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再怎麼提不起精神、複不起習、看不進書,期末考試還是會平等對待每一位同學,不管你是打敗魔王的救世主,還是時間轉換器著火的學霸,或者平平無奇的普通霍格沃茨路人,同樣都要和“列舉第二任魔法部部長的功績並評價”或者還頂著茶杯蓋的烏龜大眼瞪小眼。
“完美的冰凍咒!噢,就是可能要注意控製力度……”弗利維教授看著桌上被凍裂的道具杯,隨手甩了個修複咒,最後還是樂嗬嗬地在羊皮紙上畫了個圈。我低著頭不敢說話,悄悄在心裡幻想了一下裡德爾像眼前的杯子一樣被凍裂的模樣。
場麵不一定好看,但我一定夠爽。
斯拉格霍恩的魔藥考試說鬆不鬆說嚴不嚴,但總的來說比斯內普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好得多——雖然我最後還是把本該是淺色的藥水熬成了一鍋綠得發慌的稀湯。達文對此的評價是癩蛤蟆就是癩蛤蟆,就算放到天鵝湖養,背上的膿也不會被漂白。於是我瞥了一眼他慘烈的魔藥成績說,你好啊□□兄。
他罕見地沒接著嘴硬,低著頭往前走不知道思緒飄到何方;於是我也不多說,幫他把用廢的材料扔進處理桶。
自從學期末前變形術俱樂部和鼻涕蟲俱樂部的聯誼會上我把他介紹給斯拉格霍恩,他就逐漸變得寡言,雖然平時話也不多,但現在的狀態卻真有點像戳一下跳一下(有時根本不跳)的□□。我偶爾試探著問他是出了什麼事,也隻會被他用“睡得不好,做了糟糕的夢”敷衍過去。
死小子又開始了是吧。
“這是發給變形術俱樂部期末優秀學員的獎勵——你把手放上來——”
“沒有東西。”他將手放在我空空如也的掌心時有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變成了了然,“消隱無蹤?他們要是說‘獎勵被施了消失咒’,你就被騙……哇啊?”
“回歸本形——”我得意地虛握他的指尖,引導他將那片還帶著涼意的玻璃拉近,他有些不自在地顫了一下,“反咒,嚇到了吧?這片玻璃是珀西·韋斯萊的製品,他說之所以選玻璃,是因為它們即使不用魔法也能在特定條件下呈現多變的形態,很適合代表變形術——雖然我覺得他隻是買不起更貴的材料。
“不過,即使如此,他倒確實是個魔咒大師。這片玻璃被施加了聯通變形術和修複咒,不僅可以用特定的法術分割、讓碎片同時變形,如果成員有誰用非特定的法術打碎了他的玻璃,那些碎片不管多遠、多難以找到都會拚在一起。”
“所以?”
我用魔杖輕點那片玻璃,它在他手裡碎成兩塊,我取走其中一塊放進兜裡。
“不指望你假期又做個什麼夢或者被你祖母罵出家門的時候來找我,我也沒錢送人貓頭鷹,總之,有事的話,把玻璃摔碎,我就知道了。”我玩笑般說道,“隻是摔碎玻璃,很容易吧?我在找到你之前都不會知道出了什麼事,不管你是沒錢了做噩夢嚇醒了還是被黑巫師拐進翻倒巷朝不保夕——最後一種情況我至少知道去哪給你收屍?”
……畢竟你小子有事跟公共場合憋了個屁一樣死活不放還容易一意孤行壞事。我暗自歎了口氣。斯萊特林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諾特是這個意思嗎?
達文愣了愣,下意識般握住了另外半塊玻璃,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到有血慢慢滲出來。他卻無知覺似的隻是用袖子擦了擦手,把玻璃放進了袍兜,裡麵發出丁零當啷的碰撞聲,大概是零錢和玻璃撞到了一起。
“我知道了。”
*
期末考試結束,從這天開始起碼有整整一周時間,我們就是在霍格沃茨倒立噴馬桶水也沒人管,喬治和弗雷德立馬從“要人親命的O.W.L.s(原話)”考試滿血複活,開始兜售又一波惡作劇產品和全新的《霍格沃茨:一段笑史2.0》,商品幾近脫銷。阿斯托利亞不知從哪又搞到了一本(有時我驚訝於她對這些人際信息敏銳的感知),我閒的沒事也湊過去看,結果第一章上就寫著“深度揭秘:大鼻頭教授痛恨親切教授原因為何?”,標題上畫著個被黑色野獸一爪拍飛的三筆畫斯內普。
……怎麼又揭斯內普和掠奪者的底?
……不等等這個黑色野獸好像是盧平啊?!
我匆匆趕到黑魔法防禦術教室時,恰好趕上盧平收拾完東西。見我來,他倒並不顯得十分意外,隻是扔給我一罐可樂,自己坐在行李箱上也開了一罐——這次沒噴出來。
“教授?您還是——您要走了嗎?”
為什麼?我一路上都沒想明白,為什麼一直相安無事的情況下斯內普會公開盧平的狼人身份——如果說原著他是在發泄怒火,那現在西裡斯早就重獲清白,而這一切和盧平毫無關係?
盧平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灑在他的白發上。
“西弗勒斯告訴我,他沒有精力一直幫我調配藥劑——嗯——”他抓了抓頭發,從行李箱上站起來,“總之,我大概也不能允許自己在得不到藥劑的情況下待在這裡……而且今早有至少十個家長的投訴信寄到鄧布利多手裡。”他苦笑著指揮行李箱立起來,看了我一眼,“很遺憾最後還是沒能教會你守護神咒。”
“不、沒事,是我自己……哈利就學得很好。”
我搖搖頭,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這位溫和善良的教授。被迫成為狼人,被迫成為不受歡迎者,不被接納,窮困潦倒,現在連霍格沃茨都不能為他提供庇護了。西裡斯大概不會放任老友不管吧,但這個一直保守在他們和鄧布利多之間的秘密……被背叛?從來不是朋友的人的出賣會讓人好受嗎?而那些巫師的擔心確是空穴來風,狼人不危險嗎?
但盧平就隻是“狼人”嗎?
所有的辯解、痛苦、掙紮,因為一個不光彩的身份,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裡咽。
“……祝您一路順風,教授。您是我們最好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也罷,大概也是所謂黑魔法防禦術教職的詛咒吧,盧平早點走了也好,在重獲清白的西裡斯的關照下他應該至少不用再去過原著那種極度邊緣的生活。我歎口氣讓開一條路,盧平溫和地點點頭,帶著行李箱走出了辦公室。不遠處斯內普一身黑袍健步走來,看到盧平時厭惡地轉過頭。
“你。”他對我說,“過來,鄧布利多要我把這些東西給你。”
最後望了一眼盧平消失的拐角,我依言過去,幾個水晶小瓶出現在眼前。
“我需要給你介紹這些東西的用法嗎?”
我搖搖頭,從兜裡掏出一個差不多的小水晶瓶遞過去。最開始時從鄧布利多那裡拿來儲存記憶的小瓶,雖然最後斯拉格霍恩的嘴我是一點沒撬開,但那天目睹裡德爾記憶的經曆倒也足夠我用自己的記憶給鄧布利多帶去他需要的東西。
斯內普的表情並不鬆動。他把那幾個瓶子不耐煩地往我手裡一塞。
“你的聽力還是和你在課堂上的一樣壞——我說的是‘給你’。”他咬重最後幾個詞的讀音,我才注意到那些瓶子裡裝著些無色的液體,隨著輕微的晃動濺出星星點點的乳白色,看上去……似乎是之前在禁書裡讀到過能鎮靜精神的魔藥?
我有些訝異地抬頭,斯內普卻還是那幅全霍格沃茨欠他八百萬的表情。他對我遞過去裝著記憶的瓶子不屑一瞥,收進袍子裡轉身就走。
“看來你確實自大到需要一個提醒——你至少現在還隻是個學生。”
*
學期徹底結束前的最後一次霍格莫德日,三把掃帚簡直要被解放的學生擠爆。羅恩和哈利自告奮勇衝進湧向前台的人群去點飲料,還沒等我和赫敏喊出“彆忘了我們的位置!”就已經兩滴水混入大海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噢,傻瓜。”赫敏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地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往脖頸間伸去,摸了個空才恍然低頭。我看向她如今空空如也的脖頸間,還是沒提起那個最終本該在今年學期末大顯神通的時間轉換器——小女巫今年考了百分之四百的高分,代價是連軸轉得人都冒煙,就算我知道後來這種近似bug的神器都大概會被銷毀,難道還要為這個勸她再轉至少兩年?
卷生卷死也不能這麼卷啊,到時候還沒打神秘事務司戰就歇菜了吧。
也不知道之前拿12個證書的都是怎麼卷的……算了,明年沒準跟卷王小克勞奇對對碰,不想這糟心事了。
“怎麼了?”赫敏敏銳地注意到我的視線。
“讓畢業的珀西·韋斯萊代打……啊不是,代學……算了。”我揮揮手敷衍過去,“我的魔法史選擇題好像錯了一個,魔杖管理法的約束對象是什麼來著?”
“噢,”赫敏皺了皺眉,“妖精和……哎呀,考試都結束了,不是嗎?”她放鬆眉間倚在桌邊,“我們聊點彆的吧。”
看給孩子轉得都ooc了啊??
黃油啤酒被端來時隻剩了三杯半罐水和羅恩濕掉的一整隻袖子,赫敏尖叫一聲,趕緊抽出魔杖把那隻濕噠噠的袖子蒸乾,羅恩還在咕噥著“我當時就該把剩下三杯也往那個擠來擠去的混蛋頭上一倒”,被她不讚成地看了一眼。
最後還是哈利有些不自在地把杯子往前一推:“那個,我不喝了。”他說,“西裡斯假期說他帶我去看魁地奇世界杯,那裡肯定有很多這種飲料。”
羅恩抱怨得口乾舌燥,端起手裡那杯啤酒直接喝了下去,看上去還在為“那個擠來擠去的混蛋”生氣。
“對了,說到魁地奇世界杯。”哈利突然轉向我,看上去有些緊張地笑著,“西裡斯說你要是想去,他也歡迎——你想來嗎?”
“溫斯蒂是寄宿在迪戈裡家的吧?”羅恩插嘴道,“我爸爸認識阿莫斯·迪戈裡,他也是魔法部職員,部裡一般會發票的……”
“羅恩!”赫敏打斷他,“求求你還是說剛剛那個人吧。”
……?
“噢,魁地奇世界杯,嗯。”我看著那杯幾乎已經推到麵前的黃油啤酒,想了想還是拿起它喝了口,冰鎮微苦的味道,倒的確不像當初看書時想象的那麼好喝,於是又把它放回去,“我假期有點彆的事,抱歉。”
哈利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
“噢,好吧。”他轉而又說,“那你——我會讓海德薇給你寄明信片的。”
“啊,海德薇,這麼說起來,不知道梅林泡到妹沒有。”我又想起那隻滿臉寫著“讓我去找海德薇公主”的雕鴞,無奈地笑了笑,“哈利,你覺得梅林——就是西裡斯送我那隻貓頭鷹怎麼樣?”
他看上去沒明白我的意思:“呃,你叫它梅林?我聽店員說那是店裡最好的一隻貓頭鷹……”
“那你不反對這件親事了,是吧?”
“——啊……?”
哈利茫然,哈利反應,哈利慢慢拿起旁邊的啤酒杯往嘴邊懟。
“等等不要隨便抄個杯子就喝啊?”
“哈利!!這杯是我的,你想喝自己再跟那群家夥擠去——”
哎呀,說來哈利今年也見過秋張了,青少年的小心思逗起來真好玩。
*
列車在月台上噴出濃濃的白汽,人群的喧鬨夏日的海洋一樣升騰。阿莫斯·迪戈裡照例等在老地方,我拖著行李箱走過去時,他正舉著一張成績單快樂地嚷嚷。
“我兒子!在O.W.L.s!考了全優!”他看上去恨不得親吻那張成績單,不停地拍著身旁塞德裡克的肩膀,差點拍得他一個踉蹌,“我就知道,完全沒意外!這種考試對我們塞德不是輕而易舉嘛!信手拈來!”
我也趁此機會在塞德裡克肩上拍了一下,他回過頭,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嘿,大明星。我等著看你的O.W.L.s學霸筆記咯?”
“哈。”他看向正對一個同事興奮揮手的阿莫斯,有些哭笑不得,“車站上的‘大明星’嗎?”
“你爸心中的大明星。”我正色道。那個同事的小孩看上去今年也考O.W.L.s,目前臉色十分不妙,但阿莫斯還是毫無察覺地喋喋不休。
他看上去像兒子中舉了會歡天喜地地給十裡八鄉撒錢的那種人……
事實上,雖然不給十裡八鄉撒錢,給近在眼前的人撒錢倒是真的。
“我聽塞德說你打算去假期旅行?一個人……哎呀,雖然挺多巫師會喜歡獨自旅行,不過大多都是畢業後的事了……塞德就打算畢業後去希臘呢。”阿莫斯·迪戈裡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個不算鼓、但也絕對不算癟的錢袋,滿麵笑容,“你拜托我問問部裡能不能預支一點補貼費……給,兩個月,隻要不是往阿爾巴尼亞之類的地方跑怎麼都綽綽有餘啦。”
“……”
梅林的三角褲衩,阿爾巴尼亞是什麼英國巫師旅遊勝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