她沒感覺到。。。

吃完午飯,媽媽坐在氈房門口,小口咗著一碗剩下的牛奶。大家都昏昏欲睡,但是外麵大好光景,溫暖的天氣,莫名會想拉扯著人出去走走。

此刻如果能騎馬走在遍布著雲杉和白樺樹的山穀裡,或者,隨著羊群走在明亮的山頂上,觀賞那些白色和黃色的野花,應該是很愉快的事情。

阿依娜也這麼想,她將要回到繁華的都市,怎麼也不想把時光浪費在瞌睡上,三個姑娘決定,就算要睡,也要睡在野地裡,睡在最明晃晃的太陽下。

加納翻出來一個厚實的野餐布,就是那種聚酯纖維的黃色格子的織物,王佳慧看了倒是有點親切,她有個一模一樣的。

三個人沿著門前小溪流往上遊走去,經過了落葉鬆的山坡,眼前是一大片筆直的楊樹林,林間堆積著厚厚的樹葉,踩著嘎吱嘎吱的響,穿過樹林沿著一段陡峭的小路爬到最高處,那裡是加納的“秘境”,視野開闊,許多美麗巨大的白色石片插在對麵的群山間,隔絕了外麵所有的指責和疑問。

王佳慧還癱坐著喘著氣的時候,加納已經把路上采摘的野花用草纏住變成了簡單的小花束正在阿依娜的胸前比劃著,兩個姑娘正在商量這樣的小胸針放在哪裡會好看。看起來王佳慧確實缺乏運動。。。

“我記得,你之前說要去相親,怎麼樣了?”王佳慧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她想知道加納的近況,那對耳環有沒有派上用場。

沒想到,加納卻一副失去了好興致的樣子,撅著嘴巴並沒有回答。

“怎麼了?沒看上他?”

“不是。。。他,挺好的,就是海拉提。。。他。。。”

“海拉提?寶拉提的弟弟?你和他談戀愛?”阿依娜撐著胳膊坐起來問。

“你們認識?”王佳慧問

“嗨,我們這裡,哪有什麼認不認識的,你認識他,他認識他。。。反正大家都是認識的,就算現在不認識,說不定明天就認識了,這個海拉提是我初中隔壁班那個好朋友的同桌的弟弟。。。他哥哥的大姨是我爺爺的堂哥老婆的親妹妹。。。”阿依娜一口氣說完,王佳慧本來還能跟上,後來就放棄了,反正他們這裡,叫得上名字的都是親戚朋友就對了。。。

“行。。。。親戚,對吧。。。那他怎麼了?你們談得不順利?”王佳慧又把話題帶了回來

“也不是,海拉提想儘快和我結婚。。。但是我,我不知道。。。我想到能和他在一起,我是很高興的,可是結了婚,我就要和我嫂子,我媽媽一樣,就在家裡了。。。雖然我現在也在家裡。。。”

“加納,你不是才二十歲嘛,結婚對你來說,確實太早了。”王佳慧突然覺得好可惜,這樣好的姑娘,就要結婚了?雖然未必是壞事,可是,還沒有看清自己人生的婚姻,大概率也不會是好事。

“我也不想,我還想出去看看呢,但是,海拉提要是不願意等我怎麼辦。”

“那就換一個呀!”阿依娜倒是直接

“那不行呀。。。我不願意。。。”加納低著頭絞著自己的褲腳。

“他現在是在放牧嗎?”王佳慧問

“嗯。。。在家幫忙呢。”

“他想不想出去看看?去外麵打個工,或者是學個手藝。”

“我問過,但是他總是不確定,又怕家裡的羊沒人管,又怕外麵被人騙。。。他說手機就可以看外麵呀,美國都能看到。。。”

勇敢總是被標榜成一個男人的優秀特質,麵對猛獸他們可能無所畏懼,但是麵對現實和未知,其實很多男人都是膽怯的,遠遠比不上女人,柔軟,堅韌,能接受所有可能性。

王佳慧注視著遠方,她在回憶自己二十出頭的時候,是怎麼看待婚姻和愛情的。

為什麼好像是空白的,她難道沒有二十幾歲的時候麼。。。明明那個時候她也在談戀愛呀,和一個男孩一遍又一遍壓著學校的馬路,在校門口的小吃攤裡挑挑揀揀,周末一起去市中心看一場電影。。。

那些記憶明明都還在,可是為什麼現在想來,是被設置好的程序,既沒有心動,也沒有遺憾。。。

王佳慧現在還不知道答案,不久以後,等她真正陷入一場觸及靈魂的愛情,她才能明白。愛情,絕對不是吃吃喝喝這麼簡單。隻是那個年紀的她能接觸到的世界還不夠豐盛,她把陪伴當成了愛情。

“加納,出去看看吧。”阿依娜拍了拍她的肩膀,眼裡是熱烈和堅定,“外麵的事情,和這裡完全不一樣的,值得你出去看看。”

“阿依娜,我沒有你這麼有本事。。。我隻會放羊,擠羊奶,乾家務。。。我不知道我出去能乾嘛。”

“那你就學呀,外麵需要什麼你就學什麼,你這個年紀,一直待在這裡,太可惜了。”

加納還是一臉迷茫,王佳慧突然對阿依娜當初的決定產生了興趣。

“你當年是怎麼下定決心的?”

“我?讓我想想。。。。”阿依娜重新把腿盤好,用手指轉著自己的側在一邊的粗辮子,陷入了某種關於過往的沉默。

阿依娜從小就是這片草原上的百靈鳥,她喜愛歌唱,愛到骨子裡。

隻是熱愛還不夠,她還有天賦,那真真是天生的一副好嗓子。

在還沒有人教她怎麼用嗓子的時候,她就通過模仿周圍的聲音找到了讓氣流在胸腔,鼻腔,口腔,腦腔來回流動和爆發的方法。

她學風的呼嘯,就知道要把舌尖抵在門牙中間;

她學牛叫,就知道張開鼻孔讓聲音從鼻腔沉澱下去;

她學風吹過蘆葦蕩的聲音,就知道怎麼把口腔裡的氣流貼著聲帶打轉。

偏偏她又生長在聲音最豐富的大自然裡,還有什麼聲音是她模仿不來的呢?

草原上的人,沒有不知道她的好嗓子的。她唱歌的時候全然不似一般草原人的悠長悲壯,反而飄渺,豔麗,奢靡,帶著蠱惑的意味。

以前轉場的日子裡,家家戶戶忙著收拾東西,忙得煙塵四起,她喜歡爬上自己家的屋頂,放開了嗓子歌唱,那個時候整個村子的人都會陷入一種莫名的平和,明明隻是一個孩子,空靈的聲音輕輕的灌注全身,聲聲入耳。

剛上小學的時候,她就被學校的音樂老師選中,推薦去市裡參加比賽,然後又在比賽中遇到了她的第一位啟蒙老師,進入了省會的音樂附中學習。

後來她成為了這一片牧場上裡第一個被中央音樂學院錄取的孩子。

前途,好似一片光明,她就這樣意氣風發的出發了。

沒幾年,她就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藝術,音樂,歌唱,這些對她來說發自肺腑的能力。

在這裡,她鶴立雞群,但是在北京,簡直微不足道。一滴水在一片海洋裡,消失的無影無蹤,也絲毫不會被人注意。

她的熱情,單純,不知不覺變成了彆人傷害她的武器,百鳥朝鳳,她不是鳳,她是不合群的“烏鴉”。

回家的日子,她跟著爺爺去放牧,長久的注視著大片空曠的草原,連說話都不願意,那無論彆人露出多麼期待的神情,再也沒有人,聽過她唱歌。或者是,連草,樹,雲,都沒有再聽過。

一直到那一年,她的啟蒙老師輾轉三天,找到了她家的牧場。

老師到的時候,阿依娜正從河邊回來,她提著水桶,踉蹌得從地勢低外處往高處的氈房走。爬累了,就放下水桶休息一會,遠眺雪山。

老師走過去,和她並肩站著。

隻有那朵最靠近她們頭頂的雲知道她們說了什麼。

總之,阿依娜又重新出發了。。。這一次,她再也不是草原上驕傲的百靈鳥了,放下了最應該放下的那些羈絆,她白天寫歌譜曲,晚上去酒吧駐唱。

周末的時候她在一家火鍋店表演,再也不去關心台下的觀眾的反應,而是真正的為自己而唱。一個人什麼都不在乎的時候,最勇敢,最有力量。

加納多麼佩服阿依娜,她真厲害,就這麼走出去了。

王佳慧多麼羨慕阿依娜,她真厲害,知道自己出去是為了什麼。

“加納,如果我現在能回到你這個年紀,你知道我會做什麼嘛?”

“佳慧姐,你也有遺憾?”

“那當然,我那個時候跟著一個老師做水迷宮實驗,就是測試一種藥物對老鼠腦子的影響,我沒好好做。。。我那個時候非常短視,也自以為聰明。。。現在挺後悔的,就算那個時候的成果確實沒什麼用,但是我至少應該儘力才對。儘力的事情,就算沒個好結果,日後想起來也不會傷人。我那個時候也老想著談戀愛了,其實現在想想,少看兩場電影,少見幾次麵,根本不重要。更何況,真的對的人,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愛的人放棄前途,隻為了陪伴自己的。那才不是愛,是自私。”

“佳慧,你說的沒錯。這個時候真應該喝一杯。”阿依娜覺得自己真找到了知己,“我回頭也要跟海拉提的哥哥說,你這個弟弟太沒用了,怎麼堂堂男子漢總想著在家窩著,讓他看看我弟弟!那才是我們這裡的真男人!”阿依娜斜著眼睛偷看了一下王佳慧,發現這個女孩垂著眸嘴角明顯笑了一下。

她又得意又著急,看起來王佳慧對阿克也是很有好感的,但是自己那個不懂事的弟弟,你可怎麼辦。。。

下山回去的路上,加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腳下的那些路,仿佛再也不是簡簡單單回家的路了,而是未來的選擇和方向。

王佳慧和阿依娜也沒有打擾她,有些事情,一定要她自己的想通的。

但是她們很有信心,這樣明有快活力的女孩,怎麼會長久的被困頓住,她們都心知肚明,一旦她開竅,這片牧場,怎麼留得住她。

離開加納家的氈房,王佳慧久久注視著加納小小的身影,她有點恍惚,如果,真的,她還這麼年輕,她還有得選,該有多好。

“你看什麼呢?”

“年輕真好。。。可是年輕又好像不好,年輕的時人會蠢些。”

“聰明和年輕讓我選,我還是選聰明。”

“那你怎麼知道,什麼是真的聰明呢,沒準,現在隻是沒這麼蠢呢。”

“沒這麼蠢,就算是聰明了。。。哎,咱們喝點?”

“行呀,去哪。”

“你跟我走就行!”

過了好些日子,加納決定進城學個技術。海拉提也去了烏魯木齊打工,他們還有更多的故事和更久遠的路。

王佳慧曾經是插在花瓶裡供人觀賞的塑料花朵,豔麗的外表開始逐漸褪色,冷冰冰的毫無生機,她到這裡是想做蔓延在草原上可以隨時起舞的蒲公英。

加納曾經是草原上無名的小野花,鮮活但卑微,她想當玻璃樽裡的玫瑰。

她們都沒錯。

親愛的女孩,你不一定要成為玫瑰的,隻要你樂意,可以做茉莉,做百合,做無名小花,做千千萬萬,也不一定要做花,可以做樹,甚至做石頭,悲喜自渡。

隻要你說,不願意,這個世界,沒人能困住你,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