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與城北徐公孰美(1 / 1)

地下倉庫位於獄警宿舍的正下方,需要瞳孔識彆才能進入,藺言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過去,被一句“不在庫中”打了回去。

“好了好了,讓我來吧。”傑森失笑,走到門口,一個藍色的光點射了出來,將身著製服的男人從頭到腳掃瞄了一遍。

溫和的機械音響起。

【虹膜識彆成功。】

鐵門向兩邊緩緩移動,藺言扒拉著門板伸出一個腦袋,倉庫中溫度偏低,呼吸間甚至能看到白霧。

“進來吧,”傑森打開一個箱子,從裡麵拿出一副手套遞了過去:“最好不要暴露雙手,有些犯人陰得狠。”

藺言乖巧的點點頭,視線止不住的四處亂轉。

倉庫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熱武器,漆黑的書架靠在牆上,架子上放的卻不是書。

拿起一把左輪顛了顛,少年麵上笑意漸濃,“前輩,我選好了!”

傑森掃了眼,見藺言沒突發奇想從牆上扛個炮筒,略微安了心。

“拿好我們就走吧。”

黃金礦工,出擊!

藺言跟著傑森來到了礦區附近,十名犯人穿著單薄的囚服,左腳腳踝上環著同款電擊環,邊緣有一個綠色的光點,一下一下的閃著。

“按順序過來領工具,A區在前B區在後!”傑森一邊喊一邊拍手。

B區的五人拘謹的縮在一邊,離A區犯人遠遠的,A區的幾人對視一眼,將牧聞推了出去。

金發男人罵了句不乾不淨的話,轉身走到傑森麵前,苦著臉說:“長官,我手還沒好呢,真挖不了。”

藺言從傑森背後探出一顆腦袋,湖藍的眸子眨了眨:“你怎麼被安排來挖礦了?”

雖然藺言不喜歡牧聞,但是男人的手看起來確實不適合做重活,有問題要懲罰,虐待是不可取的。

牧聞眼珠一轉,起了玩心,肩膀向下塌了塌,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變得弱勢起來,低聲解釋道:“我傷得重,其他犯人看我好欺負,故意排擠我,臟活累活都讓我來乾了。”

站在不遠處的四人聽了個清清楚楚,一人忍不住撞了撞身側人的肩,被對方一巴掌扇了回來。

四人暗自翻白眼,他們敢排擠牧聞?

沒看明秋陽的頭成什麼樣了嗎?

藺言聞言微微擰起了眉,反問道:“真的嗎?”

牧聞連連點頭。

“那明秋陽呢?”

啊?

牧聞一愣,沒想到他根本不按著劇本走,見男人失語,藺言又重複了一遍:“明秋陽也被排擠了嗎?”

牧聞遲疑了一瞬,道:“沒…他去捕魚了。”

和挖礦相比,捕魚的危險小很多,雖然有時會遇上異獸,但從異獸口下求生可比從塌方的礦洞往上爬容易多了。

藺言將下巴擱在傑森的肩上,沉吟了幾秒,為難的問:“除了礦區和海邊,還有彆的勞動嗎?”

這次回答的是傑森:“上過學認識字的可以去幫忙抄寫文書,不過……”

傑森瞥了眼牧聞的手,抄寫文書肯定是不行了。

藺言也沒法子了,“要不你下去湊合挖兩下土吧,我可以假裝沒看到。”

他隻是個實習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牧聞摸魚就是藺言最大的努力。

藺言說完拍了拍傑森的肩,傑森無所謂的說:“行,讓你休息一天。”

這倒是出乎牧聞的預料,藺言居然這麼好心?

男人故作虛弱的笑了笑,用另一隻手攏了攏衣領,“長官,我還以為您討厭我呢。”

“嗯。”

藺言直言不諱:“你以為的沒錯。”

“我已經討厭你十二個小時了,你再等會兒,滿二十四小時我就讓你出黑名單。”

【夏娃:我呢?】

【藺言:給我加學分的話,我可以偷偷放你出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你抓緊時間考慮。】

【夏娃:TD】

藺言又開始鼓包子臉了。

牧聞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沒找到惹藺言不高興的東西,恰在此時,另一名A區犯人走了過來。

“長官,”他配合的用手肘狠狠的撞了牧聞一把,仰著腦袋故作囂張的說:“彆和這個廢物浪費時間了,先把工具給我們吧。”

牧聞順勢一倒,捂著本就受傷的小臂直抽氣。

藺言驚訝的看了眼牧聞,又看了眼故意撞人的犯人,最後無措的看向了傑森。

當著他們的麵就動手,A區真的比B區囂張多了。

【藺言:這個歸我管嗎?】

【夏娃:理論上來說,和你沒關係,但是職場環境混亂不利於你接下來的工作,最好還是處理一下。】

用不著藺言,傑森眉頭高高挑起,一棍子抽了過去,“乾什麼呢?沒看到這裡有小孩嗎?想進審訊室是不是?”

那人躲開棍子,吊兒郎當的笑了笑:“他太磨蹭了,早點開工我們也能早點吃飯。”

牧聞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十分可憐的退後幾步,藺言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好奇怪。

到底是哪裡不對?

藺言湊到傑森耳邊,輕聲問:“牧聞的衣服是不是有點不太合身?”

太大了,不像東方人的骨架,牧聞多半穿了彆人的衣服。

依次將錘子和鐵鍬遞給犯人,傑森撇了眼站在一邊的牧聞,道:“正常,那是霍華德的外套。”

“克裡斯曼·霍華德沒有安排勞動,他把外套給牧聞,約等於讓牧聞管理今天所有出來勞動的A區罪犯。”

藺言了然:“所以他沒有被排擠?”

“沒,你彆聽他胡說八道,”傑森看了眼吭哧吭哧開始挖礦的A區囚犯們,目露譏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牧聞就算四肢都折斷了也不會出事。”

【夏娃:你也彆聽他胡說八道,四肢折斷的犯人在哪都活不了。】

謝謝你,蒙鼓人。

此時的海邊,幾名犯人在海水中撲騰,拚命掙紮著爬上了岸,全身濕漉漉的在黃沙中滾了一圈,筋疲力儘的喘著氣。

“呃啊啊啊啊!救我!咕、救…”落在後方的男人在深海中起起伏伏,雙手竭力舉起,卻隻抓了一團空氣。

三隻脊背隆起荊棘的水生異獸圍著他轉著圈,露在水麵上的雙眼透出殘忍的光。

“嘩啦!”

一隻異獸潛進水底,咬著男人的小腿將他徹底拖了下去,沒多久,海麵上浮起一層淡紅色的血跡。

岸上的犯人們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嘴唇泛白,牙齒止不住的打顫。

一名B區的男人全身打了個寒戰,額頭泌出汗水,和海水混在一起,濕發一縷一縷的黏在額頭上,雙眼不安的睜著。

“怎麼回事?這個季節不是青舌海獸的活躍時期才對……”

明秋陽抓著衣角當成毛巾擰,“嘩啦啦”擰下一大股海水,麵無表情的說:“今年比以往熱,提前發-情了吧。”

那人的身體恐怕要被三隻青舌海獸分彆送給不同的求偶對象。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遭了,接下來幾天附近恐怕會出現更多異獸。”

說話的男人咧開唇、擼起袖子,狠狠的一拳砸在了身旁惴惴不安的犯人臉上。

“砰!”

犯人應聲倒地,男人的拳跟了上來,血痕黏膩膩的附著在指節處。

“彆、彆打了!老大、放過我、啊!”那人痛的蜷縮成了燒熟的蝦子,卻被拽著衣領扯了起來。

“砰砰!!”

接連幾拳下去,犯人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所有人冷眼看著這一幕,動手男人手腕上也有一個火焰形狀的紋身,他是克裡斯曼的心腹。

犯人像個死狗一樣被拖到了海邊,血腥味很快吸引了大批的肉食性魚類。

青舌海獸體型龐大,輕易不會靠近海灘。

“呃呃——”

數十條魚咬住了犯人裸露的手臂,尖銳的鋸齒割開了皮肉,痛得無以複加。

“你還算有點用嘛。”

男人笑了聲,單手拽住魚身,一條條扔進了屬於自己的箱子裡,數夠了三十條,他扔開奄奄一息的犯人,轉身走向遠處的兩名獄警。

“長官,我可以去食堂了嗎?”

獄警見怪不怪的接過箱子,提醒道:“洗乾淨再去,彆把食堂踩得全是水。”

男人沒回話,雙手插兜徑直離開了。

“救我、好痛…”那名犯人歪著腦袋,氣若遊絲的喊道。

明秋陽想了想,將半個身子沒在海麵下的犯人拖了上來,接著指了指死死咬住男人的小腿不放、不停的搖擺尾巴的小魚問:“你的魚我可以拿嗎?”

犯人艱難的點了點頭。

明秋陽也不客氣,一次性全薅乾淨了,犯人見狀立刻拉住了他的褲腳,懇求道:“明哥,能不能給我留幾隻?”

沒有完成勞動任務的人將會被取消一整天的進食資格。

明秋陽垂下眼,從箱子裡提溜出了一條相對來說大一些的魚,埋進男人臉側的沙子裡,道:“醫務室有吃的。”

一條魚加一瓶牛奶,雖然不足以飽腹,但至少不會太餓。

待明秋陽走後,其他犯人也圍了過來,他們不敢挖明秋陽留下的魚,隻抓住了犯人的雙臂。

“三、二、一、扔!”

水花四濺,男人的叫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礦區

藺言和傑森先去吃早飯了,牧聞手也不痛了腰也不彎了,雙手背在身後,繞著勞作的犯人們來回走了兩圈:“動作太慢了,會不會挖啊,啊?眼裡有沒有活?沒吃飯嗎一個個提不起勁兒一樣!”

“就是沒吃啊,”剛才撞了牧聞一下的男人停下動作,抓了抓臉問:“我看新長官挺好騙的,不像你昨晚說的那樣,牧聞,你是不是對霍華德撒謊了?”

牧聞扯了扯嘴角,譏嘲道:“我騙霍華德他難道會給我發錢嗎?”

牧聞是純粹的暴力犯,詐-騙嘎腰子是明秋陽的業務。

雖然他的業務技能完全點偏了。

抹了把額頭的汗,那名A區犯人突然話鋒一轉,問道:“程北是不是去海邊捕魚了?”

“嗯,是去了。”

犯人咋了咋舌蹲下身,一邊乾活一邊猜測道:“以程北的性子,說不定已經完成工作去食堂了,要是正好遇上…”

程北一旦對藺言動手,可不是去審訊室挨兩下電棍能解決的。

“遇上就遇上唄,”牧聞無所謂的笑了笑:“程北這些年小黑屋難道少進了嗎?”

另一名A區犯人握著錘子的手一頓,抬起眼道:“新長官的後腰好像彆槍了。”

食堂一樓

程北拿著叉子在一盤淋了沙拉醬的生菜裡來回撥弄,煩躁的幾乎要用叉子將碗底刺穿。

坐在他對麵的犯人歎了口氣,“彆戳了,快吃吧。”

“吃什麼吃,”程北冷笑:“我是羊嗎?天天啃草就能活。”

“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對麵的犯人小聲嘟囔道:“嚴安有多黑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犯人吃得不好,獄警吃得也就那樣,唯一的好處就是量大管飽。

程北要是願意,可以拿十碗生菜回來啃。

“呲——”

玻璃門被推開,傑森和藺言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二樓寥寥幾名獄警對他們招了招手:“傑森,實習生,快上來,今天早飯有雞蛋吃。”

【藺言:我感覺我不是來實習的,是來參加變形計的。】

【夏娃:想多了,變形計好歹給片酬。】

“……”

藺言緩緩呼出一口氣,要不是他的分都在夏娃手裡,他絕對不會再理夏娃。

絕對!

正想著,又有幾名獄警走了進來,瞥了眼角落裡的程北,他們走向傑森和藺言,輕聲道:“B區又死了一個。”

藺言一愣,“怎麼死的?”

“捕魚的時候被異獸襲擊了,我已經上報監獄長,你們最近小心點,沒事不要去海邊。”

那人說完,示意藺言看角落,“那邊那個,程北,霍華德的心腹,離他也遠點。”

城北?

徐公?

藺言好奇的視線不帶任何隱藏,掃描儀一樣將男人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種骨頭都被扒出來的感覺讓程北戳生菜的手定在了半空。

對麵的犯人起哄道:“喂,新來的長官在看你呢!”

程北斜了他一眼,翹著二郎腿,將叉子往桌麵上一扔,不客氣的問:“看什麼看?”

藺言也沒生氣,笑著說:“看你好不好看。”

傑森隱晦的瞪了眼程北,一隻手攔在他身前,“藺言,我們先上去吃早飯吧。”

程北卻笑起來:“急什麼啊,長官,你不是好奇嗎?靠近點看。”

蜷起的五指緩緩握緊桌上金屬叉子,男人漆黑的眸中晃出一絲不懷好意。

藺言生得乾淨,白皙的頸像是映出月光的玻璃,一條細細的鏈子壓在鎖骨處,延伸進布料下方。

把牧聞折騰了一頓的就是他嗎?

程北心下微嘲,隻要一瞬間,他就能捅穿藺言的脖子。

反正沒什麼東西吃,不如找點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