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的事還不認帳,真是反了天了!”
楊青武伸出手,旁人拿了根拐杖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楊文梵見楊青武要動真格的,抱住頭翻下床要躲,卻一腳撞到床腳,疼得“嗷嗷”直叫。
“又怎麼了。”
見楊文梵又折騰出傷,楊青武也不拿拐杖了,好聲好氣說他。
“爹,我什麼都沒做。”
楊文梵被扶回床上,一臉無辜的樣子讓楊青武都當了真。
“我是鬼迷心竅走到榮梨樓那條街上了,但我根本沒進去,更彆提惹沈梨了。爹,您說的話我哪回沒聽,我也不知道怎麼醒來就到這了。”
仔細打量一番楊文梵的神情,楊青武沒找出一絲破綻。自己的兒子有多麼不爭氣他是明白的,讓楊文梵演戲也演不出這麼真。
“真的?”
他心裡有了答案,再問了一遍。
“真的真的,爹,你怎麼不信我!”
楊文梵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醒來身上又酸又疼,臉上多出一大塊淤青不說,自己父親還氣勢洶洶地要揍自己,他才委屈得緊。
“去榮梨樓之前,你做了什麼?”
坐到楊文梵的床邊,楊青武讓他好好回想,事無巨細地回答問題。
“去沅紡樓打牌喝酒,在那睡了一覺,走到榮梨樓的街上,就到這了。”
沅紡樓。楊青武想不出沅紡樓與此事有何乾係,繼續追問。
“和誰去的?”
“李自成,”怕楊青武不認識,他補充到,“李員外的兒子。”
“他現在在哪?”
楊文梵不知道,跟著楊文梵闖進榮梨樓的下人知道,說李自成沒攔住楊文梵,挨了一腳也暈了過去,人正在隔壁,醒了。
“你在這好生待著,彆再出事了。”楊青武叮囑他幾句,又吩咐下人守好門窗被讓他跑了,急匆匆去問李自成。
“楊老爺,不知怎的,三少爺到了榮梨樓就跟丟了魂似的,說什麼都不聽。”
李自成拚命搜刮腦海裡的記憶,又想起了什麼,急忙說。
“三少爺沅紡樓喝酒的時候說漏了嘴,說小陳大人為了沈小姐親自找了楊老爺您告狀。在場的都是酒蒙子,這話也就聽個響不當真的,旁的就沒了。”
“有誰特意接近梵兒的嗎?”
“這……”
李自成絞儘腦汁,終於想起了個人。
“當時都喝多了,有人跟三少爺套近乎給他倒酒,我替三少爺攔著,可有個叫劉斌的在三少爺要去歇息的時候厚著臉皮非要敬一杯,三少爺不讓我攔著我也不好去攔,就喝了。隻有這一杯我沒攔下。”
“劉斌……”
楊青武垂下眼,沒想起這個名字的主人。李自成沒彆的可說的了,楊青武也不難為他,畢竟從下人口中他可是拚死也在保楊文梵的人。
他還是李員外的兒子。
“聽說你還有個妹妹,”想起上回和陳烊的對話,又看眼前這人也算忠心,李員外門第不高,李自成護著楊文梵的行為使他對李家的好感增添不少,“可曾有婚約?”
“未曾。”
“回去和你父親商量商量,若是願意,我們楊家挑個好日子上你家提親。”
李自成眼睛一亮,連道謝的話都忘了說。楊青武都快走出門了,他才回過神來,被破天的富貴感激得差點跪下。
陳烊有句話說的不錯,楊文梵年紀也不小了,成了家給管管,比現在無所事事強多了。
折騰下來,天都黑了。楊青武年紀大了,平日做生意還好,今兒添了許多亂子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想趕緊回去休息,楊家幾個兒子也都回來了等著商議發生的事。
“老爺,實在累了,明天再說也不遲啊。”管家跟在他身邊許多年,楊青武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都記掛著。
“早處理早好。”
說著,楊青武咳了兩聲,朝著夜色慢慢前進。
夜深露重,陳烊頭疼,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大人,”魏霖神色凝重地關上門,走過來,“江爺走私的那批北珠統共五箱,被水匪偷襲少了一箱。四箱裡有兩箱在市麵上賣,剩下的似乎要拿去做成首飾。不過……”他要說一個頂壞的消息,不知陳烊會做何反應。
“接著說。”
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陳烊對接下來的消息做好了心理準備。
“江爺手裡的人發現了沂蒙,打傷了他並帶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饒是有心理準備,沂蒙被抓的消息依舊使他大為震驚。
沂蒙和魏霖一樣,自幼便接受親衛的特訓。不同的是魏霖貼身傍他左右,沂蒙常年在外做陳烊暗處的尖刀,論身手,魏霖還不及沂蒙。
就是這般頂尖的高手,去趟江南折在了江爺手中。
“還有旁的消息嗎?”
親衛被俘,使陳烊再次刷新對江爺的看法。他技不如人,讓江爺得了人質製約他,是他自以為是妄想打探江爺一決高下。
可,不迎難而上,怎麼知道能不能贏呢?
“沂蒙留了口信,江爺在江南的代理孫萊是冒名頂替的孫家旁係孫陽,具體如何瞞天過海的,沂蒙還未查出便被抓走。”
“再過幾日江爺便能到陽關。你給玉麵狐狸的親衛秋醉帶封信,托人交到江爺手裡,切忌讓江爺把刺殺和陳家聯係到一起。”
以江爺的本事,弄清楚孫萊是否真人隻是時間問題。沂蒙在江爺手裡,陳烊不可能不管,利用時間差假意與江爺同盟,興許沂蒙能保住。
“現在就去。”
江爺這一回來,陳烊比當年嚴查腐賄的時候還焦頭爛額。窗外的紅燈籠豔得晃眼睛,陳烊叫來下人滅掉燈籠,守著案上的卷軸根本思考不了什麼,索性衣服也沒換就到榻上閉眼睡覺,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深夜的榮梨樓才熱鬨,紅燈高掛,人聲鼎沸。
沈梨不唱夜場,台上站著的戲子雖比不上沈梨,在尚都也是一等一的好,有沈梨在大家不敢放肆,這時候才痛痛快快地儘興娛樂。
觥籌交錯,鼓琴喧天,樓下熱熱鬨鬨,樓上卻安安靜靜。
“噢,他要我把這封信交到江爺手裡,還不讓江爺看出來刺殺一事與他陳家毫無關係?”玉麵狐狸半臥在貴妃塌上,翹著二郎腿,兩根手指夾著信封,一鬆手,信輕飄飄地落在塌邊,“陳家令牌拿到手了嗎?”
“那日楊三少鬨事,屬下將陳家侍衛的令牌拓印了下來,今晚便能做出來。”
“仿照陳烊的字跡,改成匿名信送過去。先送信,後刺殺,完事後告訴陳烊江爺走的不是陽關那條路,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江爺的蹤跡。”一想到自己布下的局,玉麵狐狸勾起嘴角。
“可大人,就這樣看著陳烊和江爺化敵為友,把矛頭指向您嗎?”
“哈哈。”
把秘密都掌握在一個人手裡不妥,所以有些事玉麵狐狸要瞞著秋醉做。一個秋醉,一個夏眠,都是他的心頭肉,但不管丟掉哪一個,對他都造不了大損傷。
“秋醉,你和夏眠不一樣。你跟在我身邊,白子的事我不會讓你去辦,黑子的事我也不會交給夏眠。你和夏眠隻要信我,就算白子占了上風,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鳳毛麟角的小陳大人也不過如此,隻是那位江爺,和自己能是棋逢對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