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1 / 1)

春徽照雪 泊乎洲中 4933 字 2個月前

“鬱僉事,殿下答應了你的條件,現在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吧。”

阿徽瞧著鬱尋策一副閒散的做派忍不住開口問道。

“急什麼,來,快看看這個。”說著,向阿徽招手示意。

阿徽狐疑地上前,順著書中鬱尋策手指的方向看去,竟是一些旃蘭文字。他怎麼研究起旃蘭語了,難道他找自己來就是為了這個?

“這句的意思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阿徽湊近,仔細地看著那些刻在記憶深處的文字,陌生又熟悉。

“人不可貌相......”

鬱尋策默默地念出這幾個字,若有所思,而後放下書看向阿徽,慢悠悠地說道,“我已查明,玉扳指的原主人是北玉衡。”

阿徽迷惑地皺起眉來,恐怕北吟是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也會驚訝吧。

平日裡最是他倆興味相投,若是知道荊州貪汙案竟與北玉衡有牽連,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準確嗎?”阿徽不禁問道。

“你在懷疑我的辦事能力?”鬱尋策輕笑一聲,挑眉望著阿徽。

“北玉衡時不時地會來紅綃館,那日我讓孌嫵將他灌醉,悄悄給他套上,誰知道他竟然裝醉,一個轉身就將玉扳指摔碎。”

說著,鬱尋策掏出一塊帕子,展開,原本乳白剔透的玉扳指,現已成為一堆碎玉。

“收好。”

說著,又將那堆碎玉包好,將帕子遞到阿徽的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他輕輕勾起阿徽的手指,將那帕子完完整整地包在阿徽的拳頭中。

“今日你先回去複命,明天我帶你去看看密監台是如何審犯人的。”

“審犯人?是旃蘭人?”阿徽大概知道了,密監台捉到了一個旃蘭細作。

國之機密,不可外揚,所以才找自己來陪同審問。

隻是阿徽不知道的是,鬱尋策要她做的,可不止這些。

“是個細作,但是隻會說旃蘭語,這一點有些可疑,所以到底是不是旃蘭細作還有待觀察。”

一絲不苟大概就是密監台的作風了,在沒有充分的證據來填補邏輯空缺之前,鬱尋策不會草率地下結論。

“怎麼樣?你家殿下可還舍得?”

鬱尋策玩味地看著坐在對麵的阿徽,隨手給她倒了一盞茶。

“你放心,殿下答應得十分乾脆,我也不是什麼人物,舍得二字,我可擔不起。”

阿徽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寡淡而苦澀,卻格外的沁人心脾。

今日的氛圍竟意外的融洽。

“那倒未必,雍王殿下可是十分器重你的。”

“此話怎講?”阿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若懂,便不會三番五次、毫不避諱地來找我了。”鬱尋策撇撇嘴。

“彆賣關子。”

“昨日酒席之上,殿下警告我不要調戲你,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況且殿下一直未曾娶妻......你以為他當真清心寡欲嗎?”

......阿徽第一次想用長舌男來形容他。

那雙桃花眼閃著詭異的光,不達眼底的笑意仿佛在嘲笑阿徽的窘境。

阿徽咬咬牙,看來要拚命加班買房了......

看著鬱尋策一臉欠揍的模樣,阿徽想,今天一定要讓他臉上掛彩。

“我拔了你的舌頭。”

說罷,掄起袖子,一拳便要砸下去,鬱尋策連忙偏過身子躲開,二人遂在雅間鬥起了拳腳。

雅間紗帳繚亂,阿徽一腳踩下去,紗幔就這樣被扯了下來,纏住了阿徽的小腿,身形不穩,眼看就要一頭栽在地上,誰知一下子跌入一個懷抱中。

鬱尋策和阿徽跌坐在地上,紅色的紗帳慢悠悠地從房梁上飄落在二人身上,鬱下徽上。

阿徽的雙手剛好附在鬱尋策敞開的兩胸上,這下好了,昨日紅痕未消,今日又添新痕。

鬱尋策的手有力地扣在阿徽的細腰上。

門外,隨時待命的鬱安和鬱野兄妹聽見裡屋的動靜,立馬衝了進來,映入眼簾的竟是兩個男人相擁躺在地上。

兄妹倆愣在原地,隨後又連忙一致背過身去,支支吾吾道:“鬱頭,打......打擾了。”

說完,拉著妹妹鬱安便要快步離去,阿徽連忙掙紮著起身,一麵朝那二人解釋:“不是,你們誤會了......啊......”。

誰知紗帳纏在身上,被她這麼一卷,身後的珠簾也被扯了下來。

鬱尋策連忙抱著她一個翻身躲開,阿徽又被壓在身下,大大小小的珠子在二人身側彈跳開去。

鬱尋策繚亂的青絲落在阿徽的肩窩,惹得她犯癢,禁不住笑了起來。

對上鬱尋策深邃的星眸,她仿佛能看到他平日裡宛如深潭的眸子好像被什麼東西攪動。

恰如破曉時分,霧靄沉沉的密林中,一隻小鹿踏碎了一地枯黃的落葉,驚醒了棲息巢中的鳥兒。

阿徽掙紮著站起身,鬱尋策紅著耳廓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先回去複命了,你自己和你的下屬解釋清楚就好。”

阿徽理理衣衫,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奪門而去。

鬱安和鬱野正守在門口,恰巧看見阿徽紅著臉疾步離去。

兩人對視一眼,震驚中透著興奮,心道:這大概就是他們鬱頭兒一直未曾娶妻的原因?

彼時暮色沉沉,夜市開始營生,還有十多天就是七夕,街市上已經開始擺起了各種奇巧的小玩意兒。

忽的,阿徽瞥見一個小泥人捏的十分好看,可愛的臉蛋笑意盈盈,胖乎乎的裙子撐開著,她把玩兩下,丟出一串銅錢便一把揣走。

雍王府

十二正坐在門檻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忽然看見阿徽從暮色中走來,便連忙跑上前去,挽住阿徽的手臂。

“阿徽哥哥今天回來的好晚,是鬱僉事又為難你了嗎?”

“不曾......”腦海中,兩人四目相對的場景再次浮現。

阿徽回過神,掏出小泥人:“對了,這個送給你。”

無論多晚,十二都會等著她回來,想到此,她十分寵溺地扶了撫十二的腦袋。

“好可愛的泥人啊,謝謝阿徽哥哥,我一定好好保存它。”

說著,十二寶貝似的將小泥人雙手握在掌心,笑盈盈地看著阿徽,那圓圓的臉蛋鼓起來,眼睛也彎成了小月牙。

書房

昏暗的燭火搖曳,北吟是坐在椅子上,半闔著眸子,手指撫著眉毛,聽著阿徽的彙報。

聽到北玉衡的那一瞬,他的手指停在了眉間,良久,書房裡一片沉寂。

“終究還是——辜負了我的信任。”

北吟是咬著牙,呼吸加重,心中的難以置信不一會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狠厲的語氣。

拳頭捏緊,發出咯吱的聲響。

“殿下,沒有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

阿徽看見北吟是似乎隱忍著怒火,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連忙打起了退堂鼓。

“等等,我讓你盯著鬱尋策,你可有什麼發現?”北吟是抬眸,冰冷的語氣,讀不出任何情緒。

“他時常去紅綃館,那個孌嫵與他的關係似乎沒有那麼簡單,前幾日,他抓到了一個細作,隻會說旃蘭語,這一次找我應該就是想讓我替他審問。”

“好,如果還有什麼情報,第一時間告訴我,下去吧。”說著,擺手示意其退下。

阿徽走後,北吟是看著桌案上的碎玉,陷入了沉思:既然如此,那就隻好放長線了,真不知,我的好弟弟還有多少秘密是哥哥不能知道的呢......

算了下日子,七夕就快到了,得趕快安排阿徽和衛景軒見麵了。

北吟是站在敞開的窗前,抬頭看著一輪彎月,想象著阿徽身著羅裙的模樣,忽然覺得有些......舍不得?

阿徽按照約定來到密監台,甫一踏入密監台,鬱安和鬱野便諂媚地朝她跑來,一左一右地圍在她身邊。

“鬱頭兒早已等候多時,就盼您來了。我們鬱頭人不錯的,您是真有眼光!”

鬱野笑嘻嘻地貼上去。

“是啊是啊,一聽說您要來,我和鬱安也早就在這等您了,以後有什麼事兒,直接和我們說,您的事兒就是鬱頭的事兒!”

說著,鬱安拍了拍胸脯,翹起了大拇指。

與其說這兩人熱情好客,倒不如說是狗腿。

阿徽扶額,看來鬱尋策是沒有跟這倆人好好解釋昨天的誤會啊。

“安安,小野,你們還想不想在密監台乾下去了?”

不遠處,鬱尋策身著玄色束腰長衫闊步走來。

劍佩腰間,步步生風,微風吹起他的衣擺和鬢角的發絲,不同於往日的閒散,今日多了幾分瀟灑硬朗。

鬱安和鬱野一聽老大來了,連忙一溜煙跑走了。

阿徽走上前去,忍不住打量一番。

“安安和小野說得沒錯,鬱僉事還是有些姿色的。”

“閣下也不賴。”

*

乾鏡院是朝闕開國皇帝一手創辦,負責督查朝中官員和掌管國家機密,是國之重器。

百年來一直作為皇帝的左膀右臂而存在。故而要比一般的衙門裝點得氣派些。

阿徽剛下馬車,映入眼簾的便是足有三丈高的石門,上麵赫然刻著“濟”之一字。

據說是開國皇帝親手提筆賜字,描摹刻金於石門之上,石門兩邊是比人還要高出許多的石獅子,齜牙瞪目。

其雄偉凜然之氣貫穿整個乾鏡院,四麵雕廊畫棟——騰龍秀於雲間,虎麵獠牙的走獸穿行叢林,獅子戲於繡球之間,巨蟒盤旋樹梢向下吐著蛇信子,麵目猙獰。

院子內寬敞潔淨,四麵大門通往不同的方向——執事不一的務所。

不少戴黑帽著黑衣的男子穿梭其間,他們或拿著五花八門的刑具或押著戴著腳鐐手銬的犯人,神色肅穆,行色匆匆,沒有一人在意鬱尋策和阿徽的到來。

在鬱尋策的帶領下,阿徽走進了那個雕著巨蟒的院內。

院門上的浮雕亦是十分恐怖,巨蟒兩側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阿徽,吐出的蛇信子仿佛又在挑逗來人,怪異而魅惑。

往裡走,阿徽便感覺到了一股陰冷之氣,鼻尖漸漸嗅出了血腥味,一聲聲淒厲的慘叫很快傳到了阿徽的耳朵。

隨著石壁上的燭火逐漸增多,阿徽看到了血淋淋的石板地,上麵淩亂地擺放著染血的刑具和刑架,血漬滾燙,吐著火星的炭火仍時不時劈啪作響。

“怎麼?怕了?”

鬱尋策看見阿徽呼吸加重,咽著口水,眼睛木木地掃著這裡,不禁眉峰一挑,玩味地看著她。

“何時才能帶到?”阿徽鎮定下來,不去理會鬱尋策的調侃。

“那人名喚木耶,是朝廷重犯,自然要關在最保險的地方。他祖籍是旃蘭的,馬上就要見到老鄉了,開不開心?”

鬱尋策一邊說著此人來曆一邊調侃著阿徽,觀察著她的表情。

“好好帶路,廢什麼話!”

阿徽忽的腳下踩到一個骷髏骨架,下意識地緊貼鬱尋策,輕輕拽著他的衣擺。

鬱尋策停在一個封閉小隔間麵前,掏出鑰匙,緩緩將門打開。

血腥味衝擊著阿徽的鼻子,她忍不住乾嘔。

鬱尋策看了她兩眼,嘴角卻幾不可察地上揚。

“喏,就是他。”