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鬼(1 / 1)

下一秒,一根火把從天而降,謝雲逐想也不想,便將火把砸向了黑背和傅幽中間!

“唰——”火把帶著流竄的火星飛過,劈開的隻有黏稠發黑的空氣。

宋自明跟著舉起槍,砰砰的子彈打在地板磚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黑暗中什麼也沒有,什麼都不存在。

可是那種酸臭的味道,卻明明白白地彌漫開來,非得一個人的五臟六腑全都嚴重病變,才會從喉嚨裡噴出這種惡臭。

“真的、真的有鬼啊……”黑背頭皮一陣發麻,“不是、等等,傅哥去哪裡了?!”

他在黑暗中茫然地睜大雙眼,這一瞬之間,他身後的傅幽居然已經消失不見!

“左邊,”謝雲逐立刻道,“往左邊去了!”

剛才火把照亮的瞬間,他看到的身影果然不是錯覺。他將火把往左邊一照,就看見前不久還半開的手術室大門,現在已經緊緊關閉。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推門,宋自明都被他的果敢給嚇了一跳,想來阻止,正在這時,隻聽“砰——”的一聲巨響,手術室的門居然自己彈開了!

緊接著是亂晃的微弱手電光,傅幽從裡麵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又引起一片混亂。

“操!剛才有個東西把我拉進了房間裡!”他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跑,往回跑!那種東西絕對不止一個!”

話音未落,五人小隊早就竄了出去,在黑暗的走道裡狂奔。

腳步淩亂潰不成軍,然而他們無論怎麼跑,都無法跑到最初的樓梯口!

之前他們不過往裡慢吞吞地走了五分鐘,現在已經狂奔了十分鐘,繞過了不知幾個彎,眼前卻仍然是那條黑暗的走廊。黑背遠遠地瞧見了前方一個擎著火把的影子,嚇得心都跳了套廣播體操。

再收住腳步已經來不及,他一個趔趄衝到了那個人影麵前,灼熱的火把立刻湊向了他的臉,那晃動的火光後,是一雙幽暗的藍眼睛,正不帶感情地審視著他。

“我去,是大佬啊……”黑背猛拍胸口,“你剛才不是在我後麵嗎!怎麼跑我前麵來了!”

“彆浪費體力了,是鬼打牆。”謝雲逐早就在繞完第一圈發現同樣的科室後,就停了下來,“既然進來了,就不會那麼容易出去。”

“太邪門了,這地方太黑了,啥也看不見,出口就算在眼前我怕是都不知道……”黑背哭喪著臉,一整個大崩潰,“大佬,怎麼辦啊……”

“噓,彆吵。”謝雲逐頭疼地閉了閉眼睛,“噠噠聲又響起來了。”

“什麼噠噠聲?”黑背茫然道。

黑背聽不到嗎?謝雲逐一愣,難道說這個“噠噠”鬼就和自己纏上了?

這麼想著,他忽然感到小腿一痛,像是被竹竿抽了兩下,當即抬腳踹了過去,自然也是踹了個空。

那“噠噠”聲還委屈地走遠了一點,像是有些生氣似的,在地上“咚咚”敲著。

說起來,最開始跑路的時候,那噠噠聲是被他越甩越遠的,可是他慢下來的時候,就漸漸靠近了……

竹竿,噠噠聲,隻能跟上最慢的自己……怎麼那麼像個老大爺鬼啊?!

他這麼想著,就主動靠近了,噠噠聲在哪裡響起,他就對著哪裡揮舞火把。黑背目瞪口呆地看了一會兒,心想大佬做什麼肯定都有道理,立刻捋起袖子和他一起行動,對著空氣打了一套軍體拳。

見鬼的是,這還真的有效,那煩人的噠噠聲真的消失了……謝雲逐的眉頭都擰起來,有點摸不清這醫院的路數。

這時候,其他跑得快的慢的,也都逐漸靠在一起會和。他們都已經絕望地意識到,這條鬼打牆的走廊不會輕易放他們出去。

“小黑黑!”曉兔嚶嚶地跑了過來,還沒來得及撒嬌哭訴,就見那一米八的男人埋進了她寬廣的胸懷,“嗚嗚啊啊啊兔兔,我真的好害怕……”

曉兔:“……”

傅幽已經痛得齜牙咧嘴了,“嘶……我的手……”

謝雲逐將火把對準他的手心一看,就發現上麵密密麻麻長滿了膿皰和爛瘡,有的已經破裂流出膿水,他用一聲“嗯?”表達了自己的詢問。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握著那個‘鬼’的手了,那時候我就一直覺得手心發癢來著,當時我還以為是黑背不講衛生手上臟。然後就是咳嗽聲響起的一瞬間,那東西把我拖進了旁邊的房間裡,我拿小刀砍它的手腕,它就鬆了手,我沒了命地了逃出來……”

“看清鬼長什麼樣了嗎?”

“看清了一點它的臉,”傅幽想起那一幕依舊心驚肉跳,“就和我的手一樣,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咳咳、膿包,我看到它張嘴咳嗽的時候,嘴裡全爛光了……”

“呃……”曉兔惡心得要吐出來。

宋自明道:“這麼說來,你的手是被他傳染了?”

傅幽的臉色一沉,心裡自然清楚那種可能性,用布條一圈圈把手纏起來,他苦笑道:“也不知道這個醫院裡、咳、能不能找到特效藥……”

謝雲逐拍拍手:“來總結一下吧,我們目前遇到的情況。首先是無限循環的黑暗走廊,生門未知,離開條件未知。

“然後是無形無蹤卻能對我們施加影響的鬼怪,恐嚇為主,攻擊性不強。第一個是‘膿包鬼’,出現時伴隨無法停止的咳嗽,有嚴重的口臭,會傳染疾病。

“第二個是‘噠噠鬼’,特征是煩人,會拿棍子抽人小腿,打他兩拳他就走了。”謝雲逐道,“其他人繼續補充。”

“還有一個頂我屁股的鬼,”黑背抓狂道,“一直頂一直頂,感覺像是一團肉——媽的,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啊……”

“比利王鬼……”曉兔小聲嘀咕。

黑背瞪大雙眼看向自己純潔甜美的女友,你剛才說比利王了吧,絕對說了吧!

“那團肉是棍狀的嗎?”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謝雲逐一本正經地問道,“大概長幾厘米?”

“啊啊啊都說了是一團肉不是一根肉!”黑背誓死捍衛自己的清白,“非要說的話,就像一個挺著的啤酒肚一樣,是那個啤酒肚在頂我!”

謝雲逐“哦”了一聲:“第三,‘頂屁股鬼’,目前沒表現出傷害人的手段。”

曉兔想到了什麼,忽然上前摸了摸謝雲逐的手,然後篤定道:“我在上樓的時候應該也碰到了一個,當時我還以為是大佬的手呢。那個手又冷又潮,現在想想其實更像女人的手。”

“第四,‘濕涼小手鬼’,也沒傷人。”謝雲逐環顧了一圈麵色發白的同伴,“好了,我不知道你們都在緊張些什麼。就目前的情況看,要麼我們還未觸發真正的凶險,要麼這群鬼壓根就無法對我們造成有效傷害。”

不,眾人腹誹,明明是把危險當飯吃,到現在還一點都不緊張的你才奇怪吧……

“走吧,繼續向前,至少把這條循環走完,找到輸血科的位置——”謝雲逐邊說邊走,忽然就感覺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他向前一踉蹌,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那個“障礙物”就又堅持不懈地爬過來絆了他一下,害他手上的火把都不慎脫了手,砰的一聲掉到地上,照亮了一瞬那個飛速爬走的東西。

火把能照亮的範圍小得可憐,但依舊把那個東西照了個完全,看清的瞬間謝雲逐渾身一陣毛骨悚然——那東西沒有胳膊也沒有腿,隻餘一具殘廢的軀乾和一顆碩大的頭顱!

它靠異常粗壯的頸部蠕動,頭和軀乾一伸一屈,像條蛆一樣飛快地爬進了一旁的衛生間裡。怕自己不去追似的,還露了半拉屁股,挑釁似的朝他晃了晃。

謝雲逐嘶了一聲:“第五,‘人彘鬼’,會絆人的那種——有人看清它的臉了嗎?”

眾人紛紛搖頭,那猝然的一瞥足夠他們看清人彘鬼的軀體,至於臉,眼神最好的人也隻捕捉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肉。

“倒不如說,”曉兔打了個寒顫,“剛才所有的鬼,你們有看清任何一張臉嗎?”

可怕的沉默彌漫開來,連宋自明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還有,這個位置之前肯定不是衛生間,地圖我記得很清楚,衛生間隻在拐角的地方……另外,我的槍剛才被那隻濕手摸了一下,現在已經啞火了……”

“所有的房間都被打亂了,剛才連著經過了四個手術室不是嗎?”傅幽的聲音很絕望,“那些血跡隻是騙我們進來的工具,醫院會不會把輸血科也藏起來?”

“如果真的被藏起來,說明血就在那裡,”謝雲逐的聲音聽起來比任何時候都冷硬,自進入醫院以來,這詭譎的黑暗、鬼怪的戲弄、頻頻的受傷,徹底磨光了他的耐心,“繼續向前,我們要走完這一圈。”

在平安無事的時候,他是需要被鞭策和哄騙才肯動一動的人;而到了危急關頭,他又會比所有人都難以打倒。那頑石般的意誌,拖著整支人心惶惶的隊伍繼續前進,不顧一切地前進。

他們走完了12個拐角,也就是三個輪回,認真查看了每一扇門上的牌子,果然沒有發現輸血科。

而隨著他們陷在黑暗中的時間越來越長,鬼怪的騷擾逐漸變本加厲,那些東西似乎能從任何一扇門中忽然閃現,被攻擊時又飛快地逃竄無蹤。

而它們的行為也不斷地在升級,一開始隻是來牽牽手,後來就是強行拖拽。

第三次時,謝雲逐就感到背後一涼,兩隻濕濕冷冷的女人的手,從他的衣服下擺鑽進來,抱住了他的腰,要把他帶進黑暗的門中去。

它的臉也冷冷地貼在了他的背上,有布料的奇怪質感,一瞬間好像整個阿鼻地獄都壓了上來。

其他所有的鬼怪無論怎麼奇怪,都會像人一樣呼吸,可是這個濕涼小手鬼,甚至連呼吸都沒有。

它抱得那樣緊,這一次連謝雲逐都花了巨大的力氣來掙脫,他回身揮舞火把,那鬼居然避都不避,反而將濕濕涼涼的手伸過來,對準火星輕輕一拍。

滋啦一聲,火把倏地熄滅了。

最後一刻,謝雲逐隻來得及看清它臉上蓋著的一塊白布,第一次聽清了它口中的喃喃低語。

它說的是:“走吧,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話音越來越弱,直到被黑暗吞噬,謝雲逐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可他知道它就在黑暗中的某個地方望著自己。

它們正在變強……謝雲逐一身冷汗,試著再次點火,然而火把頂端潮潮地滴著水,根本無法再點燃。

差不多是同一時刻,走在他身後的宋自明也發出慘叫——他被地上爬來爬去的人彘鬼一口咬住了腳脖子,也朝前摔去,他手裡的手電筒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之前他們的手電筒就已經各種折損,宋自明的手電筒掙紮著亮了兩下,在大家絕望的目光中,熄滅了最後一點光。

完全的黑暗,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