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1 / 1)

無情得知文張一路摸了過來,當機立斷叫大家立刻啟程,不再拖遝時間。

同他一並上路的有四劍僮、唐二娘、殷紅梅還有郗舜才等人。

無獨有偶,文張和舒自繡也尋到了幫手,是九幽神君的兩位還活著的徒弟,龍涉虛和英綠荷。這二人先前參與了九幽神君與劉獨峰等人一戰,死了幾個師兄弟,在師父死後發覺無勝算後便立即逃跑。

他們與無情有殺師之仇,若有機會必然要報。隻是原先還有戚少商和雷卷,這幾人聯合起來叫他們有些忌憚和顧忌。

但迫於九幽神君死後他們還需要找幫手,沒法拒絕在官場和江湖都混得開的文張的要求,便跟他一起來了。

結果發現了一件令文張惋惜、叫英綠荷二人高興的事情。

戚少商和雷卷淩晨就在文張同英綠荷二人會合時改道去了息紅淚鐵手那處,上路的除了無情和他的四劍僮以外,隻有郗舜才和他的護衛,還有毀諾城的唐二娘和一個紅衣姑娘。

文張算了一下戚少商及其盟友的人數,估摸著那姑娘要麼是毀諾城的,要麼是雷卷的妹子。

是毀諾城的也倒罷了,不算什麼勁敵,若她真是雷卷的妹子,那位雷大小姐的話,還要小心她可能藏在身上的毒。

文張自己在心裡思量,也沒有提醒英綠荷和舒自繡的打算。

他為他們四人選了一個很好的出手時機。

一露麵,便殺了三個人。

郗舜才的三個護衛頃刻斃命。

無情喝令叫大家圍至一起迎擊不速之客。

無他,這實在是四個難纏的勁敵。

尤其是文張。

殷紅梅最了解的也是文張。越是了解,越是明了這家夥的難纏紮手。

文張的基礎功出自少林,是硬門功力,他又精修東海水雲袖的軟門武功,長袖一甩,將難纏這個詞具象化。他又袖中藏刀,隨時可割破這如水雲般輕柔的表象。

他人也是這樣,外表看起來翩翩有禮,謙謙君子,做事心狠手辣,若是撕開偽裝,內裡更為狠戾,比豺狼還要殘忍,比虎豹還要凶惡。

無情在對戰九幽神君時受了傷,使不了勁,這是殷紅梅已然明了的事情。當時同在現場的英綠荷和龍涉虛二人自然也清楚得很。他們一定告訴了文張。

四劍僮立即撲向使硬派功的龍涉虛,以靈巧矯健之姿製住其壯碩遲緩。四劍僮雖內力實際上比不上龍涉虛,可龍涉虛也招招不便,奈何不了這四個孩子。

唐晚詞攔住了朝無情撲過來的英綠荷,雙刀截住英綠荷的攻勢。

這時,舒自繡得文張授意,揮舞鐮刀向唐晚詞襲來!

他的鐮刀尖銳,危險,發出驚人的尖嘯。

然這尖嘯在離唐晚詞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停住了。

他不得不停住。

因為殷紅梅已朝他一腳踹來,舒自繡隻能回防抵擋。

殷紅梅一腳踩上鐮刀,用勁一點,借著這力就再度飛起,在空中一翻身,紅衣烈烈,化手為劍,發出一道劍氣狠狠地刺入舒自繡的肩膀。隨著凜冽劍氣,血花濺出。

舒自繡甫一出鐮刀,殷紅梅就立刻想到了文張的用意。

他想殺了無情,可又不想沾染上殺害四大名捕之一的是非,若是英綠荷殺了人,他事後也有好推脫的餘地。可英綠荷武功不敵唐二娘,舒自繡這時出場便可以二敵一儘快檢解決唐晚詞。

可事情哪有文張設想的那麼容易!

無形劍氣一出招,文張便知舒自繡絕非殷紅梅的對手。

文張心神一動,長袖甩來,纏上在空中不好移動的殷紅梅的胳膊,將她往自己這邊用力一扯。

至於郗舜才那幾個剩下的護衛他並未放在眼裡,另一長袖飄飄,好似牛頓流體,誰也打不出形狀,隻一瞬便又輕鬆複原了。

舒自繡雖肩膀疼痛,但看到文張創造的機會,眼睛一亮,忍痛揮著鉤鐮刀朝殷紅梅砍去。

前有文張,後有舒自繡。

殷紅梅看似陷入了兩難之境。

她用另一隻手扯著文張的袖子,借力快速拉近與文張的距離,避開鐮刀鋒芒的同時再度抬手,一指按上文張的手臂。

文張悶哼一聲,寬袖卷住殷紅梅的勁也鬆了下來。殷紅梅順勢跳出攻擊範圍,抬眼看向文張。

文張受了傷,卻笑。他笑得儒雅隨和,叫舒自繡打了個寒顫,又連忙去與英綠荷配合圍攻唐晚詞,好讓文張不要想起他剛才落了空的攻擊。

白衣文士輕拍了拍袖子,笑道:“剛才那招想來就是雷堂主的絕學失神指,下官慕名已久,沒成想在這裡見到了。下官想,姑娘應該就是小雷門的雷大小姐了吧。”

“文張文大人,我也聽說你很久了。”殷紅梅哼了一聲,又回去踹舒自繡,而非跟文張在那裡繼續打嘴仗。

郗舜才和他的護衛洪放等人雖單個來說非文張之敵,但幾人聯手也能與這位文大人糾纏。

何況還有無情。

不錯,還有無情。

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蕭中三角飛棱朝文張飛襲,一縷暗器,一點寒星刺入文張的眼。

左眼。

鮮血淋漓。

無情在心中卻歎氣。

他這暗器本是朝著文張的印堂去的,卻因急著救人,在加上文張自己敏銳、閃躲及時,隻瞎了他一隻眼。

他還有兩次機會。蕭中還有兩枚暗器。

可下一次哪有那麼容易,這次能成功是因為文張沒有防備,如今有了防備就難了。

殷紅梅無暇去顧及文張那邊的戰場,她每動一下身形,背後的傷口就被牽動,跟要撕裂開一樣,同受傷時又是不一樣的疼。

可她又不能在戰鬥中調痛感。因為她需要去感知力道,知道自己每每出招要使幾分力。因著這番原因,她出劍氣時也收著兩三分,不使全力。

舒自繡使的是鉤鐮刀,既有刀的劈砍,又有鉤的割斷,同他的外號咽喉斷一樣險惡。

他是文張的親信,是文張的得力好幫手,那些文字獄的事舒自繡做不來,但他很懂得刑訊逼供,也很懂得如何從折磨他人中取樂。

文張私下裡曾跟文雪碧提過舒自繡,說他還算得用,做事懂得把握時機,隻要前頭吊著功勞,又有鞭子的震懾,像舒自繡這樣的人就是一條指哪打哪的好狗。

殷紅梅是近身作戰,抓住機會就去點舒自繡的手臂肩膀,一指下去骨頭都能震碎,用劍氣去割他的關節和要害,弄得他漸漸力不能支。原因無他,著實疼痛。與一下子割斷咽喉又不同,尤似鈍刀子割肉一般。

不過這大概也算因果報應,舒自繡時常砍人。叫人留下殘廢,卻活著,好供他找樂嬉戲。現在自己也不得不體會一刀一刀割肉的感受。

很快,殷紅梅抓住破綻,一指點上他的咽喉,斷了他的生氣。

咽喉斷。他自己也死於斷咽喉。

殷紅梅落地,吐了口氣。

文張那邊左眼受傷後下手就更狠了,沒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郗舜才和護衛便負了傷。

殷紅梅觀察旁邊戰場,四個劍僮與龍涉虛纏鬥,他們想要刺中龍涉虛不難,可要想弄傷這練了金鐘罩的漢子,那可是難上加難。

這四個孩子就跟刮痧一樣給龍涉虛造成細微的傷害,而龍涉虛往往一拳打過去、一巴掌掃過去,若是被擊中,劍僮恐怕一時間就沒了戰鬥力,所以隻能小心再小心。

而沒了舒自繡的橫插一杠子,唐晚詞壓力大減,她一個人應對英綠荷足矣。

見狀,殷紅梅不再猶豫,朝文張攻去。

攻人先攻心,交戰先殺將!

雷家功夫是硬功,可文張的大韋陀杵和大力金剛拳也不是吃素的。文張尤其擅長以力碰力,他親自出手對付的敵人有很多都是死於體內骨頭連連碰撞的痛苦,最後沒有一塊骨頭是好的、完整的,全都折裂了。

電光閃爍,殷紅梅一掌擊出,文張收袖,巧勁一甩,東海水雲袖泄了殷紅梅至少一半力道。掌心沾衣時,殷紅梅心叫不好,立馬收手,但還是差一點,被文張運功直接震飛出去落到地上。

文張也不好受,他的手受了五雷掌的勁,有雷電鑽入他體內,麻痹之餘經脈也疼痛難忍。

而無情,無情抓住時機又發一暗器!

一箭直指文張眉心!

文張完好的那隻手一卷袖,將附近郗舜才的護衛扯過來作他的擋箭牌。隻是還差一點,那箭的箭頭仍在他臉上劃出一道長痕。

文張忌憚無情的暗器。

若是剛這一箭上頭沾毒,他文張怕是頃刻之間便沒了性命。

還好無情的暗器從不染毒。

可惜無情的暗器從不淬毒。

無情見沒翎箭沒能成功,心中壓力極重。他的蕭中隻剩下一種暗器了。

是針。極輕的針。不易殺人的針。

文張不欲繼續纏鬥,他要走,要撤退,要修身養息重新來過,所以他去抓郗舜才!

郗舜才是官,能叫無情等人投鼠忌器。

但無情也非等閒之輩,那針抓住機會紮入文張的脖頸,順血攻心,文張大叫一聲,仰天而倒。

無情鬆了口氣,開始指點四劍僮如何對付龍涉虛。他雖不能參戰,可眼力敏銳,龍涉虛的要點被他很快看破。

“取他的招子。”

“不要叫他吐氣!”

殷紅梅聽得文張一聲倒,從地上起來,聽見無情喝破龍涉虛的弱點,一旋身掠入四劍僮與龍涉虛的戰局。

四劍僮聽無情指令,知道該怎麼做了,可他們要想鉗製住龍涉虛還差點火候。這時殷紅梅的加入正如雪中送炭!

龍涉虛練的是硬門氣功,殷紅梅也不赤手空拳與他硬碰硬,直接空中一旋,一腳朝他眼睛處掃去。

凜冽劍氣直取龍涉虛那對招子!

麵對此等危機,龍涉虛不得不抽兵器去擋。殷紅梅咬牙,硬生生用腿截住了龍涉虛的棍,叫他分心不得。

銀劍在地認準龍涉虛的去勢,借力一絆,這壯漢轟然倒地,殷紅梅順勢踩在他身上,不叫他起來。附近其他人也忙撲過來把他壓住,鐵劍銅劍上來捂嘴捏鼻,叫龍涉虛一口氣吐不得也吸不了。

“小心!”

話音未落,銀針已然逼近,紮上銀劍的臉頰!

發針的是竟是文張,他還沒死!

銀劍中針之後不敢動,也動不得,龍涉虛趁機掙脫,原本站在他身上的殷紅梅被這股蠻力掀起,不得不躍至空中躲開。

金劍一滾,來到銀劍身邊拔出銀針。

鐵劍被文張一袖甩飛。

文張扣上銅劍的咽喉,將他提起,完好的眼冷冷地看向無情。這動作把他原先溫文爾雅的氣質破壞至儘。

殷紅梅也不敢妄動。文張雖一隻眼全是血,但武功高強,感官敏銳,他殺銅劍的速度絕對比殷紅梅動手的速度要快。

英綠荷見文張重新起來,自己也有了精氣神,趁唐晚詞因文張抓住銅劍分心之際,鐵如意打飛了唐晚詞的長刀。

文張以銅劍為盾,並沒有跟英綠荷和龍涉虛聯手的打算,他厲聲威脅著無情,同時疾退,翻身上馬,挾持的銅劍騎上馬就跑!

龍涉虛腦子沒那麼好用,文張的逃跑對他來說還沒有產生影響,他一吐氣,一吸氣,一拳直直朝金劍銀劍砸去。

殷紅梅從龍涉虛背後躍起,直接跳到龍涉虛的肩膀上,一手抓著龍涉虛的頭發,一手作劍,從後麵直接把龍涉虛的一對眼睛劃了。

龍涉虛發出一聲慘叫,砸向金劍銀劍的拳頭也失了準頭,這讓那兩個孩子得以躲開。

一劍既成,殷紅梅踩在他肩膀上被甩來甩去,下盤穩穩不動,又出一劍直直插入他的太陽穴,在怪叫聲中穿過他的腦子。

龍涉虛轟然倒地。殷紅梅這才踉踉蹌蹌跳下來。

她的一條手臂呈不自然的扭曲,手上滴滴嗒嗒留著血,突破龍涉虛半成的硬派功叫她自己也承受了不輕的傷。

不僅是手,之前硬接的那一棍子讓她的腿也痛的要命。

文張一跑,在龍涉虛發出慘叫的時候,英綠荷就心神不寧,唐晚詞抓住機會奪過她的鐵如意,上步短刃一刺,取了這位九幽神君徒弟的性命。

殷紅梅看了一圈的傷殘,心神一凜。

“文張呢?大捕頭呢?他們往哪邊去了?”

“我瞧見了!他們朝貓耳鎮那邊去了!”鐵劍忙道。

唐晚詞一言不發,施展輕功直奔貓耳鎮去,很快看不到人影。

殷紅梅也不甘落後,掠向一匹健馬,單手束繩也往貓耳鎮馳去。

戰局轉瞬即逝,等她到了貓耳鎮,尋到了無情和唐晚詞,一切也已成了定局。

她還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是意外之人,意外之喜。

“卷哥,你怎麼也來了!”

她跌跌撞撞想要下馬,從馬上摔下,雷卷連忙上前扶住她,同時勒住馬的行動。

殷紅梅靠著雷卷落了地,瞧見死裡逃生的銅劍在給無情敷藥療傷,看見唐晚詞躺在離她不遠處,胸口全是血,嘴角也是。唐晚詞見到她,還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她還看到了文張的屍體。文張仰天而倒。

然而這次他是真的死了。

“他自儘了。”雷卷說道。

“自儘?大捕頭答應了他什麼?”

殷紅梅心知文張絕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他若死,也絕不會叫其他人好過。

現在他既然放過銅劍,自儘而亡,想來是逼迫無情應許了什麼事。

殷紅梅看向那邊一動不動的文張,神情有些複雜,也有些恍惚。

她一方麵想文張這麻煩至極的狗官終於死了,一方麵又想,文張居然死了,那文雪碧怎麼辦。

這叫她升起些許惆悵,些許憐憫。

“答應要送文張的棺木回家,告訴他的孩子一句遺言。”

這點事雷卷不覺得有什麼要瞞著殷紅梅的,便都說了。

“文張說,他死後,叫大捕頭把他的棺木運回他家裡,告訴他的孩子雪岸,把凶手的名字都告訴他,要他為文張報仇。”

“大捕頭答應後,他就一拳反擊自己的咽喉,自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