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就落地(1 / 1)

已經穿越到這世界一月有餘。

說是說,想法子調去禦膳房當差,可法子從何而來?

等級森嚴,處處可怖。

這一個月裡,光孟斯鳩所見——就有四個小太監,要麼被貴人主子們整死,要麼被更高位子的太監整死。

還沒大致弄清各規則前,孟斯鳩不想輕舉妄動。

哪是縮頭烏龜啊?這叫——蟄伏,養精蓄銳。

而禦花園分部的眾小太監和管事太監,隻有在剛救下皇帝的那幾天,會陰陽怪氣地捧著喊“小孟子公公”。

沒多久,發現——皇帝並沒有把後續心思,放給小孟子身上,早就遺忘在角落。

他們便恢複了正大光明的排擠,張口“小孟子”,閉嘴“小孟子”。

這一個月裡,日複一日掃禦花園,移栽花草樹苗,修剪樹枝。

孟斯鳩都在想,要是讓現代65歲退休的我,穿越過來做這活兒,倒是樂意的很——相當於擁有一個奇花異草、亭台樓閣、水榭池塘、假山小徑的氣派大庭院,那簡直有滋有味。

可是,自己是18歲的思想靈魂,以及16歲的身子本體,穿越來的。怎麼會甘心於這些?

日子重複又無聊,都數清了這禦花園有18棵大樹,108棵小樹,368株花,磚板…沒數。

無聊到甚至想自己出點雞兔同籠的數學題做做。

或者誰有《五三》?能拿三天的飯來換。

唯一有點樂趣的是,那個黃色袖標的小胖太監會隔三岔五來給他塞點小吃食,即使那些吃的是從宮中貴人們桌上撤下準備倒入泔水桶前取的。

多接觸幾次,孟斯鳩不動聲色地套出了——他叫柯樂,彆人都叫他小樂子。原本和小孟子同一批十一歲進宮,割完後,相隔壁兩鋪子上共同躺了幾天,初始集訓又是挨著站。後來再次分配,小孟子遣禦花園分部,小樂子遣禦膳房分部。

有其他人在不遠處時,小樂子會叫他“小孟子公公”這種不熟稱呼,沒人便直接喊“小孟子”。

還給套出來了,自己原先就叫孟小九。

噝——難怪當時在皇帝麵前編名字的時候,沒有其他太監蹦出來跳腳戳穿。

音,斜的很碰巧。

連讀起來差不多。

而且,皇帝又沒主動問是哪個“斯”,自己也不算欺君。

到時若有差池,還能找補“陛下當時酒醉,聽岔了也常事。”

況且,那塊茅廁門板,是醉的迷糊的皇帝大手一揮,龍飛鳳舞瀟瀟灑灑題上“孟斯鳩”。剩下“公公專屬茅廁”幾個字是匠人,被吩咐添上,並雕刻的。

要說,這可算是正兒八經的賜名!

孟斯鳩挑了挑眉,真不愧是我。

糾結了好些日子的事,竟如此巧合,天助我,天助我。

揚著笑回禦花園去茅廁,剛坐下蹲桶——

門外就有譏竊。

“喲——小孟子不是說討來茅廁是為了乾活兒嘛?”

“我瞧著啊,是為了偷懶!”

“懶驢上磨屎尿多。”

係好褲繩兒。

一開茅廁門。

欻——

迎麵而來的水!

“喲——小孟子,你怎麼在裡麵呢,你,你還突然開門,可真不好意思啊——誰讓我們在定期衝洗茅廁外牆呢?”

全身濕透。孟斯鳩想睜眼,都覺得掛在眼皮上的水珠,如門簾般厚重。

勉強睜開,頭發、衣服全都緊貼在羸弱身形。

“你不會同我們計較吧?”

孟斯鳩緊抿著唇,後齒微響,平日裡偽裝成隨和的眼神,此刻浮起一層冰。

“都乾什麼呢?你們四個杵在這乾嘛?”掌事太監過來,“小孟子,喲——怎麼濕淋淋的?這可是大家一起衝洗茅廁外牆的時候,你在這乾站著,可不太好。”

掌事太監飄過一眼神,那三人接到提示趕緊轉身要溜。

掌事太監,“等等——”

三人轉過來,“掌事公公。”

指著他們手裡工具,掌事太監:“小孟子還沒衝水打掃呢,把桶留下來給他用。”

三人應聲的語氣都帶有幸災樂禍,“是。”

原地隻留孟斯鳩和那三個空水桶——剛才就是被這三桶水一齊潑透的。

孟斯鳩指間關節捏的泛白。雖現下五月,不算冷,但也全身濕衣,去提水,衝刷。

夜間,感覺自己時而熱的像在吐魯番,又感覺自己時而冷的像在長白山。

溫度起起伏伏,把自己拋上去,又丟下來。

明明之前還是個,身強體壯的撐杆跳運動員。現在穿個越,環境水土大變,身體羸弱,還全身濕透乾活幾個時辰,就輕輕鬆鬆高熱了。

孟斯鳩想抬手扇自己巴掌,讓自己清醒,的力都沒有。

恍惚中,眼前忽然清晰地映現,穿越前所見最後一頁PPT——【Create demand without demand】。

我終於回到課堂上了麼?

真好。

我穿越回來了…

第二天醒,渾身乏力,撐起身子來睜眼——怎麼還沒穿回去?!

怎麼還在這個有尿尿味道的破通鋪裡?!

今日輪休。

就算現在日上三竿沒醒,也沒被趕過去乾活兒。

就是肚子有點餓——估計一點吃的也不給留。

頭昏昏沉沉,路過某拐角處,今日同樣輪休的柯樂,又過來給自己塞吃食了。

拉著自己往人更少的地方走。

柯樂剛要開口說話,卻突然戛住聲兒,似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把頭埋低還彎下腰。

目光瞥到身旁,又立馬伸出個胖乎乎肉手!

把孟斯鳩的腰往下按——迫使孟斯鳩也彎腰動作。

孟斯鳩不明所以。

好一會兒,見柯樂抬起身,孟斯鳩才跟著抬起身——就是感覺血還沒從頭上回過來,一時有點暈。

“你剛才怎麼不彎腰啊?”柯樂語氣有點著急。

“啊?”孟斯鳩疑惑,也沒見到明黃色袍子的皇帝,或者流光溢彩服飾的宮嬪啊,為什麼要彎腰。

“吃的。給——”柯樂把自己袖中藏的餅子,伸進孟斯鳩袖子裡,“你咋這麼燙!”

柯樂看孟斯鳩,“你眼睛都好像睜不開——你高熱了?”

此地兒經過的人鮮少。

孟斯鳩靠著柱子,拿出袖中餅子,啃,“死不了。”

柯樂:“你又受他們欺負了?”

孟斯鳩啃餅子,沒說話。

“我看你是燒糊塗了!”柯樂小胡蘿卜一樣的手指,戳戳孟斯鳩的頭,“剛對麵棧道,朱櫻色袍子的公公路過,我們自是要彎腰待他過出視線範圍外。”

又不是皇帝,有什麼好行禮的,孟斯鳩滿不在乎,“那咋啦?”

柯樂心急,“前幾天小蝦子——你可知是因得罪了誰?”

小蝦子前些日子沒了,宮裡許多小太監都知道。孟斯鳩,“誰?”

“桂公公。”柯樂,“小蝦子無意頂撞了桂公公,就被處處折磨了兩個多月,實在受不了,小蝦子就自己——”

柯樂吞口水,不敢詳說,怕做噩夢。

補充,“何況桂公公也就比分部管事公公高一級,都那麼大權力。剛路過的朱櫻紅袍公公,比翠虯色袍子的桂公公,還要位高一級。咱們這些底層的小太監——對綠袍公公都要頷首站立,對紅袍公公當然就要彎腰等過啊!”

還有這麼多彎彎道道。孟斯鳩撇嘴,他自己穿的海青色小太監服,本來以為——二青色衣服的分部管事老太監,都夠事兒了。

沒曾想,比他還事兒的,一階又一階。

“頭疼,什麼都理不清。”孟斯鳩,“你再說說比剛才路過的紅袍公公,更高階的公公,能有多氣派?”

柯樂掰著指頭,“二目魚色袍子比他還高,我們要半跪。”

“這是最高位了吧?”孟斯鳩回想到,穿越來的第一日——皇帝身邊最近的就是灰白色衣服的太監。

“胡說,紫袍公公才是最高位,最氣派。遇見了是要全跪的!”柯樂真覺得孟斯鳩燒糊塗了,“在任時——有且僅設,一位。”

孟斯鳩:“那怎麼不見紫袍公公在陛下身邊?”

柯樂手背貼在孟斯鳩額頭上,“你燒的記憶都忘了不少。兩個月前——陛下把上一個紫袍公公,給。”柯樂手刀姿勢。

繼續,“下一個紫袍公公,還沒立。所以那幾位二目魚在陛下身邊,擠破頭獻殷勤!”

餅子啃完了。

孟斯鳩環抱著雙手,“紫袍公公都那麼氣派,位置那麼高了,還能被那個?”

柯樂小聲,“再高有什麼用?聽說也就是小錯誤犯了龍顏之怒。在這宮裡,所有的權力——都來自於陛下。陛下樂意給你什麼,你才有什麼的;想收回去時,連個招呼都不需打,你就一無所有了,包括小命兒!”

孟斯鳩心中一驚,背後一涼,宮中的彎彎道道比他所想更為森冷和任性。

原以為一階一階的太監權力,已是踐踏在無數人身上,起來的。

結果皇帝就像大佛,對著山巔上自得的螞蟻,輕輕吹一口氣——螞蟻就飄落於萬丈高崖。

孟斯鳩恍恍惚惚,回到禦花園分部,來到皇帝賞賜的茅廁麵前。

門上,是皇帝龍顏大悅時,揮筆提下的“孟斯鳩”。

孟斯鳩目光沉沉。

緊盯那字。

在這宮中,我唯一、以及終極的,服務對象,隻有一人——皇帝。

自己是因為救了皇帝,才得到茅廁賞賜。

那多護駕皇帝幾次,我就能多得賞賜幾次。

怎麼多救呢?皇帝又不是時時限於危難之中。

目光一低。

孟斯鳩想到了——【Create demand without demand】!

沒有需求,創造需求!

拳掌一相擊!辦法就落地!

有了奮鬥的明確對象、目標位置和主線思路,感覺自己身上的病都好了大半!

孟斯鳩大步回去。

一路上,回想起現代的他,明明文化成績隻夠末985,又難以突破瓶頸,不死心,自從定了要去頂尖985的目標——便尋其他途徑,練沒練過的撐杆跳,邊一身傷痛,一身腱子肉,邊顧學習,最終穩穩抓獲那頂尖985立體校門的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