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沒有過多注意的時候，時間仍然堅定地前行。我一邊在魔法部的各類文件裡眼花繚亂，一邊昏天黑地地補完了這學期所有落下的課程，同時還要小心著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們的舉措，以及為即將到來的分魂儀式做準備。時間走過了赫奇帕奇對格蘭芬多的那場魁地奇，哈利像預期的那樣無比迅速地抓住了飛賊；時間走過了海格的挪威脊背龍事件，格蘭芬多的沙漏低得簡直能用可憐來形容。

在那個時候，我隻能在寥寥幾節課上看到哈利和他的朋友們，垂頭喪氣，無人親近。有些時候，我也會飛到他們旁邊，這時候連羅恩也不會多說什麼，赫敏仍然埋頭讀書，但哈利會露出一個勉強的笑，然後說謝謝。

“沒關係的哈利，從入學以來，弗雷德和喬治就一直在丟分，人們照樣很喜歡他們。”

“可他們從來沒有一次丟過這麼多分，是不是？”

羅恩不得不承認了，他拍拍哈利，看著他憂傷的背影，向我投來了無助的目光。

“你能幫我去訓練場看看他嗎？我去不了。”他用口型問道，我無聲地上下飛了一圈。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魁地奇訓練時沒有人搭理哈利，他們甚至不在乎有隻不屬於球場的金飛賊一直飛在他們的找球手旁邊。這群沉默的家夥裡包括韋斯萊雙胞胎，弗雷德·韋斯萊在看到我和哈利時倒還露出過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喬治·韋斯萊則直接無視了我們。

“沒事的，哈利。”我的飛賊儘全力用它柔軟的小翅膀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他們的喜愛能拿學院分衡量，那我們也不需要這些輕飄飄的玩意。你要在意的是那些不會為此拋棄你的朋友們……不管怎樣，我們在你這邊。你對我們絕對大於一百五十分。”

哈利看上去仍然不太好受，但眉目間輕鬆了一些。他搓搓鼻尖，最後笑了一下。

至於本學期的隱藏精英怪，奇洛老教授，即使隻是通過攝像，我也能看出他的模樣越發蒼白消瘦，有人說他滿身蒜味是為了躲避吸血鬼，我倒覺得哪怕不算阿湯哥，他本人都要變成吸血鬼了。這就是接觸黑魔法的下場，小朋友們千萬不要學——我有時候甚至想給康奈利·福吉這麼建議：把伏地魔接觸黑魔法前後的對比照放進反黑宣傳畫報的版頭，至少勸退百分之九十還想活得像個人的巫師們。但我不能這麼說，所以魔法部外麵還是掛著福吉部長本人的英明畫像。

“教授，教授。”在又一堂沒人聽講的黑魔法防禦課後我飛到奇洛麵前，“您今晚有空嗎？我來得太晚了，現在複習起來難度很大……”

他像是嚇了一跳，露出惶惶不安的神情。“我——我很高興你如此好學，奧布傑特小姐。但、但是、我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的腳不安地踩在拖地的袍子上，看上去要哭了，“求你——我是說，改天吧！”

對啊，要哭了，奇洛。改天吧，奇洛。因為你是那樣害怕你的主人，因為你是那樣忠心的好仆人，因為你是那樣合格的好炮灰。

“抱歉，教授，打擾了。我想我可以去找格蘭傑小姐。”

他匆匆逃離了教室，臨走的時候回頭與我對視一眼，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雖然如果我不是一隻飛賊，可能會對他笑一下，就像所有的好學生會做的那樣。出門的時候，我聽到羅恩在勸說其他學生不要再嘲笑奇洛的結巴，而他的兩個好哥哥就在一旁學著奇洛結巴的樣子回答他，把周圍的人全都逗笑了。

“你們——真是沒救！”羅恩氣鼓鼓地說道，周遭又發出一陣哄笑。

我以一條精準無比而迅捷如風的弧線衝入人群，給雙胞胎腦門上一人一爆了一個金栗子，雖然最後不知是誰的飛來咒讓我險些墜機，但逃跑前收獲的眾人那一瞬間的驚愕也是大賺一筆。

“喬治，你說要是晃一晃這個飛賊，它會嘔吐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

……眼前的影像變成了超不清的雪花模糊點，我麵無表情地關了機。福吉的臉略帶遺憾地彆了過去。

“部長，我賭一個西可：一直看下去你比我先吐。”

赫敏沒有拒絕幫我補課的請求，她其實很高興有彆的人在這會能多陪她待在圖書館一會。有時候我簡直覺得她其實很明白該怎麼做才能最大程度地忽略掉那些不友好的聲音，那就是讓自己忙得根本思考不了這些事。不然我覺得這就無法解釋她為什麼在默背一六三七年狼人行為準則時嘴角揚起了無意識的弧度，而不遠處就有一夥斯萊特林在指指點點——全天下無聊的人都愛這麼乾嗎？以為抓住了優秀者的一點小錯就能比她高貴？

我把這話告訴了赫敏，她抱著書低下頭，似乎悄悄擦了擦眼角。

納威·隆巴頓在書桌對麵捧著一本草藥學專著，他看得很認真。未來的劍聖這個時候仍然要為同學們的白眼和冷遇與自己的考試而苦惱……他的記憶球從衣兜裡露出一部分，紅色的很顯眼。

“納威，能告訴我如何對付魔鬼網嗎？”

他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然後，認真地思索了一番。

“它們……它們喜歡潮濕、陰暗的地方。”他努力地擠著詞語，記憶球的顏色慢慢變淺了，“也就是說，它們應該是害怕光熱的。”

“也就意味著我們可以用火焰咒對付它們——”赫敏愉快地合上書加入討論，“還記得咒語嗎？我們可以綜合複習一下了！”

哦不。哦不。哦不。我有時的確愛漏題，但這絕對不意味著我想在漏題之後被赫敏·格蘭傑這等小天才抓住，從“小精靈叛亂的過程”問到“如何正確使用黃銅天平”再到“甘普變形法則五大例外是哪五大”。我是來拯救世界，而不是讓世界踐踏我的。

時間仍然走著，走過禁林、馬人和可憐的獨角獸，春天到來了，室女座的亮星在夜空中冉冉升起。春季不應該是個憂鬱的季節，就連黑湖在這時也不會讓你掃興，風會從湖上攜來濕潤的水汽，吹過你時使你的精神陡然為之一振。

……假如明天不是考試的日子的話。哈利、羅恩和赫敏在圖書館閉館時最後向我說了再見，而我也畫了一個操控飛賊以來最完美的一個圓。

“祝你們好運。”

“也祝你好運。”

赫敏大概並不相信運氣，但她仍然在焦慮地看了眼筆記後向我點了點頭。圖書館的大門緩緩關上，明月高懸，火焰常燃，霍格沃茨陷入安穩的睡眠；而我停止了飛賊的動能魔法，站起身轉向接近透明的康奈利·福吉和鄧布利多。他們站在神秘事務司高聳而冰冷的石牆下，這裡沒有光源，但影子隨處可見。行星廳傳來轟然聲響。

“——我準備好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