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張樂宜下了學就快速趕回家中,拉上陳閒餘跑去珍瓏閣。
但不巧的是,店鋪關門了。
“關門了?什麼時候關的?!那老板一家呢,還做不做這生意了?”
張樂宜急問珍瓏閣對麵攤子的店家,剛才就是這個店家告訴他們珍瓏閣昨天就關門了,沒開張。
但麵攤老板哪知道張樂宜問的這些個問題,不以為意的說道:“這誰知道,前幾天看著生意還挺紅火的樣子,昨天開張到一半兒,好端端的就突然關門了。也不知道店老板還做不做這生意了。”
“要我看啊,不是家裡突然有急事兒,就是得罪什麼人嘍。”
張樂宜小臉繃的緊緊的,聞言問道:“得罪什麼人?你看到什麼了?”
麵攤老板咧嘴一笑,連忙否認,“我可什麼都不知道哈,就是一猜,京都每年說關就關的店不知道多少。小姐您就當我是胡咧咧。”
他拱了拱手,看張樂宜的穿著打扮就知道得罪不起,陳閒餘這時從張樂宜身後走上前,從錢袋裡掏出幾枚銀錢遞給麵攤老板,笑著感謝:“多謝老板告知。”
看麵前兩人還算懂人情世故,老板臉上的笑越發真誠,思考了兩秒,還是出言提醒他們:“你們要是找那老板有事兒,可以上他家看看去。我記得,對方好像就住這附近,具體住哪兒就不知道了,你們得自己再找人打聽去。”
“好,多謝。”
張樂宜得到答案,不甘心的回頭看了眼珍瓏閣緊閉的大門,然後拉著陳閒餘開始四下打聽那一家的住處。
陳閒餘就這麼陪著她從黃昏找到天黑,最後終於是找到珍瓏閣老板家了,但可惜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一問鄰居,才知是老板一家連夜回了老家。
張樂宜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弄不透原因,隻能無精打采的回去相府。
“樂宜怎麼了?”
“你沒給他買她想要的東西?”夜晚,張文斌手裡拿著顆梨在啃,想起今天陳閒餘帶張樂宜回來時,小姑娘滿臉沮喪、匆匆跟張丞相和張夫人行了個禮,就一句話不說的回了房間,他好奇問。
陳閒餘回答:“不是。珍瓏閣老板一家回了老家,店鋪沒開張,我跟樂宜撲了個空。”
“那你們還乾嗎去了?這麼晚回來?”
用完飯後,除張樂宜外,張家另外幾人都坐在堂中沒走,也想知道今天這兩人出去玩什麼了。
結果就這?
張文斌大失所望,陳閒餘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著,輕描淡寫的說,“我跟樂宜多方打聽,找去珍瓏閣老板家,這才知道他們一家連夜離開了京都,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其實這家店張文斌和張知越都知道,前幾天在京都內賣的特色陶瓷飾品、瓷器擺件都很好看,剛在京都搞出點兒小火苗,怎麼老板就關門不做了?
張文斌想起前幾天陳閒餘買回來的一堆瓷器、擺件兒,內心突然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狐疑的看著他道,“你不會早知道這家店開不下去了,才買這麼多東西回來吧?”
聞言,在場另外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陳閒餘動作隨意的也從旁邊的盤中拿起一個飽滿的梨,啃起來,“瞧你這話說的,我要是能未卜先知就好了。那我就把那家店的東西都買下來,然後現在再抬高價格,自己賣出去。”
珍瓏閣不是他拋出去的餌,他無非是躲在暗中,等著看一個結果罷了。
張文斌白了他一眼,“說你有腦子吧,你就隻想著賺這麼點兒錢。說你沒腦子,你還知道把東西買下來,再轉手高價賣出去,反正現在珍瓏閣關門,你要是能提前把東西都買下來,京都眼饞這些瓷器擺件兒的人也隻能來找你買,不愁買家。”
“能賺錢,但賺的不多,貨賣完就沒了。不如直接從老板那兒把燒製瓷具的方子買過來。”張文斌覺得自己聰明極了,比陳閒餘這個隻看到眼前那麼一點兒利益的家夥聰明多了,他洋洋得意的接著總結道:“這樣才能源源不斷地有錢流進你的口袋。”
張丞相看了眼交談的兩人默不作聲,張夫人先是思考了一會兒,後想說什麼,卻最終又沒有說,因為在她開口前一秒隻聽陳閒餘語氣震驚的誇張文斌:“哇~三弟,你真聰明啊!”
“知道就好。”張文斌對陳閒餘誇他的話受用極了,覺得嘴裡的梨子都甜了不少。
張夫人歎口氣,突然就什麼話都不想對自己這個蠢兒子說了。
陳閒餘:“不過我發現,前幾天我教給樂宜的一句話,現在說給你聽也同樣適用。”
張文斌一愣,“什麼話?”
“當你盯上一樣東西或者人的時候,彆人也會有跟你一樣的想法,想要得到它的人,遠不止你一個。”
張文斌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隻有陳閒餘一邊悠閒地吃梨,一邊漫不經心的聲音繼續在廳堂響起。
“三弟就不想想,到底是出了什麼急事兒,才讓珍瓏閣老板暫時放棄京都大好的生意不顧,連夜趕回老家嗎?”
“還是說,壓根人家一家就沒走,還在京都某處。隻是,不能出現在人前了。”陳閒餘閒散的坐著,歪在椅子上,姿勢談不上半點優雅禮教,但此刻另外幾人也顧不上糾正他這一點細節。
“你是說…招災了?”張文斌到底是丞相家二公子,十幾歲了,就算起初想法天真了點,但到底不傻,明白珍瓏閣這獨一無二的燒瓷技巧做出來的貨品賺得的利益,到底是讓一些人眼饞了,而珍瓏閣的老板又隻是京都內的普通百姓,無權無勢,這在一些權貴人家眼中無疑是一塊肥肉。
陳閒餘:“誰知道呢。反正現在珍瓏閣也關門了,如果近期京都內能冒出第二家鋪子也賣這類瓷具,那說明老板一家還活在京都。”
“如果一個月內,沒有新的鋪子出現。那說明,老板一家再也不會出現在京都。”
這個再也不會出現,是指死了,亦或是永遠也找不到人的失蹤。
聽到這種黑暗麵的消息,張文斌沒了一開始閒談的好心情,嘴裡的梨也頓覺不甜了。
“你不會也是這麼告訴樂宜的吧?”張文斌暼他一眼。
陳閒餘吃完手中的梨,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怎麼會,小孩子不適合聽這種不好的話。”
“但三弟你可以聽。”
張文斌無語:……我謝謝你啊。
但到底對陳閒餘這還懂點兒分寸、刻意維護張樂宜的行為,放下了心裡的緊張。
“不過你要做這生意,和那老板可不一樣。”
張知越開口,陳閒餘的目光轉向他,他沒的說錯,因為陳閒餘背靠丞相府嘛,整個京都又有幾個人敢對他下手的?
陳閒餘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笑笑,“二弟,聽說,再過幾天就是秋闈了。”
“嗯?是。大哥可是有什麼想囑咐的?”張知越問,一時有些意外,實在是陳閒餘這個話題跳的太快,本來在說著珍瓏閣的事,突然就跳到秋闈上。
陳閒餘搖頭,他對張在越的學問那是一百個放心,人家可是真真實實的京都才子。
卻沒想,眾人隻聽他突然又問:“那二弟可懂星象,會觀星嗎?還有測凶吉什麼的?”
這下不止張知越不解,在場其餘幾人也沒搞懂他話裡的意思。
張丞相看向他,語氣平靜:“你二弟若有幸能在今年秋闈裡,從眾考生中殺出重圍,最後分到哪裡為官端看陛下的意思。你說的那些,主要是司天監該乾的事。”
陳閒餘蹦出句:“那萬一二弟要是分到司天監為官了呢?”
“轟隆——”一聲,幾人隻覺頭頂有道雷在炸響,張知越皺眉,當即說道,“大哥有所不知,司天監在朝中算是頗為清閒的職門,現在也不缺人,再說曆屆科考入朝為官的新任官員,編入司天監的少之又少。”
就算進去,也是殿試後排名靠中下的幾個,反正張知越覺得,怎麼也輪不到自己進司天監,不是他自傲,而是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排名怎麼也不該淪落到編入司天監。
陳閒餘盯著張知越仔細看了兩秒,意味不明的一笑,“你是不是不想進司天監?”
在場的就張家幾人,連伺候的丫鬟都沒留下,所以幾人說話也比較放得開。
張知越不像陳閒餘似的,有什麼說什麼,說的含蓄,卻也叫在場的人聽懂了他的意思,“全憑陛下裁決,但在星象和卜算測卦上,我確實不精。”
不想去是事實,但這方麵不精也是事實,倒也不算欺君。
“那我勸你,有空還是學學這方麵的事兒。”
張在越愣住,“大哥此言何意?”
彆人不知道,張丞相還能不知道嗎,陳閒餘既然這麼說,很可能代表他知道什麼,或者有什麼打算。
張丞相麵上平靜,語氣無波無瀾,“行了,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多說無益。”
他打斷這場家庭聊天,實則是想阻了陳閒餘繼續和張知越說下去。
“知越你回去好好準備秋闈,不過也要注意身體。”
“是,孩兒告退。”
時間不早了,張知越疑惑又不解的看了陳閒餘一眼,起身和張丞相張夫人行禮告退,再然後是張文斌,他在張知越走後,也麻溜的抬腿走人。
最後是張夫人,張丞相開口對她說:“樂宜今天心情不好,夫人要不去看看?”
“嗯,也好。那你忙完記得早點回屋。”
張夫人也走了,堂屋中就隻剩下陳閒餘和張丞相二人。
陳閒餘無所事事地研究著自己手指,一臉地無聊,張丞相時不時喝一口茶,兩人一時靜悄悄地,誰也沒說話。
“父親要沒事兒,兒子就也回了?”
陳閒餘剛抬起屁股,就聽張丞相出聲吐出二字:“坐下。”
陳閒餘於是又乖乖坐了回去。
“我問你,你剛剛跟知越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是丞相,有監管百官之職,每個職門有多少要員他一清二楚,司天監根本不缺人手,每屆從新入朝的進士中選員最多不過二三,怎麼也輪不到知越進去。
但陳閒餘身份特殊,張丞相不覺得他是隨口說的沒用的廢話,肯定是有什麼打算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