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嗎?預言家日報今早的頭條。”
就在我啃一塊黃油麵包時,塞德裡克將那張還散發著油墨味的報紙轉過來:弗農·德思禮漲成氫氣球的大臉罵罵咧咧地出現在報紙最醒目的地方,後麵站著神色驚恐的達力和抿緊嘴唇的佩妮,達力正不斷試圖鑽進媽媽的懷抱裡;而另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小角站著哈利,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會轉過臉竊笑。
報紙的標題是:《震驚!西裡斯·布萊克奇襲麻瓜家庭;大難不死的男孩大顯神威》
我被黃油哽住了,我趕緊抄起旁邊的橙汁,我麵無表情地猛灌橙汁,順便比了個大拇指。
“真奇怪。”塞德裡克把報紙轉回去,語氣中透出疑惑,“我聽說布萊克殺人不眨眼……會因為被麻瓜發現,就不對哈利·波特下手嗎?——噢,我不是說那個!我很高興他沒事。”
“大概布萊克也不想鬨得太大吧哈哈。”我撓著腦袋打哈哈,收拾起早餐桌的盤子,狀若無意地提起,“那個,塞德,今天能不能休息一天?我想自己鞏固一下之前的知識點。”
“嗯?好啊。”溫暖的學長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我就在房間,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問問題。”
……天哪塞德裡克是世間學長之楷模……
*
“教你大腦封閉術?為什麼?”裡德爾危險地眯起眼睛,手上的魔杖還沒完全放下,“在你用我教你的東西試圖殺死我之後?”
……這個逼是世間學長之……算了我是真打算殺了他。
仍然是那間腦中密室,高聳的穹頂直入黑暗,我注意到這裡多了些上次沒有的東西:薩拉查·斯萊特林蒼老的雕像,纏繞巨蛇的四柱,這些都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是一幅畫,一幅戈德裡克山穀的全景畫,上麵引人注目地畫著一座廢墟。裡德爾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視線。
“對,那就是我做的。”他笑了,“你看,能入侵你的腦子,不是很有趣嗎?”
“啊,對,你不教我,我就去找鄧布利多學。”我無視他那副得意的樣子,頗有興趣地說,“然後他對我攝神取念,然後他發現你跟我同生共死,然後……”
在裡德爾有所表示之前,我就微笑著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空氣凝滯了。
尷尬彌漫了。
裡德爾不笑了。
就在我思考著要不要接著就“我倆都得死”這一議題提出更多有力論據(威脅)時,隨著一聲短促的響聲,原本高高在上的裡德爾突然出現在了我眼前,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冷淡的聲音裡多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紫衫木魔杖抵上我的咽喉。
“抵抗我。”
還不等我有所準備,密室就旋轉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記憶:康奈利·福吉恐慌的尖叫——金飛賊的投影——空空如也的厄裡斯魔鏡——六道門的分魂——“吃掉、決鬥、做朋友”——斯萊特林的蠢蛋們——醫療翼的金雀——“不祥”與“叛徒”——
世界在極度模糊後變得清晰;冷汗浸濕衣衫,我儘力用雙臂支撐身體,才不至於當場倒下。
【“黑魔王極其擅長攝神取念……他幾乎總能看出彆人在他眼前說謊……”】
“古怪。你十一歲之前的記憶居然是一片空白?”裡德爾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語氣中似乎有幾分譏嘲,“看來你靈魂的情況比鄧布利多告訴你的糟糕得多……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喜歡他。”
“讓你教我封閉術,沒讓你窺探我的隱私。”我勉力吐出這句話。
他笑出聲來,聲音在密室間回蕩。隨著最後一聲笑的消失,他蹲下來,我們的視線再次相交。
“隱私?你覺得‘我’——或者鄧布利多,真正的攝神取念大師會在意所謂的隱私?我認識的你可從不自詡傻子。”他輕聲細語道,幽深的黑瞳注視著我,“想象吧,我還不過是‘我’的一段記憶、一片靈魂……你麵對他們時,頃刻間就會被從內到外翻出來。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乾脆投身我的偉業呢?我們可以同生、我們可以相互成就——當‘我’飛離死亡時,你也同樣得到永生……”
“我們不是已經探討過這個問題了嗎。”我控製著自己不移開視線,“我就是找鄧布利多劈死自己也不給你打工,傻蛋。”
他似乎嘖了一聲,重新站起來,同時我也感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粗暴地拉起來;我們麵對麵站立,我不得不毫無保留、全神貫注地看著他的眼睛。
我的影子陷入黑色的深潭。
“我總是聽到那些反抗我的人聲稱自己不畏懼死亡。”他慢慢地說,舉起了魔杖,“我非常討厭你們這種虛偽的說辭。他們聲稱自己擁有我所不能理解的力量,所謂的‘愛’;那麼你呢?真是——攝神取念!”
*
哈利直到八月末才在對角巷又碰到溫斯蒂。少女跟在一個長相非常英俊的高年級男生旁邊,似乎正在極力安撫手上那本《妖怪們的妖怪書》,最後還是失敗了,掏出魔杖準備給那本書來上一個咒語——不過,與此同時,那個男生笑起來,在那本書的書脊上撫摸了一下;它一下子變得非常聽話了。她收回魔杖和書,也笑起來。
“我想我沒有用錯方法……不就是不小心先戳了一下嗎!”
“有時就是這樣,你一開始做錯了,之後怎麼辦都很麻煩——所幸我們把它補救回來了。”
他的聲音溫和好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書都買完了,嗯,下一步去哪呢……”
“我記得你沒有寵物。學校的貓頭鷹應該不太好用?”
“沒錢啦。”少女說著晃了晃腦袋,“不過去買一隻老鼠應該也……”
他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她和那個男生的目光都轉向他;那雙曾經一度和他非常近的湖色眼睛望向他,這似乎讓他一下有點不知所措了,於是趕緊說出了自己腦袋裡出現的第一句話:
“嘿。我假期讓我姨夫給我簽了霍格莫德的單子——他的臉看上去像喝了一整瓶腫脹藥水——但他害怕布萊克再回來的時候我‘不出手’!你知道嗎,這太有意思了……”
哈利說到最後時情不自禁地笑了;但他突然注意到他們都開始以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你是哈利·波特,對嗎?”最後還是那個男生先打破了沉默,他友好地向他伸出手,“我是塞德裡克·迪戈裡,很高興認識你。”
哈利感到有點奇怪地和他握了手;他看向他旁邊偏著頭的少女,下意識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我現在住在破釜酒吧。你們要來看看嗎?”
*
隨著破釜酒吧的門打開,一隻奇形怪狀的銀鳥劃著一個圓圈滾進了桌上一杯泛著油沫的啤酒裡濺起水花,樓上傳來珀西·韋斯萊憤怒的尖叫:
“弗雷德、喬治——以男生學生會主席的名義——我絕不會放過你們!”
然後是一陣急促忙亂的腳步聲,估計三兄弟正在樓上打成一片。羅恩正緊張兮兮地捂著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同時警惕地看著赫敏懷裡那坨毛茸茸的薑黃;金妮開心地喝著一杯熱巧克力,同時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哥哥們的笑話。韋斯萊先生和韋斯萊夫人正在房間另一邊討論著什麼。隨著我們推門而入,他們緊張地抬起頭。
“啊,哈利。”韋斯萊先生似乎鬆了口氣,他的視線移向我和塞德裡克,露出一個禮貌的笑,“這是你的朋友們嗎?真好——噢,塞德裡克,你父親最近在工作上幫了我不少忙。”
塞德裡克本來往啤酒瓶裡的學生會主席徽章和異常熱鬨的樓上探尋的目光止住了,他向韋斯萊先生點點頭。
“父親說他可一點也不喜歡加班;不過和韋斯萊先生共處的時間也很有趣。”他笑了笑,把東西放在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同時給我留出足夠的空位,“這位是在我家借住的——您知道——溫斯蒂·奧布傑特。”
樓上傳來一陣砰咚的聲音。韋斯萊先生點點頭。
“噢,我想起來了,你是哈利的朋友。我們上次在對角巷見過,是不是?”他溫和地說。
“是的,先生。”我想了想上次見麵的情景,決定還是不要舊事重提——近戰法師們打成一片——實在不太禮貌,“很高興再見到您,阿莫斯·迪戈裡先生一直很喜歡跟我們說起您那些關於麻瓜的工作;我覺得很有意思——”
“——嘿!小金鳥!”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歡樂的叫聲打斷;弗雷德從樓上探出半個腦袋,緊隨其後的是喬治,接著,他們靈活地翻過欄杆向我衝來,臨到末了又緊急刹車;而他們身後,珀西·韋斯萊氣急敗壞地從樓上探出身子。
“珀西!你可不能在淑女麵前壞了學生會主席的形象,是不是?”
“快收起你那副難看的表情,來,像這樣——”喬治伸出手,忍著笑做出彬彬有禮的模樣跟我握手,煞有介事地說,“親愛的小姐,闊彆已久,見到您真是妙不可言。”
“妙不可言。”弗雷德也握住我一隻手,俏皮地眨眨眼,“心花怒放!”
我一下兩隻手都被綁架了;塞德裡克似乎從沒見過這般陣仗,臉上浮出困惑的神情。金妮在不遠處發出可愛的笑聲,珀西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甩著頭回樓上了。韋斯萊夫人厲聲叫雙胞胎趕緊放開。
“看看你們給妹妹做的什麼榜樣!”她從桌子旁站起,匆匆地趕過來,目光在我們中環顧一圈,最後停在哈利身上,“親愛的,真高興你又遇見了兩個好朋友——但是,你下次要出去之前,得知會我和亞瑟一聲……”
“噢,我覺得……”哈利似乎想說什麼,但突然看了我一眼,啞火了,“好吧。”
好兄弟,就知道你不會出賣我才是那個襲擊你的西裡斯布萊克。我悄悄點了個讚。韋斯萊夫人慈愛地看著他。
“好了,孩子們。你們是出來買東西的,對吧?”她對我和塞德裡克說,“最近可不怎麼太平,結伴而行總是明智的……你們最好在黃昏之前回家去。”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下午將近過去了。
“可我們才剛見麵沒多久呢!”哈利突然說,他轉向我,顯出糾結的神情,“呃,我是說——你們要不要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
不知道為什麼,此言一出,我感覺臉上多了幾道注視,包括但不限於哈利、弗雷德、喬治、塞德裡克——甚至金妮和韋斯萊先生?嘿羅恩你怎麼還在跟赫敏吵你那隻老鼠?是不是一起打過蜘蛛的兄弟了?你老鼠今年死定了我跟你說。
“我,呃,我記得。”我結結巴巴地說著,大腦高速運轉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記得迪戈裡先生今天、今天加班?”
“是的。”塞德裡克說,“不過家裡還有留下的南瓜餅。”
弗雷德古怪地吹了個口哨。
“我們可是剛從外國回來。”他輕快地說,“晚上會有大餐哦。”
“絕對比乾啃南瓜餅好吃多了。”喬治幫腔道。
哈利看向我。他不說話。雖然不說話,但我總覺得他挺想說的。
什麼情況。小熊□□和他的朋友們之聚餐難題?社會學難題之吃飯邀請契約?勤儉持家南瓜餅對戰意外奢侈酒館聚餐?美德女神開始與享樂女神交戰?
我撓撓頭,我想不明白。不過有一個很簡單的判定方法。
“聚餐AA嗎?”我摸了摸口袋,掏出幾個西可,不好意思地笑,“不好意思讓你們破費,我還是回去啃南瓜餅吧。”
區區社會交往難題,還想難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