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之前領獎的時候怎麼跑沒影了。”燕一舟舉了杯香檳過來,“多少人等著看謝大少爺的風頭。”
旁邊的同學隨口附和:“就是就是,今晚這慶功宴,謝大隊長可得多喝幾杯。”
“謝謝,”謝簷這樣說著,卻沒舉杯,“不過可惜了,我酒精過敏。”
“害,”燕一舟拍拍旁邊同學的肩,“他的老毛病了,你跟我喝!”
謝簷看著燕一舟把人招攬走,垂眼喝了口沒什麼味道的白水。
說是慶功宴,其實更像是開學前的聯誼會,多少人眼巴巴的等著能趁機認識些譬如謝謝大少爺這樣的人脈。
但對於謝簷來說,這種無聊的應酬從他記事以來就層出不窮,實在提不起沒什麼興趣。
何況謝簷等會兒還要趕回去參加家宴。
他心不在焉地應付了其他人兩句,轉眼看向角落的楚拾銜。
他就靜靜地坐在那裡,桌前放了一杯香檳,沒喝,就這麼若有所思地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也不是沒有同學想和他聊上幾句,但人還沒走上前,楚拾銜眼神輕輕一瞥,就把他給嚇跑了。
謝簷忍不住低頭藏住了唇角的笑意。
人是他順手捎過來的。這幾天他有點忙,也沒怎麼管屋子裡的人,一直到燕一舟通知他來慶功宴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楚拾銜,回去把人一起捎了過來。
等會兒自己要回謝家,楚拾銜怎麼辦?
倒是可以托助理把他帶回去,但謝簷知道楚拾銜是個犟的,八成勸不動。然後自己一瘸一拐地回宿舍,第二天謝簷回去一看,得,這幾天白醫了。
謝簷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楚拾銜感受到旁邊又有人走過來,他下意識地又瞥了一眼過去。
是謝簷,楚拾銜愣了愣,沒動了。
他的眼尾帶點天然的淡紅色,謝簷想。
謝簷走到他麵前的時候,楚拾銜把桌上的香檳移開了一些:“什麼事?”
“等會兒我要帶瑾安回趟謝家,你準備怎麼回去?”謝簷笑了笑,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二人之間看起來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寒暄。
楚拾銜的眸轉回一旁:“走回去。”
“猜到了,”謝簷點點頭,神情很是正經地說,“楚拾銜,你是不是想賴我一輩子?”
楚拾銜愣了一瞬,雙眸微睜,偏頭看向謝簷,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走兩公裡回去,從此以後落下病根成了個小瘸子,”謝簷揶揄說,“問就是謝家謝大少爺乾的,還不負責那種。”
“不會瘸,”楚拾銜抿了抿唇,歪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得到一個好的答案,”以前這樣,過段時間都會好。”
以前這樣?
謝簷皺了皺眉,他打量了楚拾銜一會兒,不容置喙地說:“先等在這裡,我過一會兒回來接你。”
楚拾銜沒說話,謝簷當他同意了:“有聯係方式嗎?”
謝簷就是這麼一問,剛準備繼續報出自己的通訊器號碼,就聽見楚拾銜低聲說了句“沒有。”
謝簷:“……”撿到個小窮光蛋,怎麼辦?
“外麵有公用電話亭,”謝簷報了自己的號碼,“有事給我打電話。”
楚拾銜點了點頭。
挺乖的。謝簷轉身找到了白瑾安,準備帶小omega走個過場。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白瑾安穿得出乎意料的隆重,謝簷差點以為他要去參加什麼國宴:“你不需要過分注意,隻是吃個便飯而已。”
白瑾安轉了個圈:“阿簷的事情,我當然要用心,好看嗎?”
謝簷:“挺用心的。”
“剛剛看見你在和楚拾銜聊天,我還以為你們兩個高等級的alpha,會很不對付呢。”白瑾安吐吐舌頭。
謝簷本來也這麼以為。但楚拾銜把信息素控製得很好,又似乎奇怪地不反感自己的信息,兩個人實在是打不起來。
“他受傷了,身為隊長,有必要送出一些適當的關心,”謝簷隨口道,“你們不是很熟嗎?”
“也沒有啊,”白瑾安撇撇嘴,“他是很厲害,但不怎麼討人喜歡。”
謝簷走出宴會廳,司機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門口,他紳士的打開車門,讓白瑾安先進去:“不討人喜歡?”
“你沒見過他凶起來的樣子,彆說一條腿了,他曾經把一個人的四肢全都打斷過,”提到這裡,白瑾安有些發怵,“總之特彆嚇人。”
“是嘛?那我還挺希望能和他較量一下。”謝簷關上車門,與白瑾安之間空出適當的距離,“他或許會是一個很好的對手。”
白瑾安顯然不太同意謝簷的看法,但他現在顯然沉浸在即將和謝家見麵的激動和緊張中,隻是拉著他不停地問有關謝家的事情。
謝簷古怪地看白瑾安一眼。
……
車門被管家打開,謝簷帶著白瑾安沿著修剪整齊的綠化帶走進一棟彆墅。
即使謝複並不主張鋪張浪費,但謝家宴會的規格還是遠遠高出了一般的標準。
白瑾安有些留戀地看著走廊牆壁上各種各樣的珍貴畫像和陶具,和謝簷一路走到了宴廳。
“小簷總算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富麗堂皇的宴廳裡,所有的人都一齊看向門口。
謝簷笑著走上前,看向旁邊的中年夫妻:“父親,母親。”
又再次看向主位:“爺爺。”
“老爺子非說你不來不許動筷子,”謝母招呼道,“快坐,這是小簷的omega?也坐。”
謝簷想要幫白瑾安拉開座位,卻看見他徑直走向了謝父謝母:“伯父伯母好。”
謝簷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把座位換到了謝父謝母旁邊。
白瑾安落了座,繼續道:“久聞伯父伯母的大名,第一次見到……”
謝父沒搭理他。
“以後可以多見見,”謝簷笑著化解尷尬,轉頭看向謝複,“爺爺,上次送您的那副棋您喜歡嗎?”
“最近天天在用呢,”主位上白發的老爺子笑嗬嗬道,“等會兒跟爺爺下兩局。”
整個謝家,雖然目前的掌事人是謝簷的父親謝牧。但最大的倚仗依舊是謝複謝將軍,帝國的開國元勳,一生戎馬倥傯,皇帝過命的兄弟,聲名和威望流傳在整個帝國中。
誰也沒想到會是個樂嗬嗬的老頭。
反倒是謝牧麵露威嚴,不太愛說話。
隻是一次普通的家宴而已,謝簷簡單吃過了飯,本想帶著白瑾安去下兩局棋,卻被他以看不懂棋為由拒絕了。
謝簷看一眼非要坐在客廳裡圍著謝牧的白瑾安,也沒說什麼,獨自去了書房。
……
“喲,小簷,棋藝退步了啊,”謝複趁謝簷不注意,偷摸摸又悔了一子棋,“看來這局我要贏了。”
謝簷裝作沒看到老爺子動的手腳,再下一子:“是爺爺棋藝越發精進了。”
謝複聽得樂嗬嗬的,對自己的棋藝也有了莫名的自信,隨手落下下一子:“小簷不喜歡那個小omega?”
謝簷淡淡笑了笑:“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認識沒太久,沒什麼感情很正常。”
“你小子啊,我還看不出來?”謝複摸摸胡子,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小瑾不太行啊。”
謝簷這次帶白瑾安回來,就是謝複點名想要見見,結果整個家宴,白瑾安一直圍著謝牧,之後也推掉了謝簷“下棋”的邀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思。
“不過……你的病這樣,”謝複一頓,“小簷啊,不妨直接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我一定給你找過來……”
謝簷不置可否,給老爺子倒了杯茶:“爺爺,我真沒什麼興趣……”
通訊器突然響起,謝簷看一眼謝複,老爺子端起茶拱了拱手,示意他直接接。
謝簷接通了通訊。
“謝簷,”是楚拾銜,“你……打擾你了?”
“沒有,”謝簷順手又下了一子棋,“怎麼了?”
“宴會清場了,我出來了。”
謝簷皺了皺眉,正要發問,就聽到那邊楚拾銜繼續說:
“沒走,我在公用電話旁的椅子上坐著……怕你找不到,告訴你一聲。”
謝簷忍不住笑了:“嗯……能找到了,等會兒過去接你。”
“嗯。”楚拾銜頓了頓,又說,“什麼時候來都行。”
“著涼了就又要給我添一項罪名了,很快就過來,”謝簷補充了一句,“乖乖等在那裡。”
謝簷結束通訊,突然發現謝複奇怪地看著自己,摸著胡子意味深長地說:“你喜歡這樣的。”
“……爺爺,他是alpha,”謝簷有些無奈地指了指棋局,“您輸了。”
謝複低頭一看,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
謝簷先把白瑾安送回了宿舍,再轉頭回了慶功宴,他在宴廳外麵轉了一圈,果然在電話亭旁邊找到了楚拾銜。
他沒坐在椅子上,半靠著電話亭在給人打電話。
“和我沒關係……謝簷?不熟……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接近他……拿到……”
謝簷腳步微頓,遠遠看著楚拾銜。
一直等楚拾銜打完電話好一會兒,謝簷才走過去:“楚拾銜。”
楚拾銜抬眼看過來。
“還能站嗎?”謝簷唇角勾了勾,“要不要我背你?”
楚拾銜搖了搖頭,自己重新站了起來,謝簷扶住他的身體。
“回家嗎?”謝簷問。
楚拾銜下意識點點頭。
“太晚了,先送你去酒店,”謝簷突然說,他的表情變得有點淡,“待在酒店你或許可以少想一些事情,會好得更快。”
楚拾銜的動作凝滯一瞬,顯然感受到了他話外的意思。
謝簷紳士地征求他的意見:“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