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1 / 1)

殺死那隻狐狸 吃樹人 3338 字 2個月前

百無聊賴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中穿梭,楊文梵抱著頭挺著腰,優哉遊哉。

找不到樂子,又有楊青武的耳提麵命在前,他的心早早飛到榮梨樓裡頭,不知不覺間就走到榮梨樓所在的街道。

“少爺,老爺說了,榮梨樓您是不能去了。”

他的跟班一路忐忑,眼瞅著走到這條道上了,即便觸黴頭也得提醒一嘴。

“今早您出去吃酒,把這事說了幾句。幸好在場的都是酒鬼沒人在意,要是有人當了真先一步被小陳大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耀武揚威慣了,楊文梵哪聽得這種話。當即叛逆的心思湧起來,不管不顧地朝榮梨樓走。

“連右相都不敢給小爺我臉色看,他一個尚書怎的,還能大過右相去?”

“可他爹是首輔。少爺,右相在陳家麵前還真不夠看。”

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適得其反,跟班硬著頭皮接話,想把楊文梵勸走可惜是白費心思。

“哼,都說陳尚書不近女色,為了這麼個戲子來楊家警告我爹,這事說出去才是令人笑掉大牙。我不去榮梨樓是給他麵子,就算我去了,他敢替沈梨抱不平嗎?”

“這……”

跟班害怕極了,向身後一個小廝使眼色讓人趕緊回去請楊青武。楊文梵是膽大妄為,可楊青武的話他就沒有不聽的,今兒怎麼一反常態,脾氣上來了,拉也拉不住。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

“膽小鬼,起開!”

他推開跟班,也將榮梨樓的護衛給推開,大搖大擺地闖進去。門口的叫嚷讓裡頭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戲客怨聲載道。

回頭一看,大家見來者是楊家三少,自覺地閉上嘴給他讓道。

台上沈梨的戲詞照舊,不因台下的紛擾頓住半點。

沈梨的歌聲實在動聽,不一會兒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沈梨身上,被忽視的楊文梵心中不滿,不知為何,心口似乎有團火,讓他忍不住煩躁。

沈梨正唱到高潮部分,婉轉千回,餘音繞梁。水袖飄曳,舞姿婀娜。

一個回眸,美目流盼,巧笑倩兮,楊文梵的世界隻剩下“砰砰”的心跳聲,血脈賁張,鼻孔裡有液體流出來。他隨手一抹,下半張臉豔紅一片。

聽入迷的小跟班跟著眾人喝彩鼓掌,總感覺餘光有一片紅便好奇地側頭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少爺,您怎麼流鼻血了?”

沈梨的戲他也不看了,想扶著楊文梵先坐下,卻攬不動他。沒法子,他拿帕子堵住楊文梵的鼻子,趕緊叫小廝揩掉彆處的血跡。

“少爺,把頭仰起來,好得快些。”

但一個人還好,湊過來替他擦血的人多了,他總覺得是群蒼蠅在麵前晃來晃去,耳邊還有個“嗡嗡”的聲音擾他雅興。

楊文梵本來就煩,這下再忍不住,三兩步走到戲台邊,沈梨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沈梨,昨天算你運氣好,今兒個看你還往哪跑!”

說著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就要爬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沈梨也不怕,正好唱完了戲,她歪坐在布景的凳子上,一手輕輕揮動團扇,一手支著下巴,偏著腦袋饒有興致地“觀賞”楊文梵笨拙的動作。

“不愧是公子哥,爬牆都不會,還是彆難為自個兒了,”戲台本來就建得高,楊文梵雖人高馬大,可哪有力氣撐住自身的重量爬上去?“像您這樣的,做登徒子都不夠格。”

還有更損的話,可大庭廣眾之下的,沈梨不好說那麼葷,悻悻地閉上嘴。

被人嘲諷,是可忍孰不可忍。楊文梵紅著眼睛滿臉怒色,雙手摁在戲台邊緣撐起上半身,一條腿抬起來往台上跨。

雖然動作滑稽,眼看著就能翻上去了,不知是泄了力還是戲台滑溜的緣故,楊文梵一隻手向戲台外擦出去,“哐當”一聲巨響砸到地上。

這如果是正兒八經的表演肯定能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可表演者是惹不起的楊三少,表演的場子還是榮梨樓,怕事的連看都不敢看,急急忙忙地先跑了,除了那聲巨響,氣氛凝重得讓人呼吸不暢。

不怕事的留下,想替沈梨出頭,卻忌憚楊文梵的身份,在台下急得團團轉。

楊文梵很快站起身,拍拍手,還想爬。

“少爺,少爺!”

跟班跑過去扒拉楊文梵,注意到人群中幾個來者不善的摸著刀把往這靠,他撲在楊文梵身上,隻求自家少爺能不缺胳膊少腿地回去。

“彆爬了,忘了老爺怎麼說的嗎,惹誰都行,彆惹沈小姐!”

說不動楊文梵,他擋在楊文梵前麵,朝“飛”過來的侍衛賠笑求饒。

“各位行行好,我家少爺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您看,他也爬不上去傷不到沈小姐,先……先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也不知道楊文梵是怎麼了,跟條狗似的鍥而不舍。跟班擋事,他一踹,好像給跟班的胸骨踹折了幾根。跟班頓時捂住胸口,直不起身,疼得昏迷過去。

踹掉跟班的功夫,楊文梵一下上到戲台,就要撲過去拽沈梨的時候,被身後的侍衛一扯,又“哐當”摔到地上,差點兒給榮梨樓的地板摔個印出來。

“誰敢攔我,我可是三少爺,我爹可是楊青武!”

“管你是誰。”

這幾個侍衛可不慣著他。都是沈梨的狂熱粉絲,早看楊文梵不順眼了,幾拳下去楊文梵回了點神,但不多。再幾拳,就暈了。

“你們是?”

沈梨不認識這幾個侍衛,碎步走來朝幾人行禮道謝,垂著眼,儘顯小女兒家的羞赧,看得幾人紅了臉。

“沈小姐不必謝我們,要謝……要謝就謝小陳大人。”

除了沈梨,看彆處都行。幾人眼神飄忽,都不敢看沈梨。

“那就替我多謝小陳大人了。”

朱唇輕啟,聲音清甜。像密林深處一潭清泉釀的糯米酒,入口是淡淡的酒甘,而後醉意在唇齒間縈繞,回味無窮。

陳烊知道楊文梵不是盞省油的燈,提前安排了侍衛混在榮梨樓中。在楊文梵剛進榮梨樓的時候,這幾人便給陳烊報了信。

彼時陳烊正在書房和陳賢商議結盟一事,侍衛得的是“天大地大,沈梨最大”的命令,連門都沒敲直接闖進來,報楊文梵進了榮梨樓。

陳賢是知道沈梨的名號的。

見侍衛急匆匆稟報,還以為是朱明急詔,聽到“楊文梵”“沈梨”兩個名字,本來父子二人就在對視,這會兒陳賢連眼珠子都不轉了,震驚又探究地盯著陳烊看,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陳烊不好意思,在陳賢麵前“嘿嘿”尬笑幾聲,心裡是著急得很,恨不得立馬飛到楊家,跟楊青武好好探討這兒子該怎麼教育。

“父親,我有急事,先走了。”

榮梨樓有他的人,沈梨那邊他不擔心。但楊文梵……都說他最聽楊青武的話,怎麼還會去榮梨樓招惹沈梨?難道楊青武不拿自己的話當回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陳烊漆黑的瞳孔裡劃過一絲冷意。

楊家,該想個法子了。

看著陳烊一會兒尬笑一會兒神色散發寒意。陳賢知曉他的秉性,有思想,有遠見,會權衡。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便由著他去,回來再好好盤問就罷了。

“魏霖呢?”等陳烊走了,陳賢想起魏霖一早被陳烊派去給前朝舊黨黨首文宰送信去了,不知回沒回來。

“文大人留他喝茶,說要立即寫回信讓他帶回來,再半個時辰差不多就回來了。”

“等他回來,讓他來書房,”陳賢一邊收和陳烊塗改的檔案摹本,一邊跟自己的侍衛辛箏說,“就說,我讓他來書房那個東西給陳烊帶去。”

“是。”

辛箏退下,關上門。

屋裡回蕩著合上書頁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