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梅一路火花帶閃電地逃,背後疼得鑽心也不管,直到跑得差不多,回頭再看也看不見九幽神君黑袍影子,地圖上也沒有他的名字了,她才找處隱蔽的地方鬆口氣。
這一鬆勁了不得,背後紮著的鐵蒺藜疼得她直發抖,眼見著還有中毒的跡象在擴散。
殷紅梅先是用係統調低痛感,手上再施展內力護著,背手把鐵蒺藜一個一個揪下來。
她感覺自己就像那個在蒼耳裡滾了一圈的人,現在不得不十分狼狽地摘蒼耳,不過蒼耳可沒這浸了劇毒的鐵蒺藜叫人難受。
鐵蒺藜都去了,她靠在冰冷的石頭上,調整內功運轉,試圖以內力驅毒。
效果不大,不過總算是遏製住了毒素的蔓延。隨後她又取了溫夢的藥來吃,隻等藥效起後將毒素徹底排除。
此番擊殺泡泡,殷紅梅是有心算無心。
殺了泡泡是第一步,躲過九幽神君的追殺才是重中之重。
殷紅梅本也想過與九幽神君過上兩招,但她在腦內思索片刻之後都覺得勝算不大。九幽神君是能與諸葛神侯鬥得不分勝負的老江湖,若單憑內力功法,殷紅梅並不占優,再加上下三濫的招數算計又還是九幽神君更勝一籌,所以不如直接跑。
現在看來,她的目標已經達到了。
殺了泡泡,甩掉了九幽神君,說不定還能用已經死掉的顧惜朝當個擋箭牌,橫豎這傷受得都不算虧。
這樣想著,殷紅梅靠著石頭,不受控製的倦意讓她沉沉睡去,最後的餘力隻來得及定個鬨鐘。
係統鬨鐘響後將她喚醒,她不能一直在這裡停留。一是擔心九幽神君會搜過來,二是此處雖隱蔽,但也陰涼,不利於身體恢複。她看著地圖走,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自己人,不說彆的,讓對方幫忙刮刮壞肉包紮一下就行。
殷紅梅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走了幾個時辰就在地圖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其旁邊還有一個隻聞其名沒見過其人的四大名捕之一無情。
雖然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湊到一起去的,但有雷卷的名字在,她還是比較放心的。
她走到差不多距離,估摸著那邊馬上到雷卷應該能看到她時,便提氣大聲呼喊。
“卷哥!卷哥!這裡!”
馬車裡,戚少商忽然咦了一聲,他從裡麵探出頭,隻見外麵隻有唐晚詞一人騎著馬。
唐晚詞見他,道:“剛好像聽見小梅的聲音,卷哥直接過去了。”
“應該的,這麼久了終於有小梅的消息,卷哥擔心也是正常的。”戚少商點頭。
不一會,隻見雷卷駕馬回來,後麵還有一個紅衣少女手搭在雷卷的肩膀上探頭探腦。
戚少商正欲笑著說些什麼,卻見雷卷抿著嘴,眉頭皺起,眉心呈現一條深如刀刻的豎紋。
他再定神一看,殷紅梅的臉色慘白,無一絲血色。
“你受傷了?”
唐晚詞的馬落後雷卷一步,瞧見她的後背,大驚,連忙幫著把雷卷背後的少女扶到車上。
“我見著了九幽神君。”
殷紅梅開口第一句話叫所有人一震。
“常山九幽神君。”雷卷緩緩道。
“不過不算虧,我把泡泡殺掉了。”殷紅梅說話時瞧著很高興,這高興沒維持多久,在唐晚詞從她後背上撕下黏著的衣物時就開始呲牙咧嘴,抽著冷氣,嗚嗚咽咽的。
馬車上空間不大,戚少商自覺到外麵避讓,隻留下劉獨峰和唐晚詞幫忙診治殷紅梅。
無情不便行動,一直待在轎子裡,但也遣金劍過來問過了情況。
戚少商回答了金劍,他又側著觀察雷卷的神情,小心翼翼道:“卷哥,真是對不住。”
雷卷立即截住他的話,“這跟你有何關係。”
“可要不是來幫我,小梅也不會……”
“難不成我所有受了傷的兄弟都要怪我自己謀劃不當,白白叫他們受了傷丟了性命?”
“不不不,卷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們來幫我,要麵臨的危險太大了。”
“你應該說,對付你,他們居然出動了這麼多高手。看來你一定狠狠得罪了誰,叫人家非要殺你不可。”
“至於小梅,你瞧她那樣子,要不是傷口疼得實在不行,不然還挺高興的。想來那一定是一個很好的、不容錯失的機會。所以也彆說什麼若不來她就不會受傷了,少商你這樣講,她反而不樂意聽。”
戚少商聽雷卷說了這麼一大通話,也明了雷卷是叫他不要有心理負擔。
於是他便不再出聲,隻在心中歎氣,畢竟說得再怎麼輕鬆,雷卷的眉頭還一直深深地皺著,半點也沒有放鬆下來。
唐晚詞在裡麵先是清創,把毒素已經感染完的壞肉割掉,抹藥,聽著小姑娘嗚嗚咽咽的,唐晚詞歎了口氣。
“之前你說自己怕痛,我還當你真怕疼。”
“我現在也很疼啊,唐姐姐。”
“你忍痛也挺厲害的,彆怕啊,等解了毒,姐姐不會叫你留疤的。”唐晚詞用憐愛的口吻說道。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劉獨峰。
“劉大人,怎麼樣?”
“那九幽老妖的毒是厲害,不過雷姑娘服了解毒的藥,後來用內力壓製得也及時,沒有性命之憂,再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就沒事,若是想加速愈合的話用內力蘊養便可。”
劉獨峰麵上瞧著沒什麼表情,實則心裡對殷紅梅那能壓製九幽神君附在鐵蒺藜上劇毒的藥有些好奇和意動,但最終還是沒問。
這說到底是人家壓箱底的東西,他們先前還是敵人,現在也不是什麼盟友,隻是劉獨峰不願叫戚少商落到九幽神君手中罷了。
“那就好。”唐晚詞笑了起來。
“聽見了嗎,小梅,沒事哦,你在這休息著,我叫你卷哥進來陪你好不好?”
她柔聲細語,捋順了殷紅梅的亂發,又用外衫把她蓋好,隨後出去換了雷卷進來。
雷卷讓殷紅梅靠在自己的毛裘上,他的手扣著少女的脈,往裡麵穩定地送著內力,暖和得叫殷紅梅昏昏欲睡。
但在睡前,殷紅梅還是把九幽神君的鬼音、他藏身的棺材、抬棺的藥人、扔出來的暗器和綠色史萊姆描述了一番,這才枕著雷卷的毛裘沉入夢鄉。
劉獨峰聽見那綠色濁物的形容時臉色很是不好看。他自打幼年遭禍不得已在豬欄中躲藏度日後,便見不得臟穢之物,不想九幽老妖著實是這方麵的好手。
“九幽神君很難對付。除了泡泡,他還有幾個徒兒,也同樣都很棘手。”
“不錯。”
“如果冷呼兒的死也算在她身上的話,雷姑娘現如今隻怕已經殺了九幽神君兩個徒弟。”
“我自度絕非九幽神君之敵,但他若因此而找上門來,我也絕不怕他。”雷卷抬眼,那一雙燃著鬼火的眼釘在劉獨峰身上。
“不,雷堂主誤會了,我並非這個意思。那九幽老怪擅妖法,武功高,可他的膽子絕稱不上大。”
“我猜雷姑娘的輕功應當不錯,不然不可能殺了泡泡後能躲得掉九幽神君的追殺。但九幽神君恐怕並沒有一直追著雷姑娘不放,其中原因除了是他害怕跑得太遠了,離他自己熟悉的環境太遠了會有埋伏之外,我想不出彆的。”
雷卷思忖,“是這個理。”
“這也就意味著他非常小心謹慎,如果我們遇到他,那他就一定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雷卷沉默一會,道:“大捕頭身邊還跟著兩個劍僮,屆時叫他們帶小梅去安全些的地方吧。”
他們後將這打算告訴了無情,無情同意了。
無情教四劍僮劍法,隻是他們都還不大,還是少年,如對上九幽神君,他們反而逃不脫。
路過一小鎮,雷卷易容後去找了家客棧,安置殷紅梅,無情叫金劍和銀劍也留下看護她。
“卷哥,記得回來接我。”殷紅梅趴在床上,最後還伸手拽拽晃晃他的毛裘。
雷卷輕拍她的肩膀。
“好好休息。”
“等回小雷門了,給你打簪子。”
“說好了,不許耍賴。”
“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過。”
殷紅梅雖然也想繼續跟著,但她實在是感覺暈暈乎乎,四肢乏力,即使勉強跟他們一起怕也隻能成為一個拖累,隻好一邊在心裡抱怨溫夢的藥沒效果,一邊依依不舍地跟雷卷告彆。
臨走時她還把身上僅剩的一些溫夢做的解藥都塞給雷卷了,他們大概用得上。
溫夢表示自己很冤枉。
他的藥都已經叫殷紅梅中了九幽神君的毒之後從鬼門關裡活著出來了,還想要什麼其他的療效?
“真彆太離譜。”溫夢喃喃道。
“你說什麼?”
溫夢懶洋洋地拉長調子,“我說我想念我的實驗室。對了師父,你見過九幽神君嗎?”
溫絲卷嗯了一聲,“常山九幽神君?聽說過,沒對上過,怎麼,你對他的毒感興趣?”
“是啊,押不盧姑且不論,他的三十三天九十九極樂神冰蠻叫人好奇的。”
“那些下三濫的東西有什麼好的,把死屍變做自己的藥人,生不得好,死不得安穩。”溫絲卷冷冷嗬了一聲。
“你若是去搗鼓那種玩意,就彆認我這個師父。”
“那肯定的,九幽神君的藥人有些好惡心,腐臭潰爛了他也不嫌,照樣帶在身邊。”
“聽著好像你見過一樣。”溫絲卷聽著好笑。
溫夢輕哼了一聲。
他是沒見過,可殷紅梅見過。
九幽神君比他棺材邊上抬棺的四個藥人還要惡心詭譎,也就是那時全身心都在準備偷襲,不然見了怕是好幾天吃不下飯。
溫絲卷不過四十多卻未老先衰,他毒功已成,人也豪氣仗義,在江湖上有不少盟友,也有老大不小的名頭。
可他瞧著溫夢神采飛揚的模樣時,終還是覺得這江湖大概是年輕人的。
他年輕,氣盛,雖遭蔡黨打壓,不得不易容過活,卻依舊有傲氣,有研究新製毒藥的心情。
“我要做控製人心神的毒,就做那種叫人聽了害怕的藥,就比如唱歌就能控製吃了藥的人的,聽著不很文雅嗎?咿咿呀呀唱一段曲便可操縱人的心神,想想就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