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斯·布萊克舊案重審,威森加摩公審進度公布》”
“《小矮星彼得:我變成了寵物!》”
“《至暗的雷雨夜:西裡斯·布萊克複仇傳奇》”
我走上石獸台階時,恰好聽到裡麵的人胡亂翻過紙張的聲音,西裡斯帶著嘲諷大聲念出那一係列報道的標題。還不等我敲門,門環就發出“哢噠”的一聲,自己打開了,鄧布利多和西裡斯同時轉過臉。福克斯在棲架上探著頭,拍拍翅膀。鄧布利多又看了看西裡斯,他看我一眼,然後無所謂地一擺手。
“我去看看哈利。”他說。鄧布利多點點頭。
“謝謝你,西裡斯。”
西裡斯走下樓梯的聲音逐漸遠去了,我走上前。校長室還是像以前一樣,桌上擺滿了造型各異的銀器,牆上掛著曆代男女校長的畫像,在看上去像辦公桌的桌子上還擺著兩罐糖果。鄧布利多指揮著一把椅子飛到我旁邊,我道過謝坐下。
“西裡斯把事情告訴我了——當然啦,他說得並不詳細——上學的時候他就總是為一些同學的小動作打掩護……”他半月形眼鏡後的眼睛顯出思索的神色,又轉而望向我,“請原諒,溫斯蒂,上了年紀的人沒有彆的事好做,隻好去思考他們身邊所有不那麼尋常的事情……”他輕輕說,“我想,你有沒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呢?”
我感覺心在突突地跳,但還是深吸了口氣,儘可能平複下來。
“教授,您知道的,我有時能夠看到‘過去’。”我在心中慢慢複習著自己的草稿,“今年暑假的時候,我想給哈利送一份前所未有的生日禮物,所以打聽到了他爸爸媽媽的故居,去了戈德裡克山穀一趟。”
“‘最後一個要消滅的敵人……’”鄧布利多慢慢地說。
“‘……是死亡’。”我自然地接上那句刻在波特夫婦墓上的話,“但就在那所房子,那所曾經被施展過赤膽忠心咒的房子裡,我感覺好像聽到了什麼,好像是幾個人在說話,一個男人想和另一個人締結赤膽忠心咒,但那個人拒絕了,他說:‘換一個保密人,誰也想不到你的保密人不是我’,然後,過了很久,我又聽到這兩個人之外的人在說話,好像是說怎麼怎麼沒有想到吧?這樣的話,最後,有人叫了這個真正的保密人的名字,彼得。
“但那時我沒想太多,隻是做了記錄就離開了。直到阿莫斯·迪戈裡先生說起西裡斯·布萊克越獄的事,我在報紙上讀到‘他曾經是波特夫婦的保密人’,直到那時,我才隱約覺得不對。
“但那時我還是沒有接著想下去,因為我知道,這種能力……很難取信於人。”我看看鄧布利多,老人藍色的眼睛平靜地看著我,向我點頭,“真正開始懷疑彼得——那隻老鼠,是我把它借來當變形術俱樂部練習的道具的時候。您知道的,我沒有寵物,而那段時間我的朋友格蘭傑小姐因為養貓和羅恩·韋斯萊鬨了些矛盾,我想就剛好,把它借來既可以給我當練習道具,又可以緩和一下朋友的矛盾。
“但是,怪異的事情發生了,那隻老鼠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法完全變形,我以為是我的問題,結果找來我的另一個同學,西奧多·諾特,也是一樣的結果。我們的變形術雖然不是非常高明,但不至於連老鼠變杯子都做不好吧?於是我想到一些赫敏提過的高級變形術理論,比如二次變形,還有麥格教授講過的阿尼馬格斯的延伸知識。
“但是,有隻老鼠可能是阿尼馬格斯,這件事那時還沒和布萊克聯係上。我隻是覺得很恐怖,可能有個巫師十年如一日地潛伏在我朋友身邊。所以我開始好吃好喝對待它,想降低它的警惕,等到什麼時候找機會抓住它送給教授。後來,我偶然發現了那時還是黑狗的布萊克先生,接著他闖進霍格沃茨,卻沒有去格蘭芬多塔樓找哈利,而是到斯萊特林地牢來,我就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的目標不是哈利。”鄧布利多輕輕補充。
“是的,但我相信他要找的東西肯定和哈利有關,那隻阿尼馬格斯老鼠無疑是最可能的對象,但為什麼呢?後來,一本書出現了,一定程度上解釋了我的疑惑。”我把從阿斯托利亞那裡借來的《霍格沃茨:一段笑史》擺到桌麵上,翻到“斯內普與格蘭芬多”相關的一章,“這本書,呃,是這學期在高年級同學那流傳的有點像八卦集子的東西,裡麵寫了一些……斯內普教授以前和布萊克先生以及他的朋友的事情,”鄧布利多抖了兩下花白的眉毛,我趕緊接著說,“雖然裡麵大部分事情應該都是編的,但我覺得有些人物關係和名字應該都是確有實據的,而這一章就簡單地提到過布萊克先生的小團體組成,除了看上去像哈利的爸爸的一個天天把斯內普教授吊起來的人,還有一個叫彼得的不起眼的家夥。
“……所以,我想我知道了。後來去看哈利的魁地奇比賽的時候,我本來想和羅恩一起比賽結束後把那隻老鼠送給麥格教授的,但赫敏的那隻貓,克魯克山,布萊克先生應該對您提起過它(鄧布利多點點頭),找到了我。我之前就覺得它一直糾纏彼得的樣子很奇怪,觀察過它一段時間,也因此發現了布萊克先生,所以——”
我不需要繼續說下去了。校長室一片寂靜。過了一會,鄧布利多才揮揮魔杖,往爐火裡添了些像是煤塊又像是粉塵的東西,室內剛剛有些下降的溫度很快回升起來。
“天賦與敏銳。溫斯蒂,我想哈利和他的朋友們會非常慶幸擁有你這樣一位朋友。”我抓抓後頸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笑,正準備說點“教授過譽過譽”的套話,鄧布利多卻又轉向另一邊,開口,“可我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西裡斯為什麼要在魁地奇賽時和彼得對峙呢?我知道,你說格蘭傑小姐的貓幫助了你們,但那裡聚集著許多攝魂怪……西裡斯知道它們有多可怕。”
老人平靜深邃的眼睛看向我,語氣卻很隨意。我怔住了,旋即趕緊搜腸刮肚地找起解釋,他卻平靜地揮了揮手,從桌上的糖果罐裡抓起一塊檸檬雪寶,微笑道。
“噢,我想年輕人們總是不喜歡被老人追究太多問題的。”他輕輕帶過了剛剛的話題,把糖果隨意地剝開塞進嘴裡,“聖誕節要到了,我想今年蜂蜜公爵又會出一些新東西……不過,我想,時不時重溫一下你以前最喜歡的糖果,有時會發現它變得更甜了。”
“謝謝教授;我聽說東方有句古話,叫溫故知新。”我接過鄧布利多遞給我的一塊糖果,“不過那個是說學習的,嗯,我想也可以延伸一下意義?”
“說到學習,”校長突然另起了一個話題,“今年魔藥學的教授換了,我聽說斯萊特林的有些同學不是很滿意,溫斯蒂,你認為呢?”
我茫然地眨眨眼。查成績?搞調研?
“要是寫教學評價的話我可以匿名給斯內普教授打低分嗎?他的作業該死的多。”
鄧布利多無聲地笑了。
“西弗勒斯確實表現得不那麼讓學生喜歡。不過我們要說的是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曾經在這裡任教過很長一段時間,和很多學生建立過不錯的關係,而這些學生中幾乎所有人都成為了當世的頂尖人才……”他平和地說,“其中包括我們熟悉的一個學生……”
“……湯姆·裡德爾?”
行,我悟了,上學期末我好像一下爆太多消息了,現在出場的是情報收集進度至少直衝五年級的阿不思·鄧布利多,不趕緊想著把阿湯哥按死才怪,而斯拉格霍恩,至少在鄧布利多的認識裡,是掌握更多魂器關鍵信息的關鍵人物。
“是的,我相信這位教授在某些方麵有著一些我們必須知道的東西……但他把它藏起來了。”鄧布利多說著看向室內的一麵牆,大概是放冥想盆的密室,眼中顯出沉思的神色,“……也許我可以希望,”他又看向我,“你的那種天賦……”
教授早說啊,早說我今年暑假郊遊去小漢格頓裡德爾墓一遊回來光明正大給你透題。
我按下心中跳動的思緒,雙手絞在一起,麵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我不知道,教授,這種能力有時不太穩定——”
鄧布利多輕輕點頭,轉過臉去:“我知道,這不是一個三年級學生應該承擔的——”
“——但我也許可以嘗試一下。”
*
回到禮堂時,這裡正洋溢著聖誕節前的歡樂氣息,弗利維教授指揮著一串彩燈乖乖吊到窗邊,但總有些仙子撲扇著翅膀想被掛到另一處,讓小彩燈怪異地顫動起來。幾隻幽靈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其中一個在經過學生時還行了個滑稽的脫帽禮——他掉下的腦袋把那個小赫奇帕奇嚇得尖叫起來。
我看到哈利正和西裡斯坐在一起,看上去高興極了,於是也不打算打擾,乾脆徑直去斯萊特林長桌。達文在我走近前就平靜地轉過臉:“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嘗試從背後偷襲一個靠探測魔法過活的巫師。”
“那你會錯過本人多少驚喜啊?”我怪腔怪調地說,把那本野史冊子還給阿斯托利亞,順手把從鄧布利多那順來的檸檬雪寶給她一塊,“看,利亞,校長特供檸檬雪寶,不給這個不懂風情的家夥。”
阿斯托利亞笑著接過糖和小冊子。達文看上去噎住了,那表情看著就像是幾句師承斯內普的藝術語言正在舌尖打轉,欲說還休,休了不爽,不休不安。
“……如果接受威脅算驚喜的話。”他嘴硬一句,還是在我有意無意掏魔杖的動作下轉移了話題,“你聖誕節留校嗎?”
“嗯?不知道。昨年沒回去是在醫療翼,我想想哦。”我想了想,“如果今年聖誕節前兩天沒摔斷腿、摔出內傷或者被石化——開玩笑的啦——應該和塞德裡克一起回去吧?”
他突然嘖了一聲。
“第十三類巫師條款……”
“打住,我有機會就去給馬爾福臉上一拳給你報仇,但迪戈裡家很好,禁止炮轟魔法部。”
他麵無表情地轉了回去,開始寫他的黑魔法防禦術論文;這個舉動的意思大概就是“寧可跟作業搏鬥也不想跟你廢話”。我無所謂地聳肩,正準備跟阿斯托利亞說說話,身後卻突然傳來哈利的聲音。
“溫斯蒂。”格蘭芬多小獅子欲言又止,“你聖誕節假期有安排嗎?”
?今年聖誕節有什麼特彆的事情嗎連續兩個人關心我的安排了。
“波特?你居然舍得穿過漫長的禮堂來找溫斯蒂,我還以為你被釘死在格蘭芬多長桌了呢。”達文頭也不抬,“有何貴乾勞您動腿?”
?
“一頓幾個斯內普?”我在他肩膀上擰了一下,轉而看向哈利,“我剛剛不給他檸檬糖,他現在是塊檸檬精,逮人就噴酸水,彆在意。”
哈利·原著懟王·波特動了動嘴唇,到底沒說什麼,隻是皺起眉走到另一邊去。我也跟過去,臨走前順便掏了兩塊檸檬雪寶扔到達文的羊皮紙上。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是和塞德裡克一起回迪戈裡家,怎麼了?”
“啊。”他發出有點失望的聲音,注意到我的神色,又趕緊補充道,“小天狼星被保釋了,他現在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嗯——”似乎是想到什麼,他不禁揚起嘴角,“所以,我聖誕節的時候跟他回去。”
“真為你高興。”我說,“那我給你的聖誕節禮物的地址填哪裡呢?”
他擺了擺手,臉上又顯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幾個學生抓著個禮花炮飛奔而過,每個人頭上臉上都落滿了彩紙,一個男孩頭上還頂著隻蟾蜍屍體裝飾的大禮帽,而他的同伴也毫不留情地邊嘲笑他邊往他臉上扔了團綠油油的泡沫雪,接著就被憤怒一擊。我歪著頭等他的回答,但他隻是看向那幾個打鬨的學生。
“怎麼了?”
“沒——”他說,那幾個學生跑遠了。我們在還沒裝飾的鬆樹下站了會。“有。”他突然悶悶地說,我點頭示意我在聽,他呼出口氣。
“我聽小天狼星說了……你做的那些事。”哈利說,聽上去又高興又鬱悶,“你真的很厲害,還有,我真的很感謝——”他頓了頓,儘可能控製著自己語氣裡的鬱結,“可是,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小矮星彼得、小天狼星、還有我爸爸——”
我愣了一下。
“啊、那個時候,我的想法……也隻是不成熟的猜想。我隻是覺得,布萊克先生不是來殺你的。”我放緩語氣,“與其在沒有多少證據的情況下無力地辯駁,我想,不如等到一切確定的時候。”我對他笑了笑,“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背叛你父母的叛徒和卑鄙的食死徒,我不能跳到你麵前說‘嘿!哈利!其實那個追殺你的家夥是好人’吧?”
雖然我主要的考慮是避免太多變數,尤其是哈利,但這個理由也未必蒼白。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眨了兩下眼睛。我坦然和他對視,還沒幾秒,他先急忙忙轉過了臉。
“原諒我吧?”我小聲說,“我可不想因為幫‘殺人犯’說話,被你踢出好友圈。”
“可小天狼星不是——我是說——”哈利停頓了一會。我假裝對旁邊牆壁上掛著的一串仙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最後,他歎了口氣,看上去還是悶悶的。
“對吧?我還拜托了你幫我帶糖,我可不想吃蟑螂串啊。”
“我不會因為這個給你帶蟑螂串的!”他條件反射般說道,又迅速回過頭看看我,一時沒了話,“……好吧。”他最後勉強說,推了推眼鏡,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輕輕開口了,“我隻是想,我們之前說……‘我們可以一起麵對’——”
麵前有著淩亂黑發的男孩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隻是在想——”他仿佛整理思緒般停頓了好一會,再開口時已經是堅定的語氣,“如果我不能為那些為我付出的人做些什麼,而是一昧被蒙在鼓裡,我寧可他們什麼都不做。”
禮堂儘頭傳來學生合唱團排練的聲音,遠遠的,聽不明晰。眼前的小男孩——啊,或許已經不能叫他男孩了,我這才注意到他的個頭已經隱隱有高過我的趨勢了——毫不動搖地同我對視著。亂糟糟的頭發、漂亮的翠色眼睛,父親與母親的傳承,可站在我眼前的既不是那個肆意張揚的父親,也不是那個溫柔犧牲的母親。
而是一個逐漸成長,終將踏上命運的荊棘路的勇士。
我無聲笑了笑:“哈利,你學守護神咒一定很快。”
“呃?為什麼?”他大概為我突然的話題轉換茫然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往他手裡也塞顆檸檬雪寶。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它叫‘守護神’咒啊。”我眨眨眼,“不提那些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聖誕禮物上該寫什麼地址呢?快說,不然聖誕節假期我被伏地魔綁架了你怎麼收到我的求救吼叫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