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拖到了校長室門口。然而,意外的是,那隻石獸即使收到口令也沒有跳開。就在“穆迪”不可置信地再三重複“冰鎮檸檬水”時,我注意到麥格教授抱著一摞書從另一邊的走廊走來。
“穆迪?”麥格教授看上去有些吃驚地皺起了眉毛,“你怎麼又把學生拖來了?”
“穆迪”瞪了我一眼,差點就要拿魔杖去敲那隻死活沒反應的石獸:“我要找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教授今早收到了阿茲卡班的一封信,剛剛離開了。”麥格教授語氣嚴肅,她轉頭看向我又看向“穆迪”,“我說過了,教授,如果要懲罰學生,應該先上報院長——”
“——這個學生會用索命咒!”“穆迪”咆哮道。
嘩啦一聲,麥格教授抱著的那摞書全掉在了地上。我忍不住猜想哈利當初告訴她,他們要去保護魔法石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是這樣。
“這——可不是小事,穆迪。”她攏起雙手,儘可能鎮靜地說到,“你確定不是把學生之間惡作劇的魔咒當成了——?”
“一整個教室的學生親眼所見!我要知道,這個學生究竟是什麼——”“穆迪”又噔噔敲打了兩下拐杖,他的魔眼毫不含糊地盯著我,麥格教授瞪大了眼睛,她先是低下頭,接著轉身朝向我,伸出了手。
“奧布傑特小姐。”她的語氣竟有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有個很簡單的方法能證明你的清白——把魔杖給我看一下。”
我垂下頭,那根魔杖正安靜待在口袋裡,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那道綠光仿佛夜裡一道轉瞬即逝的閃電——然而那種惡心的感覺仍然難以忘卻。我閉上眼,深吸口氣,對麥格教授搖了搖頭。
“抱歉,教授。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穆迪教授讓我上去示範,對著一隻蜘蛛。”
如果麥格教授手裡還有書,我想它們肯定會再被摔一次。校長室門前的空氣仿佛陷入了凝滯,我低著頭看向自己的魔杖。半晌,麥格教授撫著胸口,說話了。
“……我會立刻寫信給鄧布利多教授。”她說,“奧布傑特小姐,你恐怕不能自由活動了。”
“好的,教授。”
我仍然保持著垂頭的姿勢。麥格教授囑咐了旁邊的“穆迪”什麼事,然後就匆匆叫開石獸進了校長室;肩膀上再次傳來被粗暴捏住的痛感,回過頭時“穆迪”布滿各類傷疤的臉出現在眼前。
“走!”他粗聲粗氣地說,“要我說——你就該被直接關去阿茲卡班——”
“——您不是也會索命咒嗎?”我盯著他那隻正常的眼睛,語氣儘可能顯得平常,“我沒有對任何人用過這種惡咒,難道就要被抓進阿茲卡班?”
他臉上顯出一瞬間的愕然,這一瞬間我仿佛能看見那個法庭上歇斯底裡的稻草色頭發的青年,大叫著、乞求著、對他那站在法官席的冷漠的父親說:
——我沒有做那件事!
“——快走!”
他咆哮道。
*
地牢少有光線。我站在一個掛滿蛛網的鐵燈架下時,角落傳來老鼠啃食蠟燭的聲音。
這是我蹲地牢的第五天。不知道為什麼,五天來除了送飯的家養小精靈以外,就沒人來探望甚至審訊,我都幾乎開始懷疑魔法部或者霍格沃茨是不是宣布了新的法定節假日。
就算我放了個索命咒需要一定時間調查,我那還不到二十年的人生(大部分時間還都在學校度過)需要調查這麼久嗎?
外麵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穆迪,比起這孩子本身,我更驚訝你居然讓學生們在課堂上實驗不可饒恕咒?”
“鄧布利多請我來時可沒這麼多講究!要是不能儘我所能告訴他們最糟糕的情況,我為什麼不回去過我清淨的退休生活?”
“兩位,兩位……”福吉似乎是掏出手帕擦了擦汗,他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衣料摩擦的聲音從台階處傳來,“魔法部法律執行司會介入調查這件事,您二位屆時可以申請威森加摩旁聽席……”
“威森加摩?部長,那隻是個十四歲的孩子!”
“到底是不是十四歲還有待商榷!多少嫌犯曾經偽裝成未成年?數都數不清!”
“請不要……”
來人似乎在地牢入口處對峙起來。我抬頭看看那個鐵燈架,上麵好像有根螺絲釘鬆了,慢慢地搖晃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也許是老鼠跑了,也許是蠟燭終於被咬斷。一襲黑袍出現在我旁邊。
“好久不見。”裡德爾說,“你不請我坐嗎?”
倒是一點也不見外。我瞥了眼地牢裡看著積了幾百年灰的瘸腿板凳,又看了看一踩一個印的地板。
“忘了你在斯萊特林下水道都能待得很開心了。”我笑眯眯地踢了腳那個矮凳,“請坐。”
他近乎透明的身影在原地沒動,低頭看了看那個凳子,臉上顯出嫌棄的神色。
“密室以前不在下水道。我請你坐過有求必應屋最好的椅子。”
“等我們一起進了阿茲卡班我可以分你離攝魂怪最近的角落。”我上下打量著他,沒在任何地方看到疑似魔杖的東西,不過我的魔杖也上交了,所以現在也最多就拚個嘴。福吉那邊傳來細碎的爭執聲,我緊緊盯著他的表情,“……你有什麼毛病,這麼喜歡把我送進阿茲卡班?我說過必要的話我會把一切告訴鄧布利多。”
十四歲的學生哪有什麼強大的魔法能力支撐索命咒?哪怕我能“讓穆迪流點鼻血”估計都是天選黑巫師。那時發出索命咒的惡心感和突如其來的混亂讓我來不及思考,但之後很容易就能想到我腦子裡還住著個索命咒當平A的真正天選黑巫師。
……雖然還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之前的封閉術和斯內普的藥都還算有用,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感覺到這尊大佛的存在了,而現在他居然已經能以一種比幽靈更透明些的模樣出現在我眼前。
原身伏地魔在逐漸強大起來?但我明明已經確定了伯莎·喬金斯……
“……你告訴他啊。”然而裡德爾的聲音波瀾無驚,那雙眼睛轉過來譏誚地看著我。隨著他的動作,他頭上的兜帽掉落下來,露出一張蠟一樣略微有些燒融的臉——尚未達到扭曲的程度,然而的確有些異質。
“你在驚訝,你沒有見過我這樣,很讓人高興。”他唇邊揚起一點笑意,然而聲音卻是冷的,地牢的陰影仿佛和他身上的黑袍融為一體,虛虛籠罩整間陋室,“你剛剛是問我為什麼要送你那個禮物?還是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眼前?很多問題,你自己都解釋不清,還要告訴鄧布利多什麼呢?”
我警覺地後退一點。然而裡德爾也隨之邁了一步,手臂上立刻傳來仿佛穿過冰窟的寒意——這家夥又不真是什麼幽靈,哪來的這麼冷?
“無所謂……我來這裡,隻是通知你。”他輕聲說,“我的邀請仍然和之前所有時候一樣,隻需要你一個回答,我就能引導你走向輝煌——永恒的輝煌。”
“你之前把我送進假的阿茲卡班沒解決的事情,換了真的也還是一樣。”我看了看他的手抓住我手臂的地方,低頭又望向傳來越來越近腳步聲的地牢走廊,“回你的房間造斯萊特林休息室、密室或者霍格沃茨吧——”我笑了笑,“隻要見到鄧布利多,我就把所有事都告訴他。”
他似乎不快地皺起眉,但很快鎮靜下來。康奈利·福吉和霍格沃茨教授們正在靠近,他嘴唇蠕動了兩下,好像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在某個人到達牢房門口時煙一樣徹底消失。我抬起頭和一身滑稽紫色西服、拿著帽子緊張地旋著的康奈利·福吉部長對視。
“好久不見,部長。”我熟稔地打著招呼,“鄧布利多教授應該回來了吧?根據條例,我可以申請與威森加摩首席巫師,阿不思·鄧布利多對話——”
“——不需要了,女孩。”福吉不安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卷羊皮紙,緊繃繃地念道:
“現以涉嫌謀殺魔法部官員巴蒂·克勞奇一案,將嫌犯溫斯蒂·奧布傑特開除出校、即刻拘入阿茲卡班看守所!考慮到其未成年巫師身份,允許暫留霍格沃茨——直到傲羅辦公室調查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