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索橋回了毀諾城,雷騰等人就站在不遠處等著,也不進去,直至看到雷卷和殷紅梅的身影才鬆了口氣。
“顧惜朝那王八蛋居然偷襲,還好有卷哥在,不然真是危險。”雷遠說。
雷騰沒附和。他覺得看殷紅梅那樣子不像是沒有把握對付顧惜朝的小斧,隻不過是雷卷先一步出手擋住了。
“遠哥你這話就說錯了,顧惜朝是什麼人現在你還不清楚啊,不應該說他居然偷襲,應該說我們要時時小心他偷襲才對。”
雷遠聽了這話放心了。殷紅梅還有心情跟他打嘴仗,說明剛才的危機對她影響不大。
戚少商也在附近,他原本因受背叛而陰鬱的模樣消減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梅,你說你這圖什麼,非要在邊兒去給卷哥上藥的時候溜出去,卷哥這不還是去接你了嗎。”
“這不是擔心錯過時機嘛,劉捕神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行動自然是越快越好。”
真實原因當然並非如此。殷紅梅這次行動的重點是下毒,此非君子所為,她猜測雷卷聽了之後第一反應大概率是拒絕的。
不過他也並非不能變通之人,如果殷紅梅如這般先斬後奏,雷卷也不會刻意再來拆她的台。
雷卷多了解她,自然清楚她這般行事的緣由,聽她說話時免不了翻個白眼。
走進大廳,息紅淚問道:“應該還順利吧,現在情況如何?”
“顧惜朝半殘,給他們的解藥隻夠一個半,黃金麟和冷呼兒中會有一個還差一些毒沒有解掉。這樣應該還能拖一陣。”
之所以有一個半份的解藥,是因為冷呼兒中毒進度有點快,殷紅梅怕他死了。半死不活著才最好。
息紅淚點頭,表示讓大家也不用擔心,毀諾城經營得當,備有不少糧食水源,就算暫時與外界無連接也足以生活一段時間。而且他們現在有高雞血、尤知味和赫連春水作為盟友,也不算勢單力薄。
雷騰先前擔心雷卷會因此番冒險行事說她,便主張說這次行動是大家一起想出來的。殷紅梅笑著答應了,其實並不擔心雷卷會因為這件事罵她。
因為她相信雷卷看得出,她對這次行動是有把握的。
有把握、最終結果也符合預期的行動,那就是她深思熟慮過後得出的結論。
對於這種殷紅梅打定主意要去做的事情,雷卷不阻攔。他對這種情況的態度就是她成功了會替她自豪,失敗了會去救她,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僅此而已。
即使是最後顧惜朝的那一斧子,雷騰都看得出殷紅梅並不慌亂,雷卷離得那麼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隻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卷哥讓我帶你去找晚詞看看,彆留下什麼暗傷。”
殷紅梅聽戚少商說這話,張嘴又閉上,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我好得很,連衣裳都沒被劃破。”
“沒辦法,卷哥發話了。”戚少商說。
“他怎麼不自己帶我去找唐姐姐,哼。”
“不知道,這確實奇怪,卷哥還特意來找我說的。可能卷哥有其他考量吧。”
戚少商沒察覺出來的事情,唐晚詞卻知道。
她聽戚少商說了來意,瞧了一眼他身旁的紅衣少女,不免覺得好笑,不過最終還是沒笑出來,隻是跟戚少商說會好好照看殷紅梅的。
戚少商離開後,殷紅梅問:“唐姐姐是不是也覺得好笑?”
“是好笑,你們卷哥一直都這麼樣子嗎,自大慣了,又要麵子,不論心裡想什麼,外表都要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唐晚詞像一卷詩詞,醉人,慵懶,又像徐徐燃起的熏香。她笑起來,說起話來,韻味十足。
“可不是嘛,避得太過了,反而會顯得刻意。”
雷卷在意唐晚詞,莫名的在意。
殷紅梅有所察覺。唐晚詞也有所察覺,她也在意雷卷。她覺得雷卷像納蘭初見。
唐晚詞覺得雷卷像那個倔強的、似岩石一般的人,但有時又像個受人遺棄的孩子,需要人照顧。
“不過他對你的好倒是不掩飾。戚寨主也好,你們小雷門其他人也好,都知道他不會生你的氣。”
“我又沒有做壞事,他為什麼要生我的氣。卷哥又不是那種閒得發慌的人。”殷紅梅理直氣壯。
唐晚詞聽罷,笑了起來,抬手似要點殷紅梅的額頭,連說你呀你呀。
殷紅梅這般勤快地出現在她麵前,無非是因為覺得雷卷在意唐晚詞,可明明在意的那個人卻半步也不肯靠近,所以殷紅梅就代替自家卷哥湊了過來。
這樣直白的小心思倒並不叫唐晚詞討厭,反倒對這古靈精怪的妮子也有幾分喜歡。
說笑間,唐晚詞也沒忘了正事,“來,既然說是要看看,那便來讓我瞧瞧,若是有什麼傷勢可彆強撐。”
“這點唐姐姐放心吧,我很怕疼的。”
殷紅梅轉了一圈,乖乖叫唐晚詞瞧了,就如她所言,沒有傷病,身體也很健康。
唐晚詞笑道:“你得空的話,不如去街巷裡逛逛,有的姐妹賣些繡品首飾。我聽說你的發簪手鐲都是專門打造的,這方麵我們毀諾城就不班門弄斧了,可以瞧瞧絨花,彆在頭發上或褙子上都好看。”
殷紅梅應聲說好。
毀諾城是息紅淚用心打造的世外桃源,收留一切受傷的女子,為她們遮風擋雨。她們有的是受了情傷,無處可去之下來投奔息大娘,希望能有一處安心之所。也有的是家道中落流離失所,或是不願被家中父兄發賣折磨,出走逃離的姑娘。
她們曾曆經磨難,但在毀諾城裡,她們是笑著的,明媚的,因為這裡是她們的家。
對連雲寨和小雷門的男人她們或還有顧忌,但對著殷紅梅這麼一個俏麗的小姑娘,她們就沒什麼生疏了,更彆提還是唐晚詞介紹她來街道逛逛,她們這可不攢足了勁要把殷紅梅打扮得漂漂亮亮。
殷紅梅喜歡紅色,她的衣裳也是紅的,鮮亮明媚,襯得氣色更好,人更俏麗。
撲一層薄粉,點了妝,栩栩如生的絨花隻能成為她的點綴。姑娘們圍在她身邊,有的在看她的發簪,有的在說衣裳太素了,想給她再加點花樣。
“雷姑娘,你年紀瞧著小,手上的繭比我們的要硬好多。”有個姑娘摸著她的手,驚歎道。
“因為要練指法和掌法嘛,功夫主要就是在手上,沒有繭根本不可能的。”
“原來是這樣,好厲害,你跟息大娘她們一樣會武,會武是不是就能保護好自己了?”
“也不一定,但會武功的話確實可以增加一些自保之力吧。”
姑娘們連連點頭,你一言我一語地道:“大娘也是這麼說的,我們有空的時候就跟著一起練練基本功,有天賦的就繼續練,跟不上的姐妹就勤練基本功,遇到危險就跑,最起碼不會給大娘拖後腿。”
毀諾城內春暖花開,其樂融融,毀諾城外不說愁雲慘淡,氣氛也確實凝重幾分。
黃金麟拿到解藥之後當場解了毒,隨後他把藥給冷呼兒。冷呼兒服了剩下的藥物後恢複了神智,可身子還是麻酥酥的,動彈不得,黃金麟無法,隻得叫人把他抬回去。
這場麵對於黃金麟來說實屬出師不利。
戚少商人還沒見到,自己這邊就已經倒了兩個了。
不過也不算最壞的結果,黃金麟盤算著。顧惜朝自恃是相爺義子,不與他同道,冷呼兒也更親近他,現在還好好的駱駝將軍是他這邊的人,他自己也沒什麼大礙。
軍士的指揮權在他手中,他們的人也已經把毀諾城重重包圍,等於說主動權還在自己手裡,現在隻要等劉獨峰或文張來,把冷呼兒中毒一事的責任甩掉就行。
沒讓黃金麟等太久,他期待的人之一便來了。
是劉獨峰。
他坐著滑竿,身旁立著他的幾位愛將。
黃金麟連忙笑臉相迎。
這位劉捕神言語有棱,他早就知曉,對於劉獨峰不接他的寒暄和客套也不以為意,畢竟現在是自己這方有求於人家。
“劉大人,毀諾城的事先不急,聽聞劉大人愛將中有精通解毒的,你看能不能讓那位先替冷將軍看看?”
劉獨峰冷笑道:“好嘛,原本想讓毀諾城替你們殺人滅口的辦法失敗了不說,還叫人偷襲下了毒,現在是打算讓我來給你們收拾爛攤子是吧。”
黃金麟隻覺臉上無光,但還是繼續賠笑。反正他的毒已經解了,冷呼兒死不死的,後續也跟他沒什麼乾係,他麵子上功夫也儘到位了,後續再有事都推給雷門霹靂堂就行。
“李二,你去看看冷將軍的情況。”
錦衣人稱是,黃金麟連忙派人引他去冷呼兒的帳篷。
李二看過之後出來,回稟劉獨峰。
“爺,這毒我怕是解不了。我已經看過殘餘的藥粉了,用的是什麼藥物能說個大概,但要說配置出類似的效果恐怕不行,這毒很複雜,一點沒處理好怕是就容易加劇毒性、要人性命。”
李二停頓了一下,道:“另外這毒的用料看起來有幾分像嶺南那邊的做派。”
“嶺南?嶺南溫家?毀諾城裡現在還有溫家的高手?”
“不應該。”黃金麟搖頭。
“沒聽說溫家有哪位用毒的高手來了這邊,息大娘手下也不曾聽說有這方麵的能人。進毀諾城的人我們心中有數,戚少商、雷卷、沈邊兒、穆鳩平、雷騰、雷炮、雷遠還有雷梅,都不是會製毒的人,所以大概是他們誰帶在身上的毒剛好用上了。”
黃金麟想起雷卷那發冷、發寒的眼神。
“雷卷不是與溫家的溫文一向交好嗎,沒準是他隨身帶的。”
劉獨峰冷冷道:“一笑祝好毒殺人,若是溫文的毒,彆說我的人,就算是其他溫家高手來了都不一定能解,黃大人實在高看我們了,恕我無能為力。”
“劉大人太客氣了,咱們也儘力了不是,儘力就好。”
劉獨峰不接他的話茬,“冷將軍這毒未解,黃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這……劉大人你看該如何是好?”
劉獨峰道:“冷將軍是傅相內弟,出了事誰也討不著好。文張文大人不是快到了嗎,等他來了再做決斷,現在先向毀諾城討要解藥吧。”
“劉大人說的在理,沒錯,等文大人來了再一同商議。”黃金麟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