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墜落的流星,你必須用全身去擁抱(1 / 1)

中央星

執法隊總部會議室

溫綸安靜跟在執法隊隊長身後,手裡抱著一個文件袋,柔順的黑發遮住額頭,鼻梁上架著一副普普通通的黑框眼鏡,瞧著十分老實。

執法隊隊長拉開旋轉椅坐下,掃了眼空著的幾張椅子,沒多說什麼,隻問:“確認江舒遊的位置了嗎?”

參會的幾人沉默了一會兒,一人站起身彙報道:“一周前我們的人追捕江舒遊抵達玉吉星,之後就失去了下落,不過玉吉星的所有港口都在嚴密監視中,他應該逃不出去。”

執法隊隊長不悅的問:“玉吉星就那麼大,一周都找不到蹤跡?”

那人立刻羞愧的低下了頭。

玉吉星魚龍混雜,每天都有無數商船來來往往,執法隊已經數次派人向玉吉星星長尋求合作,每次都被那個老東西繞彎子躲過去了。

“玉吉星星長不配合…嘖,我看就是他窩藏逃犯。”執法隊隊長向後伸出手,溫綸立刻將文件遞了過去。

薄薄的文件袋裡隻有一張照片。

玉吉星星長的私生子,兩年前設宴殺害二十多名客人的死刑犯,桑德拉監獄S區住戶之一——褚沙。

事關桑德拉,溫綸事先仔細看過卷宗,褚沙殺的全都是玉吉星星長的政敵,其中一人曾經在星長選舉中僅以十票之差惜敗,並且多次揚言待星長任期結束後將再次參選。

眾所周知,褚沙患有精神疾病,性格孤僻,不可能邀請一大幫陌生人共進晚餐,背後多半有玉吉星星長的推動 。

“啪。”

文件袋摔在桌麵上,滑出來的照片上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斜劉海遮住了一隻眼睛,麵頰凹陷,下巴瘦削,麵色蒼白,眼下掛著一圈濃重的黑眼圈,陰森森的。

他的脖頸處橫亙著一道深深的疤痕,這是褚沙發病時留下的。

執法隊隊長慢斯條理的用食指指腹在杯口上畫圈,壞笑道:“把褚沙的照片交給他,如果玉吉星星長還是不配合,我們隻能好好追究一下這位死刑犯為什麼多活了兩年的事了。”

那名執法隊成員雙眼立刻亮了起來,腰板直了,說話也有力氣了:“是!”

溫綸靜靜的聽著,會議結束後,他立刻給藺言發去了消息。

【溫溫綸綸:搬磚好累,今天又要加班了。】

【希望你幸福:打工人,你可以埋我寬廣可靠的懷裡。】

【希望你幸福:小獅子挺起毛茸茸胸膛.jpg】

【溫溫綸綸:又有力氣打工了,言門!】

【溫溫綸綸:你和S區犯人接觸過了嗎?】

S區?

溫綸怎麼問這個?

正在享受梳發服務的藺言“哎喲”叫了一聲,身後的閔盛動作一停,小心的將發絲撥回原位:“扯到了嗎?”

“沒有。”藺言仰起臉嘿嘿一笑。

雙手舉起五指包住了閔盛的手背,少年笑著說:“因為前輩看起來不高興,我想活躍一下氣氛。”

話落,藺言努努嘴:“我成功了嗎?”

手背上的溫度很溫暖,沒有手套之後,一切接觸都顯得過於親密,閔盛不習慣這樣的行為,但他默許了。

“前輩,你說話呀,”藺言用後腦勺輕輕撞了一下閔盛的胸口:“心情沒有變好嗎?”

“嗯。”

閔盛說:“沒有。”

少年的笑臉立刻癟了下去,他開始了無止儘的腦袋撞擊攻勢,可憐兮兮的問:“沒有嗎?沒有嗎?真的麼沒有嗎?”

他們的雙手依然握在一起,藺言的發絲靠過來時帶著淡淡的香氛氣味,離開時又仿佛卷走了全部的氧氣。

隻有他貼過來時,閔盛才能呼吸。

藺言的情感太過飽和,從身體中滿溢出來,每一個接觸過他的人都幾乎要被灼傷。

閔盛恰恰是情緒最不外露的類型,他隻能從藺言手中抽出一隻手,按住少年的腦袋,提醒道:“有人給你發消息了。”

這句話果然成功轉移了藺言的注意力,少年低頭看向終端,溫綸連發了四條語音。

藺言心虛的選擇轉文字。

太長了,不想聽。

反正溫綸一定能理解他。

【溫溫綸綸:S區有一名犯人叫褚沙,是玉吉星星長的私生子,犯病時不分敵我,攻擊人之前毫無預兆,一定要小心他。】

【溫溫綸綸:他最討厭的顏色是藍色,最討厭的事物是海洋,最討厭愛笑的人,恭喜你,全中。】

【溫溫綸綸:褚沙還有一年就會出獄,你最好不要在他麵前出現,免得他出獄後報複你。】

【溫溫綸綸:我很想你。】

最後一句話出來,藺言揚起唇,眼中盈盈有光。

點開語音,他說:“我也想你。”

“我也想你。”

少年聲線清潤,說話不急不緩,尾音微微上揚,帶起一陣柔軟的笑意。

最後一個字在空氣中消散,溫綸灌咖啡的動作幅度更大了,苦澀的液體卷著蜜糖一起流入喉腔。

隊長聽了一耳朵,調侃道:“喲,你對象啊?”

“不是。”

溫綸關上終端,解釋了一句:“現在還不是。”

隊長了然的點點頭,笑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下個月我給你放一天假,約會去。”

溫綸婉拒了隊長的好意,“他也在實習,沒有假期。”

桑德拉沒有明確規定假期,但是隻要犯人安分不鬨事,獄警們等於帶薪休假,隻不過不能離開這一畝三分地罷了。

然而,他們每天都在鬨事。

“我也想你。”將自己的語音播放了一遍,藺言滿意的點點頭。

他有些得意的從鼻腔哼出一縷氣:“我的聲音真好聽。”

【夏娃:為什麼我從來沒看到過你自卑的時候?】

【藺言:我為什麼要自卑?】

藺言喜歡誇人,更喜歡被誇,他的人生道路不一定全是坦途,但他會跨過、跳過、後空翻過、踩著高蹺越過每一個泥坑。

這是什麼?沼澤?吃我一記撐杆跳!

高堅果都攔不住他。

閔盛垂眸瞥了一眼藺言的終端,掃到了褚沙的名字,心下一驚。

“他是你的朋友嗎?”男人聲音平靜的問。

“嗯!”藺言重重的點頭:“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哦,對了前輩,”多虧溫綸的消息,藺言才想起來這事:“我什麼時候去S區巡邏啊?傑森前輩說下周帶我去,但是他受傷了。”

S區一共隻有五個人,除去褚沙和藺言已經見過的崔堂,隻剩下三個。

藺言十分期待的捧著臉說:“有種玩遊戲揭露最終Boss的感覺。”

“再等等。”

閔盛將藺言的手拉開,將少年接近耳根處的一絲血痕擦拭乾淨,“你不是剛交了新朋友嗎?和克裡斯曼多玩會兒吧。”

沾著克裡斯曼血跡的濕巾被男人扔進了垃圾桶,閔盛沒有給出明確的時間。

他並不希望藺言和S區有任何接觸,但閔盛心裡也清楚,崔堂一定會回來找藺言。

他躲不開的。

“克裡斯曼啊…”藺言轉身麵對著閔盛,雙腿並攏蜷在一起,兩手環住膝蓋,“我總覺得他像會在路上套我麻袋的人。”

閔盛挑眉:“那你還和他交朋友?”

夏娃的任務罷了。

藺言心虛的移開眼,“總比當仇人好。”

和克裡斯曼當朋友,要隨時小心他背後放冷箭,和克裡斯曼當仇人,那就更要小心了,他連表麵功夫都不會做。

“其實還有一個選擇。”

閔盛定定的看著燈光下的少年,他生了一張讓人難以心生防備的臉,時隱時現的小虎牙就像藏在開朗表麵下的淩厲內裡一般。

閔盛幾乎可以確定,撕開藺言的純良外在,裡麵是一塊遍布荊棘的堅冰。

執法隊應該會很喜歡這樣的孩子,他很有天賦,隻不過缺少引導。

藺言好奇的抬眸:“什麼選擇?”

“讓他畏懼你,打斷他的脊骨,拔掉他的爪牙,這樣,你就不用擔心了。”

“更過分一點,殺了他也是可行的,隻要你做的乾淨些,讓人找不到把柄。”

閔盛說的輕描淡寫,藺言卻立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前輩,我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你彆想釣魚執法。”

藺言從床上跳了下來,他還記著之前的事,自然的轉移話題:“前輩,你剛剛為什麼不高興啊?”

雖然看起來神經大條,但藺言其實很細心,閔盛給他吹頭發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異狀,情緒轉變發生在摸他的頭發的時候。

藺言表情古怪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手感明明很好啊。

閔盛抿了抿唇,他沒有不高興,隻是有些心裡發堵罷了。

獄警之中,閔盛的名聲並不算太好,他們都知道他在努力接觸S區的犯人,盼望著能夠升職、能夠離開桑德拉,往更高的位置爬。

最開始,嚴安是將藺言交到他的手上的,第一次巡邏也該由閔盛帶領,但他為了一己私欲,將藺言踢給了傑森。

獄警們都在議論他的不稱職,以往閔盛從不在乎這些話,如今卻覺得刺耳。

他想擺脫低等星並沒有錯。

他渴求的東西,藺言唾手可得,但閔盛不嫉妒,他隻是有些不甘心。

藺言這樣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怎麼能夠理解他的不甘?

三個月的實習結束後,他們的人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前輩,你又在不高興了,”藺言捧住閔盛的臉,和他額頭貼著額頭,擔憂的問:“生病了嗎?”

體溫替閔盛開了口。

男人依然沉默著,一動不動的僵立在原地。

“前輩,”藺言認真的看著他,“告訴我,你怎麼了?”

閔盛抬起手,試圖將自己臉救出來,卻被少年反手握住。

灼灼的火光在藺言的雙瞳中燃燒,燒斷了閔盛周身的枷鎖。

少年的語氣卻溫和的像是靜謐的海麵:“告訴我,好嗎?”

他真可怕。

閔盛想。

沒有人能夠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