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臨場 萬箭齊發!(1 / 1)

祈福日,精靈族內部每月一度的重大活動。

精靈一族從降生以來就世世代代守護在生命樹周圍,在每個月圓之日,都會集體共鳴,為生命樹祈福。

其實就是將精靈自身的力量彙聚到一起,反哺生命樹。也正是因為一代又一代精靈力量的注入,生命樹才得以四季常青、生生不息。

但是自從非純種血脈精靈脫離出去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接觸過生命樹,像是孩子永遠離開了母親身側,長久得不到生命樹的撫慰,每一個非純血精靈都或多或少出現了先天不足的情況。

這也是塞繆長時間觀察得出來的結論,很多非純血精靈的天賦其實一點都不比純血精靈差。更有甚者,能超過純血精靈一大截。

但可能因為先天資源的缺失,他們隻能一點點被純血精靈拉開差距,最終越差越多,直到再也看不見其背影。

惡果一點點循環,像是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人們好像已經接受並默認了非純血精靈生來就比不過純血精靈這個結論。更可怕的是,很多非純血精靈也是這樣認為的。

精靈族麵子上對他們還是相當客氣的,至少還給他們提供了住宿,好讓四人不再風餐露宿。

儘管精靈王鬆口得很勉強,但好歹任務有了解決方案,隻要在祈福日擲出那一支箭矢,不管結果如何,他們就能回塞洛斯複命了。

精靈王的侍從精靈一路將他們帶到樹屋前麵就轉身離開了,沒有多說半個字。

塞繆看著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樹屋,心中五味陳雜,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大樹粗糙的軀乾,像是想起來什麼東西,神情帶著些柔軟的茫然。

精靈銀月色的長發終於越過肩頭,和他的手指一起感受透過樹皮傳來的厚重溫暖。

其餘三人倒是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建築休息過,矮人一般睡機械傀儡身上,巨龍一般直接睡在樹枝上,嵇瑤就算是年少和同學們外出遊曆的時候,睡得也是紮起來的帷帳,再不濟也是隱蔽些的山洞。

像這樣簡樸之中透著精致的樹屋,還是從來沒有過的經曆。

四人拾級而上,樹屋內陳設簡單,但是基本的設施一應俱全,連床鋪都是高低相錯的四張床鋪。

沒有爭讓,四人很自然地迅速劃分好了床鋪歸宿,費多巴和嵇瑤就睡在方便些的下鋪,像塞繆和達格納這種已經習慣睡在高處就睡在上鋪。

他們日夜兼程地趕路,才好不容易在下一個天黑之前趕到了精靈族的領地。

他們從精靈王的宮殿出來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往下落,天色欲晚。

終於能好好休息一下,眾人也就顧不上管沾滿灰塵與寒氣的外袍,就連素日裡最講究最精致的塞繆也隻是脫去外袍,也沒管微微有些炸毛的長發,蜷縮在床鋪角落,雙目微閉。

達格納的姿勢就更是豪放了,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鋪之上,就算龍角抵在被子上有微微的不適感也隻是哼哼兩聲,摩擦了兩下就又睡過去。

他們真是又累又困,突然放鬆下來時產生的困意更如排山倒海,嵇瑤也隻是昏昏噩噩地掐了一個洗塵訣,連巫師帽都沒顧得上摘就“啪唧”一下黏在床上,再也沒有起來。

但是有的時候,饑餓是可以戰勝困意的。

嵇瑤睜開眼睛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塞繆一個精靈坐在樹屋的火堆旁,劈裡啪啦的燃燒聲回蕩在狹小的樹屋之內,木柴點燃的氣味彌漫四周,讓人無端心生寂寥。

塞繆背對著火光端坐著,橘紅色的火光映照著他半邊白皙的側臉,銀月色的長發也在這溫暖火光中染上幾分煙火氣。

聽見動靜,精靈轉頭才發現是嵇瑤。他微微笑了一下,才輕聲道:“醒啦?”

嵇瑤這才剛醒,腦子還有些不清楚。隻是本能地想離那股難得的暖意近一些,不由自主地湊到塞繆身邊坐下。

她伸出手,感受著掌心處傳來的豐沛暖意,好暖和……有火真好。

等等……有火?!

她“啪”地一下睜開眼,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腦中卻是先被嚇了一跳,可彆把這樹屋點燃了!

塞繆看她暈暈乎乎晃過來烤火,又突然睜開眼睛瞪著那一團火,就知道她為什麼從瞌睡中清醒過來,笑道:“放心,精靈族的樹木水火不侵,雷電不近。”

嵇瑤跳出來的那一顆心才漸漸回到胸膛之中,她又慢吞吞地重新坐穩,臉上是尚未退卻的困倦。

不能再這樣打瞌睡了,嵇瑤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又從隨身的袋中翻出坩堝和一個小布包,準備開始準備晚飯。

塞繆對於她將女巫煉藥專用坩堝當成做飯專用鍋也見怪不怪了,隻是撥弄了一下木柴,好讓火燒得更旺。

現下已經過了傍晚了,正是夜幕降臨、星子漫天的時候,可能是因為精靈族領地樹多的原因,夜風並沒有像在塞洛斯時那樣呼嘯著,而是溫柔地拂過這境內的無數草木,隻留下枝葉間相互摩挲的沙沙聲。

這聲音輕柔無比,連穿梭在枝葉間的鳥兒動作都慢下來,它們飛落在伸出的枝條上,用尖喙輕輕梳理羽毛,準備就在這微涼的夜中度過恬淡的一晚。

累了這麼久,嵇瑤實在是太想念飽腹感十足的主食了,可實在是條件匱乏,她隻好取出麵粉開始吭哧吭哧揉麵。

連一旁的塞繆都沒有閒著,被嵇瑤打發去生青菜。精靈和妖精能力重合度挺高,沒道理莉莉絲能生菜塞繆不行。

火堆熊熊燃燒著,充足的火力讓坩堝裡麵的水稍稍等一會兒就開始沸騰起來,嵇瑤四下看了看,沒有菜刀,她隻好去找剛剛才行的費多巴借匕首。

雖然還是不太趁手,但是勉強能湊合用。那一團麵被嵇瑤握在手心,匕首上下翻飛著,無數塊麵團隨著她手腕的動作不停飛進鍋內,幾乎能看出殘影。

事實證明,塞繆沒有辜負嵇瑤的信任,那一小把青菜水靈靈地躺在精靈的手心,沒有人有出行帶花盆的習慣,精靈隻好徒手生青菜。

坩堝不間斷地沸騰著,原本透明的清水已經變成了雪白的濃湯,不停地翻滾著。那一把青菜被嵇瑤係數扔進了鍋裡,雪白的濃湯很快就帶上了隱約的翠色,看上去清爽無比。

嵇瑤的麵切得薄,所以切糕很快就能熟,而且青菜燙久了就不脆了,現下這個狀態吃最好。

這一鍋切糕湯嫋嫋散發出蔬菜獨有的清香氣息,成功把達格納也從睡夢之中拽起來。

少年的龍角俏皮地在空中輕輕晃蕩著,顯然是還沒有睡夠。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一邊抽著鼻子一邊湊近火堆,半閉著眼呢喃道:“好香啊。”

他的肚子也配合著叫了一聲,像是在作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嵇瑤不免失笑,但還是很快盛好了切糕湯,遞到每一個人手上。

乳白色的湯中靜靜漂浮著一片一片的切糕,翠綠色的青菜堆積著,翠色、雪色相映成趣。

切糕軟糯卻不失韌勁,咬在口中慢慢咀嚼著,綿軟的口感和淡淡的飽腹感一起傳送到腦中,讓人忍不住漸漸放鬆下來。

青菜並沒有煮多久,跟在鍋中燙一下也沒什麼分彆了,菜葉柔軟易嚼,菜梗處卻依舊清脆,清新的汁水隨著“哢擦”一聲迅速盈滿口腔,恍惚間仿佛置身於遙遠的春野。

因為有麵粉加入,乳白色的湯汁微微粘稠,小心咽著碗邊啜飲一口,蔬菜的清香和麵粉的麥香隨著這滾燙的溫度一起咽下去,即使已經是深冬的夜晚了,四人的額頭還是微微見汗。

火堆燃燒時的轟鳴聲、坩堝內湯汁翻滾時的咕嘟聲,還有朋友間小聲的笑鬨聲,都讓塞繆逐漸安心下來,他置身於這足以讓人融化的熱意之中,仿若擁有了一整個暖春。

…………

祈福日是每個精靈都無比重視的日子,在劃分出純血精靈和非純血精靈之後,純血精靈更是引此為傲。

四人遠遠地望著這一場盛大的起伏,數千精靈團團站在參天的生命樹之下,無數身影在層層疊疊的綠意之中掩映著,僅僅是簡略的一個抬眼,都足以讓人震驚。

林間不斷有風穿梭而過,但就連清風都格外眷顧這些精靈,隻是微微吹起了精靈們腦後的長發,生命樹粗壯的枝乾卻不曾因風搖曳半分。

塞繆緊緊盯著這一場祈福儀式,低聲對身旁的嵇瑤道:“他們的箭矢一射出,你就擲出這支箭矢。”

說著,他將手中保護了一路的箭矢遞給嵇瑤。

女巫神色凝重,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決定是他們昨晚就商榷好的,塞繆自己就是純種血脈的精靈,如果由他經手,很難保證箭矢不附帶上他的力量。

精靈向她解釋:“精靈在射出箭矢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將自身的力量附在上麵,或許是一種種族本能吧。”

他抬起頭,凝視著嵇瑤的雙眸,“狄婭老師跟我說過,你的力量不屬於這個大陸上任何一個種族,且純淨無比。由你來做這件事,才是最穩妥的。”

嵇瑤啞然,但看著塞繆明澈如水的誠懇雙眸,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嵇瑤同樣也在緊張地注視著精靈們的祈福儀式,手心的箭矢明明輕飄若無物,可不知為何,她的手心卻微微滲出汗來,仿佛這箭矢重如萬鈞。

精靈的祈福流程並不繁瑣,反而恰恰相反,由於每隔一月就有一次,倒是利落無比。

集體祈福完之後,精靈們會集體拉弓搭弦,將通身的力量都注入到箭矢之中,射向生命樹——

精靈的力量來源就是生命樹,精靈的箭矢根本就傷不到生命樹,反而更像是承載力量的橋梁,為生命樹輸送力量。

嵇瑤抬眼看去,精靈王已經念完了冗長的祝福之詞,他稍稍退後幾步,重新麵向生命樹。

他身後的精靈也如得到了信號一般,紛紛取下背後的長弓,他們將力量凝聚在指尖的箭矢之上,拉開緊繃的弓弦準備射出。

一時間,樹下的光芒璀璨耀眼無比,竟隱隱壓過了白天過盛的日光。

嵇瑤也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箭矢。

咻!

千名精靈一同射箭的場麵實在是壯觀,弓弦被拉到極致後又回彈而發出的刺耳尖嘯回蕩在四周,數不清的箭矢飛速向前疾射,竟有撕裂天地的恐怖氣勢。

嵇瑤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甫一脫手,那一支箭矢也順著她的力道向前方快速掠去。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箭矢果然順利靠近純血精靈射出的那一陣箭雨。

可下一秒——

無數箭矢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像是一場絢爛之極卻轉瞬即逝的煙花。不過是一瞬之息,原本蔥鬱茂密的草地就被數不清的箭矢所覆蓋,再也分辨不出原本的麵目。

就連嵇瑤也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什麼?!

根據塞繆所說,精靈一族在使用自身力量的同時極易受到同源但不同股的力量影響,與排異相似。這也正是他選擇不自己擲出那支箭矢的理由之一。

如果說純血精靈內部沒有出現與非純血精靈相似的相同力量分化的話,那麼嵇瑤剛才擲出去的那一支箭就會因受到在場所有精靈的影響,飛一半就落下來。

但是如果說純血內部也產生了與之相似的異變,異變精靈射出去的箭就會和嵇瑤他們帶來的那一支箭矢互相產生共鳴,將其他純血精靈的箭矢擊落在地。

可是現在……

經由純血精靈射出去的箭矢幾乎有上千支,可無一例外,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而嵇瑤射出去的那一支箭,也在其他箭矢有下墜之勢後墜落在了地上。

在場所有精靈都麵帶驚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儘管因為是祈福日的原因,在場沒有精靈進行共鳴,可就算是這樣,上千支箭矢的力量也不可小覷。

那支箭矢,就這樣將那上千支箭矢係數擊落?

饒是四人都已經知道純血精靈內部乾淨,沒有出現分化,但還是被這箭矢附帶的力量嚇了一跳。

更何況這支箭矢已經脫離其主人幾月有餘,按理來說,就算是再強大的精靈,箭矢上麵附帶著對力量還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散。

可上麵附帶的力量卻還是強大至此,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

底下的精靈們麵麵相覷,他們實在是一頭霧水,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塞繆也是滿臉凝重,“這件事,我需要馬上回塞洛斯上報學院。”

如果說異變是好的方向,倒也無所謂,可要是產生異變是因為有叛徒……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塞繆就不寒而栗。

嵇瑤點點頭,她看出這件事不簡單,趕緊請學校出麵處理才是正經。

正當四人轉身欲走的時候,精靈王卻突然出現,攔住了幾人的去路。

蒼老的精靈神色複雜,他對純血精靈內部的純潔一直有相當的自信,出現這個結果倒也並不意外。

可是……

他凝視著麵前年輕的精靈,一雙長眉緊緊擰起,沉聲對塞繆道:“你也看到了,這不是小孩應該管的事。”

純種血脈的精靈格外珍貴,塞繆年紀小不懂事,更何況還受到了禾玉的刺激,維護塞洛斯也是情有可原,但玩玩也就算了。

難道真的要一輩子和一群雜種廝混在一起,把命都獻給他所認為的、可笑的平等嗎?

精靈王的視線像是凝固在了塞繆身上,像是從未見過他。

“還是回來吧”,這句話在精靈王的喉間轉了幾回,可終究沒有吐出。

塞繆神色冷硬,可細細看去,他臉上的焦灼依舊明顯,“吾王,我需要回去複命。”

複命?他是高貴的純種血脈精靈,除了自己,還有誰有資格讓他來複命?

要是說剛才精靈王對眼前的精靈還殘存著幾分憐惜,現在就隻剩下地位被冒犯的憤怒了。

他身邊的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生長,像是下一秒就要扼住塞繆的喉嚨,將這忤逆他的精靈倒掛著提起——

轟隆!

幾道驚雷落下,紫黑色的電光迅猛在眾人眼前炸開,將那幾根藤蔓劈得焦黑。

嵇瑤的指間捏著幾張泛黃的符紙,冷冷地注視著麵前的精靈王。

塞繆身上還有純血精靈的身份,不好動手,更不好反抗。

既然如此,那就由她來動手好了。

“達格納。”

一口龍息就在嘴邊,還沒來得及噴出就被嵇瑤的符籙搶了先的巨龍看向女巫,不明白為什麼嵇瑤這個時候叫他。

嵇瑤拽住一直擋在他們麵前的塞繆,言簡意賅道:“我們走。”

說著,也沒等其他精靈反應過來,她就一股腦將手上的符紙全部點燃。

那是她提前畫好的傳送符。

符紙在精靈王發怒前生效,嵇瑤下了血本,那幾張傳送符順利將四人帶離了精靈族的領地。

一口氣消耗太多靈力,嵇瑤忍不住跌坐在巨龍背上,她剛剛叫達格納一聲就是在提醒他,好在達格納反應速度飛快,沒讓他們箭矢一樣摔在地上。

塞繆卻沒有放鬆下來,而是頂著狂風走了幾步,到足以讓達格納聽清聲音的範圍。

精靈神色焦灼,銀月色長發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儘管隔的有些遠,其他人還是能聽出精靈聲音中快要溢出的急切,

“我們現在就回塞洛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