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顧予風打量謝辭,視線停留在他紅腫的嘴角上,語氣有些遲疑:“你……不會是壞人吧?”

一句話把謝辭和周圍一群男生給乾沉默了。

幾個流氓有些驚訝地瞅了顧予風一眼,沒想到這小子是有警惕心的,該說他聰明,還是不聰明呢?

謝辭從不知道顧予風氣人的功底這麼強。

不管怎麼看,他不比這群染發抽煙,一口黃牙的流氓正經?好歹他穿著一中的校服。

對這些流氓這麼信任,倒是質疑起他來了。

謝辭:“你眼睛長臉上隻是擺設?”

顧予風:“你是不是在罵我?”

謝辭平時和顧予風說話從來不避諱什麼,已經習慣了,見少年眼神防備,一本正經地找補了一句:“不是,在誇你。”

顧予風:“這句話也在罵我。”

謝辭:“……”

這剛回國,閱讀理解就能拿滿分了。

從顧予風掏錢開始就成了這條街的顯眼包。

周圍不少學生伸著脖子望向那個方向,默默吃瓜。

聞言,有些學生笑出了聲。

從謝辭上高中開始,話題度就很高,附近幾個學校的學生大多都認識他,畢竟是能被老師當反麵教材,在課堂上反複念叨的“大神”。

喜歡謝辭和討厭謝辭的人都很多。

討厭他的大多是平時很乖的學生,偶爾路上遇到謝辭都會被嚇得繞道。

謝辭人高馬大,經過身邊時像堵牆,總是冷著臉,身板也比普通男高結實,打架很凶,可以說是debuff疊滿。

在這種壓迫感下,普通學生彆說搭話,能靠近兩步都是曆史性突破。

“這兄弟沒說錯啊,謝辭確實不好惹,那五個混混含胸駝背跟瘦狗似的,一起上都不一定打得過他。”

“他臉上有新傷,估計又被體校那群不良敲竹杠了,怪不得剛才聽到警笛聲。”

“這都第幾次了,他那表弟純純就一傻逼,借高利|貸上網還不起,回回讓謝辭擦屁股。”

“誰讓謝辭寄養在他表弟家呢,自認倒黴唄。”

小流氓們見到手的肥羊要被拐跑了,都很不高興,側身擋到顧予風麵前,想逼退謝辭。

“他不想讓你帶路,還不快滾?”

謝辭沒理會他,對著顧予風說:“過來。”

一群人對峙了片刻,顧予風抬手看表:“我趕時間,你確定能帶我到車站?”

謝辭:“你要是早點跟我走,現在已經到了。”

顧予風還是鬆了口,離開前把手裡那一遝百元現金遞給那群混混:“剛才占用了你們的時間,這是補償。”

混混狂喜,沒想到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咧著嘴去接,卻被謝辭半路截胡。

謝辭把錢丟回給顧予風,給了這幾個人一個警告的眼神。

“道上混了這麼久,連什麼該拿什麼不該拿都分不清?”

能在這條街混的,誰不認識謝辭?五個男生裡四個和謝辭交過手,都以慘敗收場。

見謝辭態度強硬,他們縮著脖子躲在後麵,愣是不敢吭聲。

等顧予風乖乖跟過來,謝辭不再開口,一路沉默地往625路公交站走。

“那些人很怕你,你是那條街的流氓頭子?”顧予風走在謝辭身旁,有些好奇地問。

謝辭想問,他到底哪個部位長得像個流氓?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一個成年人,實在沒必要跟小孩計較。

“你叫什麼名字?”顧予風追問。

謝辭:“隻是帶個路,沒必要知道名字。”

說完後,顧予風似乎也覺察到了氣氛的僵硬,不再開口。

二十分鐘後,顧予風疑惑地看向謝辭:“還沒到?”

謝辭從煩擾的思緒中回過神,環顧四周,默默往回走:“走過頭了。”

顧予風:“……”

在謝辭看不到的角度,顧予風深深地看著他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上。

到625路公交車站時,謝辭大老遠就看到了停靠在路邊的一輛帕拉梅拉,車旁站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二十來度的天氣愣是出了一頭的汗,拿著手機邊打電話邊四處張望,看起來很焦急。

謝辭認識他,是顧予風他爸的司機,姓周。

那邊的人看到他們,立刻迎了過來。

“少爺,您可算來了,您再不來我都要報警了!”老周喘著氣,語氣擔憂中又帶著恭敬。

說完後,他注意到顧予風身旁的謝辭,麵色有些警惕:“這位是?”

謝辭沒開口,反而是顧予風解釋了一句:“我迷路了,是他帶我過來的。”

老周一聽,連忙對謝辭鞠躬道謝。

人已經送到,謝辭轉身準備離開,卻被顧予風叫住。

顧予風:“我還沒給你報酬。”

你是散財童子嗎?謝辭腹誹,嘴上平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顧予風:“你嘴角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謝辭:“不必。”

顧予風伸手擋在他麵前,語氣不重,態度卻很強勢:“我不喜歡欠彆人人情。”

“他已經道過謝,我們兩清了。”謝辭繞開顧予風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謝辭走遠,顧予風臉色微沉。

老周微妙地察覺到顧予風的情緒變化,有些擔心卻不好過問,打開後車門,低聲提醒:“少爺,該回家了。”

顧予風鑽進後座,隨手把背包往旁邊一扔,透過後視鏡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

從始至終,那人都沒有要回頭再看一眼的意思。

“你心情不好?被欺負了?”坐在副駕駛的金發男子轉頭,用英語問坐在後麵的顧予風。

男子看起來三十歲上下,是顧予風媽媽的生活助理,這次跟著顧予風從D國飛回來,協助處理顧予風生活上的瑣事。

“對著一張臭臉走了一路,誰都不會高興。”顧予風往後靠,抬起手臂擋住大半張臉,語氣比剛才麵對謝辭時冷淡不少。

謝辭明顯不想搭理他,就隻差把“不想再見到你”這幾個字貼在腦門上。

男子見顧予風有些低落,若有所思:“你特意從機場繞路來這裡,就是為了見他?”

顧予風將額發往後捋,看向副駕駛:“我媽沒教過你,不該過問的事彆問?”

眼神對上的瞬間,男子幾乎要被顧予風眼底透出的鋒芒刺穿,不由得慌了神。

這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他隻在老爺那裡感受過。

總覺得少爺這兩天,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人行道上,謝辭走出一段路,突然停下來。

轉身回望時,那輛車早已消失在車流中。

他和顧予風的身份懸殊,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不重蹈覆轍的方法再簡單不過。

像對待任何一個擦身而過的陌生人,隻要肯放手,就算是曾經無比重要的人,也可以形同陌路,再無交集。

這一刻,謝辭終於對重生有了實感。

重生,意味著他能改變很多事。

顧予風對他來說,是重要的合作夥伴,是強勁的競爭對手,是能說真話的朋友。

他就是道德底線再低,也不能害對方兩次。

那晚那個支離破碎的顧予風,他不想再見第二次了。

“老謝!”

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謝辭轉身,見穿著一中校服的男生騎著自行車朝他這邊過來。

男生戴著一副高度數的無框眼鏡,劉海被風吹得劈叉,不過災難的發型難掩一張英俊周正的臉。

這是一班班長方思澤,謝辭對他倒是不陌生。

上輩子,方思澤當選藍海市市長,他們有過不少合作,在一眾高中同學中,算是聯係最多的一個。

“老謝!”

方思澤騎到謝辭身旁,粗暴地用腳踩地麵當刹車,語速有些快,“聽說你缺考,我就猜肯定又跟體校那幫人有關,你沒事吧?!”

謝辭:“沒事。”

方思澤調頭,和謝辭往回走:“老項氣狠了,正打電話到處找你,你還是快想想怎麼接招吧。”

一班班主任項海斌,古板嚴厲的老頭,曾經是讓謝辭很頭疼的一個人。

這老頭對他帶著某種偏見,也可能單純因為他成績差,平時看他很不順眼。

“他頂多叫我去辦公室聊天,又能怎麼樣?”謝辭沒當回事。

方思澤:“你倒是想得開,他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誰受得了?”

謝辭:“閒著也是閒著。”

方思澤不禁側目,多看了謝辭一眼。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以前會因為放學後的談話耽誤他做兼職,現在不一樣了。

他雖然沒錢了,但時間要多少有多少。

突然想到什麼,謝辭問方思澤:“剛才是你報的警?”

方思澤神色迷茫:“不是啊,我剛考完物理,聽到消息就找你來了。”

謝辭有些疑惑。

難道是他重生引發的一些連鎖效應?

有人看到巷子裡的情況提前報了警?

豪車裡,顧予風從背包拿出據說已經沒電關機的手機,點亮屏幕後顯示還有89%的電量,下方幾十個未接來電提醒。

他剛解鎖屏幕,電話又進來了。

顧予風隨手接起,屏幕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怒喝。

“突然不聲不響回國,連招呼都不打!電話也不接!顧予風,你他媽要造|反嗎?!”

“媽,注意文明用詞。”

顧予風拿著手機離遠了一些,“我不是讓蘿卜通知您了?”

副駕駛傳來一道不滿的聲音:“我叫羅伯森,不是蘿卜。”

屏幕那頭:“玩先斬後奏是吧?知不知道你這一走會打亂多少行程?限你明天下午前飛回來!”

顧予風看著車窗外疾馳的景物,語氣鬆弛隨意:“我暫時不回去了,接下來準備安心學習,您彆給我安排行程。”

通話靜默了三秒鐘,那頭又傳來暴怒聲,和一連串不帶重樣的臟話。

顧予風直接掛斷,切到通話記錄,把親媽拉進了黑名單。

頁麵上的第二條記錄,赫然是報警電話。

“老周,我爸現在在哪?”顧予風把手機丟到一邊。

老周恭敬地回答:“老爺在公司開會,要不是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實在走不開,老爺原本是想親自去機場接您的。”

顧予風想著事,習慣性地轉無名指的戒指,卻摸了個空,轉而托著下巴,神色有些不耐:“不回家了,先去公司。”

說著,顧予風對副駕駛的羅伯森說:“我要轉學到市一中,你找人對接,還有,幫我調查一個人。”

羅伯森有些興奮地問:“剛才那個酷蓋?”

顧予風語氣微冷:“陳展鵬,一個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