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前檢查(1 / 1)

親愛的西裡斯:

你上次說你到法國南部了,那幾張明信片我看了,很漂亮。

你知道霍格沃茨今年有三強爭霸賽吧?(一團墨暈開的痕跡)我的朋友溫斯蒂被選為第四位勇士了,而她之前正因為課上的一次事故被關在禁閉室(你在報紙上可以看到)。我和羅恩赫敏都覺得,肯定是有人想陷害她。

對了,你聽說過什麼關於羅伊娜·拉文克勞的曆史嗎?我開學來就一直泡在圖書館,羅恩說他要是再這麼看下去就要變成巴希達·韋斯萊了,但還是沒有一點關於遺物的消息。

最後,希望你和萊姆斯的旅行一切都好,就是請不要再走到一處就買那種特彆閃亮的麻瓜小首飾寄過來了,赫敏和金妮都說不要,我隻好收到櫃子裡。海格說他想借來訓練一種叫嗅嗅的神奇動物,我送給他好多。

——哈利

寫完最後一段,擱下筆,注視著海德薇叼著信消失在高遠的天際,哈利覺得自己心情好像也隨著雪鴞舒展的翅膀變得輕飄飄起來。羅恩和赫敏還在貓頭鷹塔外麵等他,他還能隱約聽見他們的交談聲斷斷續續的傳來,主題無外乎爭霸賽和拉文克勞的遺物。一陣使人神清氣爽的冷風拂過他的臉龐,清晨還殘留著的那點困意徹底不見了,他搓了搓臉,走出身後那道小門。

“噢,哈利!”看到他走出來,赫敏立刻抬起頭,“你寫完信了?太好了,我想西裡斯很快就能告訴我們一些信息的,他在黑魔法防禦和創始人的曆史上應該都很有經驗。”

羅恩拿著幾塊從早餐桌上順走的麵包片站在旁邊,正嘗試用魔法給它們重新加熱。

“給,餓了吧?”他把加熱完的麵包片遞給赫敏和哈利,含糊不清地說,“等會還有草藥課和保護神奇生物課……你們覺得溫斯蒂還會回來上課嗎?”

哈利默默嚼著麵包,它們在他的口腔裡變成暖呼呼的甜味糊糊,但他的思緒飄向了彆處。

“不知道。”他停了一下,又說,“要是他們還要關她禁閉,我想今晚去看看她。”

“啊!對。”羅恩豎起拇指,“你得把查理帶來的‘那個’告訴她!不然她會沒命的。”

赫敏不知為何歎了口氣。

*

霍格沃茨出了一位還是疑犯的第四位勇士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學院。哈利本來很想再在走廊上看到溫斯蒂,但在看到學生們對她的態度之後,又覺得他還是寧願披著隱形衣下到又濕又冷的地牢去看她。

比起正統的勇士塞德裡克,不少同學明顯都覺得這位同學不僅履曆不光彩,還很可能用了不正當的手段被選中參加比賽。草藥課上哈利和赫奇帕奇的同學一起移植跳跳球莖,聽到厄尼·麥克米蘭和賈斯廷·芬列裡竊竊私語說斯萊特林果然都不是什麼好人,而他們這位學長之前好像還和這家夥關係不錯,真是過分。

走廊上也時常可以看到有幾個人聚在一起,藏在那張報道霍格沃茨殺人犯事跡的報紙後麵,不友好地把報紙敲得啪啪作響。

“你聽說了嗎?那家夥是黑巫師呢。”一個拉文克勞男生說,“我真奇怪為什麼魔法部還沒把她送進阿茲卡班。”

幾個領帶不同顏色的學生點頭附和。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二年級時被所有人以為是密室繼承人的時候。

下午的保護神奇生物課上,他環顧一圈,心情複雜地發現溫斯蒂的確不在。而且,馬爾福還在斯萊特林那邊說著什麼三強爭霸賽曆年的死亡人數,引得以潘西·帕金森為首的一堆斯萊特林尖銳地笑起來。他真想過去說:你閉嘴吧,馬爾福——卻聽到海格讓他們牽著那些精力充沛的炸尾螺去給它們散散心,免得它們的活力全都拿來自相殘殺。

臨走的時候他聽到馬爾福厭惡的低語:為什麼它們還沒精力充沛地自相殘殺乾淨?不舒服地覺得自己居然有那麼點想讚同他。

但很快他就不再注意馬爾福了,手上的炸尾螺正把他弄得不得不東倒西歪地跟上它,不然肯定會在滿是泥土的草地上摔個屁股墩,而那些被拽倒的同學,就他所見,沒有一個人還能再站起來的。他靈活地跳過一個還趴在地上不斷掙紮的學生,那個人的手都被粗糙的麻繩摩擦得滲出血來了,卻還是死死抓著那隻瘋狂四處爬動的炸尾螺不停。

“學分!我的老爺行行好你彆跑了!!”

哈利其實有點想建議他放手,反正場麵已經夠混亂了;他聽到好幾個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其實,被關在禁閉室也不錯吧?”

羅恩氣喘籲籲地放開自己的那隻炸尾螺,其實不是他想放,主要是那條繩子不知什麼時候被它尾部的火花燒斷了一截,他隻好裝作惋惜的樣子把手上那節短繩一放,愉快走到一邊去了。哈利順著方向看去,卻意外看到達文·普利斯特也站在遠處,他手上那隻炸尾螺已經翻了過去,海格正在一旁擦眼淚。

“這孩子之前就不行……”海格眼淚汪汪。

*

感謝禁閉室,我不用去上課了;感謝禁閉室,我不用接觸炸尾螺了!

我跟著斯內普走上那節通往賽前檢查室的旋轉樓梯時儘可能保持麵無表情,但心裡不由自主小小歡呼起來。這種愉快感就像你請假在家,看著牆上的掛鐘走到九,放下手裡的遊戲慢悠悠地想起“啊,我的同學們應該都在做廣播體操了”……雖然我現在的處境跟請假在家的悠閒應該是兩碼事,但我確實不用上課。

“教授?”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您不用上魔藥課嗎?”

原著哈利被叫去檢查的時候,好像正在上魔藥課?

斯內普沒有回頭,冷漠的聲音從前麵傳來:“斯拉格霍恩教授願意代勞……以讓我來確保一位‘黑巫師’不會在拿回魔杖的賽前檢查環節襲擊裁判。”

……我默默低頭。哪怕霍格沃茨塌了您的陰陽大法也不會塌。

“這次檢查不僅有盧多·巴格曼,裁判代表。”過了一會,那扇空教室的小門已經能遠遠看到時,斯內普又說話了,“還有《預言家日報》。我希望你不要進一步丟人現眼——雖然目前被開除霍格沃茨,但照相時你那身斯萊特林校袍不可能突然變紅。”

“祝你好運。”他陰冷地抱起手臂,示意我敲門進去,“第四位……勇士。”

這是間較小的教室,大多數桌子被推開,留出一片放了三張並排桌子的空地,五把椅子排開在垂下的天鵝絨桌布旁,盧多·巴格曼正和一個看上去是麗塔·斯基特——那個《預言家日報》的記者說話。威克多爾·克魯姆沉著臉站在角落,還是不跟人說話,芙蓉則用手指輕點她那頂漂亮女帽的帽簷,銀色長發水一樣柔順,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假裝打量著照相機下剛吐出的照片,實則用餘光瞥向她。

塞德裡克正整理著長袍,神色有些緊張,看上去下一個該拍照的人是他。幾根細細的羽毛落在他肩上,沒被注意,我走過時順便給他拂了下去。他注意到後,抬起頭對我笑了笑。

“哢嚓!”

刺眼的鎂光燈一閃而過。

斯基特愉快地用她那塗著紅豔豔指甲油的手指推了推鼻梁上鑲有寶石的眼鏡,僵硬又精致的波浪卷發在她臉邊怪異地抖動著。她低頭看向相機的取景區,嘴角止不住地上翹。

不遠處的盧多·巴格曼注意到這邊,往前兩步。

“噢,你來了!”他大聲說,“進來吧,其他裁判很快就到。不用緊張,你們就是檢查下魔杖、再照個相。”他轉向斯基特,“這位是麗塔·斯基特,正為爭霸賽寫一些小報道。”

“噢,噢,也許不會那麼短,盧多。”斯基特收回相機,眼神閃爍地來回打量我和旁邊的塞德裡克。沒一會,她最終眯起眼睛看向我:“你就是那個嫌疑犯、年紀最小的勇士?啊,不錯——盧多,你不會介意我和這位單獨聊上一會吧……為了給文章增添點色彩,你知道的。”

“啊,我沒問題。”巴格曼非常慷他人之慨地說,看向我,“你——你怎麼樣?”

“不。”我警覺後退一步躲開斯基特爪子似的手,“我隻是來接受賽前檢查的。”

我可不想跟這個毫無職業道德的女人待在一起,就算最後被造謠也不要跟她浪費時間。她能為了流量把哈利寫成愛慕虛榮的小男孩,還敢拿他的父母和朋友聳人聽聞……對付這種人要麼有錢權要麼有把柄,而我目前兩個都沒有,不接受采訪是被她寫的胡說八道惡心,接受采訪是被她惡心完還要被胡說八道惡心。

蟲豸。

斯基特意圖落空,卻隻是毫不尷尬地收回手,昂著頭揚了揚自己金色的卷發。

“隻是個賽前采訪。”她不依不饒,“彆這樣,其他幾位勇士也都會有的,親愛的。你也不想到時候自己隻有兩句話的描寫吧?讀者們對你很感興趣呢。”

興趣?好的壞的?

“我希望一句話都沒有。”我堅決搖頭。然而斯基特仿佛聽不懂英文一樣又想拉住我——結果被往前一步的塞德裡克擋住了。

“抱歉,女士,您和您的同事是不是該商量一下合照的事了?”他說,指向長桌後麵那個舉著攝像機的男人,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他剛剛說該到我了。”

斯基特做作地挑起眉毛,用手扶了扶眼鏡,目光銳利。

“噢,當然。迪戈裡先生,是吧?”她向他伸出粗短的五指,“也許你不介意等會接受我的單獨采訪?”

“我還有教授的實驗要協助,抱歉。”他彬彬有禮地握了一下那隻手,然後放開。斯基特抿了抿鮮豔的嘴唇,好像說著“隨你!”一樣擺了下腦袋,轉身指揮起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準備照相。

好哥們。我悄悄對塞德裡克比了個大拇指,他無奈一笑。

“我看過她寫的一些報道。”他小聲說,“用詞都比較……過分,比如夏天那篇,把鄧布利多寫成僵化的老瘋子。”

我表示讚同。

很快,鄧布利多本人就和其他幾位裁判一起下來了,他向在場的非英國巫師們介紹了本次爭霸賽的魔杖檢測專家——加裡克·奧利凡德。年邁的魔杖製作人站在窗邊,兩隻蛋白石似的淺色眼睛平靜地看向房間裡的勇士。

勇士們被安排挨個上去接受檢查,芙蓉之後是塞德裡克和克魯姆,他們的魔杖都狀態良好;而當奧利凡德轉向我時,我卻隻能攤開雙手示意魔杖不在手上。站在鄧布利多身邊的特洛伍德女士眯起眼睛拍了下盧多·巴格曼,他才恍然大悟般叫身邊一個身著傲羅辦公室製服的年輕人把我的魔杖遞過去。

奧利凡德捧著魔杖端詳,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噢,這根魔杖也出自我手。不過……”他在空中揮了下魔杖,尖端炸開小小的彩色火花,這讓似乎他頗覺興趣地湊近了些。

我心中突然一緊。

這根魔杖還是我當初還在魔法部“任職”的時候,用福吉的錢買下來的,那時我還不是現在的“我”,而以奧利凡德超凡的記憶力,莉莉的柳木魔杖、相差幾十年的伏地魔和哈利的魔杖聯係都能記得一清二楚,記得當初那個怪腔怪調、身材高胖的落葉鬆魔杖持有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要是他說什麼女士你當初來買魔杖時好像不長這個樣,估計旁邊的斯基特能當場化身新聞界秘魯毒牙龍,噴出的毒液流進黑湖能把水下的斯萊特林寢室溶了。

“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我儘可能平靜地問。奧利凡德“啊”了一聲,讓魔杖噴出一團銀色的火。

“它有被迫屈服的經曆。”他若有所思,“不過,龍心弦能夠承受。裂痕在彌合。”

屈服?我皺起眉。魔法部把它拿去檢查時做了什麼?奧利凡德沒有再說什麼,回身宣布我的魔杖狀態可以應對比賽,但最好不要再受到損傷。傲羅辦公室的年輕人好像還猶豫著想過來收走我的魔杖,但我看向了特洛伍德女士。

“女士,接近兩周,魔法部完全可以把它調查得清清楚楚了。”我說,“作為爭霸賽的勇士,我應該有權利在比賽之前和其他勇士一樣,用自己的魔杖準備吧?”

那個傲羅尷尬地停住腳步,特洛伍德女士看向鄧布利多,他頷首。

“當然。”他說,“事實上,我們剛剛正在討論讓你在監視下於校內自由活動。”

“監視,阿不思。”特洛伍德女士歎了口氣,瞥向臉色變化的那兩位外校校長,強調道,“不是‘自由’。”

“噢,對。所以我想你最好不要半夜偷偷溜去廚房——”

“——阿不思!”

*

夜裡,等到寢室響起西莫的鼾聲,哈利悄悄穿上隱形衣,爬出了格蘭芬多休息室,羅恩在門口對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哈利抱著下午和羅恩赫敏一起在圖書館找到的《世界龍類圖鑒》,有點重,但赫敏堅持說這是最全的資料。他還和羅恩一起找了張紙夾在裡麵,絞儘腦汁寫了些可能有用的信息上去。

“龍血的十二種用途?”羅恩無意中看到他的筆記,嘟囔起來,“哥們,你得先告訴她怎麼讓它流血。”

他默默劃掉了那幾行,但又對著紙上沒有幾句的建議發起愁來。

“噢,哈利,你已經做得夠好了。”赫敏小聲說,“沒有幾個巫師能想到怎麼單打獨鬥對付一條龍的。她收到這本書肯定會很高興。”

他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在幽靜的走廊裡這聲音顯得格外引人注意,於是儘可能放輕了呼吸,按著記憶裡費爾奇的禁閉室位置往下摸。巡邏教授不在,四周也看不到管理員和他的貓的影子,他稍稍放鬆了下來,又緊了緊懷裡的書。

就這樣下去……他想,不禁揚起微笑,很快就能看到她了。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他想跟她聊聊最近的事……他想說,我相信你……他寫信給西裡斯,他在想辦法幫她……

然而,突然,他感到頭腦深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好像有人用一千根燒紅的針刺透了他的額頭。

傷疤!為什麼?

他痛苦地捂住額頭後退了好幾步;這讓他狠狠撞上了走廊邊的一套盔甲,劈裡啪啦的聲音響徹走廊。那本書也嘩啦一聲掉到了地上。

是什麼?他靠著牆喘起氣,那股劇痛來得快也去得快。痛感消失之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發出了極大的聲音,而這毫無疑問會把費爾奇引過來——他已經聽到一些聲音了!他手忙腳亂地收起地上那本書。

一個影子從地窖的拐角轉過來,哈利定睛一看,卻不是費爾奇或者巡邏教師——那是斯萊特林的幽靈,血人巴羅,空洞的眼睛和消瘦的臉,長袍上還有銀色的斑斑血跡。他飄在空中,空茫的眼神從地上那本書轉向哈利剛剛站立的地方。

“海蓮娜?”哈利覺得,他好像隻是在無意識地喃喃自語,其實並不關心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是你嗎?你在孩子時就愛偷東西,你母親的書,你母親的首飾……”

海蓮娜?哈利突然想起,那個隻在史書上短暫帶過一筆的羅伊娜·拉文克勞的女兒,好像也叫海蓮娜?

血人巴羅絮絮叨叨地飄走了,哈利本想跟上去再聽聽,卻又想起剛剛傷疤的疼痛。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