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談話(1 / 1)

殺死那隻狐狸 吃樹人 3389 字 2個月前

楊青武趕到時,隻看見楊文梵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的兒!”

他也顧不得華中名商的派頭,拋下家仆踉蹌地撲過去。陳烊明令禁止了不能再讓楊文梵進榮梨樓,何況他在名流權貴中斡旋這麼多年,也知道榮梨樓是那位玉麵狐狸的地盤。

楊文梵下了陳烊麵子說不定還驚擾了玉麵狐狸,即便是他楊青武的兒子,當場斬殺也未嘗不可能。看到楊文梵不省人事的模樣,他老淚縱橫,撫摸楊文梵臉頰的淤傷。

抬眼,已經散開的侍衛雖離得遠,但都默默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楊青武定睛一看,在這些侍衛腰間瞥到“陳”字令牌,心下了然,對陳烊生起一股恨意。

他原想著得罪了陳烊不過給楊文梵一個教訓,誰知道陳烊仗著陳家的勢敢要他兒子的命!

“楊老板。”

沈梨施施然走來,楊青武對她可沒好臉色看,可在玉麵狐狸手下當頭角兒,他也不能擺架子。當下擦乾眼淚,抬頭與沈梨對視時又回到牌桌上與人談判時沉著威嚴的模樣。

“他隻是昏過去了,沒有大礙。”

還真是關心則亂。楊青武被沈梨這句話打亂了手腳,隻顧著傷心忘了探探兒子的鼻息。他俯下身湊到楊文梵麵前,感受到兒子微弱的呼吸和胸膛小幅度的起伏,心中大喜。

來時楊青武仿佛蒼老了十歲,這會兒他笑得褶子都堆砌在臉上,不過臉色紅潤起來,手忙腳亂地翻拍楊文梵的衣服,連一絲血跡也沒找著。除了臉上駭人的一塊兒淤青,還真見不著顯眼的傷口。

這是被嚇暈的。

知道楊文梵沒事,楊青武看向沈梨的目光簡直同看向恩人一樣。

“沈小姐,犬子無能,讓您見笑了。”

“男子漢大丈夫,被嚇了嚇就暈了,的確無能。”

沈梨還真就順著楊青武的話說,但楊青武此刻才經曆過大起大落,像沒聽到這句話似的揚起笑。

“您也知道,榮梨樓是誰的地盤,我是誰捧著的人。您家少爺要是還來砸場子,楊老板,您知道下場的。”

“回去我一定對他嚴加看管。沈小姐您放心,從今天起,他要是再敢出現在您麵前,我就把他腿打斷!”

“喏,”沈梨用眼神指了指地上的楊文梵,“那就快帶走吧。”

一愣。

還真沒見過這麼直腸子的人。

正招呼家仆過來拉人走,管家卻跑來,說陳烊已經在楊府等著了。

一事未平一波又起。本來說打理好榮梨樓的事就親自去陳府賠罪,眼下楊青武顧不上楊文梵了,讓人先定間客棧,找大夫給楊文梵治傷,陳烊走之前可把他看住了,彆讓他溜回家。

想來是陳烊手下留情了,今兒不管陳烊怎麼大發雷霆,他都老老實實受著,罵一句,他打自己一巴掌,可得把出氣筒這角色扮好了。

楊府裡,陳烊左等右等,終於等到有人進來,開口便要諷刺幾句,來者卻是林德。

此時,魏霖快馬加鞭還沒進府門便被告知去書房取本冊子交給陳烊,下了馬徑直往書房去。

“咯吱——”

推開門,前腳剛進,後腳門就被辛箏關上。

“辛箏?”他轉過身想打開門,辛箏守在門口把門關得死死的。魏霖不解是什麼狀況,吹吹拳頭準備強行破門,陳賢的聲音從書房深處幽幽傳來。

“魏霖,過來。”

“大人。”

聽見陳賢的聲音,魏霖明白了這是陳賢要單獨見他想的招,意思是兩人談話的內容不能告訴陳烊。

不然,陳賢根本犯不著和他講話,直接讓陳烊傳達就行了。

“您找我?”

他走過去,皮靴踩在書房的地板上,

“煬兒和沈梨,是什麼關係?”

陳烊警告楊青武怎麼瞞得過陳賢的眼睛。他能和楊家有什麼恩怨,一打聽,不難把陳烊的反常和沈梨聯係在一塊兒。

“老實說。”

預料到魏霖會想替陳烊隱瞞,陳賢沉著眼盯著魏霖,明明坐著的陳賢比魏霖矮不少,被琉璃碎片般的目光審視,仿佛能照透他的內心所想,看似無害但隻要說了謊便會難以預想地割上幾刀,用血浸潤這雙能當武器的眼睛,使它更加清明。

“小陳大人心悅沈小姐。”

他不敢說謊。對陳賢說真話,四舍五入,也算是對陳烊說真話吧。

“你可知,榮梨樓是誰的地盤?”

魏霖當然知道。

“那沈梨在榮梨樓當頭角兒,玉麵狐狸是她頭上主子的事,你說她知不知情?”

“玉狐大人高深莫測,榮梨樓一乾人不知道也合乎情理。”

“你啊,”陳賢搖搖頭,歎口氣。屋裡隻點了兩根蠟燭,很暗,魏霖知道陳賢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自己,可那對目光裡的情感說不清道不明,隻依稀辨得悅動的燭光在發亮,“和煬兒還真是……”一模一樣。

“大人?”

魏霖以為是自己沒聽清後半句,陳賢在心裡說完了整句話,接著繼續道。

“煬兒出類拔萃,怎麼在沈梨身上就是個拎不清的呢。魏霖,你和煬兒都是陳家人,他在這事上拎不清,你得替他拎。”

“屬下自記事起便伴在小陳大人左右,隻要是為小陳大人好,屬下做什麼都樂意。”

“很好,很好。”

陳賢點點頭,看著魏霖,遲遲沒說話。許久之後,像是看夠了魏霖的臉,陳賢才緩緩開口。

“不管沈梨簡不簡單,煬兒可以喜歡她,但你要盯住他,不能讓他被男女之愛衝昏了頭。魏霖,你也很聰明,知道什麼事對陳家有利,什麼事不利。盯著他,管不住,就打暈他,他想一會兒自己就能明白。”

“是。”

魏霖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陳賢依然注視著他,也不說讓他走,魏霖便一直半跪著。

“天開始熱了,你替煬兒辦事辦得最多。你忠心不假,可也彆……”似乎覺得接下來的關心話有些難以啟齒,陳賢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下去,“注意身體,小心中了暑氣。”

“啊……”被陳賢這麼一關心,魏霖也摸不著頭腦。話說回來,他是陳烊最親的親信,他若是身體垮了,等於從陳烊身下剜下塊肉來,“好,謝大人關心。”

“去吧。你知道就好。”

陳賢知道魏霖聰明,不會把兩人的話告訴陳烊,在心裡記著就好。若是告訴陳烊了,說不定還會因這番對話,鬨出些事來。

那邊,楊青武趕到半路,又被告知陳烊已經走了,還是林德勸走的。

“他?”饒是精明如他,楊青武也一頭霧水,想不明白林德又為什麼摻和進來。思量片刻,他吩咐道:“把大少爺和二少爺叫回來。”

這趟水,比他想的要深。

“趕緊把梵兒及冠禮的拜貼送去陳府,一定要看到拜貼送到陳家侍衛的手裡。”

隻要接了,陳烊一定會給他台階把這事兒翻篇。

既然陳烊走了,林德當完說客也走了,他摸摸腦子,一大把年紀還碰著這檔子事,真是糟心。

“老爺,還是回府嗎?”

“去梵兒那。”

他閉上眼,揉揉太陽穴,疲態儘顯。

隻是被打了幾下,還不至於昏倒。大夫把完脈針一紮,在楊青武到之前就醒了。

“逆子!”

本來楊文梵遇這麼一遭,楊青武心疼是大於憤怒的。可要是楊文梵在這樣肆意妄為下去,丟他一條命都算小了,賠上整個楊家都不好說。

於是楊青武氣勢洶洶地來到床前,指著楊文梵的鼻子罵。

“孽障!我說的話都不聽了是吧,叫你彆去榮梨樓你還去,再叨擾沈梨看老子不把你腿打斷!”

“沈梨?”楊文梵一臉懵懂,“爹,你聽誰說的,我可沒去榮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