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死……而且我也感受不到饑餓疼痛,謝謝你的關心,不過用不著!”
宋偕氣得七竅生煙,飄到床旁的沙發上躺了下來,因為沒有重力這種因素的影響,他維持一種近乎漂浮在空中的姿勢,沙發絲毫沒有下陷的趨勢,他也並不覺得累。
陳辭舊重新躺下,喃喃自語:“我可能還得在這裡待幾天,幫小女孩找到她的哥哥,弄清事情的前因後果。”
宋偕:“嗯。”
他並不驚訝這樣的結果,多多少少猜到了。
陳辭舊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我的論文怎麼樣了,回去之後還來不來得及改。”
平時的論文都會被教授駁回好幾次,陳辭舊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宋偕側頭看向窗外的雲疏月朗,漫天繁星:“隻要能夠回去,沒有什麼來不及的,至少那個世界有你存在過的痕跡。”
月光透過他的身體一層一層流入室內,他像是一個虛無的影像。
陳辭舊沒有回答,其實她知道,在那個世界,或許並沒有多少人在意她,她並不是任何人的獨一無二,也許他們會唏噓今天這個同學或者是朋友去世了,但在很多年之後她未必能夠存活於他們的記憶當中。
所謂的痕跡,好像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喂,小孩,有煙嗎?”
陳辭舊不常抽煙,隻有在煩悶時會來一兩根,而此時此刻她煩悶得很。
“我不抽煙,你也彆抽了,對肺不好。”
陳辭舊不知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宋偕見陳辭舊閉上雙眼,淺淺均勻呼吸,皮膚如同白瓷一般,湊近些看,眼下青黑。
這具身體確實得好好睡一覺了。
他飄往窗外,他應該去做一件事情。
又是那條綠色的小魚,這陳辭舊沒有猶豫,走向那條河,她想要問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從遇到這條河,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詭異。
可走到一半,一堵透明的牆攔住去路,任憑她如何呼喊如何歇斯底裡拍打老婆婆仿若未聞,自顧自釣魚再接著放魚,一堵牆切割成了兩個世界。
陳辭舊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此時天光大亮,她聞到了清晨獨有的清新空氣,窗台上的茉莉含著露水。
“你起床都是一驚一乍的嗎?”
宋偕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抬起眼眸看了眼陳辭舊,似乎已經習慣且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陳辭舊不甘示弱:“你就那麼喜歡盯著彆人睡覺嗎? ”
宋偕的表情一瞬間的不自然,尷尬低頭,他的手指很好看,均勻細長握拳咳嗽:“我有潔癖,隻能在這間房待著。
陳辭舊:“那你還真挺能忍的,在停屍房待了那麼久。”
宋偕懷疑陳辭舊不刺他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陳辭舊開門走到陽台,昨晚的晾曬的衣服早就已經乾了,但總不能隻穿這一件,更何況這還是她冬季最涼快的裝備——對於這炎熱的夏季來說依舊厚得過分。
猛烈的陽光毫不客氣,她的皮膚能夠清晰感知到室外的溫度,牆上的時間顯示清晨八點半。
客廳裡的宋偕彆扭轉過頭,飄回房間,畢竟看彆人收貼身衣物是種不禮貌的行為,男女有彆。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陳辭舊收拾好了,去除厚重外套和毛衣,她穿了件黑色的運動背心,頭發隨意盤著,露出精致鎖骨下的銀色項鏈,而筆直的工裝褲修飾出了細長的身形。
她靠在門邊,朝門內的宋偕說了句:“走吧,你的錢包呢。”
宋偕從未見過像陳辭舊那樣的女人,無恥,惡毒,不講道理,但也有不同於其他女人的颯爽和灑脫。他指了指櫃子,並告知陳辭舊自己銀行卡的密碼。
經過一上午的采購,哪怕感受不到累的宋偕也充分意識到逛街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是多麼心累,他甚至幻覺四肢無力,躺在公共的休息椅子上有氣無力。
宋偕:“……好想喝西瓜汁,你去買一杯西瓜汁給我的身體補補吧,雖然我什麼也感受不到。”
陳辭舊正在清點自己買了多少東西,沒有抬頭:“我不喜歡喝西瓜汁,黃瓜汁可以嗎?”
宋偕扶額:“我對黃瓜過敏,除了黃瓜你看著點吧,我累了。”
一年輕女孩往宋偕身上坐去,宋偕猛地飄開,成為魂魄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彆人看不到他。
陳辭舊對女孩說道:“不好意思這個位置有人了。”
女孩明白過來,道了聲歉,在不遠處找了個空椅子坐下,一旁的宋偕反而不情願了。
宋偕指了指椅子:“你能像剛才那樣用濕紙巾在重新擦一遍嗎?”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陳辭舊看在宋偕這麼大方給她花錢的份上,閉眼深呼吸:“好的,少爺。”
陳辭舊有些後悔剛剛經過精品店時沒買一盒皮筋給宋偕紮兩個小辮子,她已經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有多麼矯情了。
“幫我看著點。”
陳辭舊走向對麵的水果攤給自己買了一杯百香果汁,重新回到座位。邊喝邊拿出翻蓋手機,這是剛剛在一樓手機店重新買過的手機,最後一個數字選了她最喜歡的六,她一直認為這個數字能夠給她帶來幸運。
這個世界似乎大部分都和原來的世界相同,那原來的她呢?這個世界2006年的她呢?
拇指食指轉動,沒有抬起頭,假裝不經意問道:“這個世界有座叫霧城的城市嗎?”
宋偕沉思:“沒聽說過,你要不查查看。”
陳辭舊問出了她自認為來到這個世界最蠢的問題:“手機能查嗎?”
宋偕:“of course.”
看來在哪個世界都擺脫不了學英語的宿命。
陳辭舊挑眉操作,按鍵手機操作困難,對於2016年習慣觸屏手機和26鍵盤的陳辭舊來說實在是個挑戰。
宋偕恨不得自己上手:“在這,在這,你點哪呢?”
最終陳辭舊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世界沒有霧城……沒有也挺好的。
女人眼皮下垂,掩蓋眼中的情緒。
宋偕側頭看向陳辭舊近在咫尺的臉,他甚至能夠清晰看到她的毛孔:“霧城是你居住的城市嗎?”
他突然有些想要了解眼前這個女人,她看起來有些莫名地難過。
陳辭舊後傾靠向椅背,吸了口百香果汁:“嗯。”
言簡意賅。
他想要問出那句“你不喜歡嗎?”最終還是動了動嘴,笑著轉移到了彆的話題。
城郊的廢棄枯井當中,隻剩下被截斷的紅繩,孟青丘狠狠甩了對方一巴掌。
“交給你的事情你就是這麼辦的?”
吳義顫抖身體趴在地上:“都是那個少年逼我這麼做的,他一晚上都在嚇我……”
孟青丘恨鐵不成鋼:“是那個逃出去的?你就這麼經不起嚇?”
吳義臉色蒼白:“主人,這真不怪我……我以為他就算逃出去也得灰飛煙滅,沒想到回來了,我被嚇得實在睡不著……”
孟青丘:“廢物!”
陳辭舊打掃好衛生,把新買的東西收拾好之後,點了份送餐上門的煲仔飯,送餐的是個小姑娘。
此時的陳辭舊出了一身汗,剛洗完澡,穿了身淺色的家居服,頭發濕漉,脖子上搭了條白色的圍巾。
小姑娘熱情向陳辭舊推薦店裡的情侶套餐,臨走時還眨眨眼,特意說了句:“可以和大哥哥一起來吃哦。”
宋偕正目不斜視看著電視上,假裝沒有聽到。
陳辭舊知道小女孩是誤會了,解釋道自己是宋偕的親戚,借住他家兩天,並告知小女孩宋偕沒有女朋友。小女孩有些遺憾離開。
“看來是熟客了。”
陳辭舊自顧自把把東西放在茶幾上,撕開包裝盒,雙腿交疊坐在另一側不遠不近的沙發上端起來挖著吃。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女朋友?”
陳辭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瞟了眼:“就你這樣的,一看就沒談過,和我這種仇人接觸都要害羞。”
宋偕:“誰害羞了!”
陳辭舊嘖嘖:“也不知道是誰,聽到要換沐浴露大驚小怪,說是怕身上有我的味道 ,我們睡過嗎?怕身上有我的味道!沐浴我還不能自主了?你那破沐浴露我早受過了。”
陳辭舊對此頗有怨言,目前她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你!口口、出狂言!”
宋偕飄到牆角,氣急敗壞指著陳辭舊破口大罵。
陳辭舊淡定拿起勺子:“你看看你,要是有女朋友就怪了。省省力氣吧,說不過我也打不過我。”
宋偕鬱悶蹲在牆角惡狠狠盯著陳辭舊。
陳辭舊裝作看不見,美美飽餐一頓。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的電視劇還挺好看,越看越上頭。至於那破小孩,那怪脾氣確實得治治了,畢竟她也沒有義務去給他台階下,非親非故的。
陳辭舊是在下午三點左右出的門,出門時帶著把遮陽傘,為宋偕準備的,他說他的魂魄狀態並不適應猛烈的陽光,雖然能曬,但難以忍受。
陳辭舊就當為自己防曬了,兩人共同擠在一把傘下。
宋偕突然道:“我發現一個問題。”
陳辭舊茫然看向宋偕卻不見其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