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天,我終於出了院。龐弗雷夫人給了我一碗麥片粥,告訴我喝完就可以走了。不過我沒來得及喝完,就看到哈利、赫敏和羅恩在醫療翼門口遙遙地向我招手。
“我們要告訴你一件事。”當我匆匆跑過去的時候,赫敏先開口了,“不過,不是在這裡……你知道桃金娘的盥洗室嗎?”
“有點印象。費爾奇的貓好像就是在那裡被發現的吧?”我想了想那間女生盥洗室,突然意識到一件事,看向神態明顯變得不自然的哈利和羅恩,“等等……‘們’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們不能在珀西眼皮子底下乾這事。”羅恩苦著臉接話,估計是早被抓過。
“快走吧——呃,我還要告訴你一些事——關於多比——”
哈利急忙轉移話題。
在我們從醫療翼趕往盥洗室的路上,哈利解釋了關於那隻家養小精靈的所有事:密室、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危險的陰謀,以及它再搶救自己,自己就真的要進聖芒戈搶救了。
“密室以前被打開過,而我們相信這事和盧修斯·馬爾福、還有他親愛的小德拉科有關係。”羅恩最後得意地總結,“現在我們在想,隻要能假扮成馬爾福的那幾個小跟班,就可以套出他的話……”
“假扮?你們要去借一套巨怪表演服嗎?”我玩笑著說。
“噢,你該把這個主意告訴弗雷德和喬治——沒準他們真能搞到。”羅恩還打算接著說下去,不過無意間瞥到赫敏的神情,趕緊閉了嘴。
“我們在這裡有個秘密。”她左右看了看,確定級長和費爾奇都不在附近,才推開門;一個小單間裡傳來微不可察的“咕嚕咕嚕”聲。隨著一陣卡啦卡啦扒開不起眼的小鎖鏈的聲音,以及一聲“阿拉霍洞開!”,一隻冒泡的坩堝出現在我們眼前。
“坩堝……你們要用複方湯劑?”
某個靈感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發出“噓!”的聲音。我左看右看,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慶幸那個女學生的幽靈不在這裡——錯覺?——然後揮揮手示意他們圍近靠攏,壓低了聲音。
“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把握成功……好吧,赫敏,我沒有懷疑你。”我看著那鍋已經變了顏色的藥劑,改了口,“但,且不說你們怎麼搞到那些人身上的東西,斯萊特林的休息室我也可以帶你們去……”
“這麼說你願意加入我們了!”哈利興奮地打斷了我,羅恩和赫敏也露出高興的神色。
我尷尬地停了一下,還是在這一片向好的氛圍中堅持接上了自己沒說完的話:“……但首先,你們怎麼拿到那些珍稀的魔藥材料?”
三人組麵麵相覷了一陣,然後,赫敏站出來乾脆地說。
“這周四的魔藥課,我們打算聲東擊西。其他人打掩護,我潛進斯內普的辦公室。”她公事公辦地說,“我沒有前科記錄,就算被抓到也不會被開除……我們打算讓哈利和羅恩在課堂上整出點麻煩,讓斯內普有幾分鐘抽不開身……”
她說完,又頓了頓;哈利和羅恩勉強笑了一下,想必是想到了在斯內普課上搗亂的後果。
“所以……?”我試探地說道,“我需要……站遠點,還是往坩堝裡扔禮花?”
羅恩睜大眼睛看著我,好像我突然在他眼前變形成了一隻格林迪洛。
“梅林的胡子。”他撫了撫胸膛,“你為什麼會被分到斯萊特林?”
霍格沃茨的走廊,自從兩起石化事件後,氣氛就變得惶惶不安起來,新生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生怕自己一落單就會遭遇不幸;來來往往的高年級也人人都是一副憂慮的表情。不過,凡事也有意外,一群總是標榜自己“血統純正”的斯萊特林現在要不是怕被巡邏的教授逮住,我估摸著他們能舉著“哈哈!泥巴種死光光”的彩色橫幅到處孔雀開屏。
就像現在,我看到高爾和克拉布堵住了幾個矮矮的赫奇帕奇新生,肥厚的下巴高高揚起,不知說了什麼,竟把其中一個女孩嚇得哭了出來。我時常覺得他倆不需要學什麼殺傷性的魔法——他們自己已經算是一隻特波疣豬炸彈了。
“哈!”
一隻渾身長毛的巨大玩意兒突然從塑像後蹦了出來。
我靠疣豬炸彈。
“嘿嘿嘿彆拔魔杖!”那隻“怪獸”一下掀開巨大的毛皮,露出韋斯萊兄弟的臉,“我們可不想像馬爾福一樣飛出去!”
嘴上這麼說,這兩人的嘴角那是一點也沒往下彎。我無奈地放開剛握住的魔杖。
“你們在嘗試和怪獸同類相吸?”
“噢,謝謝你對我們勇氣的讚美。”其中一個眨眨眼睛,“不過我們可不覺得自己能對付那隻怪物。”
“我們的小妹妹最近心情不好,我們拿這個逗她開心。”另一個自然接話。
我看了看地上那塊臟兮兮的棕黑色皮毛和兩個瞪得跟疙瘩果似的玻璃假眼,覺得這玩意怎麼看怎麼不像能逗小姑娘開心。
“那你們的小妹妹呢?”
“沒找到。”他倆理直氣壯,“而且珀西說我們再嚇她,就寫信告訴媽媽。”
“那你們跳出來嚇我?”
“你看上去也不高興。”弗雷德笑嘻嘻地撿起地上的怪獸裝,在我眼前又打了兩個響指,“她的眼圈跟剛被揍了一頓差不多,是吧,喬治?”
我做了兩個深呼吸才抑製住給他一個昏昏倒地的衝動。
“確實。”喬治跟著拉起那塊皮毛的另一邊,不過在我拔出魔杖之前他就露出一個比他哥哥溫和(不欠扁)得多的笑容,“說實話,如果你再去醫療翼我們保證來看你——不會讓你無聊。”
“沒事。”我晃晃腦袋把最近的噩夢甩出去,突然想到什麼,在兜裡一陣胡掏——好,就是這個——接著一個猛低頭把那玩意貼在腦門上,然後猛抬頭,毫不意外地聽到了兩兄弟的“哇哦”聲。
“好吧,沒嚇到你們。”我故作苦惱地點了點腦門,“我還以為我做的假眼夠逼真。”
“夠逼真、夠逼真。”弗雷德首先誇張地拍了兩下掌,然後湊近看了兩眼,甚至跟著那張貼紙眼珠轉起眼睛來,“變形咒?拿來乾嘛——噢等等,我猜到了,彆說!”
他故作驚訝地往後跳了兩步,和喬治交換了個眼神。
“你拿這個在課堂上睡覺。”
“是不是?”
我笑出聲來,把那張施了魔法的貼紙貼到一隻眼睛上,一部分視線頓時陷入黑暗。雙胞胎嘖嘖稱奇起來。
“雖然不敢說能糊弄麥格教授和斯內普教授,但對那些不怎麼嚴格的教授來說,這個絕對夠給你一段安穩的睡眠……”
我又看了看手上另一張貼紙,它的眼珠正凝視著我。這東西似乎還是我被施遺忘咒之前做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會精神衰弱難以入眠,但既然有了何不用呢。我搖搖頭把那貼紙放回口袋,卻發現雙胞胎正以一種從沒有過的熱切看著我的口袋。
“課堂睡覺、糊弄教授。”
“成本低廉、不二之選!”
“我承認之前對你的聲音有點大,小金鳥。”弗雷德仍然盯著那個裝著假眼貼紙的口袋,“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
“我們可以合作……”喬治也跟著搓了搓手。
“……賺大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脫口而出。他們對視一眼,興奮地擊掌。“Yikes!”
“我和弗雷德有做點小生意的打算,雖然現在還沒什麼本金。”喬治正色道,“不過我覺得你也可以加入我們試試。”
“絕不會忘了給你分紅。”弗雷德同樣擺出正式的表情。我摸了摸口袋,那張小貼紙還待在那裡,和幾個魔法部助學金剩下的西可可憐巴巴地待在一起——噢,我好像確實有點缺錢。
“我加入。”
雙胞胎乾脆地跟我擊了個掌。伴隨著一陣小聲大聲的密謀,我教了他們該怎麼把幾張小紙片用比較簡單的變形和移位咒變成會跟著某個對象動的眼珠貼紙;而他們則在歡呼中嘗試成功後暢想起怎麼在學生群體中推銷產品。
“給你,我們雖然還沒什麼本金……不過糖果可是有一堆。”
臨上課前喬治愉快地把一堆花花綠綠的糖果豆子塞進我的口袋,假裝沒看見我滿臉不信任的表情。
“你可是合夥人,當然要認識一下產品!”
還真不可信啊。我看著這堆巧克力蛙、多味豆、蜂蜜糖等一眾大眾糖果集合,暗下決心以後絕不能隨便對甜食下口。
魔藥課仍舊是在那個大地下教室裡上,二十個坩堝和許多黃銅天平、調料罐一起被籠罩在一片煙霧朦朧之中。斯內普就在木桌子間來回巡視,對格蘭芬多冷嘲熱諷,對斯萊特林大加讚賞——除了我和我搭檔之外的斯萊特林。這似乎讓馬爾福很高興,翻白眼的次數也明顯比平時多了起來。
“我要對著他的眼睛來一下。”我身後的羅恩小聲說。
“同意。”哈利小聲回複。
在馬爾福第二十次把白眼從哈利和羅恩那巡回到我這時,我突發奇想,從兜裡掏出顆可能是鼻涕蟲味的比比多味豆,瞄準發射一氣嗬成,正中他的眼睛——然後落進他冒泡泡的坩堝。不光是羅恩和哈利,我甚至聽到身邊的普利斯特發出低低的嗤笑……你也早有積怨嗎。
“彆笑了,那是你金主的兒子。”
“金主的兒子,又不是金主。”他正色道。
“教授——奧布傑特拿東西扔我!”
馬爾福高聲叫起正在格蘭芬多那邊巡邏的斯內普。
“證據呢?”我理不直氣也壯,“教授,我的材料都在這裡,哪來的東西扔他?”
如果我是格蘭芬多,估計現在學院的寶石已經下了兩位數了;但我不是,所以我看到斯內普陰沉著臉在我們之間轉了一圈,然後字正腔圓地“請”我們專心學習。馬爾福狠狠地看了我——以及我旁邊的普利斯特一眼,用嘴型吐出兩個字:“叛徒”。
但他狠話還沒放完,就驚恐地發現旁邊高爾的坩堝開始沸騰,接著劈頭蓋臉地澆向全班;他自己就先被澆了一臉,鼻子腫得好像一個蘋果;高爾捂著核桃似的眼睛到處亂竄,又打翻了幾個坩堝——腫脹藥水在教室裡潮水一樣亂湧。好幾個人想跳上凳子,結果被自己自己麵包似的腳絆倒,整個人都泡進了腫脹之海。
我拔出魔杖吹開那些藥水,餘光瞥見赫敏悄悄溜了出去。
好樣的哥……不是,姐們。
斯內普拚命想讓嚇瘋了的學生們安靜。“被藥水潑到的,到我這裡領消腫劑!——等我查清是誰乾的……”
“我覺得是馬爾福沒有提醒高爾把坩堝從火上端開。”
羅恩慢悠悠地跟哈利說。他倆都笑了起來,我餘光瞥見哈利魔杖上還沒完全消散的一縷煙;結果他倆都被憤怒的斯內普以“不嚴肅對待課堂”一人扣了五分。赫敏對此竟沒有特彆大的意見,我想她是習慣了,或者因為袍子裡鼓鼓囊囊的那一小塊而緊張得沒有多餘的精力發表意見。
“兩個星期之內就能熬好。”下課之後,她興奮地說。
“我還是想再看一眼馬爾福的表情。”羅恩同樣興奮地說。
“給你多味豆,給你巧克力蛙,給你蜂蜜糖。”我則盤算著給他們差不多發完了手裡的糖,滿意地笑了,“這叫糖衣炮彈……等等,哈利你怎麼吃了?”
“怎麼了,很甜啊?”哈利茫然地眨眨眼,然後,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頭發開始不受控製地長長、長長、最後變成了鮮豔明麗的……綠色。
呃……這不能完全說是我的錯對吧。我在三人組幽怨的目光裡收回了正打算發給他們的最後一包粉色糖,假裝不經意地吹了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