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梅一覺醒來,金劍銀劍仍在一旁,見她醒了,取了溫水來給她潤潤嗓子。
“也不知道公子怎麼樣了。”銀劍露出擔憂的神情。
殷紅梅歎了口氣,趴久了,她有點想翻身,不過想到背後的傷還是算了。
金劍見她沒有繼續睡的意思,怕她無聊,便想著跟她說說話。
“雷姑娘,你不要擔心,雷堂主他們一起行動,總是互相會有照應的。我們在這裡等公子他們回來就好。”
殷紅梅眨了眨眼,說:“我知道,我現在這個狀態也做不了什麼,沒辦法給他們幫忙,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你們。”
“雷姑娘請講。”
“你們最近有沒有見過蕭寒僧,他妻子最近怎麼樣?”
說實在的,這問法有點怪,但金劍考慮到雷卷先前跟無情二人相談甚歡惺惺相惜,便還是回答了。
“蕭師叔嗎?神侯派他出去辦事了,師娘在神侯府。”
“哦,她過得怎麼樣,習慣嗎?”
“這個我們不清楚,最近一直跟著公子辦差,我們還沒見過師娘。”
銀劍聽了,問道:“雷姑娘認識我們師娘嗎?”
“認識呀,我們關係還不錯。”殷紅梅露出笑臉。
以蕭寒僧為切入點,殷紅梅同金劍銀劍二人聊了起來。金劍銀劍年紀都不大,很快就被殷紅梅談起的以往對付驚怖大將軍的故事吸引,得知殷紅梅與追命冷血二人關係也不錯後,他們很快親近了起來。
金劍銀劍投桃報李,也說起他們跟無情破案的一些事情。
這樣幾日,殷紅梅不忘用內力加速恢複傷勢,她自覺恢複得差不多了,便同金劍銀劍說:“咱們彆在這裡空耗時間,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已能自由行動,走,我們去找卷哥和你們公子去。”
銀劍意動,猶豫中他看向金劍。金劍是他們幾劍僮中的虎頭兒,公子不在,他們便以金劍為首。
金劍也懂醫理,他看殷紅梅臉色,確如她所說已不礙行動,並非勉強所言,點點頭,說:“好,我們去找他們。”
雖然殷紅梅看著能動了,不過金劍還是買了輛馬車,叫殷紅梅在裡麵休息,他和銀劍輪換著駕車。
這種小事上殷紅梅也不打算同他們對著乾,便依金劍所言。他們幾人加緊趕路,途中休息時,殷紅梅在房內小憩,卻瞧見地圖上出現了銅劍、鐵劍的名字和一個赫連春水的家將,後麵還跟著文張和舒自繡。
這一看,睡意全無。
驚悚程度堪比除了文雪碧以外的馬甲看見文雪岸在接近。
殷紅梅坐起來,她出去尋了金劍和銀劍的房間。
“小梅姐姐,怎麼了?”金劍揉揉眼睛,引她進屋。
對戚少商的一乾親朋好友,文張黃金麟是下了大功夫抓捕的,所有人都有畫像通緝抓捕。金劍為殷紅梅做了點易容,同時為了避免“雷”這個姓氏引人注目,三人商量好喚她的名。
“如果叫你們找銅劍和鐵劍,能找到嗎?”殷紅梅問。
“自然可以,我們有暗號,隻是好叫小梅姐姐曉得,銅兒和鐵兒跟著鐵二爺他們在一處,距離這裡挺遠的。”
“在這鎮子裡可以接上頭吧。”
“小梅姐姐你瞧見他們了嗎?”銀劍有些驚訝。
“不是他們,我看見的是文張。”
金劍神色嚴肅起來,說:“文張可能是追著他們來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文張有意跟著銅兒和鐵兒來追捕公子的蹤跡。他們懷疑戚寨主可能跟公子在一起。所以我們要先一步聯絡上他們,但不能打草驚蛇,小梅姐姐你是這個意思嗎?”
殷紅梅驚訝於金劍思維之敏捷,反應之快速。
她想到自己在神侯府時聽到過的瑣事,府裡的人說金劍最得無情公子看重,自己也最爭氣,在四劍僮中是領頭的,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殷紅梅點頭。
“好,小二,你快去聯係銅兒和鐵兒。”金劍說。
“好,金劍哥哥,我這就去。”
銀劍動作很快,不多時,他便帶來了一個精致可愛的童子。他的衣衫破破爛爛,顯然是喬裝打扮過的。
這是銅劍陳日月。他來了後聽金劍說了此事,大驚,連忙道:“那我們怎麼辦,我們還要把鐵二爺和息大娘那邊的事告訴公子,他們那邊還等著援兵呢!”
原來息紅淚一行人與戚少商分開後,為躲避官兵追捕各處躲藏,黃金麟窮追不舍。他們得義士豪傑庇護時可休息一陣,遭背叛時又不得不逃命,可謂顛沛流離。
當時他們一行人中這二劍僮並未有畫像通緝,赫連春水便也派一家將同二劍僮一起喬裝打扮出來,日夜兼程,好叫無情這邊得援兵解圍。
“按兵不動罷。文張此人不求獲勝,隻求不敗,他一路跟上來,想必是覺得跟著你們能找到戚少商,找到戚少商便是大功一件。在這之前他不太可能動手,那對於他來說便是為了碎銀,丟了元寶。”
殷紅梅食指指節點著木桌,若有所思道。
“明日我們兩路會合,一並去找卷哥和你們公子。一來馬車趕路更快一些,二來彼此也有個照應,如何?”
金劍銅劍都同意了。
殷紅梅在銅劍臨走前又叫住了他,“息大娘那邊還有雷家的人嗎,之前我跟他們分開了,本想著他們會去找卷哥,但卷哥身邊也沒有……”
“都在的,沈邊兒和雷騰雷炮雷遠幾位,對吧,隻雷遠俠士先前受了重傷,但我們走的時候性命已無憂了。”
“那就好,人活著就好。謝謝你呀。”
銅劍也朝她笑了笑,道沒事。
翌日,他們幾人會合一道駕了馬車走,趕路速度加快了不少,叫文張和舒自繡也不得不加快腳程。
路上打聽得知無情大捕頭住進了郗舜才的將軍府,他們幾人合計了一下覺得風險尚可接受,便上門表明身份進去。
不說四劍僮相逢後的喜悅,戚少商見了人也是又驚又喜,“小梅,你們怎麼過來了?”
“不過來難道待在客棧裡發黴長毛呀,我能活動之後就跟金劍銀劍出發來找你們了,戚大哥,現在情況怎麼樣?”
“九幽神君已死,不過劉捕神也死了,大捕頭打算上京呈明案件實情。”談到劉獨峰的死,戚少商有些悵然。
殷紅梅神色微妙,她先掃視一圈,為了他們敘舊方便,房裡隻有戚少商、雷卷和唐晚詞。
隨後她放輕聲音,似怕驚動什麼。
“你涉及到的那件事能上達天聽?”
“果然瞞不過你,不過事關重大,便不同你講了。”
見殷紅梅要挑眉,戚少商又忙接著補充道:“卷哥也知道,你問卷哥,他定也不跟你講的。”
殷紅梅哼了一聲。
“過來我瞧瞧。”雷卷忽道。
殷紅梅走過去,伸出手,雷卷的手從毛裘中探出,搭上脈看了會。
“還沒好全。不過你既然來了,明日便一道跟大捕頭進京吧,我和少商趕去息大娘和邊兒那處救援。”
“進京,進京要做什麼?叫我兩眼一抹黑什麼也不知道就去嗎?”
殷紅梅把頭往左一偏,不去瞧雷卷。
“不是不願同你講,隻是我們已承諾不告知其他人,承諾在先,板上釘釘的事自不可違背。”
雷卷一開口,便有了退讓安慰的意思,他一邊講,殷紅梅也一邊聽。
唐晚詞見著殷紅梅隻不瞧雷卷,耳朵卻仔細聽著他講話,覺得這對名為兄妹、實則父女的相處實在有意思。
“大捕頭在對付九幽神君的時候受了傷,這一路必有危險,但邊兒那邊也需要人,大捕頭便打算隻叫郗舜才手下的那什麼護衛跟隨。我和少商自然不放心,打算暗中護送一兩天,現在再有你同大捕頭一道,後麵的路途我自然是很放心的。”
這話實在是在狠狠地誇殷紅梅,拿她一人跟雷卷戚少商二人相提並論,明知雷卷是在哄她,殷紅梅也很難繼續鬨脾氣下去。
她隻最後嘀咕了兩聲,“那你怎麼不來接我呀,說好要回來接我的嘛。”
雷卷毫無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你一旦恢複行動,便不會甘心隻在一旁休息,既然如此,那我何必白白浪費路上的時間。”
此話一出,殷紅梅立刻被哄得心花怒放,臉上也有了笑意,抱上雷卷的毛裘就不放了,腦袋在厚厚的毛上蹭來蹭去。
雷卷瘦削蒼白、病懨懨的,骨頭似都比肉要重。可他並不是一個無情的、冰冷的人。
唐晚詞想。
他這人說起話來若是存心想叫人高興,是輕而易舉的,關鍵隻看他想不想,願不願意說。
就像在遇著無情之後,唐晚詞與他閒談,問他是有情還是無情,當時唐晚詞本就已猜他可能會說自己已經沒有情了,因為他還有他的事業,他的抱負,他在振興雷門一事上投入了太多太多。
然雷卷卻並非如此回答。
他說他沒有情了。
可隨即,他又笑著說自己的情都給了唐晚詞,那他不就什麼情都沒有了嗎?
柳暗花明又一村。
黃昏下,唐晚詞當即被他的話惹笑了。
這竟是一句情話。
似雷卷這般的人,說起軟話、情話來也毫不猶豫、理所當然。
這樣想來,他能養出殷紅梅這般俏麗活潑的孩子,也是理所應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