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爺的曾經(5)(1 / 1)

殺死那隻狐狸 吃樹人 2530 字 2個月前

穆佳氏人才輩出,族長驍勇善戰,在高華使節入境之時攻占了烈鄔國兩座城池。赫赫戰功,皇帝特設家宴,和淑妃一起招待滄溟的功臣。

“愛卿不必拘禮。宮外有你震懾四方,宮內淑妃解朕憂心,穆佳氏一族與朕可謂立下汗馬功勞。”

“臣妾是陛下的妃嬪,為陛下排憂解難是臣妾分內之事,”淑妃為皇帝斟酒,紅袖添香,令皇帝笑意難掩,“家父為陛下平內攘外,乃滄溟將帥的職責,要論功勞,陛下統領有方,才是真表率。”淑妃抬眼,美目含情。佯裝要走,皇帝握住她的手。

淑妃和父親交換眼神,在皇帝的恩準下,坐在皇帝的身側,本該屬於後宮主位位置。

“小女所言極是,陛下謬讚,末將愧不敢當。”

“淑妃與朕多年夫妻,朕總覺虧待了她。不日後,朕便會晉淑妃為貴妃,本想當日給淑妃驚喜,將軍在,朕便提前說了,好給你個安慰。”

皇帝同樣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淑妃,似乎真的對她情有獨鐘。淑妃羞赧地垂下頭,將軍喜不勝喜。

“朕記得,愛卿曾上書引薦你的堂侄。這幾日朕公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細想來他的父親因公殉職,朕實在不願看到父子二人皆為國捐軀的事情發生。朝廷雖加以撫恤,可隻錢財傍身定不夠。朕賜他正二品爵位,保他榮華富貴,愛卿覺得如何?”

“陛下考慮周全,末將替堂侄謝過陛下。”

“朕可不能使有功之臣在九泉下寒了心。今兒是家宴,愛卿,你和淑妃許久未見,也該好好敘舊了。”

為了避嫌,淑妃從不將在宮裡的難處和家裡人講,生怕父親聽說自己過的不如意,借軍功向皇帝發難。

明知這樣不妥,可父親向來是衝動莽撞之人。有勇有謀,奈何脾性魯莽,更彆提立了這麼大的功,還好皇帝先一步提出要給自己晉位分,不然,保不齊父親會擅作主張提要求。

皇帝是天子,讓臣子提條件那是客套,做臣子的哪敢真把自己當盤菜?

正二品爵位聽著唬人,空有名頭卻無實權。皇帝這一招堵住了他想借烈士遺子謀求權利的路子。

朝廷上不給穆佳氏放權,後宮卻給淑妃晉位。

皇後已廢,貴妃便隻手遮天,若是皇帝要搞垮穆佳氏,勢必牽連淑妃。到時貴妃與廢後一樣突然倒台,接二連三的風波必將令後宮妃嬪人心惶惶,對皇帝的不信任將在世家大族中蔓延,皇帝又如何收得了場?

看來,穆佳氏的危機尚能解除。

“末將剛入都城時便聽說陛下喜得麟兒,在此祝賀陛下,”不出所料,得了單獨麵聖的機會,皇子誕生的事一定會被提起,“隻是末將離都太久,日複一日萬物更迭,都中諸事末將許久未聞。不知是宮中哪位娘娘,末將好代表穆佳氏為那位娘娘獻禮恭賀。”

“將軍駐守邊疆,使滄溟免受外敵侵擾,皇子能平安誕生,已是將軍送的大禮,不必再費心思。”

淑妃與家中的往來,皇帝一清二楚。因此他也明白,淑妃少將宮中事告訴家中,穆佳氏一族隻有淑妃一人進了宮中,或許他們能從彆人口中得些宮裡的消息,可真假參半,自己不親口說,他們也隻能猜著不能篤定。

“朕方才還想和將軍商量,大皇子也到了學騎射的年紀。將軍此次回來,能否有精力做大皇子的老師?”

教導年幼的皇子,這樣好的機會擺在麵前,他都怕是大廈將傾前的斷頭飯了。不過目前的情況來看,穆佳氏的前途暫時不用擔心,教導大皇子一事他自然攬下,興許有機會與宮中的聯係更進一步。

你一言,我一語。

句句斟酌,字字推敲。

口中的家宴,成了君臣的試探。淑妃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推杯勸盞之際,總算落下帷幕。

入夜,皇帝宿在淑妃宮中。

紅帳輕搖,歸於沉寂。

皇帝吹滅蠟燭,半立身子,盯著黑暗裡,熟睡的淑妃的臉。

穆佳氏一族到死也不會知道,為何他敢在掀桌前,如此大手筆的恩賜。

廢皇後育有一子,江彥,虛歲六歲。自廢後倒台,他便交由太後撫養。說是撫養,不過是在慈寧宮收拾了間屋子,派個嬤嬤照顧他的衣食起居。

每日清晨,江彥雷打不動地向太後請安,之後去太傅那學習。

太後被皇帝和沁嬪倆人一唱一和,漚氣了一夜。東方即明時才睡著,江彥照例請安卻被嬤嬤攔住,怕他驚擾老人家本就淺的睡眠。

他便跪在殿外,當著嬤嬤的麵向宮裡睡得正熟的太後請安。

和正常六歲孩童一樣的小身軀,在四麵開闊的殿宇中央像一顆屹立不倒的小樹,平行跪地的小腿是他紮在慈寧宮青石板上的根,隻等某天拔地而起,修成正果。

“太後。”

“說。”

嬤嬤猶豫一會兒,把江彥在門口跪著請安的事說了出來。

“是個有孝心的。可惜,廢後倒了,”太後品著早點,搖著頭惋惜道,“哀家也顧不上他。”

“大皇子爭氣,若是沁嬪生下的二皇子先奪了陛下的眼,怕是……”

“當年的皇帝,也如他這般,對哀家畢恭畢敬,言出必隨。結果呢,”她攤開手,似乎在懷念當時的時光,“他才六歲,皇後被廢毫無預兆,親額娘沒機會教他,如此種種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心思之重,城府之深,哀家老了,鬥智鬥勇已然比不上這些正鮮活的生命。”

“這些年,宮裡鮮活的生命不少。太後娘娘,您不照樣用她們的血,染紅了高大的宮牆?”

鮮豔奪目的高牆,吸引了多少朝氣的人兒,前仆後繼地進來爭名奪利。

站著出去,躺著出去和出不去的,丟了本心,丟了目的和丟了命的,留存於世皆渾渾噩噩,行屍走肉。

“哀家知曉。”

她何嘗不知江彥的狼子野心。她還在觀望,賭,也得有張底牌才能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