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複生把她拉到那群嚎叫的野獸麵前,“睜眼看”。
宋栗安低著腦袋,身後的謝複生見狀直接用蠻力將她的下頜抬了起來,“你看看,它們長得多健壯,在妖族,以下犯上者,無非都是這般下場”。
火光下,餓狼齜著凶牙,眼睛望著謝複生手裡的宋栗安,前爪撓著地,整裝待發,隻要謝複生一聲令下,他手中的食物就能被它們吃乾抹淨。
宋栗安的眸中的淚還沒有乾涸,眼前閃著重影,卻能分明地感受得到鋪麵而來的威壓,“你想殺我?”
“殺你?孤為何要殺你?這樣太不劃算了,它們可是很久沒開葷了”,謝複生扯著唇角,饒有趣味地看著那群野狼。
宋栗安一字一句道,“封印將你我的痛覺相連,你傷我,自己就不疼嗎?”
謝複生冷笑一聲,並起雙指就在宋栗安的後頸處一點,將宋栗安定住,“那又如何”。
宋栗安梗著脖子,說出的話還帶著輕輕的鼻音,“你的家人就不會心疼嗎?”
謝複生從後方繞到宋栗安的前麵,唇角一勾,輕飄飄地說道,“他們都死了”。
餓狼得了謝複生的眼色,正寸寸逼近,宋栗安呼吸一頓,昧著良心開口,“可是我會”。
謝複生一臉鄙夷,眼神卻喝住了正欲撲近的野狼,“你?那宋小姐說說是如何個心疼法”。
宋栗安醞釀了許久,“……”。
謝複生見宋栗安憋了許久憋不出一個字眼,彎了彎冷唇,“宋小姐,還是彆為難自己了,逆著良心的話就咽回肚子裡去,免得丟人現眼”。
宋栗安被懟得啞口無言,但謝複生卻罕見地將她放了。
眼見謝複生愈走愈遠,宋栗安怕他把自己扔在這個鬼地方,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跟上去的同時卻被一把劍攔住了去路,宋栗安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哄騙她說什麼可以幫自己送信的人嗎,原來是一夥的。
宋栗安雙腳刹住,“你又想乾什麼”,像是對持刀侍衛說,也像是對黑暗中那抹孤寂的背影說。
少女的小臉通紅,眼眸還含著淚,語調帶著嬌憨的鼻音,惹人垂憐。持刀侍衛竟一時間失了神,尤其是少女那雙憤恨的眸子,楚楚動人。
“赤山,回來”
晷針轉了好幾圈,宋栗安在這幾天內一直被監禁在青衣殿,每日也就幾個服侍的侍女還在。
除了吃就是睡,不過宋栗安也沒閒著。趁著這段難得的閒暇時間,不斷地打聽賀聿蕭幾人的消息。可想而知,妖族本就和人族相隔千萬裡,自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宋栗安一隻手托住腦袋,另一隻手捏住書角,悶悶地敲打著桌麵。
原本她想著打聽不到消息,那知曉妖王的弱點也好。於是她把妖族的史書翻了個遍,好不容易找到謝複生的那段曆史,可卻隻有草草的幾筆,“妖曆十五年,謝複生即位”。
都當上權力的最高統治者了,好歹在書卷裡留下幾筆吧,可他的生平往事卻是一點都沒傳流,就連野史的記述也是少之又少。
日影穿透窗欞,慢慢地爬上少女的指尖,宋栗安朝外望去,院外的侍女侍衛們匆匆忙忙地跑來跑去,和她初見的那種嚴肅規整簡直就是兩種極端。
興許是她這人對這些主子和奴仆的禮儀看得很淡,所以他們也跟著鬆弛了些。
宋栗安偏過腦袋,又抽出桌角的一堆書,嘩啦啦地翻了開,不過宋栗安有一點可以確定,謝複生當妖族的王在民間一直有很大的爭議,其中民間傳聞先妖王離墨血統純正,是妖族心中唯一的王。
不過不看不知道,一看嚇她一跳。這王宮裡太平安逸卻一點都不妨礙妖族複雜的內亂事實,稍有一點實力的大妖就會占個地盤自立為王,還時不時聯合幾座山頭的大妖,來挑釁謝複生。
結果自然是慘敗得很,於是謝複生這人的仇家越積越多,不用四大世家出麵,也有源源不斷的大妖去殺他。
宋栗安歎歎氣,把書往臉上一蓋,身子朝後仰去。
係統玉佩一直沒動靜,正要思考接下來怎麼辦時,突然眼前一亮,臉上的書被人拿開了,宋栗安下意識地以為是謝複生,兩眼一睜卻原來是原身情夫。
“安兒”
宋栗安被他喚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不必這般”。
男人點了點頭,卻把宋栗安拉到裡屋去,還不忘闔上門窗。
宋栗安一驚,他這是要乾什麼?
男人又把走出來的宋栗安拉了回去,這才慢慢地向她解釋道,“安兒,快隨我走”。
宋栗安抽出手,不解地道,“不走”,實在不是她不想走,主要是被騙的次數多了,她有點害怕,萬一再跑,謝複生又不知怎麼折磨她。
男人拉著宋栗安,細細地向她說道,“安兒,為何不走,快隨我走”。
宋栗安道“不走就是不走,我為何要走,一次中計就罷了,我可不會再中第二次,還有,我說了不要這樣叫我”。
男人卻仍舊是不打算放手,正要把她抗走時,木門吱嘎一聲響了,一個侍女推門走了進來。
宋栗安和男人此時正躲在帷幔後麵。
侍女輕喚了聲,見沒人應答便往裡屋走去,男人探頭一瞧,見是熟人,便將宋栗安拉了出來,“阿冉,這裡”。
名喚“阿冉”的侍女見是瀾翼,原本沉重的臉瞬間炸開了花,“瀾翼大人,你怎麼在這”。
瀾翼道“衣服可準備妥當了”。
阿冉回身將衣服端了進來,雙手遞在宋栗安的麵前。
宋栗安卻是整個人都很懵,正猶豫著要不要接時,瀾翼便向她解釋道,“安兒,實不相瞞,謝複生這個妖王當不了很久,我們快走,就像我們之前許諾的一樣,尋個竹林小院,你也不用擔心自己會先一步離我而去,我一切都準備好了,我自有辦法讓你長生不老”。
她也想出去不假,但畢竟是原身的事情,套在她身上真是說不出的尷尬,“這……有點不太好吧,不過,究竟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阿冉回道,“聽其他人說好像是……”,話說到一半便被敲門聲打斷了,阿冉忙推搡著讓宋栗安進去換上侍女的衣服。
阿冉和瀾翼便躲到帷幔底下,等敲門聲離去了才出來。
宋栗安也不再猶豫,既然是送上門的機會,不用白不用,於是她迅速地換好侍女的服侍。阿冉拉她坐下,替宋栗安挽了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發髻。
“小姐,待會你便扮作我的樣子,一路向北,瀾翼大人已經在哪裡安排好了”,阿冉俯在宋栗安耳邊輕聲囑咐道。
“究竟是把我送到哪?”
阿冉卻並不作答,而是將宋栗安推了出去,院內的人似乎是提前知曉了一般,一個個地低著頭乾著手頭上的活。
是以宋栗安很快地出了青衣殿,端手低頭一路走,正走到一半,卻被人叫住了。
“欸,那個小侍女停一下,過來”,那人見宋栗安還往前走便把她叫住。
宋栗安本不打算理會,可這人卻伸手將宋栗安攔下,“欸,你這人怎麼回事,哪個殿的,叫你不應就算了,還一直走”。
宋栗安朝她俯了俯身子,“回姑姑的話,是青月殿的”。
“青月殿的,那你去哪”,這人四下打量著宋栗安這個陌生的麵孔,青月殿的人她都瞧過,眼前的這位她拿不準主意。
宋栗安見這人似乎有點懷疑自己了,便忙為自己打圓場,“是姑娘吩咐,讓奴去取個東西”。
姑姑眉頭一展,看來是自己多想了,畢竟少有人知道青衣殿住了個什麼人,又一拍腦門,終於想起自己把她攔下的原因是什麼了,“端著這個,跟我一起走”。
眼前的人正從隨行侍從中端來一盅蓮子羹交給宋栗安,宋栗安手心冒著冷汗,打也打不過,便顫顫巍巍地雙手接了過來,“這是?”。
姑姑很滿意宋栗安這麼自覺,於是便多嘴了幾句,“蓮子羹,給王上的”。
宋栗安心臟驟然一滯,千萬個拒絕的念頭在腦中回蕩,“姑姑,這……我笨手笨腳的,端不穩”。
姑姑端著的湯匙一頓,沒想到青月殿的人這麼嬌氣,頓時有點不滿,“這點小事都乾不好,要不是因為我一個人拿不來,我哪還會叫你,可彆灑了啊,否則要你好看”。
宋栗安被她那麼盯著有點心虛了,反正隻是端進去而已,不會有什麼,很快就出來了。宋栗安一路上做足了心理建設。
行至倉玄殿,姑姑朝赤山倚了倚身,慈藹地說道,“大人,白狐家的當家主托我送來的,還望大人通融通融”。
赤山半眯著眼,四下打量了石階上的兩人,發覺沒有異樣後便走入殿內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