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1 / 1)

李長命沒有作聲。

沈容刀以為她沒有聽清,正要重複,李長命扭頭,表情僵硬:“你也是來騙錢的?”

沈容刀:“……不,這是真的。”

李長命似乎學聰明了:“你怎麼證明?”

沈容刀拐著李長命轉過身去,把老板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才做賊似的攤開手掌,掌心中不知何時積了一汪水,那水好像有靈性,隨著沈容刀的手掌輕輕搖晃,仿佛荷葉上的露珠,飽脹圓滿,怎麼也滾不落。

沈容刀想到李長命是金火屬性,本來打算用火,但考慮到那個騙錢的家夥似乎用的也是火,為李長命的心臟著想,她換了水。

果然,剛剛還一臉“你騙不到我”的李長命,見狀立刻抓住沈容刀的手,左看右看,翻來覆去地看,不管怎麼看,那水都好好地盈在那裡。

她一路看進了沈容刀的袖口,似乎很想找出點貓膩,差點伸手扒拉,被沈容刀掐住手腕,才陡然驚醒,愣愣怔怔的,如在夢裡。

沈容刀:“信了嗎?”

“你真的是……”李長命聲音顫抖。

沈容刀點頭。

李長命想到什麼,警覺道:“你是自己承認的吧。”

沈容刀有點想笑:“是啊。”

“那你、那您……”她說不出話來。

“怎麼樣,想要入門的話,要不要求我?”沈容刀調侃。

李長命眼中放光,又很快沉寂,落寞道:“可是,我隻有金和火。”

“大道三千,大道一也。這有什麼難的。”沈容刀拍拍她的肩膀,問:“要試試嗎?”

她沒有等到期待中的回應。

李長命已經傻掉了。她漲紅了臉,癡癡地望著沈容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容刀一巴掌拍上她後背。

“啊。”李長命痛呼一聲,差點從凳子上摔出去。

老板看她們嘀嘀咕咕的,耳朵豎得老長,最後也隻聽到這一聲尖叫,連忙湊過來,正要順理成章地發問,突然,李長命直挺挺站了起來。

老板嚇了一跳。

沈容刀倒不奇怪。一巴掌還不能把她喚醒,那就再來一巴掌。手已經抬起來了,眼看又要落下去,直挺挺的李長命忽的矮下一截。

膝蓋在地上砸出沉響,李長命衝沈容刀跪下了:“師母!”

這一聲驚天動地。沈容刀愣了一瞬,那邊李長命已經動作麻利地一個腦門磕下去,“哐”的一聲。

沈容刀蹦起來旋身讓開,心道好險,差點讓人占了便宜。

李長命一腦袋磕下去,發現方向沒對上,換了個角度又要磕。

沒磕下去。沈容刀扶著她的腦袋,說:“我可不收徒。”

李長命跪爬幾步,一把抱住沈容刀的大腿:“高人,大師,您就收下我吧!”

嘖。沈容刀使了使勁兒,腿居然拔不出來。走了幾步,李長命死死跟住,像個大型掛件拖在後麵。

沈容刀放棄,回頭,帶著深重的遺憾:“其實,我也很想收你為徒的。”

李長命抬起的眼眸亮晶晶的,沈容刀差點沒裝下去,卡了個殼,又沉痛道:“隻是師門嚴格,我不能輕易收徒。”

李長命抱得更緊了:“您師門有什麼要求,我一定做到!”

沈容刀還想狡辯,對上老板若有所思的目光,立刻改口:“既然你求學心切,我們不妨換個地方細說。”

李長命不跪了,抱著沈容刀大腿的手往上爬,很自然地抱住沈容刀的手臂,人也跟著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在沈容刀後麵。

依舊是個大型掛件。

沈容刀心裡千回百轉,麵上不露聲色,帶著李長命走到那條事故多發的小巷,說:“你可以鬆手了。”

李長命沒動。

沈容刀:“我要是想走,怎麼都能走掉。”

李長命信了,鬆開手,初時麵上有些戀戀不舍,很快正色:“您請講。”

沈容刀是當真想要引李長命入門,就首先將最基礎的知識說了一通,祈禱自己這半吊子水平不會把李長命引入歧途。

沈容刀:“修士的境界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這些你應當知道吧。”

李長命搖頭:“不知道。”

沈容刀:“……你現在知道了,那我就不細說了,再說說修真界的幾大宗門。”

李長命乖巧點頭。

沈容刀翻找著塵封的記憶,當真扒拉出一些,說:“首先是上天宗,分彆是合歡宗和聖門,因為源遠流長,又,因為某些原因……”

李長命問:“什麼原因?”

沈容刀:“我講你就聽著。總之,這兩個宗門被合稱‘天宗’,又因為地位尊崇、曆史久遠,被敬稱為‘上天宗’。”頓了頓,又說:“當世宗門都已經麵向凡人廣泛收徒,但這兩個宗門似乎仍固守從前那種師傅帶進門的收徒方式——這樣子很容易被淘汰啊。”

沈容刀想起,暴風就是去了這個“聖門”,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位修士選中成為徒兒。

沈容刀一陣子不開口,李長命鼓起勇氣追問:“然後呢?”

“然後便是七大宗……這些宗叫什麼不重要,它們代表著七類修士的最高門第,這七類分彆是劍修、藥修、器修、樂修、陣修、符修和體修,它們也是修士的主要類彆,至於其它類……也不重要。”

李長命問:“但是……我想知道。”

“都說了不重要。”沈容刀懶得再扒拉犄角旮旯的知識,說:“知道了這些,接下來你就可以開始修煉了。”

“哦。”李長命順從道:“怎麼修煉呢?”

“引氣入體。首先,你要學會坐忘。”沈容刀說:“也就是,打坐。”

停頓片刻,補充:“再首先,你要知道你有兩處丹田。眉心上丹田,主要是識海所在,日後的神識源自此地;小腹下丹田,是氣海所在,也是靈力彙聚之處。但總的來說,這兩處丹田都是靈力運轉的樞紐,毀了哪一個,這個修士多半就不成了。”

李長命鄭重點頭。

沈容刀又教她打坐。

李長命按她的方式在地麵盤膝而坐,閉上眼睛——又睜開眼睛,問:“您不會走吧?”

沈容刀點頭:“當然不會。”

李長命嘴角彎起,又肅然,閉上眼睛,又睜開:“您真的不會走吧?”

沈容刀點頭:“當然不會。”

李長命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陣,沈容刀算著麵具的剩餘時間,再看看全副精力打坐的李長命,悄沒聲兒地邁開腳步。

恰恰此時,李長命睜開了眼睛。

沈容刀長身玉立,問:“你睜眼做什麼?”

李長命難為情道:“我還是有點怕……”

沈容刀打斷她:“所謂坐忘,就是要在打坐的時候忘記一切。你總是想這想那,又怎麼能成功。”

李長命麵色緋紅,羞愧不已:“對不起。”

她再度端坐,閉上眼睛,清空大腦。

沒一會兒,發出了輕微的打鼾聲。

沈容刀放心地走了。今天去不成商街,她找了家客棧養精蓄銳,到次日,她施施然走出房門,渾然忘記那個被她丟在巷子裡睡覺的傻子。

今日的街上依然空空蕩蕩,沈容刀的身影就顯得格外分明,此刻,還有另外一道身影也遊蕩在街上,看到沈容刀,三下五除二攔住去路。

沈容刀往左,她往左。沈容刀往右,她往右。

沈容刀停步,低頭,看著衣衫襤褸仿佛乞丐的人,問:“有事兒?”

乞丐撈起沈容刀的手,目光親切:“少年。”

沈容刀抽手,沒抽出來,糾正:“我是青年。”

“青年。”對方從善如流,道:“我觀你骨骼清奇,掐指一算,與我有緣。”

她目光真誠地問:“你要不要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