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夾菜我端鍋(1 / 1)

“轟——!”

炸開的石雕碎塊狠狠的砸向身後的飛行器,煙塵蔓延,一道身影從中快步跑了出來。

吹了個口哨,男人對著濃煙做了個手勢,解開用作偽裝的外套隨手往許願池裡一扔。

成功甩掉追蹤,裡德·皮亞斯愉快的哼著小調,嘴裡叼了個沒點燃的煙,閃身鑽進了一條小巷子。

“哇哦。”

一進去就有驚喜。

男人頓住腳步,看著近在咫尺的槍口,慢吞吞的舉起雙手,嬉皮笑臉的說:“又見麵了,各位。”

身著白色製服的領頭男人一把奪下他的煙,扔進了巷子角落的汙水裡,冷聲道:“恭喜你,三進宮。”

“斯科特長官,我深刻的明白自己的錯誤…嘿,你弄亂我的頭發了!”裡德話還沒說完,就被斯科特身後的兩名執法隊隊員一左一右架上了運送罪犯的飛行器。

介於前兩次裡德都成功越獄,這次,罪大惡極的他被送進了號稱無人能逃的S級監獄——“桑德拉監獄”。

桑德拉監獄是私有化監獄,內裡運作機製完全保密,罪犯待遇不公開,不透明,每月一日可以探監,時長僅十五分鐘。

對於罪犯來說,這裡是未知的地獄,但對於獄警來說,他們寧可蹲監獄。

桑德拉監獄位於鏡環星上的一座滿是黃沙的荒島,四麵環海,不見人煙,除了捕魚之外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工資也就夠糊口,傻子才來這裡當獄警。

嚴安今天就遇到了一個傻子。

“你確定要來我們這實習?”嚴安狐疑的眯眼,用審視的目光毫不客氣的打量麵前的少年。

金棕發,藍眼,典型的混血兒長相,深邃的眸子似暗藏危機的海麵,卻因為臉上純良的笑容而變得清澈。

藺言雙手背在身後,有些拘謹的笑了笑,露出唇角的小虎牙:“學校需要實習證明,我待滿三個月就走。”

嚴安上半身後傾,窩進椅背裡,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做出考慮的姿態。

平心而論,藺言年輕好騙,初入社會,是資本家的最愛,嚴安也不是什麼有良心的人,這不是天造地設嘛!

“行,”男人站起身,將一份合同遞了過去:“簽字吧。”

藺言看都沒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下了名字,嚴安看著少年蓬鬆的金棕發,心裡一陣打鼓。

純良也要有個限度,凡事超過度,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叫來一名獄警將藺言帶去換製服,嚴安不安的將藺言的簡曆拿出來重新看了一遍。

中央星本地人,祖上三代都是老正黃旗,遵紀守法,無任何不良嗜好,兩年前入學中央星聯邦大學,成績優異。

“嘖。”

嚴安翻來覆去看不出問題,隻能暫時壓下了疑心,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桑德拉監獄內部劃分十分嚴格,根據犯人的罪行嚴重程度分為S、A、B三個區,除了每天中午十二點至下午五點外禁止隨意跨區活動。

藺言將校服疊好放進儲物櫃,換上獄警的黑色製服後仰著臉打了個哈欠。

他特地從中央星飛來鏡環星,坐了足足七個小時的星艦,又累又困。

水龍頭嘩啦啦噴出水流,清俊的少年站在鏡子前,彎下腰捧著水潑到臉上,試圖將困意驅散。

負責帶他的前輩跟在藺言身後,從懷裡抽出帕子:“給,擦擦吧。”

藺言撐著台麵抬起頭,額發濕漉漉的滴著水。

鏡子裡的少年寬肩窄腰,左臂環著一個紅色的臂章,洇濕的發尾黏在臉上,額發被撥到兩側,露出小片光潔的額頭。

藺言揉了揉眼睛,對著鏡子笑起來,他唇色偏紅,即使睡眠不足看著也格外有氣色。

“謝謝前輩。”接過帕子,藺言按住順著下頷線滑落的水珠,通過麵前的鏡子打量身側的男人。

前輩約莫二十七八歲,一頭亞麻色的卷發,戴著副平光眼鏡,神色平靜,看起來不好相處。

閔盛低頭看了眼終端,提醒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會兒要去押送今天的新犯人。”

藺言一聽這個就來了精神,驚喜的問:“我也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你可是免費勞動力。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更衣室,外麵站著幾名同樣穿著黑色製服的獄警,他們對著閔盛點點頭,道:“走吧。”

被忽視的藺言並不生氣,隻是輕笑著跟在大部隊後麵。

他一邊掃視四周的環境,一邊呼喚和他共生了十九年的人工智能。

在中央星,人工智能的使用率遠超過其他星球,很多新生兒自幼與人工智能一起生活,將它們當做外置大腦。

同樣的,本次實習也將由人工智能進行打分,上傳檔案,作為藺言日後的簡曆內容之一。

藺言是夏娃的負責對象,不過,夏娃並不讚同藺言選擇桑德拉監獄,它的資料庫中沒有這所監獄的運行規則,未知往往意味著危險與不受控製。

【藺言:夏娃,起床乾活啦。】

【夏娃:我沒睡。】

【夏娃:檢測到該生已進入實習期,發布第一個任務:讓前輩對你刮目相看。】

前輩沒有限製人選,對於藺言來說,麵前這烏泱泱十幾人都是前輩。

那不是易如反掌?

少年笑得愈發燦爛,小跑幾步追上閔盛,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閔盛撇了他一眼,沒說話。

監獄外,巨大的星艦緩緩降落,執法隊成員壓著裡德下了星艦。

自從私有化監獄大規模施行後,一切都成了生意,罪犯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渥待遇,每年都有學生被帶去各大監獄參觀。

甚至有數十個監獄聯合舉辦了監獄101等選秀節目,選出你內心最有魅力的犯人,投票最高者將被赦免。

然而,將犯罪娛樂化的後果就是聯邦犯罪率飆升,直到連續發生兩次大規模暴動事件後,人們終於從狂歡中清醒了過來。

至此以後,罪犯受到了比娛樂化前更加嚴格的監視,裡德無數次遺憾自己生錯了時代。

“紳士點好嗎?我的胳膊快被你們扭下來了。”裡德說完就感覺自己身後的力道更大了。

“少廢話,再不閉嘴就把你嘴堵上。”一名執法隊隊員嫌惡的說。

裡德隻能閉上了嘴,但眼珠子依然不安分的亂轉。

桑德拉監獄的大名無人不知,罪犯圈裡都以進過桑德拉為榮,裡德遠遠的看到自黃沙中走來的獄警們,不禁眯了眯眼。

狂風大作,獄警們齊至小腿的製服衣擺被吹得簌簌作響,在人群中央,一名年輕人格外突出。

如此惡劣的環境,他居然還在笑,澄澈的藍眸彎成了一汪月牙,裡頭彌漫著繾綣的藍霧。

如果遮天蔽日的黃沙散去,天空說不定就是這個顏色。

裡德扭頭試圖和押送他的執法隊成員咬耳朵:“哥們兒,那個小孩兒是新來的嗎,怎麼一點兒班味都沒有?”

執法隊成員嫌棄的將裡德的臉推回去:“問什麼問,桑德拉的事我怎麼知道。”

“他就是想泡小孩兒,你理他乾嘛。”另一人嗤笑著說。

獄警們逐漸走近,裡德也終於看清了藺言的臉,他剛想開口,就被執法隊成員像米袋一樣往前一推,再被兩名獄警鉗住雙臂。

手腕上的金屬環撞擊在一起,發出刺耳的響聲。

“你們也太粗魯了,我也是有人權的!”裡德嚷嚷著,視線飄到了藺言身上。

少年察覺到不懷好意的視線,壓了壓帽簷,向著閔盛的方向跨了一步。

拉了拉閔盛的袖子,藺言湊到男人耳邊問:“前輩,他不怕吃一嘴沙子嗎?”

閔盛耳朵一癢,側頭躲開藺言的吐息,“你要是學不會閉嘴,就等著和他一起吃沙子。”

藺言眨了眨眼,“這是威脅嗎?”

“是忠告。”

一路上裡德嘴就沒停過,獄警們都不耐煩了,但就如裡德所說,他入獄也依然擁有“人權”,不能對他使用私刑。

獄警們都是來上班的,拿三瓜兩棗的工資乾活那麼賣力乾嘛?

他們能忍受裡德,藺言忍不了。

他對於惡意很敏感,裡德時不時投來的視線讓藺言打心底裡感到不適,習慣了有問題找夏娃的他這次也沒有委屈自己。

【藺言:我可以手動為他消音嗎?】

【夏娃:你是實習生,理論上來說,你可以大膽的做任何事。】

畢竟一切市麵上能夠看到的亂紀現象最終都由實習生買單。

片刻後,安靜了一會兒的藺言按耐不住的說:“前輩,其實我來實習之前好好學習過相關知識。”

能考進中央星聯邦大學,藺言的學習能力不容小覷。

閔盛不知道藺言的底細,微微挑起眉:“所以呢?”

少年呼出一口氣,上前一步狠狠的拽住了裡德的衣領,氣管猛地受到壓迫,裡德下意識收了聲。

“赫——”

這股力道僅僅持續了三秒就消失了,裡德吐了吐舌頭,難受的扭頭看向滿臉無辜的少年,剛想開口,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襲來。

“我們可以一直這樣,每三秒一次,直到你學會安靜。”

藺言撥了撥額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學得不多,但是這個法子一直很有效。”

【夏娃:檢測到當前生命體情緒波動較為明顯,你注意安全。】

【藺言:謝謝你,好心的人工智能。】

有禮貌又愛笑的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裡德直勾勾的看著藺言,唇角掀了掀:“你是新來的吧,小孩兒,我三次刑期累計起來都有兩個你了,這種小把戲對我沒用。”

藺言皺了皺鼻子,秀氣的眉毛輕輕挑起,拽著裡德後頸的手高度不變,一腳踹向了男人脆弱的膝彎。

“彭!”

裡德呲牙咧嘴的跪在黃沙裡,脖子高高揚起,囚服布料深深的勒進脖頸,男人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這件索命的衣物上,強烈的乾嘔感席卷而來。

“我艸!”

裡德雙手受製,隻能像個蠕動的大蟲一樣試圖從致命的囚服裡脫身,然而無論他怎麼掙紮,少年的手都沒有一絲放鬆。

他的雙膝在黃沙中深陷,小腿被牢牢踩住,根本站不起來。

“三秒…赫呃三秒過了…”

裡德艱難的發出喘息,呼吸急促而劇烈,黃沙拂麵,堪堪吸進的幾口氣裡混雜磨人著沙土,火焰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汗珠滴進了沙礫之中,裡德將脖子抬的再高也逃不掉如附骨之疽般的窒息感。

“看來這個把戲起作用了。”

冷硬的皮質靴底踩著裡德的小腿,藺言扭頭看向閔盛,亮晶晶的眸子眨巴眨巴,滿眼寫著快誇我。

閔盛推了推眼鏡,冷淡的表情有了些許破裂。

身側的另一名獄警咋了咋舌:“中央星來的就是不一樣,比我們專業多了。”

見閔盛不願意回應他的暗示,藺言乾脆主動出擊:“前輩,我表現的好嗎?”

鬆開手,藺言啪嗒啪嗒跑到閔盛麵前,滿懷期待的盯著男人的鏡片看。

閔盛常年和罪犯打交道,第一次遇到這麼熱情的孩子,他推開打趣的同事,微微頷首:“做的不錯。”

藺言很好哄,當即得意的揚起了脖子,腦袋左右晃了晃,小虎牙壓在下唇:“那是當然。”

【藺言:夏娃夏娃,你還沒誇我。】

【夏娃:嗯…你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學生。】

人工智能的誇讚話術僅限於此,夏娃不是陪伴型智能,對於情感的回饋並不擅長。

然而,僅僅是這句話也足夠藺言心花怒放了。

肺部再一次充斥空氣的刹那,全身繃緊的肌肉終於得以放鬆,賴以生存的氧氣在體內流竄,裡德用舌尖抵住上顎,強行將乾嘔咽了回去。

男人被獄警拽著手臂從地上拉了起來,脹痛的喉嚨火燎般沙啞:“我有點急,能不能走快點。”

獄警嘲笑道:“急什麼?投胎嗎?”

厚臉皮的男人沒說話,隻對著再次看過來的藺言扯了扯嘴角,他的麵部肌肉無疑符合人類對於笑容的定義,但那雙陰鷙的眼將一切蒙上了暗色。

前輩之一摸了摸下巴,麵露異色:“實習生,你被他盯上了。”

即使進入監獄,犯人依然不會停止作惡,尤其是被稱為“罪犯朝聖地”的桑德拉監獄。

這裡關押著最窮凶極惡的一批人,他們無時無刻不謀劃著怎麼扭下獄警的脖子。

藺言的家教要求他微笑著回望過去。

蟄伏著深海的藍眸一眨不眨,裡德被他看得渾身發毛,訕訕的避開了眼。

少年欣喜的抬眼問:“我贏了嗎?”

前輩歎為觀止,他下意識想拍藺言的肩,手腕一轉,最終放在了自己的後腦,“大獲全勝啊!”

說完,前輩拘謹的將手放回了腿側,中央星來的實習生不是善茬,他還沒摸清楚藺言的好惡,還是儘量少進行肢體接觸為好。

終於進入監獄,兩名獄警將裡德押進了檢查身體的房間,藺言背靠著牆壁發呆。

【藺言:夏娃,我覺得我融入的還不錯,這次實習一定能拿高分!】

【夏娃:書本上的知識需要實踐,明天換個人試驗一下你學到的東西。】

【藺言:那我可以晚點起床嗎?今天真的好困。】

【夏娃:你是沒工資的實習生,遲到也不會扣錢。】

金屬門向兩邊滑開,閔盛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牆邊的少年。

冷白的燈光打在他的肩頭,壓低的帽簷在麵上映下一條明暗交界線,他的身體在明亮的光線中隱沒,發絲垂落在臉側,沒了笑容,便透出一股疏離感。

這條走廊上分明還站著其他獄警,但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周圍,不約而同的空出了一個圈,黑白交織的霧在藺言身上遊移,將他和外界分隔開。

閔盛下意識駐足,金屬門到了時限,即將閉合。

少年聽到動靜,抬眼看了過來。

由靜變動的瞬間,霧氣散開了,他重新挑起笑容,對著閔盛揮了揮手:“前輩,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嗎?”

閔盛回過神,快步穿過金屬門,聲音聽不出情緒:“還沒有,一會兒是晚飯時間,用過餐後晚上九點還要查寢,你今天第一天來,傑森帶你一起巡邏。”

傑森就是當時和閔盛站在一起的男人,他一直在旁聽兩人的對話。

準確來說,所有人都在偷摸注意他們倆,聽到傑森負責帶藺言一起巡邏後,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藺言從人群中精準的鎖定了名為傑森的前輩,湖藍的眼沁出微亮的月輝:“前輩,麻煩你了。”

傑森連連擺手:“不麻煩不麻煩。”

【藺言:這裡工作環境還挺好的,大家都很和善,說話又好聽,不像新聞裡說的那麼險惡。】

【夏娃: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

目前,桑德拉的“險惡”隻來自於臭名昭著的犯人,而不是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