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鼻子,蜷縮在牆角的鋪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孟斯鳩總覺得這個太監通鋪房中,總有一股尿尿的味道。
已經吹滅燈了。
黑乎乎的。
孟斯鳩朝著上空伸手,還行,能見五指。
啊——
Cao!
孟斯鳩壓著聲音痛苦啊了一句!
緊貼在旁邊位置的那個死太監,竟然翻身之時,一個拳頭砸他肚子上,死太監還毫無知覺繼續睡。
孟斯鳩惡狠狠地轉過臉看那死太監——
你完了!小犢子,你記著!
裝NDY的睡呢你!
雖是穿越過來,且沒有任何提示消息,但傍晚被眾小太監擁著去看茅廁,那一出——就大致能察覺到所穿身份,的先前處境。
各個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真拿彆人當傻子看不出來呢?
估計旁邊這個死太監,也是在嫉妒老子,故意整這麼個動作。
要不然怎麼不往另一個方向轉身,砸手?
還偏偏砸在老子有傷的地方!
孟斯鳩把死太監的手拎起來,用力甩回去!
那死太監還裝的有模有樣——嚶嚀幾聲,又翻了個側睡去。
這死太監要不是心虛,這麼大動靜,早就會醒來罵人吧?
孟斯鳩又往牆那頭靠了點兒。
慶幸——還好原身份處於被欺負排擠的處境,安排在犄角旮旯睡,不用兩邊都是死太監。
又怕牆壁上會有鼻嘎子,孟斯鳩又往外挪了一點兒。
自己沒有穿越到昨晚玩的宮廷鬥爭遊戲裡——孟斯鳩很肯定這一點。
因為自己常玩的那個宮廷鬥爭遊戲,裡麵的皇帝自稱【寡人】。太監們雖常是NPC角色,但也稍微留意過,他們回話常用【喏】【聖上】。
所以這個世界,不能以自己玩過的遊戲規則和人設為依據評判。
至於為什麼小太監服飾有相似之處——孟斯鳩覺得,服飾互相借鑒,有雷同屬巧合。
身上蓋的被子潮乎乎的。
很嫌棄。
孟斯鳩用腿蹬開大部分!又扯上來一角,蓋住肚子。
遊戲是遊戲。
遊戲玩失敗了能重開,不想玩了能存檔,玩厭倦了能卸載退遊。
自己呢?
這可不是遊戲——自己是能體會到痛覺的,還能受到真正的帝王威壓、太監排擠。
沒那麼好玩…
稍有不慎,就不是存檔、退遊的事了…
孟斯鳩感覺背脊發涼,深深體察到權力不平等社會下的恐懼和提心吊膽——老子可不想重開。
睡著。
感覺還沒睡多久呢,就被鬨哄哄的聲音吵醒!
剛要惺忪地喊出室友的名字,驚覺!不對,這不是寢室!
“小孟子公公,還躺著呢?”一個正在穿鞋的小太監尖著聲音問他。
“人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哪能跟咱們比呀?”
“哈哈哈就是!人就是有躺著享福的命,哪像大家都得去乾活兒呢?”
孟斯鳩:…
這麼玩兒是吧?
孟斯鳩爬起——哦——痛痛痛!
身上不用看,都知道肯定起淤青了,比之前高強度撐杆跳集訓過後還症狀嚴重!
勉強坐起,目光掃過那些剛才冷嘲熱諷過他的死太監們的嘴臉。
讀書一目十行算不上——記仇,老子一記一個準兒!
誰家好人天不亮爬起來掃公園啊?
不對,禦花園。
“都麻利點兒!太後娘娘時不時晨練散心,各宮娘娘請安也會路過禦花園,日頭上來前,統統打掃乾淨!”比他們這群小太監,更高一個階級的禦花園分部管事太監,指指點點!
抱著掃把,孟斯鳩拐在人少的區域,磨洋工。竹掃帚有一下沒一下掠過磚板。
不知道怎麼的,那管事太監精準找到他,“小孟子公公,喲!在這兒掃著呢?”
孟斯鳩抬臉望去。
看見那管事太監旁邊幸災樂禍的小太監模樣。
他都不用第三方視角,就能推測出——是那小太監跑去嚼舌根,說自己在偷懶。
得,老子現在身份比你低一級,老子讓著你,“管事公公,小孟子不敢!那邊大部分公公們都在儘心打掃,小孟子瞧這裡較為偏僻,想著——若是宮中貴人恰好途徑此路,發覺地麵不淨,會遷怒於禦花園分部。故小孟子來這打掃!”
管事太監似是沒想到,前幾天還笨嘴笨舌任人欺辱的小孟子,現在竟然能說出個理由一二三來。
但刁難仍不止,“喲——那小孟子公公真是有心了?想來是小孟子公公打探好了,此路會經過些什麼貴人吧?”
Kao!
孟斯鳩現在覺得,這老一點的死太監,是有點兒老薑更辣的意思在哈!一個碩大的帽子,就這麼給他扣下來了?
頓跪,伏身,劇烈顫抖,“不敢!小孟子未曾打探貴人們行蹤!真心想好好乾活兒,為禦花園分部儘責,還請管事公公明察!”
“哎喲!小孟子公公怎麼說跪就跪呢?也沒說你什麼呀。”老太監的爪子,扶起孟斯鳩雙肩。
孟斯鳩離他近,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酸味。
老太監:“小孟子公公思慮這麼周全是好事,回頭,讓大夥兒跟小孟子公公好好學習——是怎麼救到陛下的!”
笑著,“既然小孟子公公一心為禦花園分部著想,乾活如此細致認真,那就掃完這片,用濕布將磚板逐塊擦淨!可不能讓路過的貴人,覺得沒打掃過!”
一個眼神示意,兩個小太監拎了兩桶水來!
木桶落地時,那水還蕩出來好些,暈濕了地麵。破了好幾個洞的爛抹布,在水渦裡跟著打轉兒。
他們離去。
孟斯鳩氣的想把這兩桶水踹翻!
本來這片就沒什麼落葉垃圾。
孟斯鳩丟開掃帚,撈起那和火鍋兒千層肚一樣的抹布。
不情不願地趴地上,環顧四周沒人。
隔著帕子,手指戳在地上用水寫字【你去死!】,看了眼老太監方向——字麵前畫了個箭頭!
“小孟子公公!”
冷不丁聽這麼一句!
孟斯鳩嚇的——還好腦子清醒,立馬把那濕抹布覆上剛才寫的字與箭頭上麵。
疑惑而心虛地轉頭,看向那叫他的人。
不認識。
那人胖乎乎的,穿著也是大體一樣的小太監服,就是袖標和自己的顏色不一樣。
自己的袖標是綠色——代表禦花園分部。
那人的袖標是黃色。
他認識自己?
而且聽聲音,不像是尖酸刻薄的叫。
反而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畢竟那些前來欺負排擠的人,還能因為關係差而避免溝通交流,就無人知我穿越而來。
麵前這個人,一時摸不清。也不知道他對之前的【小孟子】熟不熟。怕露餡兒,不敢妄動。
孟斯鳩思來想去,決定先笑一下。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就算對麵這人也不是什麼好鳥,也能儘量避免直接衝突。
這人比自己還謹慎,竟然還望了望禦花園其他太監的位置,確認,暫時沒人將視線注意過來,才小跑走近。
不等自己提防。
這人就從袖口掏出什麼,塞進自己的袖口裡,溫溫熱熱的?
立馬退遠了,小聲,“窩窩頭兒!”
看到禦花園彆的太監快轉身,這人往另一個方向走,“我先走啦,記得不乾活兒的時候溜過來找我玩!”
就走了?
孟斯鳩不明所以。
誰啊,這是?
又不說在哪兒,怎麼找你玩兒?
袖中溫熱還在。
管事老太監往這邊走,孟斯鳩趕緊用抹布先胡亂擦濕大片磚板。
天大亮。
終於孟師傅結束了他一天中【第一樣】勞作。
當搶飯搶的,隻剩桶底,靠扣才能扣到的粥時。
孟斯鳩慶幸——還好剛才沒丟了那個窩窩頭兒,雖然心有擔憂那個窩窩頭兒會不會是惡作劇使壞。
趁眾人衝洗碗筷。
孟斯鳩到院中角落,掏出那個窩窩頭兒,不愧是宮裡,窩窩頭兒都捏的像金元寶,就是小——小的像,是專門為了造型好看,取悅高位者生活情趣,而塑的形狀。
窩窩頭已經冷了,微硬,好在現在天氣不涼。
孟斯鳩從本就不大的窩窩頭兒上,掰下一塊兒,丟在地麵——沒過一會兒,就有鳥落地,蹦著,來吃。
孟斯鳩又掰了一塊,丟。
鳥,吃。
看樣子沒什麼問題。
鳥的體量畢竟和人的體量有差。
要是真有什麼,那麼點兒,也足夠讓鳥再也飛不起來。
孟斯鳩輕嗅剩下的窩窩頭兒,宮裡材料就是好,估計用的是現代高價錢的那種有機玉米麵兒。
吃著,挺香,微甜——突然就懷念自己頂尖985的食堂了,飯好,價低。
聽到有人快出來了,三兩口把窩窩頭兒塞進嘴!
咳——咳——好吃,有點噎!
眾太監吃完早餐,就在院中排成排,垂著頭聽管事太監訓話,還得時不時應著【明白】【非常明白】!
說怎麼看這老太監越看越恨呢?
原來和現代裡那些勵誌演講,帶著喊【好】【非常好】的領班——是同一類人!
孟斯鳩思緒早就飄開。
在琢磨,自己有雞蛋——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這是一件好事。
但同時令自己憂心忡忡。
不太可能是走後門身份,要真走後門當個侍衛不好?當太監乾嘛,況且帶蛋當太監,是在比蛋大,還是在比膽大?
也不太可能是逃過去的,又不是現代【男】【孩】【包】【皮】【手】【術】剛做好就能行,電視劇裡太監都得統一專人換藥包紮好幾天。
直至孟斯鳩被喚去一起當苦力,把巨大銅鏡,搬到庫房。
看到銅鏡中略有熟悉、略有陌生的臉時,孟斯鳩好像自己推出來了——老子是帶著十六歲本體穿越的!所以臉是我的,身體是我的,雞和蛋也是我的!
難怪昨天用茅廁高度,比了下自己大致身高165cm。
撐杆跳那麼多年,老子眼睛就是尺——就是這麼準!
165cm,剛好是他剛中考後的身高。
為什麼會這麼有印象?
那年杏花微雨,彆人叫他小挫子,臉上也沒長開。
誰能想到,就那一個暑假的功夫,身高往上拔了15cm!
進入市一中讀高中後,又兼顧撐杆跳。
運動量大,年齡也上去,自然就長開了,又長了8cm。
大學開學體檢妥妥188cm,不摻水的!
誰質疑——他就把體檢量身高不踮腳不做發型的全程視頻錄像,懟到質疑的人麵前。
高三的時候,臉就長開了。不是自戀,是真的有很多人,在教學樓榮譽榜,他的照片上——貼了很多便利貼。
隻是他高中和剛進大學軍訓,曬得太陽多,皮膚顏色沒那麼白淨。
孟斯鳩愣愣地看了看鏡中,嫌棄挪開眼——什麼又白又弱的小挫子?
說明現在是16歲。
那是不是還能長高?
要長高的話,需要營養,需要蛋白質和鈣!
就這天天掃地抹地板,飯都不好搶的禦花園分部,哪來的營養讓老子長高?
要是能調去禦膳房當值就好了——
孟斯鳩突然眼中冒光!老子可真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