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很怕你死(1 / 1)

閔盛很忙,將藺言帶到獄警專屬的食堂二樓後,他就先行離開了,飯都沒吃一口。

藺言感歎了一句真努力,將一邊的前輩逗笑了。

“他才不是急著去工作,還不是S區有個大人物,明年就要釋放了,閔盛想趁著人沒走,混個眼熟,以後升職當個副監獄長。”

藺言有些意外,閔盛不像是追名逐利的人,他沒做評價,隻問:“那位大人物是中央星來的嗎?”

“那倒不是,”前輩一邊排隊一邊說:“中央星是來了犯人,但不是他,他是玉吉星星長的私生子,在生日宴會時殺了二十多個客人,被星長親手送進來避難的。”

不進監獄就等著被受害者的親屬撕碎吧。

【夏娃:檢索到相關新聞,事發時間為兩年前的十一月,凶手來自玉吉星,名叫諸沙,判刑結果是死刑。】

死刑,但人卻好端端的出現在了桑德拉監獄,明年就會被接出去。

【藺言:要上報嗎?】

【夏娃:沒必要,報上去也就是換個監獄繼續待而已。】

這不歸藺言管,他吃瓜吃得開心,扯了扯前輩的袖子問:“這裡有很多這樣的犯人嗎?”

平日裡同事們各個被工作吸乾了精氣,終於遇到一個願意聽他說話的實習生,前輩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分享欲。

“不止呢,隻要錢到位,我們老板什麼犯人都敢要,彆的地方嫌棄的都往我們這塞,老板還摳門的要命,這麼多犯人,就三十來個獄警,我就是長複眼都看不住他們。”

藺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這裡的犯人質量參差不齊是嗎?”

前輩咋了咋舌,“你這話,沒太把他們當人啊。”

藺言不明白前輩為什麼這麼想,隻是笑著問:“那裡德那種程度去哪個區啊?”

裡德·皮亞斯雖然炸毀了大量公共設施,但並沒有造成實際人員傷亡,屬於有影響但不多的類型。

前輩努努嘴:“B唄,去了B估計還要被同區的犯人嘲笑。”

終於排到了他們倆,前輩鼓勵了藺言兩句,端著餐盤走了。

今天是周六,桑德拉監獄的晚飯比平常豐盛多了,一盤生菜,一盤土豆泥,以及一盤咖喱雞肉。

在工作日,他們是看不到肉的。

藺言不挑食,對著負責打飯的機械人說了聲謝謝,端著盤子走到了正中央的長桌坐下。

理論上來說,食堂的座位也是有講究的,藺言身為實習生,理應坐到最邊緣的位置一個人用餐,直到他逐漸和某個老人混熟這才有資格在用餐時開口。

但沒人提醒他,默認了這名新人的融入。

“實習生,你在這啊?”傑森端著盤子走了過來,在藺言對麵坐下。

“今晚我們先去B區巡邏,讓你適應一下工作,明天再去A區,至於S區…”傑森摸了摸下巴,有些遲疑。

以往的實習生基本上不會讓他們踏足S區,那裡關押的犯人沒一個是善茬,曾經甚至有新人被巧言令色的騙子說動了,半夜替他開了牢門。

那人逃出去沒兩天就自覺回來了。

沒有飛行器的情況下,出去吃沙子哪裡比得上在監獄裡吃咖喱舒服。

這名犯人喜提長達七天的小黑屋,出來時幾乎失去了理智,足足三天才恢複正常。

藺言不知道這些,咬著叉子問:“S區後天去嗎?”

傑森搖搖頭:“不著急,等你先適應一周,下周我帶你去S區巡邏。”

藺言哪裡看不出傑森的善意,在土豆泥和生菜裡猶豫了一下,將沒動過的那盤生菜推了過去。

“前輩,吃菜。”

不用跟我客氣。

傑森笑出了氣音,舉著盤子問:“你就給我一盤生菜啊?”

藺言捏著叉子指了指咖喱雞肉:“這個我吃過了,”又指了指一口未動的土豆泥:“這個我喜歡。”

話落,少年不好意思的垂下臉,隻露出一雙湖藍的眸子:“要不然,明天我把雞肉給您?”

“明天不吃這個,”傑森拿了片生菜咬了一口,腦袋一歪,示意藺言看牆壁:“噥,那邊是每天的菜單,周末兩天額外有甜品。”

藺言放下叉子,視線落到了牆壁上掛著的屏幕,滾動的綠色字體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每天的餐食。

幾秒後,字體一跳,變成了鮮豔刺目的紅色。

【A區罪犯明秋陽、A區罪犯牧聞違反規定,放風期間發生嚴重肢體衝突,請於晚上八點前往審訊室等待。】

傑森也看到了通報,不爽的罵了聲:“這群狗崽子,一天天的不消停!”

今晚他負責帶藺言巡邏,審訊室的犯人當然也由他們倆處理。

藺言眨了眨眼,好奇的問:“審訊室是做什麼的?”

麵對藺言,傑森臉色緩和了一下,“就是給這群罪犯講道理的地方,當然,有的時候他們聽不懂人話,隻能用其他法子講道理。”

少年愣了愣,“這不是被禁止的嗎?”

傑森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這座監獄到處都有監控,唯獨浴室和審訊室的監控常年處於關閉狀態。”

鏡頭之外發生的任何事都等同於沒有發生。

藺言驚訝的掩唇,前輩們都這麼可怕,他是不是不夠努力?

【藺言:我要學的好像還有很多。】

【夏娃:我會記錄你的審訊過程,好好表現。】

【藺言:希望這兩名犯人能好相處一點。】

藺言的理論知識遠超過實戰經驗,歎了口氣,少年憂心忡忡的問:“我要是做的不好,會不會拿不到實習證明啊?”

傑森咽下嘴裡的食物,眼神像在看中獎一千萬還嫌自己日子過得太不努力的幸運兒,“你表現的還不夠好嗎?”

有他這句話,藺言垂下去的腦袋又高高的揚了起來,他拍了拍傑森的手背催促道:“前輩,你快點吃,已經六點了。”

傑森嘴裡塞滿了,根本說不出話,隻能連連點頭。

晚上八點,兩人準時出現在審訊室門口。

傑森推開門,讓藺言先進去。

天花板上橫著一條白熾燈,審訊室裡有一股淡淡的灰塵味,牆壁和天花板都是水泥色,像是裝修了一半的毛坯房。

一條長桌占據了房間中央的位置,在長桌的一側一左一右坐著兩名犯人。

他們的胸口彆著一個金色的銘牌,上麵刻著每個犯人的序號和姓名。

明秋陽,黑發黑眸,典型的東方人長相,額頭的血汙已經凝固,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肌肉結實的小臂,上麵有幾道明顯的擦傷。

牧聞染了一頭金發,發根處已經長出了半指長的黑色,在腦後紮成小辮子,他正吊兒郎當的翹著二郎腿,右臉青了大塊,一條手臂折成了扭曲的形狀。

他們倆的雙手都被扣在椅背後方,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看到藺言走進來,牧聞伸長了脖子,嬉皮笑臉的說:“喲,這位獄警很麵生啊,新來的嗎?我是牧聞,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

傑森拎著電棍就敲了過去,牧聞彎腰躲開,麵上依然笑嘻嘻的。

“我跟這位新獄警說話呢,傑森長官,你彆著急,一會兒咱倆也嘮幾句。”

傑森沒好氣的說:“要不是你鬨事,我現在應該在休息室裡刷終端。”

“冤枉啊,傑森長官!”牧聞大喊了一聲,眼珠子一轉,視線落到了藺言身上:“你看看我這條胳膊,都彎得能當湯勺使了,我才是受害者。”

藺言察覺了他的目光,走到牧聞身後,捏住他的手腕晃了晃。

“疼疼疼!”牧聞額頭泌出冷汗,說話也沒有剛才那麼中氣十足了:“小孩兒,你輕點。”

牧聞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多歲,藺言不喜歡被他這樣稱呼。

少年手上力道不減,輕聲說:“你應該叫我長官。”

就像對待傑森那樣。

牧聞疼得直抽氣,敷衍的點點頭糊弄道:“好好好,長官,小長官,你能不能先鬆手,我真的要叫了。”

藺言鼓起了包子臉。

【藺言:他把我當小孩子哄。】

【夏娃:顯然,你沒有樹立足夠的威信。】

藺言愛笑,氣質也乾淨,任誰第一眼看過去都會覺得他好欺負,牧聞就是其中之一。

明秋陽冷眼看著這一幕,眸中流出譏誚的神色。

桑德拉招人越來越隨便了,把這種小綿羊扔進狼群裡和謀害有什麼區彆?

【夏娃:二十分鐘內不能讓他學會尊重你,我會給你扣分。】

啊?

藺言瞪了眼差點害他扣分的牧聞,鬆開手,抽出彆在腰間的電棍,抵住了牧聞的喉結。

冰冷的金屬製品壓在男人最致命的部位,微微向右側偏了偏,壓在失序跳動的脈搏上。

“你能忍幾秒?”

牧聞眼珠凝在了眼眶中,他扯了扯唇笑起來:“長官,我這就閉嘴,您要不先放下吧,手舉著累。”

他笑,藺言卻不笑了,“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犯人A74112號,你能忍幾秒?”

傑森幸災樂禍的看著僵住的牧聞,叫你亂招惹人,惹禍上身了吧。

男人垂下眸子,視線定格在電棍尖端,幾秒後再次抬起頭,眼神都清澈了許多:“長官,我知道錯了。”

【藺言:我說的應該是標準星際語,為什麼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夏娃:你還有十四分鐘。】

【藺言:我們倆說話的時間不算,重新計時好不好?】

對於藺言的合理要求,夏娃並不會拒絕。

【夏娃:十五分鐘,請繼續努力。】

雖然隻多了一分鐘,但藺言已經很滿足了。

考場上的每一秒都很重要,然而牧聞卻一直不正麵回答問題,浪費了他很多時間。

見藺言不為所動,牧聞偏了偏腦袋,讓自己離電棍遠了點,提醒道:“長官,明秋陽傷得比我重,你要不要看他一眼?”

這一次,藺言沒有再和他廢話。

藍色的電流“刺啦”一聲鑽進了身體,牧聞全身顫動了一下,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咬著牙關抵禦痛楚。

“乾你爹的!呃唔!”

為了防止留下永久性傷害,桑德拉監獄配備的電流並不強烈,但誰讓藺言選擇了脆弱的喉管,而牧聞又正好折了一條手臂。

男人的身體止不住的痙攣起來,豆大的汗珠還沒落下就先一步蒸發。

“呃、嗬呃…艸!”

牧聞握緊了拳頭,他試圖蜷起上半身,卻被藺言抵著喉嚨按回了椅背上。

心臟懸空,鑽進了喉管,鈍痛挖開皮肉,令人難以喘息。

牧聞感到一陣陣眩暈,眼前的景象像是蒙上了一層紗,意識幾乎從身體裡抽離。

恍惚間,牧聞聽到了藺言的聲音:“一分四十秒,還不錯。”

壓住脈搏的電棍移開,牧聞劇烈的喘著氣,腹部翻滾,胃液如同一汪沸騰的岩漿,流到哪裡就在哪裡留下鑽心的痛楚。

牧聞忽的笑出聲,肩膀顫動了下,緩緩掀起眼皮,眼神陰冷的盯著藺言。

他瞄了眼垂在藺言腿側的電棍,用氣音挑釁道:“長官,您累了嗎?”

男人不怕死的行為換個人或許會惱羞成怒,藺言卻突然有些不懂了。

他轉身望向看好戲的傑森,疑惑的問:“前輩,他是很喜歡這樣嗎?”

善於舉一反三的好學生驚訝的吸了口氣,猜測道:“剛剛故意聽不懂我說話也是為了騙我電他?”

傑森幾乎要笑出聲來,他連連擺手:“我不知道,說不定他真的喜歡。”

他揶揄道:“要不你再電一下?”

藺言鼓起一邊的腮幫子,氣流在雙頰來回交替,最後從唇角吐了出去。

“算了,不能讓他太高興。”

藺言走到另一邊,俯身用指腹蹭了下明秋陽額頭的血塊,問道:“你需要包紮一下嗎?”

明秋陽目睹了藺言從進門到懲罰牧聞的全過程,對於藺言的判斷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桑德拉從哪找來他的?

“不用了,長官,”明秋陽撇開臉,平靜的說:“您九點還要去巡邏不是嗎?時間很緊。”

光看這兩人的性格,究竟是誰先挑釁的不言而喻。

“我不放心你待在這,”藺言斜了眼牧聞,表情認真的說:“他好像有一些特殊癖好。”

牧聞都氣笑了,他是罪犯,不是變態!

明秋陽剛想開口,藺言看著手套上沾染的暗紅色痕跡,搶先道:“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巡邏吧。”

啊?

明秋陽和傑森齊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傑森摸了摸耳朵,一邊的眉毛高高挑起。

有規定不準犯人和獄警一起巡邏嗎?

沒有。

那沒事了。

片刻後,明秋陽神色茫然的跟在藺言身後,他抬頭看看藺言的蓬鬆的金棕發,又低頭看看自己被拷在一起的手腕。

等一下,你來真的嗎?

B區牢房

犯人們都聽裡德說了桑德拉監獄來了一名新獄警,滿懷惡意的聚在一起。

“一會兒嚇嚇他,上一個實習生走了快一年了,老子都沒樂子!”

“先看看底細,萬一來了個有背景的怎麼辦?”

“哪個有背景的來底層吃苦,典獄長的位置不喜歡嗎?”

裡德聽著他們的議論,用手背蹭了蹭嘴邊的血痕,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一群狗崽子敢打他,等著被藺言收拾吧。

天花板上的綠色數字跳到九點整,閉合的金屬大門像張開的嘴般從中間裂開一條縫。

兩片金屬上下分開,露出門後的三個身影。

三個?

獄警巡邏向來都是雙人組隊,滿懷期待的囚犯們麵麵相覷,哪來的三個?

走廊裡傳來了頗有節奏感的腳步聲,金屬靴底和地麵撞擊後立刻分離,一下一下,越來越清晰。

藺言走了進來,外套齊至小腿,走動間帶起的氣流牽動衣擺。

虎視眈眈的罪犯們看到了笑得不懷好意的傑森,麵容陌生的高挑少年,以及頭破血流的明秋陽。

各區犯人活動區域不同,因此其他區的犯人暫時不知道明秋陽和牧聞的鬥毆事件。

一名犯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呢喃道:“那是A區的…?”

他的室友咬了咬指甲,神經質的在臉上抓出兩條血痕:“第一天就對A區下手…他打人一定很痛吧?好想試試。”

先前那名犯人嫌棄的向旁邊蹭了兩步,“被打得和明秋陽一樣你就老實了。”

另一邊,兩名犯人湊在一起,一人開始分析藺言此舉的目的,稱他是特地帶著受傷的明秋陽過來立威,想用明秋陽這隻雞來儆他們這群猴。

最後喊道:“用心險惡啊!”

另一人十分暴躁的給了他一個巴掌:“你才是猴!”

對此,明秋陽說不出話。

怎麼辦,藺言好像真的很怕他死在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